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世界(五部完结
张子恒见张幺爷的脸上有一丝神秘的表情,就站住说:“还有啥事,幺爷?”
见几个愣小子走出了小天井,张幺爷朝张子恒一努嘴说:“先把门关上我再给你说。”
张子恒见张幺爷脸上的表情越加鬼祟神秘,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身掩上门。张幺爷又叫他把们闩上,张子恒更摸不着头脑了,边闩门边愣愣地看着张幺爷。
等闩好了门,张幺爷靠在大石磨上,点了一根叶子烟,吧嗒吧嗒地吸起来,眼睛却看着那个洞出神。
张子恒立马感觉出张幺爷刚才没有说真话,他一定是隐瞒了洞里的真实情况,故意把那几个愣小子支走的,有话要对自己说。
于是张子恒问:“幺爷,究竟要说啥?搞得这么鬼祟!”
张幺爷扭头,把目光落在张子恒的脸上,盯了半晌,眼神复杂得不得了。张子恒被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落不到实处,浑身直发毛。
“子恒,你的嘴巴究竟严实不严实?”张幺爷没头没脑地问。
张子恒愣了一下,说:“严实,幺爷!”
张幺爷又盯着张子恒,不说话。
张子恒着急了,说:“幺爷,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张子恒越是催得急,张幺爷越是稳得住,他继续吧嗒着叶子烟。
张子恒急得一跺脚地说:“幺爷,你这是要把人急死是不是?”
张幺爷吧嗒了几口烟,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极其庄重地说:“子恒,我不晓得这个事情对我们卧牛村来说究竟是祸还是福啊!我本来是不想跟你说的,可是,要是不跟你说,以后张家真的因为这个落了祸事,我怕又对不起张家的列祖列祖。幺爷真的难啊!”
张子恒说:“幺爷,有啥事你就说吧!别遮遮掩掩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未必你连我还不相信?”
张幺爷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你担不起这个事情。”
“啥事情我担不起?有这么悬吗?”
张幺爷又想了一下,说:“也许真被你说准了。那个张子坤多半真是装的疯子。他不疯,他比谁都清醒。他晓得的事情比我们都多。我们被他骗了。”
“幺爷,你为啥这么说呢?”
“我刚才进了这个洞才突然明白的。”
“进了这个洞?这个洞里你究竟看见了什么?”张子恒觉得张幺爷的话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张幺爷说:“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张子恒说。
“之前没有进这个洞,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事情会这么复杂了。难怪村子里越来越不清静,原来,我们是睡在一座金山上啊!”
“什么?我们睡在一座金山上?”张子恒失声惊呼道,眼睛又瞪得就跟铜铃似的,而且熠熠生辉。
张幺爷压着声音呵斥道:“你吼个锤子!怕别人听不见?”
张子恒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着张幺爷。这小子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张幺爷说:“不光你不信,就是我刚才也以为在做梦!你猜这个洞通哪儿?”
“通哪儿?”
“通一个地下的厅子。全部用青砖砌的一个厅子。里面一箱一箱码的全部是黄金!”
“幺爷,你不会也疯了吧?”张子恒说。
张幺爷骂道:“我疯个锤子!你猜这些金子是谁留下的?”
“谁?”
“张韦博!”
“你怎么知道是他留下的?”
“我有证据噻!厅子里还有一箱一箱的枪和子弹。”
“真的?”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我才说这些东西不晓得是祸还是福啊!”
张子恒的脑子也开始迷糊起来了,他转了两圈,拍了拍脑袋,说:“幺爷,这个事情还真是搞大了,弄不好就要日破天啊!”
张幺爷这时愤愤地说:“这狗日的张韦博也真是,你跑到台湾去就算了嘛,咋还弄这么多东西搁我们睡的枕头底下。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过的都是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无忧无虑,无大灾大难的。这倒好,鬼大爷晓得他狗日的留下这么大一份横财搁这儿,谁消受得起啊?”
张子恒说:“幺爷,这个时候你抱怨他有啥用,关键得想这个洞洞里的东西,看咋样子弄才把稳。”
张幺爷说:“咋样子弄?老子八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硬头货!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不晓得还好,一晓得,傻了!装不下了!我这辈子的心就拳头这么大,咋装得下这么大这么沉的东西?还是你看咋办吧。你当过兵,比我见的世面多。”
张子恒说:“要不然还是报上头吧!”
张幺爷立马说:“报锤子!现在外头这么乱,公社,县上都是些什么人在掌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现在见得天啊?你比老子还猪脑子!”
张子恒说:“那咋办?这东西不晓得比晓得好。不晓得,晚上睡觉还踏踏实实的,一晓得了,就睡不着觉了。”
张幺爷又吧嗒了几口烟说:“是啊!这下恐怕你和我都会睡不着觉了。现在仔细把前头发生的事情串起来想一下,我还真就想明白了,比你和我先睡不着觉的人多了去了。”
“你是说……”
没等张子恒把话问完,张幺爷接着说:“你看,最先是小白和庹师来到我家里,接着又是那个捡狗屎的老头儿,然后又是万神仙,兆丰,接着又是吴显涛……我敢说,这些人说不定都是冲着这堆硬头货来的。”
张子恒说:“幺爷,你现在连你的干闺女也怀疑起来了。”
张幺爷说:“人心隔肚皮啊!子恒!我不敢说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冲着这堆硬头货来的,但是,他们肯定老早就为这堆硬头货睡不着觉了。”
张子恒蹲在石磨边,狠声骂道:“我日他先人!原先做梦都想守着一座金山过日子,现在金山就在手边上,反而烫手了,拿不得,丢不掉。这叫个什么事啊,这是?”
张幺爷说:“浮来财,浮来财,这个就是浮来财。子恒,别东想西想的,你和幺爷不是享受这个浮来财的命!”
张子恒说:“那你说现在咋整?幺爷!”
张幺爷说:“咋整?现在你我就得想方设法把这堆东西守着。该见天日的时候才让它见天日。不该它见天日的时候就等它搁那儿。啥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只怕我们两个守不住啊!”
张幺爷这时眯缝着眼睛说:“现在我才想起万神仙在那个地厅里给我说起的那几句话,说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辈子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看见的事情都不要放在心里,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更不要掺和进来,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庄稼人能担当得起的。看来老神仙早就在提醒我们了。不愧是老神仙啊,啥事都看得比我们远!”
张子恒不服气地说:“什么老神仙?我看就是一辈子老奸巨猾!”
张幺爷朝张子恒呵斥道:“别这样说老神仙!该尊重的还是要尊重!蒸笼都分上下格,何况是人!”
正说着话,门外的愣小子敲门了:“幺爷,四叔,石板抬过来了。”
张幺爷朝张子恒努了下嘴,张子恒去把门打开。一个愣小子问道:“四叔,你们说啥话呢?把门关这么紧。”
张子恒骂道:“你少管!多嘴!”
几个人把洞口盖好,又把柴火重新堆在那儿。张幺爷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故作轻松地说:“这个洞的事情暂时谁也不要说出去,免得又搞得人心惶惶的。村子里已经够不清静的了。你们听见没有?”
几个愣小子懒懒散散地说“听见了”,然后鱼贯着出去。张幺爷最后一个走出柴房,反手把门扣上了。
第五十九章 有狼出没
张子恒和几个愣小子抬了两块青石板朝老林子里走,一路上嗨哟嗨哟地喊着号子一起鼓劲儿。张幺爷背着手跟在后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刚走出阴森森的巷子,便看见院子周围有野狗暗黄色的影子鬼鬼祟祟地游荡出没,张幺爷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说:“咋野狗进院子了?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兆头不好啊!”
前面的张子恒和愣小子们抬着石板,没工夫理会张幺爷说的话。
这时,院子的一侧传来一阵黑子的吠叫声。
张幺爷“咦”了一声,停住脚,说:“黑子在叫唤啥?谁在欺负它?叫得这么惨?”
抬着石板的张子恒扭头朝张幺爷说:“幺爷,现在还管啥黑子?赶紧去老林子里才是正事,时候不早了。”
张幺爷却说:“你们先去,我得看看黑子去。它叫唤的声音我听得懂。”说着就朝黑子吠叫的方向走去。
张子恒说:“幺爷,这阵子你可不要落单了。万一你再出点啥事,就麻烦了。”
“青光白日的,能出啥事?”张幺爷说。
张子恒见劝不住张幺爷,连忙叫住和他打对抬石板的愣小子把石板放下,说:“你们就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跟幺爷过去看看。”
张子恒慌着要去劝张幺爷还有另一层心思,他不放心刚发现的洞里的黄金。
他几步撵上张幺爷,说:“幺爷,我跟你一起去。”
张幺爷只顾走着,说:“你跟着干啥?我过去看看就过来。”
张子恒贴近张幺爷,小着声音说:“幺爷,我还是担心你说的那个洞里的黄金。我怕张子坤那疯子去把那个洞打开,把黄金拿了。”
张幺爷停住脚,白了张子恒一眼,说:“早晓得你心里装不下这个事情,我就不该把这事告诉你。怎么?才一会儿就在心里落下病了?惦记上了?”
张子恒见张幺爷误解他,便说:“幺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惦记个啥?我的意思是怕张子坤那疯子把这个事情捅破了。你想,谁见了金子不动心啊?除非他是傻子!更何况张子坤。”
张幺爷说:“谁见了金子不动心?我就没动心。我倒是觉得现在只有你才动心了。”
张子恒辩解道:“幺爷,我真的没有动心。我对天发誓,哪个龟儿子才动心了。更何况我连那东西究竟啥样还不知道呢!”
张幺爷说:“谁要你赌咒发誓了?再说,你要是真的看到那东西是啥样了,估计更要牵肠挂肚了。”
张子恒涨红了脸继续分辩道:“幺爷,我真的没有动心!你要咋样子才相信我?”
张幺爷冷冷地瞥了一眼张子恒,说:“你没动心就好。我还就怕你动心了呢。别瞎操心了,张子坤要捅破这个事情恐怕早就捅破了。我感觉这个疯子的名堂越来越深了。我再给你打个招呼,这个事情就这儿说这儿丢,别瞎琢磨了,越琢磨越睡不着觉,知道不?”
张子恒悻悻地说:“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啥好说的?”
张幺爷又说:“还有,以后你和我都得多个心眼儿了,别谁都信。这世道,往往是一根肠子通屁眼的人吃亏。”
张子恒说:“我就是个一根肠子通屁眼的人,你让我长花花肠子我还真长不出来。”
张幺爷盯了眼张子恒,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你说本来过得平平静静的日子,睡一觉起来,咋就一下子变得这么乱了呢?”
张子恒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张幺爷见问的话得不到答案,不再理会张子恒,黑子汪汪汪的吠叫声把他的心牵扯得紧紧的。
转过一笼竹林,果然看见黑子孤零零地被三条野狗围在一块菜园地里。
三条野狗将黑子围追堵截在一段竹篱笆下,黑子尾巴死死夹在胯下,朝着三条野狗虚张声势地吠叫着。
野狗对黑子形成了包抄之势,各个龇咧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神邪恶凶狠,朝着黑子恶狠狠地逼近。
张子恒心头一冷,说:“幺爷,这些杂种究竟是狼还是狗啊?我咋突然感觉它们不像是野狗了?”
听张子恒这么说,张幺爷也生出了疑糊,说:“这周围从来没听说过有狼啊?”
张子恒说:“兴许我们一直就把这些东西看错了。说不定这些家伙就是狼!”
见三条野狗朝黑子越逼越近,张幺爷顿时就怒了,也顾不得分辩这些家伙是狼是狗,说:“老子管它是狼还是狗!狗日的,欺负到老子的黑子头上来了。”说着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其中的一条野狗投掷过去。
三条野狗只顾着围堵黑子了,没有留意身后突然出现的张幺爷和张子恒。那条野狗的屁股被张幺爷投掷出的石块砸了个正着,惊得跳了起来,同时发出“嗷”的一声惊叫,呼的一声,纵身跳出了一米多高的竹篱笆。
另外两条野狗扭过身,见了张幺爷和张子恒,立刻气势汹汹地低声吠叫起来,邪恶阴森的眼睛里闪烁着寒光。
张幺爷和张子恒心里都是一惊,感觉这两只畜牲就像和他们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张子恒和张幺爷也不多说话,又接二连三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两条野狗奋力投掷过去。
张子恒和张幺爷的疯狂举动出乎两条野狗的意料,它们顶不住两人凌厉的攻势,闪电般地扭转身,纵身跳过篱笆,伙同刚才的那条野狗狼狈地落荒而逃。
受了欺侮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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