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色的诱惑






  “柯太太,你什么时候要开始提出告诉?” 

  “我出去就去看我的律师。” 

  “你没有出去当然见不到律师。要是你不点收你自己的东西你又出不去,所以你还是点收你的东西吧。” 

  柯白莎把封套撕掉,自封套中拖出她的皮包,用颤抖的手把皮包打开,向内看了一下,把皮包关上,说道:“还有什么鬼手续?” 

  女监护问女杂役点点头。 

  “这里来,夫人。” 

  柯白莎仍站在办公室桌前,她说;“我听到过很多民众对条子抱怨的事,但是,这件事——一” 

  “柯太太,昨天晚上你是因为有窃盗嫌疑所以暂时拘民的。我相信他们没有对你提起公诉,但是释放令上是待家待调查”。 

  “喔!我懂了。”白莎说:“你现在是在恐吓我。假如我要对付你们,你们就提出这个窃盗控诉,是吗?” 

  “柯太太,这一切都是我完全不知道的。我只是把记录告诉你。这是我们释放因嫌疑受拘留嫌犯的常规。再见,柯太太。” 

  柯白莎还是站在原位。“我是一个职业妇女。我自己工作上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把我留在这里使我不能工作,用捏造的口实来拘留我—一” 

  “你的时间很宝贵吗?” 

  “当然。” 

  “柯太太,那就不必再站在这里浪费它了。” 

  白莎道:“我是不会再浪费时间了。我只是要你替我告诉宓警官,就说他的方法会得到报应的,告诉他我会要他的头皮的,好了,再见。” 

  柯白莎转身向门口走去。 

  “还有一件事,柯太太。” 

  “什么?”白莎问。 

  “关门要轻一点。”女监护说:“不过为了这种客人,我们已经新装了一具弹簧自动关门器了。” 

  白莎走过一扇铁栅的大门,走入晨阳斜照的街上,像一般出狱的罪犯,她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动一下肩关节。以示她现在要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8点45分她回到了办公室。 

  卜爱茜正在打开一天的信件。 

  白莎旋风似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皮包向办公桌上一摔,嘴唇颤抖,带着怒气地说:“你给我接通宓警官,爱茜。即使把他从床上叫醒也不必顾忌。你给我接宓善楼过来!” 

  卜爱茜看到白莎在抖动,脸色苍白,什么话也不说,放下手中的函件,拿起电话号码本和电话,立即开始她的工作。 

  “哈罗,警察总局?我立即要和凶杀组的宓警官通话。谢谢你,这是要紧事。是的,柯白莎的办公室。等一下,警官——柯太太,接通了。” 

  白莎一把抓起话机。“我有话要告诉你。”她说:“我已经仔细想了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坐在你那挥蛋的监狱里。我要告诉你。我要——一” 

  “不必了。”善接插嘴大笑道。 

  柯白莎说:“我马上就要——一” 

  “你马上就该冷静下来。 ” 善楼又插嘴阻止她说下去,笑声也完全没有了。“你以往一直维持一个普普通通的侦探社;然后,突然地你和那一根火柴棒搞在一起,我当然是指赖唐诺,于是你也开始走斜路了。那最后几件案子,你们都走的不是正途。因为赖是个聪明人,都被你们差一点地逃过去了。但是,现在赖去当兵了,你是一个人了,你就穿梆了。你是破门而入,当场以现行犯被捉住的。我们警方只要用这一点把你送法院,你的执照就会被吊销。而你——” 

  “千万别再来讨好我,你这只大猩猩。”白莎喊道:“我希望我比你大一号直接把你从办公椅上拖起来,把你用耳朵挂在墙上。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发狠谋杀人,我只希望两只手能捏到你脖子上。你——一” 

  白莎因为自己过份激动,硬住了自己的话。 

  宓善楼说:“你抱这种态度我就抱歉了,柯太太。不过我强烈感觉昨天晚上我去做调查工作的时候,要是没有你在外面作啦啦队会方便得多。告诉你也许没关系,由于昨晚上的调查,我们对这件案子的破案,有了决定性的进展。” 

  “你的进展关我屁事。”白莎说。 

  “柯太太,”善楼道:“假如你急着要去河边镇接你中过风的老妈妈,你就不必太劳驾了。你的‘妈妈’现在在我的办公室。我正在请他告诉我们的速记员和证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他把证词说出来之后,地方检察官会决定要不要把你再监禁起来。我相信多几次经验你会学乖知道守法。也会知道和警方合作总是不会错的。喔,还有件事。我们把你的车子从你停车的地方送回到你固定的车库去了。当然,我们趁便检查了一下。下次你要到哪里去我建议你直接自己走到车库去开车前往,这才是正途。当然这不关我的事,不过你故作玄虚地在街车上跳上跳下,汽车上爬进爬出,让大陪审团听到了会以为你昨天去圣般诺德是偷偷去做坏事的。这是不好的,你知道。再见。” 

  宓善楼在那一头把电话挂断了。 

  过份激怒的白莎,试了两次才正确地把话机放回电话鞍座上。 

  “什么不对?”卜爱茜问。一面注视着她的脸。 

  白莎的盛怒一下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刷白的脸和恐惧的抽搐。“我有麻烦了。”她说,走向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什么事情?” 

  “我出去,找到了那盲人。我把他从旅馆中偷运出去。我绝对认为警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我搞砸了。现在证据在他们手里—一他捉住我证据了。那个王八龟警官,他是对的。他们吃定了我。” 

  “那样糟吗?”卜爱茜问。 

  “还要更糟。”柯白莎说:“但是停下来等枪毙没有用,我们一定要动,有点像在池塘里溜冰,而冰已经裂了。你一停下来就完了。一定要动,要移动。” 

  “动到哪里去?”爱茜说。 

  “现在,去红地。” 

  “为什么去红地镇呢?”爱茜道:“我不了解。” 

  白莎把音乐匣,宓警官和白氏古董店老板的谈话告诉爱首。由于一时急着吐口气,一反常情的,白莎把昨天一个下午及晚上的冒险行动及其结果,全部告诉了爱茜。 

  “所以,”白莎在最后一面自椅子里站起,一面对爱茜说:“昨天我一直没有睡。我实在太生气了。我一生从来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痛恨自己减了肥。” 

  “为什么?”爱茜问。 

  “为什么!”白莎叫道:“那边有个邋遢的女监护不断叫我亲爱的。她是一只长了鸡冠,宽肩的老母鸡。在我减肥之前我有把握一下把她摔出去,再跑去坐在她身上。而我真的会这样做。我会坐在她身上坐到天亮。我有麻烦了,爱茜,我一定要离开办公室,躲一躲,等这件事冷下来。他们已经捉住了那盲人,他会把一切都告诉警察的。宓警官是对的,我应该依照正常方法做生意的。但是唐诺这小子不知怎么搞的,他做这种狗皮倒灶的事做得顺理成章,是他把我养成这种偷食的坏习惯的。我要好好用点脑筋,爱茜。我要离开这里去喝点酒。而后我要去红地。” 

 

 
第二十九章




  日光晒得红地镇地区又干又热。一条条种植得整整齐齐的柑林伸展出去,像是在浅蓝色的天空背景上,画出了很多的深青色条纹。界在中间的是海拔1 万尺以上高山的山峰。干的大气中本来有才洗过澡似的新鲜干净感觉,可以使开车来这里的人精神为之一振,但是一路在担心的白莎,心灵已经闭塞了,感觉不出田野之美和空气的新鲜。 

  白莎不很灵活地从汽车中出来,蹒跚地经过人行道,头是低着的,两臂不断甩动, 爬上进疗养院的石阶, 来到门厅,用沮丧无力的语气,问询问处的小姐道:“你们这里会不会正好有一位戴瑟芬小姐?” 

  “请等一下。”小姐用手指拨弄她的卡片说道:“是有,有,她是在单人房,207室。” 

  “有护士在招呼吗?”白莎问。 

  “没有。她是在等候完全康复的。” 

  白莎说声谢谢,拖着她疲乏的身躯走上走道,经楼梯上楼,找到207 室,轻轻有礼地在门上敲了两下,自己开门进去。 

  一个金发女郎,大概27岁,有一双深蓝的眼珠,微笑的嘴唇,稍翘起的鼻尖,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里。她穿着休闲的丝袍。前面另有一张椅子,放了个大枕头,她的两条腿放在膝头上,两膝互相交叉着。她正在很有趣味地看着一本书,白莎进来时她抬起头来用两只深蓝的眼睛看问她道。“你吓了我一跳。” 

  “我敲门了呀。”白莎解释道。 

  “我被这本侦探小说迷住了。你看过侦探小说吗?” 

  “有时也看。”白莎说。 

  “在进医院之前我从来没有看过侦探小说。我也从来没时间看,但是我成了忠实侦探小说迷。我想刑案的侦破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你呢?” 

  白莎说:“这要看你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 

  “好了,请坐,你看我有什么事吗?” 

  柯白莎疲乏地坐进一只舒服的沙发,问道:“你是戴瑟芬小姐?” 

  “是的。” 

  “你是和一个盲人相当有友情的戴瑟芬小姐。” 

  “喔!你是指常在银行拐角那个盲人。”戴瑟芬热心地说。 

  白莎无力地点点头。 

  “我认为他相当可爱的。实际上,他是我见到心地最善良的一个人。他的人生观非常合理,一点也不自暴自弃,也不怨天尤人。很多盲人把自己封闭起来,与世脱节了,但是他不会。他甚至比他没有盲眼时更关心世上的一切。我想他过得尚称快乐,当然有很多不便,不过我是指心灵上,相当坦然。” 

  “我也认为如此。”白莎不是十分热诚地承认。 

  戴瑟芬很热衷于这个话题。“当然,他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所以很难从好的起点开始。假如他学过盲文,用触觉来读书,也许出路不同,但是他没有。他也付不起学费,他是1毛钱也没有,只能靠别人帮助过日子。” 

  “我了解。” 

  “你不了解,后来他运气来了。一个人帮助他在石油上投了一点资。现在他有钱了,要怎样花都可以了。但是他感到太晚了,他太老了。” 

  “那我也知道。”白莎说:“他那只音乐匣是你送的?” 

  “是的—一旦是我不要他知道是我送给他的。我只叫他们说是一个朋友送的。我只是不要他心里有负担,这样一件贵重礼品是来自一个自食其力的女孩子。当然他不知道我现在可以付得起这件礼物了。在我付定金的时候,我的确有点付不起这货款。” 

  “原来如此。”白莎道:“我好像把事情一再弄错了,你不会正好认识另外一位碰到车祸了的戴瑟芬小姐吧?” 

  “什么样的车祸?”她好奇地问。 

  白莎说:“星期五晚上6 点,银行大厦拐角发生的车祸。一个男的撞上个年轻女孩子,把她撞昏过去。一开始她以为没什么……” 

  “但是我就是那个人。”戴瑟芬说。 

  一身的疲乏突然自白莎体内消失,她把背一下弹直。“你是什么人?”她问。 

  “我就是那个被撞倒的年轻女孩。” 

  “我们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一定疯了。”白莎说。 

  戴瑟芬笑出声来。“那一定是我。真如一场大梦一样。那人撞倒我,把我撞昏过去,但是他是一个很好的年轻男人。那时我不认为自己有严重的伤害,第二天我起来就有点昏眩,而且头痛得厉害。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有脑震荡。他建议我要完全休息和——” 

  “等一下,”白莎说:“那个男人有没有开车送你回家。” 

  “是他建议的,我就也让他送我回去。开始我并不觉得受伤了。我知道有撞昏过去一下下,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对我说起来我走的是绿灯,就因为如此我根本没有仔细看一下——反正,他坚持我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一再拒绝,所以他就要送我回家。” 

  柯白莎看起来像见到了鬼一样。她说:“之后呢?” 

  “男的看起来是一个标准绅士,但是上他车不久,我就发现他喝过不少酒。然后我看出他有点醉了,越来越醉他就把绅士的假面具抛掉.露出尾巴,从口头上不三不四,进而就动手了。我摔了他一个耳光,叫他停车,我下车,换乘街车回家。” 

  “你没有告诉他你住哪里吗?” 

  “没有,一开始只是告诉他个方向。” 

  “他也知道你的名字?” 

  “我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