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狂恨记
管竹生道:“嘿嘿,那就不必了,依我看,丁盼你老兄就不适合上去。你既对我们成见那么深,万一上山又找不到人的时候,我只怕你会暗中破坏东西泄愤。”
丁盼大怒:“去你的,我丁盼想要破坏东西,还需要暗中吗?你这酸书生,忒也狗眼瞧人低!”
管竹生亦喝道:“我就是这么说了,你想上山去,得先过我这一关!”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这一关,现场人人适用吗?”那管竹生一惊,立刻反应道:“阁下难道想要车轮战吗?”那声音道:“不,我只问你,是不是只要过了你这一关,就可以上山去找人了?”
管竹生心念一动,说道:“我们在现场的有边右使,以及后五堂的五位长老,还有我,阁下如果喜欢,可以迳行挑一个来挑战。”那声音道:“好!”说着,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那左元敏见这场面本来已经缓和下来,不料却又突然生变,心中只道:“樊大哥躲在哪里?怎么还不把封姑娘带出来?”眼见封俊杰这一方出现一个生面孔,冲突又要一触即发。
左元敏仔细打量这位生力军,见他年纪约有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前额微秃,全身肌肉虬结,一付相当威猛的样子。自从人后走到人前,两手一贯地环抱胸前,姿势未稍改变。一把长剑怀中常抱,斜斜地从他的右肩横过胸口,剑穗飘扬,突兀地又给人有一种飘逸俊雅的感觉。
管竹生道:“丁兄是把机会让阁下呢?还是阁下另有打算?”那人道:“我不找你,我找段日华。”管竹生一愣,回头瞧去。
那段日华心想:“难不成又是一个父亲的故友?”上前说道:“朋友,我们认识吗?”那人道:“不认识。”段日华道:“那么……”还没说完,那人已接口道:“你刚刚那一招‘满天雨花’碍着我了。”
段日华奇道:“碍着你?碍着你什么了?”那人道:“碍着我的名字。”放开双手,抽出长剑,续道:“我想看看,到底是你的满天雨花厉害,还是我的雨花神剑高超!”
左元敏心中一惊,暗道:“他……他是夏侯仪?”
第十六回 开山入门
没想到那段日华也是一般心思,脱口说道:“你是夏侯仪?”
那人身旁闪出一个青年,段日华曾经在路上遇过他,知道他是夏侯仪的儿子夏侯无过。只听得他代替回答道:“不,这位是我的伯父,人称‘一剑快一剑’的夏候非。”
段日华只知道雨花神剑的夏侯仪,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夏侯非,愣了一愣,没有答腔。
那夏侯非道:“怎么?我夏侯非没有资格接你的暗器吗?”段日华心想:“满天雨花这种招式名目,刀剑拳脚随处可见,偏偏你老兄这般奇怪,为了一个名称问题,来跟我纠缠不清。”说道:“这个世上的人,只要有手有脚,都能来接我的暗器,以我的双眼初步看来,夏侯先生当然也有资格了。”夏侯无过怒道:“你说什么?”
夏侯非道:“他说得没错,无过,我们的雨花神剑也是如此,别人愿意向我们讨教,我们就不该问他够不够格。只要是个活人,我们都应该赐招。不过这事情是这样的,段先生,有些活人来接过招之后,就成了废人了,还有一些,则成了死人。不知段先生想变成哪一种?”
段日华笑道:“我不是人,我是神,所以我哪一种都不是。呵呵,也许大家觉得我太过狂妄自大,但我也不是第一个,就像有些人,明明只是个凡夫俗子,却说自己的剑是神剑,那不是……”一言未了,眼前寒光闪动,夏侯非已经动手。
段日华见眼前寒光点点,竟搞不清楚那一点剑尖到底在哪里,两手一扬,各种形形色色,不同的暗器同时出笼。这些暗器出手前后总有些许差别,但是因为形状重量各不相同,所用的手法与力道也不尽相同,待它们到达夏侯非门面的时候,几乎是同时而至。
光以发射暗器的手法而论,段日华在这方面的造诣,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夏侯非也不由得高喝一声:“好!”身子往后疾退两步,当下也不闪避。众人只见他手中剑光一抖,接着便听到“叮叮当当”的一串声响,已将所有暗器全部打落。
两人这一下兔起鹘落,彼此都暗自佩服对方武功了得。夏侯非自认难得遇到对手,马上斜踩两步,左手引指,接着便要继续追击。慧海一手拦来,阻止道:“刀剑无眼,这样下去,事情只会弄得更糟,请夏侯施主考量一下封施主的感受。”
两人才过一招,那夏侯非原本不愿就此罢手,不过一听到慧海最一句话,这才想起自己不过是客,封俊杰才是主,自己喧宾夺主,那可太失礼了。剑锋急转几圈,停势收剑。
慧海向夏侯非点头示意,随即便道:“紫阳山门这么大,管施主坚持只让一人上山,实在是太为人所难。若是紫阳真人信得过老衲,那么今夜所有上山的人,全都由老衲做保,要是紫阳山上少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尽管可以少林寺来抵押。”
忽然前方的树林里有人哈哈大笑,说道:“慧海和尚不愧是得道高僧,据我所知,这群人跟你也没什么交情,封俊杰跟你还是头一回见面,没想到你居然肯为他们,用少林寺五百年的产业来做担保。”
慧海笑道:“其实这也不难,老衲相信,以诚信待人,人必以诚信待你。老衲担保的不是眼前这些朋友,乃是人性。就像樊长老躲了那么久,老衲就是相信你不会暗箭伤人,所以一直背向着你,从来也没想到要回头瞧一瞧的道理是一样的。”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好说,好说。不过你这么大方,害我没有好戏可以看,老是躲着就没意思了。好了,好了,你们大家伙儿也不用上山了,封姑娘在此。”言毕,两道身影从众人身后窜了出来,半空中同时响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爹……”
这两道身影自然是樊乐天与封飞烟了。他们两个人先左张两人而走,而樊乐天的武功,又是三人中最高的。所以虽然同样是躲在树林里,但是樊乐天一路往前挨去,却已经绕到众人的身后去了。原来他是打算躲着不出面,但毕竟还是担心这些人会对紫阳山门不利,所以绕到他们后面,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作为钳制。
封俊杰久不见爱女,四天前匆匆一眼,只有让他思念更深。夜色中但见她面容憔悴,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似的,心中更急。未免夜长梦多,他急忙迎上前去,先将她拉到一边,这才细细问道:“这几天你到底在哪里?让爹担心死了。”
那封飞烟原本还很坚强,这时一见到父亲因为连日奔波,脸上颇有风霜之意,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岁似的,忍不住泫然欲泣道:“女儿我……这个说来话长……”
封俊杰安慰道:“既然说来话长,就不急着现在说。你看,你众位叔叔伯伯都在这里,为了你,他们已经陪着奔波了好一阵子,没有睡过一夜好觉。你快谢谢他们了。”
封飞烟见众人中,就荀叔卿的年纪最大,于是便依言上前拜谢。荀叔卿急忙拦住,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要客套,我们到别的地方客套去。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问问看到底实情如何?要真是他们扣住人不放,我们正好请慧海大师评评理。”
封俊杰道:“正是,你瞧,我把该做的事都忘了。”与封飞烟说道:“你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让紫阳山门的人给拿住了?你老实说,爹还有这些叔叔伯伯、方丈大师都会给你做主的。”
封飞烟心想,大家为了她这般劳师动众,已是心力交瘁,此时要是她说一句:“其实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别说大家会觉得一番奔波却换来自讨没趣,而要直呼做了傻瓜之外,以后父亲再说出口的话,只怕也要大打折扣了。
可是临时之间要他自编一个谎,既不陷害到紫阳山门,又能顾及了大家的情绪,却又超出了她能力所及。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老实说,便道:“其实当初绑架我的另有其人,但一个月前我就自由了。至于到紫阳山门来,却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限制我的行动。你们瞧,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吗?”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就连管竹生、边靖等人,也都想:“虽然未曾得逞,不过我们确实是打算留住你的。没想到坏的事情,你一件也没提,轻描淡写就带过去了。”表面上虽然装着蛮不在乎,但是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一点感谢之意。
封俊杰皱眉道:“此话当真?”封飞烟道:“是真的啦,我骗你做什么?”那慧海道:“封施主,事情这样演变,乃是最好的结果。两方都不伤和气,令嫒也平安归来。施主难道反而希望有事发生吗?”
封俊杰想想也是,说道:“我先前一心一意,只想着要怎么冲上去救人,现在女儿找到了,却还是想着要跟对方理论,唉,是我本末倒置了。”慧海知道一般人的这种感觉,于是朗声与所有人道:“各位朋友,我们此次前来,为的是替封施主,来向紫阳山门要人。现在人既已平安归来,这就是我们最终的目的。虽然过程有点出乎意料,老衲却要说是出乎意料的好。各位若是私底下与人有新仇旧恨未解,那是改天的事,老衲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是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慧海毕竟是当今武林中,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住持,说话当然有一定的份量,否则封俊杰等人也不会去找他来了。所以慧海既然都开口了,封俊杰等人,自然都无异议。
慧海道:“我们这边,想来都同意老衲的看法,不知紫阳真人的看法如何?”张紫阳笑道:“如此甚好,便依大师所言。”
自从两人见面以来,慧海每说什么,而要询问张紫阳的意见,张紫阳就刚好都没意见。慧海不知张紫阳究竟是真客气,还是皮里阳秋,另有文章,于是便试探道:“这里算来已是在紫阳山门的范围,老衲自做主张,喧宾夺主,越俎代庖,还请掌门真人见谅。”
张紫阳道:“大师客气了,其实封姑娘不辞辛劳,为舍妹耗费内力疗伤,是我紫阳山门的恩人。原本此事一了,还要留她盘桓几天,了表谢忱,只可惜阴错阳差,造成误会,是贫道过意不去。”
慧海半信半疑,说道:“原来如此。”但也不想多生枝节,便代表封俊杰等人与紫阳山门告辞。张紫阳道:“管左使,万长老,请你们两位送方丈下山。”慧海客气道:“请留步!”
那封飞烟见众人开始移步,忽然想起左元敏,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封俊杰问道:“怎么了?”封飞烟道:“没……没什么,我……我在找左元敏。”封俊杰道:“你是说那天在陆家庄遇到的个小子吗?前几天我好不容易跟着你的暗号,冲上紫阳山上,他居然敢伸手拦我。我跟你说,这小子很有些古怪,以后要是碰到他,可得小心……”
封飞烟道:“爹,事情绝不是你所想的这样啦……”封俊杰道:“那是怎么样?”封飞烟道:“哎呀,他为人侠义心肠,秉性端正是你说的,他现在有些古怪也是你说的。”语调有些不耐烦。
封俊杰道:“……你这几天都跟他在一起?”封飞烟点头,说道:“其实他也算救了我一命。”封俊杰皱起眉头,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封飞烟知道左元敏就在附近,但是四下瞧不见他,自己一个女孩子总不好在众人面前大叫他的名字,又四处环顾了一会儿,才大失所望地跟着父亲一步一步走下山。
众人走了几步,那钱坤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道:“杨承先呢?他不是投靠了紫阳山吗?怎么没看到他?是不是躲起来了不敢见我?”管竹生只是笑笑,不做回答。钱坤发了几句牢骚,既无人回应,也就跟着人群走了。
敌人既去,管竹生便先分派人手,将地上伤者扶回山上。其他的人,也让他们各自回到各人的岗位上,人群逐渐散去。张紫阳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忽道:“好了,你们两个可以出来了,躲在那里要躲到什么时候?”
张瑶光噗嗤一笑,与左元敏道:“我们出去吧,我哥发现我们了!”
左元敏道:“是。”与张瑶光从树林里闪身出来。樊乐天向前拍拍左元敏的肩膀,笑道:“好了,事情这样解决是最好不过了,虽然有点无聊,却也算是皆大欢喜。”管竹生趋向前来,说道:“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要不然樊长老,你这样做法,是陷整个紫阳山门于危险而不顾,依门规是要议处的。”说着,看了张紫阳一眼。
张紫阳视而不见,不做反应。樊乐天嘻皮笑脸地道:“有我在暗中照护,不会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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