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狂恨记
夏侯仪续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用饭吧,给他们这么一搅和,饭菜都凉了。”当下众人便又回到饭厅上。夏侯君实叫人来把饭菜热过,重新端了上来。
但经过这一闹,大家都无心吃饭,吃了一些,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喝酒闲磕牙。酒过三巡,夏侯仪见大家逐渐无话可说,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今天李永年来闹过,他人是谁?我想丁兄与常兄应该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但年轻一辈的,可能就不知道了。”
夏侯仪说到这里,忽然转而说道:“君实、如意,这事跟你们有绝对的关系,但我本想一切顺其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从来没跟你们说过,现在既然要说了,你们就仔细听清楚了,无过人不在这里,将来有机会谈起这件事,就由你们负责转告。”又与官晶晶道:“晶晶,你父亲身为九龙殿盟主,有些事也许跟你说过,也许没有,反正你听过的就自己比对比对,没听过的就当我补充。”官晶晶道:“是。”
夏侯仪喝了一口酒润润喉,这才续道:“自九龙殿衰亡离散至今,已经过七十余年了,虽然有官氏一家,四代以来一直负责联络其余七姓传人,维系传统,但毕竟势力衰退,在江湖上又没什么影响力,纵小有名声,它的来由已经很少人关心,也很少人知道了。如今若非官盟主筹组九龙门派,而李永年另创嵩阳派欲与之抗衡,否则这段往事,我也没兴趣讲。
“九龙殿的由来,君实,你们是已经知道的了,不过在座的两位伯伯,还有元敏,未必知晓,你先上来跟大家说一说。”夏侯君实起身道:“是。”於是便从五代时马殷受封楚王开始说起,然后马希范袭位,势力到达颠峰,於是造九龙殿一事,大概讲述一遍。当然,也把九龙殿的衰败,分崩离析的过程,约略简述一番。
夏侯君实说完,躬身坐下。夏侯仪道:“九龙殿是当时楚王势力的一个象徵,世代更迭,楚王势力衰亡,九龙殿也就很难生存了。而当时九龙殿殿前武士随之解散,流落到武林当中,变成了现在所谓的九龙传人。其实当初这些八姓殿前武士,都是军人出身,武功是后来才练的。”於是便将八姓八门武艺的来由,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夏侯如意听到这里,发现与那天晚上在临颖县城的墙头上,官晶晶与大哥所说的内容,大致相同,不禁偷偷望了官晶晶一眼,却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仔细聆听父亲所说的每字每句。
夏侯仪说到后来,终於提到“太阴心经”与“雨花剑”、“寒月刀”,左元敏这也才知道它们的由来,那丁盼与常知古亦是瞪大了眼睛,直呼:“原来如此。”原来那雨花剑与寒月刀的名声,早已超过所谓的九龙传人,而当年太阴心经的风波,在武林中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左元敏也是听得血脉贲张,这三样东西,他都看过,而寒月刀现在就在手上,太阴心经他也练了一半。忽想:“太阴心经为何会在父亲手里?”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继续听下去。
只听得夏侯仪接着说道:“太阴心经让程道士带走之后,楚王便敕令将雨花剑、寒月刀收回入库,不过敕令的内容强调代管,而非降罪两家,因此名义上这一剑一刀还是夏侯与左家所有。”他既自称为雨花剑的所有者,自然得强调所有权的合理性。
夏侯仪说到这里,看了左元敏一眼,续又道:“这雨花剑是夏侯家先祖,当年以血汗战功换来的荣誉。我们这些后辈子孙,不晓得它的下落便罢,如果知道了,当然得想尽办法让它回到夏侯家。”这些话,有一半其实是说给左元敏听的。
那丁盼忽然说道:“夏侯兄,很冒昧地问你一句,我听说这一刀一剑,还关系着一个重大秘密,不知道是也不是?不过你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就别说好了。”夏侯仪道:“关於这一点,我也听说了。本来像这种众人只听说过,却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难免谣言满天,本人也是半信半疑。问题是雨花剑自当时收归入库,夏侯氏一家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把剑了,我的父亲、祖父,他们都没见过这把剑的模样。要辨识雨花剑,只能靠一张我曾祖去世前,凭着记忆所留下来的绘图。这就是我唯一比你了解雨花剑的地方,其他的,我们所知差不多。”
丁盼当然不相信他的说法,只觉得他想隐瞒某些事情,但话虽如此,也不好意思质问。那夏侯君实接着说道:“爹,所以今年腊月十二,我们非得去参加那个什么嵩阳派成立大会不可了。”夏侯仪道:“那是自然。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去看看。”
官晶晶道:“不过那个时候,咱们九龙派也差不多要成立了,日期会不会撞在一起?”夏侯仪道:“撞期事小,嵩阳派要与九龙派作对的事大。要是真如左贤侄所说,紫阳山门已经并入嵩阳派,依原来紫阳山门的声势,再加上李永年与西五义,江湖上能与之抗衡的,除了少林、丐帮之外,我想不出来有第三个门派。”
官晶晶闻言,面有忧色。那常知古道:“紫阳山门长年与民争利,虽为侠义中人所诟病,却也不是罪大恶极。嵩阳派若只是单纯替代,又有官府撑腰,想要让江湖人士同声讨伐,根本师出无名,一点着力的地方都没有。”夏侯仪“嗯”地一声,低头不语。
丁盼皱眉道:“常老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常知古道:“简单一点说,就是这把雨花剑若只是夏侯兄一人的事情,那就算是私人恩怨,除非雨花剑牵涉到更多人的利害,否则谁都很难插手。”
丁盼不同意,反驳道:“少林慧海大师德高望重,上回封俊杰的女儿失陷在紫阳山上,由他老人家出马,还不是马到成功?封俊杰女儿的事,还不是封俊杰一个人的事?”
常知古道:“你怎么听不懂呢?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是个人的事情?还是全武林的事?”丁盼道:“那自然是全武林的事了。”常知古道:“那不就得了,紫阳山门无缘无故扣留了人家的女儿,欺负弱质女子,我听了都气愤填膺,你也跑去摇旗呐喊了,这不就代表这是全武林的事吗?”丁盼沉思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左元敏道:“小侄斗胆,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向官盟主求助了。除非夏侯伯伯考虑答应李永年的条件。”官晶晶看了夏侯仪一眼。
夏侯仪道:“晶晶已经想办法在联络了,反正你不是也有事要找他,总之等我见过他的面再说。”
众人又谈了许久,除了先前议定的联络南三绝、东双奇与官彦深外,也得不出一个更好的结论。饭局结束之后,各人回房休息。
左元敏坐在床沿边上,脑海中不住盘旋的,是稍早前李永年和夏侯仪的对话,与席间大家彼此讨论的内容。忽然心想:“九龙派面对嵩阳派的挑衅与挖角动作,既躲不掉避不开,别人又使不上力,长久下去,九龙派迟早被逼到墙角,一步一步走入嵩阳派所设的陷阱。”又想:“与其等到十二月十二,嵩阳派有了充分准备后,等在那边以逸代劳,还不如现在杀上山去,让他们措手不及。”
左元敏自己在那边幻想,计划策谋好一会儿,但毕竟昨晚整夜没睡,眼皮逐渐沉重起来,便将寒月刀当成枕头,垫在头底下,和衣躺在床上休息。也不知睡了多久,那寒月刀越来越冷,寒意直透入脑,左元敏本想起床,可是毕竟太困了,一但入睡,实在懒得起身,不知不觉地,便运起内功抵抗。
第二天一早醒来,但觉神清气爽,好似刚刚练过内功一般舒服,更奇怪的是一滴汗也没流。左元敏颇觉奇怪,不过舒畅奇异的感觉,却让他决定以后每晚都要以这样的方式睡觉。
来到厅上,才知道丁盼与常知古两人,一大清早就离开了,左元敏本来也想化被动为主动,趁机告辞,没想到却又接到夏侯非与夏侯无过要回来的消息,并且还说带了一个人要回来见他。
左元敏心想:“一定是他们到处去说我的身世给人家知道,要不然我认识的就那么几个,怎么会有人特别要来找我?”不过想走是暂时走不了了。
第三十回 芳心可可
左元敏忽然多得一日空闲,想起常知古送他一本刀谱,于是便拿着到后院去练刀。他早先接受了夏侯仪的一些指导,对于用刀的基本手法已经有了粗浅认识,这时再来看这本刀谱,虽然没人讲解,但按图索骥,却也大致都能了解。练了大半天,几乎将谱上所载刀招使过一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刀谱。”
一知道刀法普通,左元敏一下子便提不起劲来了,虚挥乱砍几刀,草草收势。忽听得场边有人鼓掌叫好,左元敏转头一看,却是官晶晶与夏侯如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边。
左元敏讪讪一笑,知道自己刚刚那几刀根本狗屁不通,便将刀谱收入怀里,说道:“官姊、如意妹子,你们来多久了?”官晶晶道:“才来不久,看到你在练功,不好意思出声招呼。”夏侯如意跟着叫了一声:“左大哥!”
左元敏笑道:“随便乱挥,倒让你们见笑了。”官晶晶笑眯眯地道:“是吗?乱挥乱砍,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要是认真起来,那还得了。”
左元敏自知这是客套话,微笑不答。夏侯如意道:“左大哥,没看到你来吃午饭,肚子饿了吧?我蒸了几个包子,趁热吃了吧?”左元敏这才发现她手上拎了个竹篮,篮子里摆了个小蒸笼,掀开蒸笼盖子,一缕淡如轻纱的蒸气冒了出来。
左元敏凑向前去,一闻到味道,肚子忽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抬头一看,果然早已过了正午。夏侯如意听到声音,微微一笑,从蒸笼里抓出一个包子,拿到他面前,说道:“快吃吧!”
左元敏伸出手去,但见她一根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陷在包子圆圆鼓鼓的面团里。原本白皙如葱管般的玉指,在包子素白的面皮上,隐隐地反映出淡淡的粉红色。虽然只是一眨眼的事情,顺手接过包子,左元敏的心还是卜通一跳,也在那一瞬间,张瑶光的样子,忽然跟着浮现在眼前。
不想便罢,一想起来,左元敏颇有些坐立难安,口里咬的是包子,感觉上却像是馒头,三两下囫囵吞下,全然不知滋味。夏侯如意见他狼吞虎咽,打从心眼里笑出来,说道:“全都是你的,不够还有,别急!”将整个蒸笼从篮中拿出,放在一旁的大石上,续问道:“够不够?我再去拿。”
官晶晶道:“去拿,去拿,一看就知道左兄弟饿过头了,快去拿!”不但催促,还在背后推着她。夏侯如意被推着走出几步,这才往前走去。
官晶晶待她走远,便与左元敏道:“我们家如意妹子如何?”左元敏不明其意,问道:“什么?”官晶晶招他在大石上,隔着包子蒸笼两边坐了。说道:“这包子是如意丫头今天一大清早,跟厨娘王妈现学现卖的,一蒸好了,就立刻拿过来给你吃。在此之前,从没人吃过他亲手做的东西,怎么样?滋味特别不同吧?”
左元敏受宠若惊,道:“原来如此,等一下可得好好赞美她一番。”官晶晶慎重其事地道:“赞美当然是要的,但别说官姊没有提醒你……”说着倾身过去,低声说道:“这个丫头喜欢上你啦!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左元敏没想到官晶晶会说得这般直接,忽地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官晶晶鉴貌辨色,杏眼一瞪,说道:“原来你早知道啦?看不出来你还真会假装,我们都让你给瞒过了。”
那左元敏从小的生长环境,形形色色,各种年龄层的女人都有,有的成天为了有钱的大爷争风吃醋,丑态百出;有的则是自命不凡,只爱有功名在身的朝廷命官或者赴京赶考的举人秀才。所以各种虚情假意,矫柔造作,左元敏是看到不要看了。而其中要是有人对客人动了真情,自己花钱倒贴的,他也是一瞧即知。
因此夏侯如意对自己的微妙情愫,他灵敏得跟狗一样的鼻子,老早就嗅出来了,如何不知?不过他自己也不善隐瞒心情,见被官晶晶瞧破,便道:“可是我对如意妹子,就像是对自己的妹妹一样,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官晶晶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子的,你们又不是亲兄妹,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有深浅不同的差别,哪有什么兄妹之情?我说,你是有顾忌,想要却又不敢,对不对?”
左元敏从来没有想这么多,经她这么一提,一时之间实在也无从辩驳,刚好顺着她的话,说道:“如意妹子是夏侯伯伯的掌上明珠,家大业大,又是武林世家,我左元敏全部家当都在身上,今天有的吃有的睡,就多吃点多睡些,明天的事情,就只能明天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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