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狂恨记
这一刀割得吴延旭右手鲜血淋漓,痛得他急忙缩手。左元敏左手拍在柳新月背上,用内力去冲她的穴道。但白垂空指力深厚,这一下只解开了最浅的哑穴,上半身还是不得动弹。
便这么一耽搁,盛怒的吴延旭忍着手上伤痛,再度猱身上来。柳新月大叫一声:“小左!”左元敏右腿抬出,抵住她的右膝弯里,说道:“踢他!”同时右脚托着她的右脚往前一踢,“碰”地一声,柳新月这一脚正好踢中吴延旭的右腿,痛得他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左元敏乘胜追击,从柳新月左边弯了出来,跟着补上一刀。吴延旭大惊,但右腿伤了,一时跃之不开,哪里还管得了狼狈不狼狈,身子一弯,抱着头便往另一边山下滚去。山坡陡斜,吴延旭几乎是掉下去的,随即消失在坡下树林当中。其余几人见状,似乎自知武功差了人家一大截,一看到左元敏把目标转向他们,大叫一声,一一跟着跳下山坡,连跑带滚,一路滑了下去。
如此一来,这殿后的第三拨人马,只剩下庄铁铮一人。他成名既早,年纪又大了左元敏一倍有余,要他转身追上第二拨,是警告也好,求助也好,这个脸便算是丢了。可是要他上前搦战,隐隐作痛的背部,却又告诉他别这么做,一时进退维谷,僵在原地。
左元敏看他不敢轻举妄动,便倒退身子,再度替柳新月推血过宫。在内力的激荡下,柳新月上半身逐渐得以动弹,力气也慢慢恢复。左元敏道:“这白垂空的指力当真了得,竟然还是没办法让你完全复原。”
柳新月两眼注视着庄铁铮,一边说道:“你跑去哪儿了?找到瑶光没?”左元敏道:“我找到她了,分头在找你们,没想到你失风给擒了。”柳新月喜道:“真的?”左元敏道:“我把哨子留给了她,你马上离开这里去找她们。三个人会合之后,到城里去等我。”
柳新月点头道:“嗯,你自己小心……”倒退几步,一个转身,拔腿离去。
左元敏头也不回地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心中再无旁骛,说道:“朋友,你是自己让开呢?还是让我送你一程?”
庄铁铮怫然道:“小子,别太狂妄了!”左元敏微微一笑,道:“嘿嘿,是吗?既然你自恃年长,辈分高人一等,那就让我送你吧!”他怕追丢了官彦深,便想速战速决,当下脚踩指立破迷阵法,手上寒月刀斜劈,直取庄铁铮左肩。
那庄铁铮知道他胜在身形脚步,手上的刀反而是最弱的地方,当下身子一侧,化拳为爪,便往刀背抓去,意图一拼。左元敏大怒,心道:“独孤前辈抓得动我,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来这一招?”其实也不能说庄铁铮竟然有与独孤庆绪相同的手段,而是左元敏刀上的功力与步法相差太过悬殊,只要是略有见识之人,自然而然都会把主意打到这上面去。
那左元敏将计就计,伸手一递,五指放脱,等于是将寒月刀交在庄铁铮的手上,同时猱身上前,越过寒月刀,双手一分,一招“万壑听松”便往他的两边耳朵拍去。
庄铁铮万万没想到他空了手之后,反而更加厉害,连忙放了寒月刀,格臂挡架。左元敏两手打在他手臂上,果真铜筋铁骨一般,心道:“好家伙!”上前一步,左抓右捶,什么“玉树流光”、“夜露凝香”、“招蜂引蝶”流水般一连使将出来。那庄铁铮外功虽然厉害,可是这般近身搏击却非所长,原以为左元敏年轻功浅,挨他两下没关系,哪里想得到他二十岁年纪不到,内功却早有二十年的根基?劈哩啪啦挨了三下,立刻头昏眼花,百忙中对了一掌,但觉气血翻涌,一个立足不稳,摔下坡去。
左元敏看着庄铁铮滚下山坡,嘴里“哼”地一声,随即拾起寒月刀,继续往前追去。未久来到一处岔路,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左方路上有人说道:“你们这么这么慢?”树旁钻出一个人来,一见是左元敏,一愣,问道:“咦?你是谁?”
左元敏见他穿着打扮,可不必再问他官彦深是否往这边走了,一个箭步上前,口中说道:“这位朋友,请教一下,不知这条路是通往哪儿?”那人正要开口,左元敏刀柄弹出,正好撞在他肚子上。那人大叫一声,弯下腰来,左元敏在他后脑补上一掌,说道:“辛苦你了,休息一下吧。”循着小路,继续往前行进。
山路一路向上,复行许久,路面却越来越小,两边的野草也长上路面,将山路给淹蔽了。左元敏拨草而行,弯过几处山坳,赫然发现前方半山腰上,有一处山神庙,当即舍了山路,窜进上坡树林,朝着山神庙的方向前进。
未几,左元敏来到山神庙附近,听得前方隐隐有人声,便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挨将过去。只听得前方有人说道:“李永年,你把我们引来这里,打得是什么主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左元敏听了,知道是官彦深的声音,见那山神庙依山而建,到有一半嵌入山壁当中,于是便绕着远路继续往山上走,等高度越过山神庙,再由上而下,慢慢攀上寺庙顶上。那寺庙本身主体虽然不大,但整个庙顶居然都是岩石所凿出,想来这间山神庙竟是凿空山壁所建成的,工程浩大,可想而知。但不知为何后来竟埋没在这荒山漫草当中,以致无人得至,终于荒废。
寻思间,只听得底下有人续道:“奇怪了,这个地方又没写着‘某某人私人所有’,怎么我来了就是糟蹋?我爱来便来,还有人管得着吗?”却是李永年的声音。
原来那官彦深等到天亮才出发追人,原以为李永年这一班人,若不是躲在路上伏击,就是早已逃之夭夭,没想到却在岔路上,遇到有人故意指引,便一路投往这山神庙的方向来。那带头的白垂空父子到达这庙前时,并未发现李永年等人的踪迹,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所以没敢让人进去察看,便吩咐众人守在庙前,等待官彦深来到。
没想到那官彦深到达之后,眉头一皱,说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追的人呢?”白垂空道:“人跑到这附近便不见了,有可能是躲到山神庙去了。”官彦深斩钉截铁地道:“山神庙?不可能?”众人一连提出几项理由,说明对方确实很可能是躲进山神庙中了,但官彦深却是怎么也不相信,当下更宣布放弃继续搜索追击,要大家打道回府,班师回朝。
正当众人觉得官彦深一反常态,举动不合常理时,忽然山神庙中冲出一堆人来,在庙前团团站定。段日华、崔甚由、徐磊皆在其中,显然昨夜他们就躲在里面休息了一夜,人群中甚至还有昨夜不曾现身的陌生人,感觉像是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李永年摸黑上山,为得就是求得这里的援助,还好官彦深下令休息,没有莽撞上山。正在议论纷纷当中,一个人缓缓走出庙口,在人群之后站定,却是李永年。
那官彦深本已走出丈外,听到人声喧哗,回过头来,才发现李永年带着一干手下,出现在山神庙前。这等于是打了他一巴掌,但奇怪的是官彦深似乎此刻忽然觉得李永年不再是九龙殿的敌人,昨天一夜的追逐,至此也已完全告一段落似的,非旦对李永年毫无“除之而后快”的念头,相反的,却是有点想躲开他的感觉。
官彦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远远地与李永年对望。
那李永年哈哈大笑,说道:“官盟主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忙了一夜,也该累了吧?”
官彦深这才说道:“李永年,你把我们引来这里,打得是什么主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永年冷笑道:“什么时候官盟主也关心起别人的脑筋清不清楚?做事合不合理来着了?”官彦深道:“这世界上有三等人,头等人己所不欲,不施于人,所为所作,利人利己,己达达人;而这第二等人,己之所欲,绝不后人,所作所为,不择手段,利己害人……”
李永年道:“你要影射我是第三等人,所以只有第三等人是重点,前面都是废话,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嵩阳派这边的人听了,已经有人掩着嘴,嗤嗤笑了起来。
那官彦深道:“至于这最末一等人嘛,损人而不利己,既害人,又害己,宁愿把东西毁了,也不愿意成就有机会的人,无论如何就是要搞得玉石俱焚,两败俱伤,唯恐天下不乱。”
李永年道:“嗯,你的见解精辟入理,发人深省,不过略有遗漏,未免有点美中不足。这么吧,我来给你补充补充,算是做个结尾。我认为除了这三等人之外,还有第四等人。这第四等人嘛,自己想要什么,嘴上不说,专让旁人帮他是偷蒙拐骗也好,巧取豪夺也行,总之不择手段弄到手了,还偷偷藏起来,要是有人提起,也一概打死不承认。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在你手上,要不就自己乖乖交出来,要不然就得弄得身败名裂,或者搞得家破人亡,东西最后还是落在他的手上。”
官彦深淡淡说道:“我不认为这世间真有此号人物,若真有,那么依他的手段,也应该排名第一等,不知李兄认为呢?”李永年反驳道:“不不不,官盟主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人虽然没有什么东西到不了手,但要是根本没有东西,他也无计可施啊!你以为他是神仙吗?所以事实摆在眼前,这人注定给第三等人吃得死死的,永无翻身之日。既然连第三等都超越不过,遑论一二等呢?”
官彦深脸色一扳,道:“这么说来,你今天是非要把这个地方给糟蹋了才甘心,是不是?”李永年笑道:“奇怪了,这个地方又没写着‘某某人私人所有’,怎么我来了就是糟蹋?我爱来便来,还有人管得着吗?”
左元敏赶到之前,官彦深与李永年已经针锋相对好一会儿了。左元敏到后,两人仍是相持不下,谁也不肯让谁。左元敏听了一阵,心想:“李永年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情在这边做口舌之争,也不问问自己的女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心中颇为气愤,却不知李永年在这当儿提自己女儿的事情,只是多寻烦恼,才干脆不问,除非他有为女儿做出某种程度妥协的打算。但这在李永年来说,又是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听得官彦深续道:“看样子你知道这个地方很久了,今天会带着大批人马上来,想来也是逼不得已。如何?参透机关了吗?”未待李永年回答,摇头道:“还没,否则的话,你早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九龙殿也是你囊中之物,没理由会让我平安过日子。”
李永年道:“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官彦深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也为了这里头的机关大伤脑筋,我们两个倒是可以合作。”
李永年摇头道:“不过你还是错了,机关我早已经参透,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力有未逮。依我所知,你也不是不知道此机关的奥秘,只不过也是跟我一样,无可奈何罢了,哈哈哈……”
官彦深道:“是吗?”李永年道:“明人不说暗话,可不知官盟主是明人呢?还是暗人?”官彦深“哼”地一声,转过头去。
李永年续道:“现在雨花剑在我手上,官盟主手上,却什么也没有,我们怎么合作?”官彦深侧脸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忘了你女儿还在我手上,想要她的命,就拿雨花剑来换。”未待李永年回答,转头吩咐道:“来人,派人将这里团团围住,要是有人妄想要突围下山,一律放箭格杀!”众人领命,大声应诺。
李永年道:“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困住我吗?”官彦深道:“李兄武艺高强,当然是拦不住了,几位长老也是一样。不过你们的这些手下,可是走不了了,只要几天不下雨,七日之内,恐怕就要有人要饿死在这山上了。”
左元敏觉得奇怪,不觉得李永年有带那么多人来,当下缓缓地爬到前檐边上,偷偷探出头去。但见两派人马相互对峙,气氛紧张,官彦深仗着地利之便,在人数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可李永年这里也多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个身影相当熟悉,却是秦北辰。
左元敏心道:“昨天晚上有人打着紫阳山门的暗号,冲进来给李永年等人解围,想来就是秦北辰干的了。”看他一身狼狈,昨夜一场激斗的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官彦深把话撂下之后,不再理会李永年,便带着人开始往外退出,不久视线所及,九龙门的人便走得干干净净。只是现场紧绷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轻松下来,彷佛人人心中都有着许多疑问,却不知该去问谁。
李永年忽道:“躲在上面的朋友,你可以下来了!”左元敏心中一凛,暗道:“他发现我了?”心想:反正也要通知他云梦的事情,早晚要见他一面,于是站起身来,说道:“李掌门好耳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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