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世界(五部完结
张幺爷说:“那是我的老子和老和尚有缘,没事的时候就爱上这寺院里和老和尚下个棋聊个天什么的,顺带也带上我。我能有什么佛缘?整个一个调皮蛋。我还在寺庙的那个菩萨的面前撒过尿呢!”
说到这儿,张幺爷呵呵地笑了……
张幺爷这么一笑,整个荒草坝子里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
突然,张子恒说:“幺爷,怎么庙的屋顶上好像在冒烟?”
张幺爷说:“早就成一座空庙了,还冒什么烟,你眼睛看花了吧?”说着也扭头顺着张子恒的眼光瞧过去。在寺庙的一处瓦脊上,果然像是有烟在稀薄地冒出来。
张幺爷轻咦了一声,说:“真是活见鬼了,莫不是那个云游的小和尚回来了?”
听张幺爷这么一说,张子恒的好奇心就起来了,说:“走,看看去。”
几个愣小子有着同样的心机,张子恒一起哄,都站了起来。
张幺爷说:“别太草率了,都把手里的家伙拿紧点。”
张幺爷这么一说,张子恒和几个愣小子的心又悬了起来。
张子恒说:“幺爷,又有什么古怪吗?”
张幺爷说:“古怪倒不是,我是觉得这事蹊跷得很。你说这卧牛山上自从寺庙被砸了后,平常没事有谁敢一个人上来?再说,昨晚上我在家里差点被一个鬼魂一样的人吓个半死。昨天到今天,闹不明白的事一桩接一桩的,还是小心点好。”边说也边站了起来。
几个人穿过荒草坝子,顺着寺庙残破的围墙根轻手轻脚地朝着山门摸过去。
有了张幺爷先前说的话,张子恒他们的神情和模样还真的有点像去端土匪窝了,手里都把锄头铲子攥得紧紧的。
到了山门,原先厚重的山门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有上方的匾额还在,上面涂了金粉的字迹显得斑驳不堪,——憬悟禅院。
张幺爷他们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山门边上藏起来,听里面的动静。
果然有谁在里面掰断树枝往火堆里扔,树枝在火堆里燃得噼啪直响,似乎火还燃得很旺。
张幺爷朝后面的张子恒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从山门外现身出来。
在寺庙正殿宽大的阶沿上,居然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戴一顶黄棉帽,穿一件千丁万补的旧棉袄,却收拾得很干净利索。
老头正生着一堆旺火一个人烤火。
张子恒说:“幺爷,我就说你是自己吓自己吧?”
张幺爷却小声说:“这狗日的咋会一个人一大早的在这荒郊野岭的破庙里烤火?莫不是那条大蟒蛇变的?”
张幺爷话一出口,一个愣小子就像兔子似的噔噔噔地射出山门外去了,站在外边,用一双惊恐的牛眼远远地看着张幺爷他们。
张幺爷笑道:“狗日的咋这么胆小?呵呵……走,问问去。”
另外几个没跑的愣小子这个时候的头皮也是一阵阵地发麻,脸色也不大对劲了。
张子恒说:“幺爷,你就口里积点德吧。昨天的事大家都还心有余悸呢!”
张幺爷没有理会张子恒,而是径自朝着那个烤火的老头走过去,并打了一声招呼:“老哥哪个村的?咋一个人在这个破庙里烤火!”
老头瞟了一眼朝他走过来的张幺爷和张子恒他们,坐在一个大鹅卵石上,动也没动一下,只是很冷淡地对张幺爷说:“幸福村的,出来捡狗屎挣工分。”说完又只顾烤他的火。
这时,张子恒的鼻子就像狗鼻子似的在空气里嗅来嗅去。
老头却说:“别闻了,我在火堆里烤的红薯。”说着就用一根树枝从火堆里刨出一个拳头大的烤红薯来。
张子恒说:“我说哪儿来的烤红薯味儿嘛。”
张幺爷说:“幸福村的?幸福村离这儿少说也有四五十里地呢。你咋跑这么远来捡狗屎?再说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狗屎?”
老头还是冷冷地说:“不怕你笑话,我是四类分子,被斗怕了,昨天就偷跑出来了。”
张幺爷说:“原来是这样。”说着就蹲在火堆旁,看着老头。
老头显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有一点农村老头胆小怕事的样子,对张幺爷怀疑的目光一点也不忌讳。他拿起烤红薯在手里掂着吹着。刚烤出来的红薯非常烫手。
几个愣头青小子开始咽口水。
老头说:“火堆里还有,想吃就自己刨吧。”
张子恒也不客气,捡了根树枝就刨了一个出来,其他几个小子也如法炮制。
张幺爷没有动,说:“你一个人烤这么多红薯,吃得完么?现在粮食那么紧,你不嫌浪费?”
老头说:“烤熟了一会儿路上吃。”
张子恒却说:“你该不会是从我们村的红薯窖里偷的吧?”
老头看了张子恒一眼,说:“确实是偷的,但不是在你们村子里偷的。”
老头的话把张子恒惹得有点毛了,说:“嘿,你这个老头说话还有点牛皮了。你信不信我把你弄我们生产队关起来,然后把你送公社里去?”
老头却冷笑道:“你别吓我,我现在都混成这样了,还怕谁?”
老头的话明显有挑衅的成分。
张子恒就要跳起来。
张幺爷却朝张子恒呵斥道:“子恒,吃了大爷的红薯,你不谢不说,还来劲了?”
张子恒就狠盯了老头一眼,不吱声了。
老头这时站起身,拿过身边装狗屎的篾兜和竹片做的狗屎夹就要走。
张幺爷说:“你这就走?”
老头说:“再不走就该被抓起来了。”
这老头还真是个倔脾气。
张子恒又要发作,张幺爷又用眼神制住他。张子恒气呼呼地看着老头走出了寺庙的大门。
张幺爷这时才朝张子恒说:“你在一个老头跟前充什么好汉?”
张子恒说:“幺爷,你没发现这个老头可疑得很吗?说不定就是台湾派遣过来的特务呢。”
张幺爷说:“哪点可疑了?人家就是一个四类分子,被整怕了!斗怕了!”
张子恒说:“屁四类分子!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是你没看见这老头收拾得很干净。最可疑的是他装狗屎的篾兜里一坨狗屎都没有!”
张幺爷这时才恍然醒悟似的说:“还真是哈!这老头还真是可疑。赶紧,去把这老头撵回来问问!”
张子恒一听张幺爷这么说,提起铲子就朝寺庙外撵了出去。
几个愣小子没有跟着张子恒朝外面撵,倒是把手中刚要啃的红薯一起丢到了火堆里。
张幺爷知道这几个小子胆小,就说:“咋红薯也吓到丢火堆里了?”
愣小子说:“四爸说是特务,怕下毒了。”
张幺爷说:“哪有这么玄乎的?就是毒药也经过高温了。”
说着捡起一根竹棍把愣小子丢的红薯刨出来,撕了焦煳的皮,啃起来。
一会儿,张子恒提着铲子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张幺爷问:“人呢?”
张子恒愤愤不平地说:“还有鬼的人!已经没影了!”
张幺爷一听,神情就显得慎重起来,说:“这人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说不准这老头还真是有问题。幸福村的人,怎么会跑这么远来捡几坨狗屎?再说,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狗屎啊。一定有问题!”
张子恒就朝张幺爷兴师问罪了:“你现在知道有问题了?刚才要不是你压着我,他跑得掉吗?”
这个时候的张幺爷还真是哑口无言了,站起来,扑灭了寺庙里的火,说了声:“走,回去。”背着手就走。
路上张子恒突然想起个问题,说:“幺爷,你今天说谁半夜里差点把你吓个半死?”
张幺爷正闷头闷脑地在前面走,他在脑子里梳理昨天发生的那一连串恍若做梦的事情。这些事情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张幺爷总感觉这些事情在冥冥中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这些联系是什么,张幺爷一时半会儿还闹不明白。
不过他越来越觉得,那个小白和庹师绝不是偶然半夜经过卧牛村,然后投宿在他的大门口的。这看似是一种巧合,实际上却是一种必然!甚至就是一种精心的设计!
当张幺爷想到这儿的时候,心里就感到不大踏实起来。冷不丁地被张子恒问这个问题,张幺爷一时间没有临机应变的技巧,于是愣了一下,说:“半夜里家里进贼了!”
张子恒哦了一声,也就没有再问。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庹师,问:“怎么庹师没有跟着我们来?”
一个愣小子说:“半道上他朝饮牛池去了。”
张幺爷说:“怎么不早说?”
愣小子说:“你也没有问啊。”
张幺爷立刻说:“别赶着回家了,直接上饮牛池,别在那儿又出什么事情。”
说完加快了步子朝饮牛池赶……
第三十二章 从水底冒出的神秘气泡
寒冬腊月的饮牛池像一个沉睡中的美人。周围的竹草树木覆盖着皑皑白雪,竹枝和树挂上结着亮晶晶的冰凌。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这一方水塘却悬浮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茫茫雾气在池塘上方悬浮得很浅,就像为沉睡中的少女覆盖上了幻若轻纱的锦被!
池塘的周围显得非常安静,皑皑的白雪,悬浮的雾气,把饮牛池装点得幻若仙境!
张幺爷他们的到来,倒是打搅了这一份宁静。
站在齐腰深的蒿草丛里,张幺爷他们朝着池塘周围四下张望,没有看见庹师的影子。张幺爷就纳闷了,问刚才那个愣小子,说:“咋不见人呢?”
愣小子辩解地说:“我只说了他朝这个方向走了,又没有说他来了饮牛池。他会不会又去了老林子?”
张子恒说:“也说不定,这是个谁也猜不透的怪人。”
一个愣小子接嘴说:“我甚至觉得他不像个人。”
张幺爷没好气地说:“不像个人?那他是妖?是鬼?”说完就绕着池塘走,张子恒他们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又来到昨天蟒蛇扑入池塘的那片草丛,草丛里显得凌乱不堪,没有被白雪覆盖住的裸露部分,草茎上还残留着蟒蛇的斑斑血迹。
池塘边,被巨蟒搅得浑浊不堪的池水又变得清澈见底,残荷的倒影浮映在水里,有几尾尺把长的鲤鱼在残荷的根部游弋。这几尾鲤鱼似乎并没有受到昨天巨蟒翻江倒海的惊扰,在清浅的水底游动得自由安然。
看着岸边水底的这几尾鲤鱼,张幺爷终于松了一口气,说:“看来,昨天的那个妖孽没有惊动神牛。它的丫鬟还出来玩呢!”
卧牛村的人对饮牛池的敬畏已经深入到了骨髓,池塘里的所有生灵他们都奉若神明。所以池塘里的这些鲤鱼才可以在池塘边上自由地游弋,人来也不惊!
张子恒竭力朝水池的中央观看,似乎想透过这漫漫的白雾看出水池里的端倪,可是,在层层白雾的阻碍下,只能看到一两米远的地方。
此时的水池显得特别的神秘。
张子恒就说:“幺爷,看不出水池里的动静啊!咋办?”
张幺爷背着手,伸着头也朝水池的中央瞧,依旧不能瞧出个所以然来,就说:“只要没有惊动神牛我就放心了。至少村子里的人是不会遭灾了。”
张子恒就说:“幺爷,这都啥年代了,你还尽说些封建迷信的神话。”
张幺爷说:“我给你说不清楚。那年胡宗南的烂杆子部队驻扎在村里的那片老林子里和卧牛山的那些蛮洞里。他们看见这池塘里的鱼又肥又大,就起了歹心,开始脱了衣服下去用手捕。你想那鱼在水里得有多灵动啊!要不怎么说如鱼得水呢?鱼在水里就是精!所以那些烂兵一条鱼都没有逮着。可是这些狗日的看着这么肥的鱼又不死心,就想了个坏良心的办法,到老林子里采了马生子炒了撒池塘里。池塘里大大小小的鱼还真被这些杂种全部药得浮在水面上翻了背。这些龟孙子一看鱼被药上来了,起码有一个连的烂兵噼里啪啦地跳进池塘去捡鱼。你猜怎么着,刚刚还是艳阳天,突然就天昏地暗电闪雷鸣。这些池塘里的烂兵还没有来得及从池塘里爬出来,只见池塘里突然间就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眨眼的工夫,一个连的烂兵就不见了踪影。吓死人啊!足足有一两百号人啊!后来,起码一个月以后,才在卧牛山那边的一条大河里发现了这些烂兵的尸骨!你说有多吓人?这还没完呢。烂兵们药死了神牛的丫鬟仆人,神牛当天就发怒了,也是出来一条大蟒蛇,吃了好多烂兵。今晚吃一个两个,明晚吃一个两个,烂兵们手里的枪都不顶用,蟒蛇连枪都一块儿吞肚子里。后来这些烂兵就再也不敢在卧牛村待了,屁滚尿流地就逃出了卧牛村。所以,千万不要惹得神牛发怒,神牛要是发了怒,那可是天王老子都不认的!”
张幺爷说得活灵活现,几个愣小子听得心惊肉跳,说:“幺爷,是不是真的?”
张幺爷说:“这还用吹牛?大点岁数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张子恒就说:“你说这个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谁还信?”
张幺爷朝张子恒说:“就你狗日的不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给老子拧着来吧!”
正说着话,一个愣小子喊道:“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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