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少宝
卫紫衣道:“没错,但派去咸阳、长安十二家“龙记”联号的特派弟兄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才怀疑是不是有问题了。”
眼珠子一转,秦宝宝神秘兮兮道:“其实大领主告假,是为了暗访吧?”
卫紫衣笑骂道:“鬼灵精!”顿了顿,又道:“这座园子从着手计画到现在,也一年了,有没有进去看看?喜欢么?”
秦宝宝撇撇嘴,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我住进来而建,怎会不喜欢?搬来住也不错,只是想见大哥就麻烦了。”
卫紫衣哈哈一笑,道:“真的想见就不麻烦了,既然你愿意搬,我便叫人选个黄道吉日。”
秦宝宝瞪眼道:“大哥好像巴不得我快滚似的,一点也不挽留我?”
卫紫衣吓吓笑道:“挽留?不过相隔数厘,一样住在家里啊!”
秦宝宝别过头道:“哼,日子订得远些,不太想一个人孤清住栋楼宇。”
卫紫衣软硬兼施,道:“一定要在你十五岁之前搬,宝宝,大哥是个讲求实际的人,女儿家十五岁,应该算是成年人,姑不论你成不成年,礼教不可废,更不愿你受流言噬伤,分住是势在必行,愈早对你愈好,我看日子就订在重阳前后,如何?”
苦着一张脸,秦宝宝嗔道:“你都想清楚了,我还能说什么?”
卫紫衣眉梢子据起:“你不愿意?”
秦宝宝负气道:“你说这样就这样好了,我只有照着办。”
卫紫衣有些不高兴:“你在跟谁呕气?这是关系你的大事,有什么不满意就直言。”
秦宝宝木然道:“一切都人好,大家都这样,我好像面涧似的任你们捏揉得你们认为完美的模样。”
卫紫衣怔忡须臾,叹道:“没想到你会这么想,秦宝宝就是秦宝宝,变的只是环境不是人,是外表不是内心的活泼生命,你很聪明,应该了解,大哥喜欢你真实的一面,不管将来外表的改变。”
秦宝宝大眼眨了眨道:“我明白,我只是害怕一切都会变得陌生。”
卫紫衣拉他起身,道:“放心吧,小家伙,你恶作剧的本事,大伙儿想陌生也装不出来。”
秦宝宝叹嗤笑了,又扳起脸:“故意揭人痯疤,算什么英雄好汉?”
二人相视面笑,沐浴在暮色中。
刘嫂是个干净清爽,面容和悦的四十岁妇人,早年守寡,膝下无子,和察官、马婆子同时雇来“游园”照顾秦宝宝的日常生活。
“游园”又名“快乐小王国”,就是新筑的小阁楼园子,秦宝宝搬进来后就替新居取些怪名,什么“小魔宫”、“儿童乐园”、“兽禽窟”、“小小武林门”…卫紫衣愈听眉头打结,道:“没有比较文雅点的么?”
“文雅?”秦宝宝嗤之以鼻道:“阁楼里的摆设已经十分文雅了,名字就须取点特异的怪名,冲和一下,不然就流于扭捏束缚,大哥,“动物园”这名字好不好?”
卫紫衣一惊,道:“你的怪主意可买多。”
秦宝宝义正严词道:“园里的秋千是百鸟、百花组合,桌子是石造的展翅大雕,椅子则是石造的睡狮、睡虎、睡豹,入阁楼门,一打眼便是高大屏风上的百马奔腾图,你说,不像动物园么?”
卫紫衣不同意这怪名,二人讨论争执半月之久,最后决定不挂横匾篆名,自己人都知道以“玉玲珑石”作围墙的园子叫“游园”,秦宝宝自己称为“快乐小王国”,闲杂人等不准进入。
时已深秋。
秦宝宝每天眼睛睁开,小棒头和刘嫂就出现在跟前。
这刘嫂还真与他有缘,使宝宝头一次领略到母爱的温情,和小棒头有事没事就腻在她身旁,她也真待他们像子女,知道宝宝心中症结,便提议先在小王国里扮女妆,等待自己已能习惯新模样,再走出小王国。
秦宝宝真是佩服她想出这好法子,所以醒来刘嫂便问:“早,今日作少爷或小姐?”
蹦跳下床,自己换上男装,秦宝宝道:“你们真早,不管我醒得多早,你们都先到,刘嫂,我今天要找大哥聊天,小棒头,快替我梳头。”
每日,只要他睁开双目,这座园子就开始闹哄哄。
有的人天生有一种本领,只要他出现,场面就会活泼起来。
秦宝宝就这种人。
所以屋里的人开始忙碌,宝宝好像没事做,推开窗子,冷风立刻灌进来,呼口气,就要从窗子跳下去,刘嫂惊叫,忙拉住道:“小祖宗,从这里跳下去会摔死啊!”
秦宝宝就是喜欢看她关怀的神色,有种满足温暖的感觉,却又像顽皮的孩子老喜欢违抗父母的意思,笑嘻嘻道:“摔死是什么滋味?我来试试看。”
说着纵身飞出窗外,吸气稳住身形,安全落地,抬头向高处小窗探望的刘嫂摆摆手,自顾去玩了。
刘嫂吓得面色泛白,双手抚胸道:“这小主人,可真顽皮,令人提心吊胆的。”
小棒头笑道:“你刚来新到,这样便吓住,日后可有得害怕。”
刘嫂摇头苦笑:“我一直没有孩子,看见他就打从心眼喜欢,还道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只是画像是静,而他是动。”
小棒头笑道:“只会动还好,最糟的是惹祸的本事天下第一,魁首只好把他留在身边;他少爷呀,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有我们大当家制得住。”
刘嫂抿嘴笑道:“大家也该改口叫他小姐了,听习惯之后,日然不会再感到别扭了。”
小棒头兴奋的和刘嫂讨论秦宝宝的事,刘嫂也十分有兴趣的盘根究底,说到有趣处,都笑了起来,融洽的像是母女在谈心。
秦宝宝没有找到卫紫衣,却碰见席如秀和席婆子,道:“大哥呢?”
席如秀道:“魁首昨夜里下山,说好今晨会赶回来,所以没去向你道别,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秦宝宝顿足道:“大哥说好今天要陪我,怎会夜里下山?有什么事?”
席如秀笑嘻嘻道:“魁首有时神出鬼没,也许是想出去透透气。”
秦宝宝撇撇嘴,道:“我也想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去?”
席婆子拉着宝宝的手,怜爱的道:“这事待大当家回转,你再向他问明白,宝宝,到我那里,我准备了好多细点呢!”
秦宝宝精神大振,笑道:“谢谢席妈妈,我正愁没处吃饭哩!”
席如秀戏谑道:“魁首不在,正是虐待你的好时机,先饿你一顿……”
席婆子立刻横眉竖眼,叱道:“你有没有良心啊,老头子,居然想欺负小宝儿,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太座发威,席如秀只好缩脖子,道:“这小鬼都被你们宠坏,好好好,别瞪眼,我找子丹谈事。”
摇摇头,走了。
席婆子高兴的牵者宝宝的手,边走边道:“宝宝,你想不想学女红和烹调,”
想起上次烤肉引火上身的事,秦宝宝心有余悸的猛摇头,道:“我做不来,大哥也不许我碰。”
席婆子笑道:“熟能生巧,别怕,席妈妈给你当靠山。”
秦宝宝一来不服气自己真会那么笨,二来好奇,向来动筷动口不动手的他,在半推半就之下,开始了新尝试。
这事卫紫衣又不知道,直到一个月后,管理总坛帐务的手帐房看出帐目奇怪,拿去问席三领主,再由席如秀转给卫紫衣,卫紫衣念道:“游园十月份购入白磁盘二百六十只,大碗八十只,汤匙六十只,小碗一百二十只,铁锅八口,柴薪二十担。”念完,抬起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席如秀要笑不笑的表情甚是滑稽,道:“全是宝宝打破的。”
“什么?”
卫紫衣差点跳起来,道:“宝宝在搞什么鬼p”
席如秀望望外面天色,道:“现在正是时候,魁首不妨自己去看看,便能明白。”
天又飘雪,卫紫衣和席如秀走进宝宝的小王国,蔡官引他们入小厨房,卫紫衣忖道:
“宝宝怎肯入厨房,在这方面,他与白痴无异……”
一阵唏哩哗啦声打断思绪,传来小棒头的叫声:“哇──又摔破了二十个盘子,你小心点嘛。”
秦宝宝叫道:“我怎么小心,手一滑就掉了。”
马婆子大吐苦水:“拜托你们别再扰局了,上个月,我连续跑了七八趟帐房,李老头一直拿眼瞪人,苦苦追问买那么多碗盘做什么,小姐又不许我说,这下惨了,怎么说哟?”
卫紫衣、席如秀入门就听见“小姐”二字,怔了怔,见着宝宝一身白衣裙,长发也放下来,更是目瞪口呆,一时倒忘了来此的目的。
秦宝宝见到卫紫衣,差点哭出来,满脸通红。
席如秀轻咳一声,问他的夫人:“老婆子,这是你搞的?”
席婆子道:“有什么不对?”
卫紫衣尽量压抑,以最平常的语气道:“多谢席嫂子费心,但宝宝不适合在这方面花心力,相信你也看得出,是不是?”
叹了口气,席婆子道:“魁首说的是,照理学了个把月简单的饭菜该会了,他却是连升火也学不好,平日一个伶俐聪明的孩子,到了厨房,就变得笨手笨脚……”
“哇”的一声,秦宝宝哭道:“我说我做不来,你们又要我做,现在又取笑人。”
看他哭得伤心可怜,可知这个多月学得多痛苦,没有获得一点成就感。
卫紫衣将他带出厨房,落座厅堂,等他哭够了,才笑道:“你没兴趣又做不来,就不要勉强了。”
秦宝宝嘟声道:“她们说不可以不会。”
卫紫衣失笑道:“你何时能受人左右了?大哥喜欢的是秦宝宝,不是一个厨子,或一名裁缝师傅。”
秦宝宝破涕为笑:“好极了,做那些事真是痛苦,同样是针,细长金针用以治病,得心应手,那缝衣针却前世与我有仇似的总是不合作,可恶透了。”
哈哈大笑,卫紫衣道:“无怪乎最近你乖巧多了,原来在玩新游戏。”
秦宝宝皱皱小鼻子,道:“这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我太不喜欢了。”
卫紫衣也故意皱皱鼻子,道:“我也不喜欢。”
二人相视而笑,秦宝宝心情大好,一脸天真的赖在卫紫衣身上撒娇,卫紫衣想推拒,看他纯真无邪又不忍,道:“这毛病可要改改,你忘了自己的妆扮了。”
秦宝宝扮个鬼脸道:“刘嫂说先在园里适应,慢慢就会习惯,其实穿男装比较方便。”
卫紫衣没有说什么,只是以欣赏的目光看着,秦宝宝突然觉得怪怪的,看看自己这身衣裙,陡地,一口气冲上楼,不一会,换了一身男装下来,笑道:“晚膳还没开出来么?”
夜黑,狂风怒吹,雪花飞舞。
黑衣蒙面人在“黑云楼”前停住身形,略一迟疑,小心翼翼的震断门闩,闪身入门,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摸上卫紫衣的房间,鬼影般的来到床前,微弱的油灯不能看清卫紫衣的五官,但能确定有人,黑衣蒙面人刀起,暴斩而下:“当!”的一声,卫紫衣银剑如毒蛇吐信,暴喝:“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闷声不响,刀法诡异,是卫紫衣生平少见的敌手,心中又惊又怒,银剑吐招,也愈发凌厉!
“有刺客──|”
打斗声惊醒了今日轮班的马泰,大叫起来,很快地,整楝楼灯火通明,很多人朝这里奔来,黑衣蒙面人见势不对,扬手一把暗器龑向卫紫衣,转身便逃。
马泰、战平衣冠不整的撞进来,怔怔的问道:“刺客呢?”
卫紫衣没好气的道:“从大门走出去,你们都没撞见?”
马泰看看战平,二人都摇头。
卫紫衣叹道:“高明!武功高明,这楼的地形也摸清楚了。”
马泰叫道:“怎么可能?这座楼只有自己人能出入,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
卫紫衣冷道:“总坛戒备森严,能摸上山已属了不起,我与三位领主大执法的住所更是如笼中之笼,他能杀到我头顶,不能排除自己人的嫌疑,而你们,一个个都睡着了?”
马泰、战平都不敢抬眼,尤其马泰更是心里打颤,今夜由他带头轮值,不能睡得太死,须随时保持警觉性,如今出了事,属他最倒楣。
卫紫衣声音如屋外寒雪:“太平粮吃多了,大伙儿情神便松散起来,创业时若也这般不经心,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用。”
马泰、战平大气不敢喘一口,有人敢摸上老窝要他的命,也难怪卫紫衣心里发火,狠狠比刮他们一顿,不禁想到宝宝若还住在对面厢房,这时正好拿来压卫紫衣的怒气。
“大哥!”
马泰,人几乎快乐起来,这小祖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