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世界(五部完结
的挑逗声。
张幺爷红了脸笑道:“这儿的婆娘咋这么没个正形的?”
静园老和尚却朝张幺爷呵呵笑道:“那是你有分别心,所以才说这样见外的话,呵呵……她们心性淳朴,你说的正形在这儿是不作数的,呵呵……”
张子恒对这样的阵仗更是不适应,将手拢进袖口里,躬腰耸背急匆匆地从石拱桥上走过。
这时,石拱桥下传来几个女人情意绵绵的山歌声,声音圆润细腻,宛若山间的清泉般清澈诱人:
〖郎是窗前萤火虫啊!
弯弯绕的亮光光啊!
几时绕进妹的窗啊!
哥哥耶……
妹的心里水汪汪啊……〗
这歌显然是冲着张子恒唱的。
张子恒的心里怦怦地跳起来,步子迈得越加急促细碎了,心里正小鹿乱撞间,又听见对面半山腰的山林间传来几个男人粗犷洪亮的歌声:
〖妹是山里野辣椒啊!
辣乎乎的心上人啊!
几时妹把窗棂开啊!
妹妹耶……
哥从窗口爬进来啊……〗
随着男女山歌的响起,整个空旷寂静的山谷顿时充满生机……
张幺爷朝急匆匆只管走路的张子恒说:“子恒,人家这才叫活得逍遥啊!男男女女的,想唱就唱,多随性子啊!”
张子恒却闷哼哼地说:“要是连肚子都吃不饱,看还有没有精神唱歌?”
张幺爷骂道:“你狗日的心态咋比老子还老气横秋的?难怪三十大几的人了还娶不上媳妇。你是不了解女人,女人跟一个男人,有时候要的不只是吃饭穿衣睡觉,有时候她要的是你的心。你的心就跟一潭死水一样,哪个女人愿意跟你啊?你得学着活泛一点!”
张子恒不服气地说:“幺爷,这个我不要你来教我哈!”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佘诗韵从一座寨子后面闪身出来,急匆匆地三步并作两步朝石拱桥边跑过来。张幺爷不明白佘诗韵急匆匆地跑啥,大声朝佘诗韵喊:“佘女子,你飞叉叉地跑啥子?鞋子都要跑掉了。”
佘诗韵的脸上全是兴奋激动的光彩,她边跑边朝张幺爷大声说:“唱山歌了!唱山歌了!原汁原味的山歌……”
佘诗韵是被山歌声给吸引出来的,她就像一阵风一般地从张幺爷和张子恒的身边刮过,到了石拱桥上,眼神热烈羡慕地看着石拱桥下的那群洗衣服的女人。
张幺爷嘟囔道:“咋风风火火地就跟有神经病一样?”
张子恒说:“说不定你这干闺女就是有神经病!”
佘诗韵看着在石拱桥下唱着山歌的女人,阳光灿烂的心里突然间飘起了一层阴霾,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石拱桥下的女人却朝她招起了手,让她下去。
佘诗韵对这群女人生出了亲切之意,她情不自禁地走下了石拱桥……
第十一章 我住的房子你怎么能看得见
张幺爷和张子恒跟着静园老和尚一直朝山里走,越朝里走,山里面就越是显出莽莽苍苍的原始景象。山里的树木长得繁盛高大,路边偶尔有一棵自然死亡的老树,却仍然倔犟地矗立着,暗褐色的树枝犹如一只只巨手一般伸向天空,似乎在向老天发出乞求,乞求老天给这些仍旧繁盛地生长着的树木以庇佑。
张幺爷朝走在前面的静园老和尚说道:“这儿的树咋长得这么好?净是几百上千年的树啊!”
前面的静园老和尚说:“阿弥陀佛,那是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相信生长在这儿的每一棵大树都是祖先的灵魂。他们敬畏这些灵魂,这些灵魂也庇护着他们。树的年龄越大就越具有神性的光芒。如果有一棵树死亡了,这儿的人也不会去砍伐它,那是因为树就和人一样,是老死的,他们会让它有朝一日自己倒下。”
张幺爷说:“这儿的人还这么封建?”
静园老和尚说道:“这不是封建,这是一种大善。张韦昌,你的根基浅得很,好多东西你是看不见的,好多东西你也是看不破的。人哪!入世越深,根基就越浅,最后都会成无根之漂萍,随波逐流,最后能漂到哪个地方,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的。只有这儿的人,他们知道他们最终会到哪儿去。”
“会到哪儿去?”张幺爷问。
“会和这些树长在一起。”
“会和这些树长在一起?”
“是的,他们明白,生命是一个循环的过程,每一个人的出生,表明祖先的灵魂以肉身的形式来到了这个世界,一个人的离开,表明这个灵魂又回到了祖先的序列中去了。在他们看来,生与死只是灵魂与肉身的交替罢了,所以,对生老病死,他们不喜不悲,随性淡泊地生活。当这寨子里的人诞生一个小孩,他们就会为这个小孩种上一棵树,这棵树以后就会伴随着这个孩子一起生长,当他死去时,就砍下这棵树,用这棵树搭起他的魂魄回到祖先那儿的桥梁,随后在密林深处把他的肉身埋掉,消除掉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功过是非,就都成了过眼云烟。过后,他们又会在死去的人身上再种上一棵树,生命又以另外一种形式得以延续……”
张幺爷少见多怪地说:“还有这么怪的生老病死的风俗?”
静园老和尚说道:“这儿的人是离佛性最近的人。所以,这儿的气场一直保持得很好。它最接近大自然的灵性。”
张幺爷却朝静园老和尚不耐烦地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玄得不着调调的话!你跟我说佛性灵性的,我懂得个锤子!”
静园老和尚又长声地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张幺爷也接嘴说道:“善哉!善哉!”
这已经是他打小就跟静园老和尚唱反调时练成的口诀了。
静园老和尚带着张幺爷和张子恒又拐上了一条石级山道,有猴子调皮的身影在茂密的林子间时隐时现。这些家伙对张幺爷和张子恒这两个陌生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的谨慎距离。同时,它们对这两个陌生人又生出了几分好奇。
“老师傅,你在这儿也养猴子?”张幺爷问。
静园老和尚说:“它们不是我养的,它们一直就是这儿的居士。”
越朝山里走,石级山道上就越是陡峭狭窄,山道两旁的树木和灌木也越是稠密。大概是由于植被和湿气很重的原因,一层层薄雾宛若轻纱般地在石级山道上悬浮起来。一种虚无缥缈的神秘感渐渐地在张幺爷和张子恒的心里面萌生出来。
跟在静园老和尚后面的张幺爷和张子恒有点气喘吁吁地接不上气了,浑身冒起了热汗。而静园老和尚却在这狭窄陡峭的石级山道上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老师傅,你还要带我们走多远啊?”张幺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
静园老和尚呵呵笑道:“就快到了。”
张幺爷抱怨起来:“我说你也是,就在外头那种地方修两间屋子住下来多好,偏要跑这么远找这么僻静的地方住,这不是遭罪吗?你们这些修行的和尚,说话做事跟我们这些凡人就是不一样!”
静园老和尚呵呵笑道:“不是不一样,是大不一样!”
“晓得你们的说你们是在修行,不晓得你们的,就会说你们是在搞歪门邪道。也难怪造反派要革你们的命!”
静园老和尚仍旧是呵呵地笑。
终于到了半山腰的一处空旷平整的地方,这个有几十平方米面积呈半月形的平整之地在这样的半山腰显得有些突兀,但绝对不会是人工整出来的。
几十上百棵罗汉松枝叶遒劲苍翠欲滴,一束束明艳的阳光从罗汉松枝叶的缝隙间直射到绿草如茵的地面上,形成一圈圈漂亮的光环。草地上浅草如茵,各色的野花点缀其间。有灵动的兔子和松鼠的身影在草地上出没。
看着眼前的情形,张幺爷和张子恒顿时就傻眼了。
张幺爷喃喃说道:“难怪你要费这么大的周折一个人跑到这儿来。这儿果然是别有洞天啊!”
可是,张幺爷的疑问马上又出来了,他朝静园老和尚问道:“这儿就光兮兮的一个空坝子和一棵棵罗汉松,连一间茅草屋都没有,你晚上住哪儿?就天当铺盖地当床地睡觉啊?”
静园老和尚朝张幺爷呵呵笑道:“谁说我没有住的房子,我住的房子就在那儿啊!”
张幺爷和张子恒顺着静园老和尚手指的方向看去,绿草如茵的坝子上空空如也,只有七块卧牛一般不规则的黑黝黝的大石头摆在那儿,就像张幺爷小时候玩小娃娃过家家的那种游戏时,随便找几块石头摆的迷魂阵一般。
张幺爷说:“就几块大石头,哪儿来的房子?你这老和尚,也不能把我们当猴耍啊!”
静园老和尚呵呵笑道:“你是肉眼凡胎,我住的房子你怎么会看得见?”说着静园老和尚就朝着那七块大石头形成的石头阵里走过去。
奇迹就在眨眼之间发生了,只见静园老和尚走进石头阵里就像一步跨进了一扇神秘之门,他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如同瞬间被蒸发掉了一般。
“人呢?”张幺爷惊呼了一声。
张子恒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我咋晓得?”
两个人蒙在那儿了……
第十二章 一步之遥的距离有多远
“幺爷,这究竟是法术还是魔术?”张子恒问道。
“我咋晓得。”张幺爷说。
两个人边说边朝那七块石头摆成的迷魂阵走去。走到边缘,两个人都停住了脚,害怕里面有陷阱似的,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七块石头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儿,摆得既不像一个圈也不像一个圆,倒有点像弯弯曲曲的一条线。
张幺爷歪着脑袋仔细观察着这七块石头,看不出什么名堂,朝张子恒问:“刚才老和尚真是从这里一步跨过去就不见了的?”
“是啊!眼睁睁看着他一步跨过去,一下子就不见了啊!”张子恒说。
张幺爷把手朝前面伸了出去,晃了晃,以为手也会在眼前消失一般。但是,眼前的手还是手,并没有消失的迹象。
“静园师傅,静园师傅……”张幺爷朝着空气中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倒是一颗松子“嘭”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抬头看去,有两只松鼠正在松树上追逐,还有一只松鼠正朝着下面窥视,似乎还做着鬼脸朝着他们两人笑。
整个松林里静悄悄的,阳光、草地、野花、松鼠……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虚幻。
“要不你也一脚跨过去,我看看有啥古怪?”张幺爷朝张子恒说。
张子恒畏缩了,瞪大了眼睛朝张幺爷说:“我?要是一步跨过去是万丈悬崖咋办?这明明就是障眼法!幺爷,你不能支鬼跳崖啊!”
张幺爷说:“锤子悬崖。明明就是草地。刚才老和尚不是就这样一步跨过去的吗?”
张幺爷说着抬起右脚,做了一个朝前跨的姿势,因为没有恰到好处地收住脚,居然一下子就朝前面跨出了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步。
奇迹果然再次发生了,张幺爷也在张子恒的眼前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回张子恒的眼珠子都瞪圆了,近在咫尺,活生生的一个人会像空气一样的瞬间消失不见。
“幺爷!幺爷!”张子恒大声朝着面前的空气中喊了两声。
除了回声响起,松林里仍旧是静悄悄的。
张子恒有点抓瞎了,似乎眼前就是一道看不见的神秘之门,倘若一脚跨过去,不知道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张子恒面临着一个从未遇见过的巨大悬念。在这一抬腿之间,他犹豫了……
突然,张子恒的身后传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声。他扭头看去,浑身触电般地一哆嗦,腿肚子顿时就软了。一头皮毛斑斓的吊睛白额的老虎从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中慢慢地踱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张子恒慌了,想找地方躲起来,但是,这空空的一块地上,除了罗汉松就是这七块卧牛石,躲是根本没有机会的。
正在寻思犹豫间,老虎又朝着张子恒发出了一声极具威胁性的低吼声,屁股后面那根钢鞭似的尾巴左右摆动着,一副跃跃欲试、就要朝他扑上来的架势。吓得屁滚尿流的张子恒只好一个箭步就朝前面跨了过去。
又一个奇迹在张子恒的眼前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他来到了一个宛如仙境般的庭院之中,庭院内亭台楼榭,芳草美树掩映其间,清水池塘内苍鹭栖息,仙鹤戏水。盏盏翠碧荷叶之下,不时传出蛙鼓的鸣声。整个庭院显得幽静而不失生动。
在卧牛石的外边还是阳光灿烂的正午,而一进入这宛如仙境的庭院,却已经是月色清幽的晚上,庭院的上空繁星闪烁,如水般清澈的夜空浩瀚无云。
张子恒没想到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巨石阵内居然隐藏着这么一处神奇的地方。
他现在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传说中的天堂和现实的距离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而张幺爷此时正站在庭院的中央,用懵懵懂懂的眼神看着张子恒,说:“子恒,你也进来了啊?咋慌慌张张的?”
张子恒心有余悸地说:“是老虎把我撵进来的!”边说边抹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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