业余侦探4 死亡终局





而且他的情歌好得无话可说。嗄?嘻,嘻,嘻。”    雷妮生感到脸颊红了起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道貌岸然地说。    “你们全都以为伊莎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知道没错。”她以半瞎的眼睛盯住雷妮生:“或许,我比你还先知道,孩子。不要生气。生活就是这样,雷妮生。凯依是你的好丈夫——但是他现在已扬帆另一个世界里。做太太的需要找个新的丈夫到尼罗河上刺鱼——并不是说卡梅尼有多好。一只芦管笔,一卷草纸就是他的梦想。尽管是个像人像样的年轻人——对歌唱有一套。这一切在我看来,我可不确定他是配得上你的男人。我们对他所知不多——他是个北地人。应贺特赞赏他——不过我总认为应贺特是个傻瓜。任何人都可以奉承他,诱他就范。看看喜妮就知道了!”    “你错了,”雷妮生一本正经地说。    “很好,那么,我错了。你父亲不是傻瓜。”    “我不是指那个。我的意思是——”    “我懂你的意思,孩子。”伊莎露齿一笑:“但是你不懂得真正的笑话。你不懂像我这样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有多好,脱离了这一切男男女女,爱爱恨恨的事。吃着可口的肥鹌鹑或芦苇鸟,再来一块蜂蜜糕,和一些美味的韭菜、芹菜,然后用叙利亚的葡萄美酒润润喉——永远无忧无虑。冷眼旁观着一切骚乱、心痛事件,心知这一切都不再能影响到你。看着你的儿子为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出丑,看着她把整个地方搞得风风雨雨——这令我捧腹大笑,我可以告诉你!就某一方面来说,你知道,我喜欢那个女孩!她是个魔鬼没错——看她令她们吵吵闹闹的。索贝克就像被针刺破的气囊——伊比被搞得就像个小孩子——亚莫士以一个受太太欺压的丈夫而蒙羞。这就像你对着一池水看你自己的脸。她令他们看清楚了他们一般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她恨你,雷妮生?回答我这个问题。”    “她恨我吗?”雷妮生怀疑地说:“我——曾经试着对她表示友好。”    “而她并不领情?她是恨你没错,雷妮生。”    伊莎停顿下来,然后突然问道:“会不会是因为卡梅尼?”    雷妮生脸色升起红晕。“卡梅尼?我不懂你的意思。”    伊莎若有所思地说:“她和卡梅尼都来自北方,但是卡梅尼在院子里望着的人是你。”    雷妮生猛然说:“我得去看看泰娣。”    伊莎刺耳、逗乐的咯咯笑声跟随着她。她的双颊一阵臊热,快速越过院子,来到湖边。卡梅尼从门廊那里喊她:“我做了一首新歌,雷妮生,留下来听听。”    她摇摇头,匆匆前去。她的心愤怒地跳动。卡梅尼和诺芙瑞。诺芙瑞和卡梅尼。为什么要让者伊莎,喜欢恶作剧的老伊莎,把这些想法加入她脑子里去?为什么她要在乎?    无论如何,这又有什么关系?她不在乎卡梅尼——一点也不在乎。一个有着甜美的声音、结实的肩膀,令她想起凯依的粗鲁的年轻人。    凯依……凯依……    她固执地重复他的名字——但是他的影像首度不再出现她的眼前。凯依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在阴府里……    卡梅尼正在门廊上轻柔地唱着:“我要对彼大说:‘今晚把我的爱人给我……’”三。    “雷妮生!”    贺瑞连叫了她两次,她才听见,从望着尼罗河的冥思中转过身来。    “你想得出神了,雷妮生。你在想什么?”    雷妮生气冲冲地说:“我在想凯依。”    贺瑞看了她一两分钟——然后微微一笑。    “我明白,”他说。    雷妮生有种不自在的感觉,觉得他真的明白。    她突然急急说道:“人死了之后会怎么样?有任何人真正知道吗?所有这些经文——所有这些写在棺木上的东西——有些含糊得似乎毫无意义。我们知道阴府之神是被人杀死的,他的尸体后来被拼凑在一起,他戴着白色皇冠,因为他我们得以不死——但是有时候,贺瑞,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而且一切都这么令人感到困惑……”    贺瑞轻柔地点点头。    “然而当你死后,到底真正会发生什么事——这是我想知道的。”    “我无法告诉你,雷妮生。你应该去问祭司这些问题。”    “他只会给我一些通俗的答案。我想要知道。”    贺瑞柔声说:“除非我们自己死掉,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    雷妮生颤抖起来:“不要——不要说那个!”    “是有什么让你感到心烦吧,雷妮生?”    “是伊莎。”她停顿下来,然后说:“告诉我,贺瑞,是——是不是卡梅尼和诺芙瑞在——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就彼此很熟识了?”    贺瑞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当他走在雷妮生一旁,一起走回屋子去时,他说:“我明白。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什么意思——‘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只不过是问你一个问题。”    “对你那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诺芙瑞和卡梅尼在北方时就彼此认识——有多熟,我就不知道了。”    他轻柔地又加上一句话:“这重要吗?”    “不,当然不,”雷妮生说:“这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诺芙瑞死了。”    “死了而且做成木乃伊封闭在她的坟墓里!就是这样!”    贺瑞冷静地继续说下去:“而卡梅尼——似乎并不悲伤……”    “是的,”雷妮生被这个观点吓了一跳说:“这倒是事实。”    她情不自禁地转向他说:“噢,贺瑞,你——你是个多么令人感到欣慰的人啊!”    他微微一笑。    “我替小雷妮生修理过她的狮子。如今——她有其他的玩具。”    他们来到屋前,雷妮生避门不入。    “我还不想进去。我感到我恨他们所有的人。噢,并不是真的恨,你了解。不过只是因为我在生气——烦躁不耐,而每个人都这么古怪。我们不能上你的墓室去吗?上到那里去是那么的好——让人感到——噢,超越了一切。”    “你真聪明,雷妮生。那正是我的感觉。这屋子、农作物和耕作地——全都在你的脚下,没有意义。你所看的远超过这一切——你看到的是尼罗河——再超越过去——看到整个埃及。因为如今埃及很快就会再统一起来——强盛、伟大一如她过去一样。”    雷妮生含糊地喃喃地说道:“噢——这有什么重要吗?”    贺瑞微微一笑。    “对小雷妮生来说没有。只有她的狮子对她来说才是重要的。”    “你这是在嘲笑我。这么说,对你来说重要?”    贺瑞喃喃地说道:“为什么?是的,为什么对我来说该是重要的?我只不过是一个祭祀业司祭的业务管理人。为什么我要关心埃及伟大或是渺小。”    “看!”雷妮生把他的注意力引到他们上头的断崖:“亚莫士和莎蒂彼上到墓室去了。他们现在正走下来。”    “嗯,”贺瑞说:“有一些东西需要清理,一些葬仪社的人没用上的亚麻布。亚莫士说过要莎蒂彼上去教他怎么处理。”    他们俩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正从上头小径下来的那两个人。    雷妮生突然想到他们正接近诺芙瑞失足掉下来的那个地点。    莎蒂彼走在前头,亚莫士落后几步。    突然,莎蒂彼回过头去跟亚莫士说话。雷妮生心想,或许她正在跟他说那一定是那个意外事件发生的地点。    然后,莎蒂彼突然停住脚步。她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地站在那里,两眼睁大,直直地望着来路。她的双臂上举,有如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或是想挡开某种打击。她大叫一声,身子摇晃,跌跌撞撞的,然后,当亚莫士跃向她时,她尖叫一声,恐怖的尖叫声,然后整个人头朝下,跌落底的下岩石……    雷妮生一手伸向喉头,不相信地望着她跌落的景象。    莎蒂彼正好跌落在诺芙瑞横尸的地方,缩成一团。    雷妮生飞快地跑过去。亚莫士正喊叫着从小径上冲下来。    雷妮生跑到她嫂嫂的身旁,俯身一看。莎蒂彼的眼睛张开,眼皮跳动。她的双唇蠕动,想要说话。雷妮生身子更靠近她一些。她被莎蒂彼眼中那恐怖的神色吓呆了。    然后,垂死的妇人声音传过来。仅仅是一声粗嘎的呻吟。    “诺芙瑞……”    莎蒂彼的头后仰。她的下巴垂落。    贺瑞回身遇到亚莫士。两个男人一起过来。    雷妮生转身面向她哥哥。    “她在上面,掉下来之前,叫着什么?”    亚莫士气喘吁吁——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我后面——看过我的肩头——好像她看到某个人正沿着小径过来——可是没有人——那里没有人。”    贺瑞同意说:“是没有人……”    亚莫士的声音跌落成低沉、受惊的细语:“然后她叫了起来——”    “她说什么?”雷妮生不耐烦地问道。    “她说——她说——”他的声音颤抖着:“‘诺芙瑞……’”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死亡终局第十二章。  夏季第一个月第十二天。    “原来这就是你的意思?”    雷妮生冲着贺瑞说出这句话,与其说是个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她带着升高的恐怖和理解的意味低声轻柔地加上一句说:“杀害诺芙瑞的是莎蒂彼……”    雷妮生双手托住下巴,坐在墓旁贺瑞的小石室入口处,凝视着底下山谷。    她梦一般地想着她昨天说的那句话是多么地真实。这真的是这么短时间之前的事吗?从这上面看来,下面的房子和汲汲营营的人们,其意义微乎其微,有如蝼蚁之巢。    只有太阳,强大的太阳,在头顶上闪耀的太阳——只有那晨曦下有如一条银带的尼罗河——只有这些才是永恒、持久的。凯依死了,还有诺芙瑞和莎蒂彼——而有一天,她和贺瑞也会死去。但是太阳神雷依然会统治着苍穹,夜晚乘着他的船驶过阴府,直到第二天破晓。而尼罗河依然会流动着,远从伊里梵丁流下来,流过底比斯,流过乡村,流过诺芙瑞快乐生长的地方,一直流到大海,远离埃及。    莎蒂彼和诺芙瑞……    雷妮生继续她的思路,同时说了出来,因为贺瑞没有回答她原先的问话。    “你知道,我是这么的确定索贝克——”她中断下来。    贺瑞若有所思地说:“先入为主的观念。”    “然而我真笨,”雷妮生继续说下去:“喜妮告诉了我,多多少少告诉过了我,莎蒂彼在这条路上散步,而且她说诺芙瑞上来这里。我应该明白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是莎蒂彼跟踪诺芙瑞——她们在小径上相遇——莎蒂彼把她丢下去。
在她跟踪她之前不久,她才刚说过她比我任何一个哥哥都更像是个男了汉。”    雷妮生中断下来,颤抖着。    “而当我遇见她时,”她重新开口说:“我当时就该知道了。她跟平常相当不同——她吓着了。她企图说服我跟她一起回去。她不想让我发现诺芙瑞的尸体,我一定是瞎了眼才没有看清事实。可是我是那么对索贝克充满了恐惧感……”    “我知道。是因为看到他杀死那条蛇。”    雷妮生急切地同意。    “是的,正是那个原因。后来我作了一个梦……可怜的索贝克——我是多么错看了他。如同你所说的,会叫的狗不会咬人。索贝克总是吹个不停,说不完的大话,但是并不表示他真的会那样做。一向大胆、残忍、不怕采取任何行动的人是莎蒂彼。后来,自从那意外事件之后——她变成那个样子,好像见到了鬼——让我们大家百思不解。为什么我们都没想到真正的解释?”    她快速地抬头一看,加上一句说:“可是你想到了?”    “有段时间,”贺瑞说:“我感到诺芙瑞死亡的真相线索一定是在莎蒂彼异常的个性改变上。那种改变那么显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在。”    “然而你却什么都没说?”    “我怎么能说,雷妮生?我能证明什么?”    “是的,当然不能。”    “必须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然而你曾经说过,”雷妮生争辩说:“人并不会真的改变。但是现在你却承认莎蒂彼真的改变了。”    贺瑞对她微微一笑。    “你应该到县太爷的庭上去争辩。不,雷妮生,我说的是够真实的了——人总是不变的。莎蒂彼,就像索贝克一样,总是胆大妄言。的确,她可能从光是说说到真正采取行动——但是我认为她是那种在事情发生之前一无所知的人。在她一生当中,直到那特别的一天,她从没什么好害怕的。当恐惧来临时,她冷不防地受到惊吓。后来她学到了面对未知之道是勇气——而她没有那种勇气。”    雷妮生低声喃喃说道:“当恐惧来临时……是的,自从诺芙瑞死掉后我们就是这样。莎蒂彼把恐惧显露在脸上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那睁大的双眼,当她死去时……当她说‘诺芙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