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劫





  天风道长这时开口道:“女施主说詹庆大侠没杀人,难道铁证面前也抵赖得脱的?”
  淑红道:“本姑娘敢以人头担保,詹庆生是没杀人。”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小姑娘敢不要人头?你到那马厩去过么。”
  淑红没想到举头三尺单昆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额头已排满了汗珠。
  就在淑红十分为难的时候,詹庆生冷冷地说道:“你们老了,老头子为什么非要摆架子不可,你们再不动手,本少爷可要失陪了!”
  四空方丈说道:“阿弥陀佛,詹庆少侠当真是浊气攻心,怎可以拿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作人质?”
  詹庆生一惊,想不到对方会认为淑红是自己的人质?
  但是这姑娘却已经成为了自己手中的挡剑牌。
  至少对方是这样认为的。
  詹庆生气恼之下,发出一声清啸,双手倏然急吐,向前伸直。
  “呼”的一声响,淑红已然飞向天空!
  就在十丈之外客栈台阶的石级上,淑红轻飘飘地落下。
  淑红没有伤,当然更没有死,她只是有些惊骇,但同时又觉这好玩极了。
  早些时候,施瑞莲就经常带着淑红这么玩。
  所以,淑红还在空中的时候便很熟练地掌握了重心。
  再加上詹庆生无上的神功牵引,所以淑红落下的时候就如同一只歇足的小燕子。
  仿佛她的轻功也到了超一流的地步。
  詹庆生几乎连看一眼淑红都没有就拨出了剑。
  剑光在阳光中闪烁,放出紫色的光芒。
  刹那间,四周一片清冷,一片冰凉。
  詹庆生道:“本少爷不怕你们人多,人再多,不中用也是白搭。你们上吧。”
  四空方丈道:“小施主未免太过狂傲,老纳并不想杀你,只要你今后不再犯下杀孽,以息众生之怨,难道小施主不依不成?”
  天风道长道:“文说得不错,只要小侠不用作恶,同时放出所有受劫的武林朋友我们既往有咎,各行其道。”
  詹庆生见误会越来越深,无可辩驳,不由黯然。
  他不申辩,也不想说什么,他知道即使说了也一定不会有什么用处。
  所以詹庆生道:“本少爷欲行何事,向来不受人指使,你们何必多说!”
  四空道:“阿弥陀佛!难道小施主非要逼我等动手不可?”
  詹庆生冷笑道:“不错。”
  四空方丈合掌道:“罪过,罪过!小施主执迷不梧,罪孽深重。老衲也难以救你啦。”
  三人已不再说话。
  圈子复又变小。
  剑气复又荡起。剑风扑面,灼人耳目。
  詹庆生剑夫指地,一动也不动。
  就在三柄剑的剑气已扫他面门时,詹庆生已开始活动。
  詹庆生右手已然递出。
  剑间刹那间削向三股剑气。
  一削之下,三股剑气已断。
  剑气刚断就又续上。
  而且早已改变了方向。
  詹庆生一晃剑,递出三十招剑式。
  一剑幻二剑,二剑幻四剑。
  三十剑幻作一圈剑幕!
  四空方丈和天风道长大惊,疾忙将剑收回。
  举头三尺单昆仑偏偏不信,他把剑直递进去。
  “当!”
  轻响过后,一节剑尖飞出。
  在五六文远的地方,那剑失落下。
  剑尖落下时就钉在曲廊的木柱上。
  詹庆生收起剑,冷笑道:“号称举头三尺单昆仑,其实本不该用剑,所以我砸了你的剑也没有什么值得庆贺。”
  举头三尺单昆仑一生很少失误,但决非永不失误。
  比如今天就是个不小的失误。
  倘若詹庆生削剑后再将到前送的话,情况又会如何?
  他个敢想下去了,脸色渐渐变红,又由红变紫。如再想下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只能一个劲地想:为了配合一僧一道。他将剑握在假手上。
  四空方丈收起剑,沉声说道:“小施主剑法神通,凭老衲几位料想也留你不住。是以老纳已不打算再活。”
  到底是一派宗师,詹庆生仿佛很佩服这个老和尚。
  天风道长也道:“贫道三位既然胜不了少侠,自甘伏诛,只是小侠能否体察我等苦心……”
  詹庆生笑道:“要我不再杀人?”
  天见道长摇首道:“不,小侠欲所为者死有不可,只望小侠能赐告尊师名讳便可。”
  詹庆失想了想,说道:“不必罗嗦,在下要走了,告辞!”
  话语甫落,白影在晃动。
  半瞬之间,詹庆生已然窜至淑红身边。
  淑红己飞起。
  她觉得飞得太高。
  她知道身旁早已不是施大小姐!
  小小的山头上只有草。
  风吹草动,真令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詹庆生携同淑红到达这里时申牌时分。
  詹庆生刚放下脚就问淑红:“你说施瑞莲在那儿?”
  淑红道:“我怎能知道?”
  詹庆生道:“我一定要找到她。”
  稍停,接着又道:“我一定会找到她。”
  淑红有些犯疑,止不住问道:“你找施瑞莲……”
  詹庆生道:“杀了她!”
  淑红大惊,心脏又开始狂跳。
  没有人再说话,周围一片沉静。
  只听到野草扑动的声音。
  良久,淑红才道:“肚子真饿,我……我如今真想吃饭。”
  詹庆生轻轻一笑道:“这主意不错。”
  第四章 多情淑女 
  詹庆生又回到临海。
  “临海”已经关门。大概老板不在。
  所以詹庆生只好拉着淑红走。
  来到街西“仙人居”时,老板正在收摊。
  淑红忙上前问道:“要住店,还要吃饭,行么?”
  那人道:“有何不可也,小娘子有请——”
  这哪里?分明是在做戏。原来老板是个十足的戏痴。淑红面庞红晕乍起。她看到詹庆生的时埃,止不住扮了个鬼脸。
  詹庆生不在乎,好象没听到说话也未看到淑红。他径直往里走。
  淑红每当肚子饿极的时候就想起了施瑞莲,施瑞经是个饮食大行家。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吃到那里最好最有名气的饮菜。
  如今小姐不在。
  所以淑红只有等詹庆生开口。
  詹庆生很久才说出三个字:“要面条。”
  “仙人居”虽说不大,但收拾得倒也不错。
  詹庆生要了间上等房间,倒床便睡。
  淑红就在隔壁,这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喊,她想过来叩门。却始终鼓不起这份勇力。
  就在淑红在室外来回走动拿不走主意的时候、詹庆生忽然说道:“你想进来吗?”
  淑红上前推门,门应声而开。
  淑红止不住笑道:“真想不到,你……你这么好……”
  淑红走人房间,室内灯火已燃,映得淑红满脸通红。
  詹庆生已坐起,他看了看淑红,轻轻地笑了笑。
  詹庆生忽儿直:“你也不错,肯走比施瑞莲好。”
  淑红轻摇臻首,说道:“你错了,我可比不上我们小姐。”
  詹庆生仿佛不信:“你说的施瑞莲?”
  淑红笑道:“不错。你知道我们小姐为什么走江湖?”
  詹庆生当然不知道,所以道:“大概是为了三月三?”
  淑红播头道:“决不是。人家可是为了你才出来四处奔波的。”
  詹庆生仍然不信。
  淑红又道:“施瑞经听到一个少年杀死疯魔潘扬。她觉得那个了不起,她发誓一定人找到他,与他比武。”
  詹年生开始有些好奇,说道:“难道她也与疯魔潘扬有仇?”
  淑红道:“仇是没有。不过与少侠你恐怕倒有缘份。”
  詹庆生淡然一笑。
  因为他不能不笑,也许他看到了天底下第一个天真纯洁的女孩?
  淑红又道:“小姐早以前就发过誓,一定要找个武功胜得过她的人做丈夫。”
  詹庆生道:“是老头也行。”
  淑红这时脸色更浓,但还是说道:“她说过的话就要作数,但幸喜没遇到老头而首先遇到了你。”
  詹庆生道:“你以为我一定肯做她的丈夫?”
  淑红羞涩地道:“天下不想做她丈夫的男人,不是大傻瓜就是白痴。”
  詹庆生止不住又笑,点点头说道:“那么你……”
  淑红的头早已埋下。声音也已经压低。
  但问她轻声说:“我是丫环,没有这个权利,不过不过你已经看了我的身子。”
  詹庆生面颊仿佛也巳发红。
  他看着灯。一灯如豆,火光正红。红得象少女激动的心。
  室内早已寂静。
  今晚竟连一丝风儿也没有。
  好久淑红才道:“时候过得真快,转眼天气就变暖和了。”
  詹庆生不说话,他在想,难道她们真的喜欢我?
  他想起今已临海客栈时的情景。
  他说:“红姑娘,你家小姐可真把我害苦了。”
  淑红道:“请你别误会我家小姐。她处事任性,但一定有原则。”
  詹庆生道:“什么原则?”
  淑红道:“她做事决不违反天理良心。”
  詹庆生道:“她冒充在下作案,使本少爷声名狼藉,这难道是天理良心。”
  淑红道:“她仅是做得过分而已,然而也未必尽伤天理。”
  詹庆生仿佛不懂。
  淑红又道:“她偷盗只去富户,且劫持女人也只到官府,难道你以为那些都是好人?况日施瑞莲末为难她们,一个仅借了点小费,一个也只捉了个丫环夫人来远游,又不是走不回去,这打什么紧?更何况小姐后来后悔至极,她也根本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詹庆生猛然想起中原三魔,他觉得淑红的话不无道理。
  詹庆生忽道:“你知道临海客栈三十六豪,被杀的事么?”
  淑红惊道:“什么?临海死了三十六豪杰?可是什么恶人所为?”
  詹庆生道:“麦枝岭无名少年。”
  淑红几乎不再呼吸!
  詹庆生又道:“你可知长江总舵主骆长庚临死前说了什么字?”
  淑红道:“他说什么?”
  詹庆生答:“麦枝岭的麦字。”
  淑红几乎叫出声来。
  良久,淑红道:“你以为这些都是我家小姐所为?不,决不是,施瑞莲决不是这样的人。”
  詹庆生道:“所以我一定要找到施瑞莲。”
  淑红点头道:“好,明天我带你去找。”
  三更将残,四周一片宁静。天上星星在闪烁。
  没有风,光线暗淡得恰好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在“仙人居”屋脊上飘动。
  黑影移动的时候有风吹起。
  黑影朝“临海”方向而去。
  瞬息闭黑影不见。
  詹庆生到这临海客栈时正好传来四下更声。
  他伏在一堆假山的背后。
  他在想:这个时候,客栈内也许有人?但是他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难道所有的人都死了?也许还要等?其实能忍耐的人的时间往往过得最快。
  待得詹庆生有些烦燥的时候,早已是漏尽更残,将进人黎明前的黑暗。
  坪中仍空,曲廊尽处毫无声息。
  满园没有一丝亮光。其实这时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就连詹庆生也已离去。
  天已大亮。仙人居的客人都已起床。
  詹庆生同淑红一切收拾完毕。
  淑红道:“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但你一定不淮笑。”
  詹庆生已然发笑,嘴里却说:“不该笑的理所当然不能笑。你害怕什么?”
  淑红又何尝不在笑?
  正走的时候,詹庆生却停下。
  因为他已听到一个声音。
  那声音正在小声说道:“长江总舵主就死在这里不远,我们何不去瞧瞧?”
  另一声音道:“有什么好瞧的,你不要命了么?”
  起先那人又道:“长江总舵主的死,比三月初三及三十六豪杰失事加起来还要骇人。你道是谁所杀?”
  后来那人道:“江湖上传得轰轰烈烈,你道我不知道?不是什么麦枝岭无名少年么?喂,你还听说过没有,总舵主骆长庚有遗书留给新舵主,据说凶手……”
  还有一个声音小声道:“快闭上你们的鸟嘴,混帐东西!”
  詹庆生听到此处,两只瞳孔早已散大!
  就连淑红来催促他也全然不知。
  倏然间,詹庆生走出客栈大门。
  海边。今日的风仿佛比往常还大。波涛汹涌,拍岸翻飞,气势尤为壮观。
  淑红牵着詹庆生的手走在海水中。
  他们的衣服已被海水浸透。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淑红才找到那个洞口。
  一见到那个洞口,淑红便怀揣玉免。她的呼吸己变得急促。
  海水不断地灌入洞中,发出“呼呼”的响声。
  詹庆生向里看着,瞳孔在收缩。
  倏然,詹庆生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淑红笑道:“你怎么总是捏自己的鼻子?”
  詹庆生面色严肃,道:“难道你没有习惯?”
  淑红道:“那么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