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双凤旗
第一回 西北风云入青楼
长安城南十八里的赵家堡,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宅院,黑漆大门金字匾,横写着“众望所归”四个大字。
这是个太阳下山时分,西方天际,幻起满天彩霞。
三匹快马荡起了滚滚烟尘,直驰赵家堡。
第一匹长程健马上,端坐着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者,胸前飘垂着花白的长须,浓眉方面,虎背熊腰,背上斜背着一柄白玉为把赤金为边的古形长刀。
第二匹快马上是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妇人,一身天蓝短衣劲装,外罩黑色大披风,青帕罩头,背插长剑,长眉凤目,端庄凝重,虽然是徐娘半老,但却风韵依旧。
第三匹快马上,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精壮大汉,一身灰色劲服,背膛脸,卧蚕眉.配着一对虎目,看上去英气勃勃。
快马驰入赵家堡.突然缓了下来,齐齐飘身下马,手牵缰绳,慢步向前行去。
将要行近高大宅院时,那老者突然回头低声对那紫脸大汉说道:“谭兄弟,那越天霞威震西北乃是大有名望的人,咱们此来求人相助,言事关切不可冒犯人家。”
那紫脸青年抱拳说道:“东主放心,属从悉依东主心意从事。”
那老者长长叹息一声道:“也许我一世英名将尽付流水,栽倒在这趟暗缥之中。”
那中年妇人似要接言,口齿启动一下,却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三人刚到那高大的宅院前面停了下来抬头望望那金字匾,正待上前叩门,那紧闭的两扇黑漆大门.突然豁然大开。
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打量三人一眼,笑清:“三位找人吗?”
那老者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封简,递了过去说道:“有劳老哥您通报一声,就说成都镇远镖局总镖头携拙荆,登门求见。”那青衣人接过封简,笑道:“老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刀神芒王子方?”
王子方笑道:“正是老朽,那赵堡主可在堡中?”
青衣人连连说道:“在,在,小的这就给您通报。”
片刻工夫,大门内快步行出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壮年,黑髯飘胸,长眉朗目,遥遥抱拳一礼,道:“兄弟心慕王总镖头,今日有幸一会,不知什么风吹来了如此高宾,快请人厅中待茶。”
王子方抱拳还了一礼,说道:“赵堡主威望江湖,老朽久思登门拜见,都因俗务羁身,一身未克如愿,时至今日,始来造访,还望赵堡主多多海涵。”
赵天霄道:“总镖头言重,兄弟何德何能敢当王兄如此夸奖。”
两人握手而行,直人大厅。
赵天霄肃客人座,笑道:“王兄怎不先派人送个信来,致使兄弟有失远迎。”
王子方苦笑一下道:“赵兄豪放英雄,兄弟也不敢相瞒,唉!赵兄请看我这身装束,登门造访,成何体统……”
赵大霄笑接道:“不要紧,王兄事业登远,寸阴如金,这等繁忙,已在兄弟的料想之中,能得抽暇到兄弟赵家堡中一行,已是蓬荜生辉,足使兄弟感到荣耀万分了!”
王子方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赵兄这般看重兄弟,倒叫我难以启齿了!”
大厅一角处,白幔启动,一个绿衣绿裙的美艳小婢,手捧茶盘,莲步珊珊的走来,奉上香茗,悄然而退。赵天霄直待那美婢退去之后,才缓缓说道:“王兄有何见教,只管请说,只要兄弟能力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王子方起身一揖,说:“赵兄如此慷慨仗义,使兄弟如沐春风,也多得一分生机!”
赵天霄眉头皱起,说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王于方道:“唉!此事说来话长,小弟前年亦曾动了歇下‘镇远镖局’之心,但却为几位朋友全力劝止,劝我多作几年,只怪小弟耳软,竟然听信劝告,才招致这场大祸事。”
赵天霄接道:“什么祸事?”
王子方道:“兄弟在长安城中,失去了一趟镖……”
赵天霄道:“这个兄弟倒无所闻,不知王兄的镖车,几时到了长安?”
王子方道:“如果是些镖银,兄弟也不敢来麻烦赵兄了。这些年来,承武林中朋友捧场,一直平安度过,不瞒赵兄说,这些时日,兄弟已然有了不少积聚,赔上个百十万两银子,还赔得起,只是这趟镖与众不同。”
赵天霄道:“这样说来,王兄失去的是暗镖了?”
工子方道:“不错,而且失的还不是普通的金银之物。”
赵天霄道:“那么是红货珠宝了?”
王于方道:“就算是红货珠宝,那也可以折价赔镖,或是购买赔赏,但兄弟这趟失镖,却是无从赔起。”
赵大霄听得怔了一怔,道:“那是什么宝物?”
王于方道:“接镖之时,兄弟未在成都,待兄弟到家时,已届起镖之日,接镖时是拙荆和各位镖师经手,研商之后,才接下了这趟镖……”
他回顾了那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一眼,接道:“当时,也怪兄弟大意,知晓了此事之后,也未加以追问。”
赵天霄突然离座,抱拳对妇人一揖,道:“嫂夫人请恕兄弟多口,不知可否把当时情景,详细地说给小弟听听?”
王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距今一月之前,外子南下未归,有位客人,突然找到镖局中,言明投保一批巨镖,由成都上开封,愿以十万两银子酬谢……”
赵天宵道:道“那投保客人,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王大人道:“三十有过,四十不足的中年文士装扮。”
赵天霄道:“嫂夫人可曾检看过他投保之物?”
王夫人道:“看过了,明珠十颗,颗颗如龙眼一般大小,寒玉尽一对,还有一个半尽见方的玉盒,那玉盒浑似天然生成,安身几度试启,终是未能打开,据那位客人相告,玉盒中存放之物,是他家传家之宝。”
赵天霄道:“嫂夫人就该让他打开瞧瞧才是!”
王大人道:“贱妾亦生此心,曾经面告客人要检看盒内之物,但他说那启盒之钥,现在开封府他一位姊姊身上,此次东行,就是要找他那位远嫁的姊姊,借用启盒之钥,来打开玉盒。”
赵天霄道:“此人现在何处?”
王子方道:“长安城连云客栈之中。”
赵天霄目光转到王夫人的身上,道:“嫂夫人检看过那玉盒之后,就答允接下这趟镖吗?”
王夫人道:“当时镖局众位镖师都作不了主意,贱妾只好出面承担下来,只是把起镖的日期,延展到外子回局之后。”
赵天霄道:“以暗镖护送的决定,可是王兄决定的吗?”
王子方道:“那投保之后,不过是一只小小皮箱,兄弟心想以这般微小之物,如果劳师动众,喝道开镖,反将招致江湖上朋友注意,因此决定以暗镖保往开封,兄弟虽决定暗镖相送,但却丝毫不敢大意,派遗的两位镖师,都是敝局中一流高手。”
赵天霄道:“那两位镖师何在?”
王子方道:“都留在连云客栈之中!”
赵天霄道:“他们可曾已对王兄说明了失镖经过吗?”
王子方道:“两位镖师和投保客人,都已身受内伤,那客人终日昏迷不醒!”
赵天霄道:“两位镖师呢?”
王子方道:“一个受伤很重,已奄奄一息,连兄弟也认不出来了,另一个有如中了疯魔一般,终日喃喃自吟……”
他长吁一口气,接道:“兄弟原想从几个受伤的武功身上,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哪知却大失所望,竞是瞧不出对方用什么武功伤了三人。”
赵大霄道:“王兄如何是知暗镖出事,匆匆赶来。”
王子方道:“兄弟派出两位镖师之后,愈想愈觉不对,区区一箱之物,竟以十万银酬报,尤其对那难以开启的玉盒,心中更是疑惑重重,三日之后,决定携拙荆,一起东行,既可照顾那趟暗镖,回头时亦可顺道拜访几位朋友,不想来晚了一步,途中已得噩耗,敝局中两位随地的趟子手,幸未遭殃,还为我留下了个传讯之人。”
赵天霄说道:“以王兄威望而言,肯请兄弟相助,那是我赵某的光荣,何况那人在兄弟近居之地,下手盗镖,出手伤人,那是诚心拧我赵某的面子,只此一点,兄弟就不能不管了。”
王子方抱拳一揖,道:“江湖上传诵赵兄义气豪放,兄弟夫妇已然心仪,今日一见,当真是尤胜闻名。但得赵兄相助,寻这趟失镖之后,兄弟自当立时歇业,收了镇远镖局,不再谈走镖之事。”
赵天霄微微一笑,道:“王兄不用心急,暂放悉怀,让兄弟略尽地主之谊。”
赵天霄话落,即手一招,立时有一个青衣美婢跑过来,欠身说道:“堡主有何吩咐?”
赵天霄道:“传我之命,派出四匹快马,去请二爷、三爷,和那丐帮中的金长老、白马堡的田少堡主,要他们兼程赶来。”
那青衣美婢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赵天霄又急急接道:“吩咐厨下摆酒。”
那美婢回头欠身,娇声说:“奴婢领命。”匆匆奔出客室。
王子方道:“害赵兄这般劳师动众,实叫兄弟难安。”
赵天霄道:“王兄不用客气……”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贤夭妇但请放心,兄弟相信有得他们四位相助,不难查出真相,尤以那丐帮中的长老,耳目灵敏,眼线遍布,这长安方圆百里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别想瞒得过他。”
王子方道:“愚夫妇全靠赵兄了,这番相助之情,尤重过救命之恩。”说完话,和那中年妇人,双双欠身作礼。
赵天霄抱拳还了一礼,道:“王兄不用多礼,贤夫妇恐还未进酒饭,请先进一些粗淡食物,待兄弟约请众位帮手到来之后,再行设法寻镖。”
王于方道:“赵兄是豪放英雄,兄弟如再推辞,那就未免太过拘泥了。”谈话之间,四个青衣美婢,捧着酒菜而上。
赵天霄长揖肃客,让三人坐了客位,自己却坐在主位相陪。
那王子方一直怀念着失镖的事,但见那赵天霄谈笑风生,殷殷劝酒,只好强作欢颜,举杯奉陪。
一席酒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尚未结束,王子方愁怀难开,言笑之间,仍尤法掩去眉宇间那重重忧苦。赵天霄看那王子方已有几分酒意,心中暗想:“他一直惦念失镖事,酒人悉肠最易醉,看来是不能再劝他进酒了。”
正待唤侍婢撤去酒席,突闻厅外家仆报道:“二爷、三爷,联袂驾到。”
赵天霄起身说道:“有请!”
话音未绝,两个劲装疾服,身披英雄氅的大汉,已并肩进了大厅。
王子方凝神望去,只是那左首大汉,年约三十四五,额下短须如戟,浓眉阔口,面如锅底,生象十分威猛。
右面一人,面色赤红,长眉斜飞人鬓,大耳环目,气度不凡。
赵天霄微微一笑,道:“两位兄弟,快些过来,我要替你们引见一位慕名已久的朋友。”两人抬头望了王子方等三个一下,举步行到赵天霄的身侧。
只听大厅之外,又传来禀报之声,道:“白马堡少堡主驾到。”
赵天霄顾不得替王子方等引见,大步迎了出去,那两个大汉,也紧随着赵天霄身后,迎出了厅外,但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赵天霄和一个头戴方巾、身着蓝衫的清秀文雅少年,携手而人。
只听赵天霄说道:“有劳少堡主的大驾,实叫兄弟不安。”
那蓝衫少年笑道:“言重了,赵堡主的宠召,晚辈实党荣幸得很。”
赵天霄纵声大笑道:“少堡主太客气了,这晚辈之称,叫我如何敢当?”说话之间,已到了酒席宴前。
赵天霄伸手指向王子方,道:“这位远道佳宾,乃是咱们心慕已久,渴望一见的成都镇远镖局的总镖头金刀神芒……”
那蓝衣少年接道:“金刀神芒王子方。”
王子方道:“老朽浪得虚名,如何当得起诸位这般夸奖。”
蓝衣少年抱拳道:“兄弟白马堡田文秀,久闻王总镖头大名,今日有幸得晤。”
王子方道:“劳动大驾,老朽先领盛情了。”
那面如锅底的黑脸大汉拱手说道:“兄弟章宝元,幸会王总镖头。”
王子方急急抱拳一礼,道:“久仰章兄大名。”
那脸色赤红的大汉欠身主道:“兄弟石一山。”
王子方道:“石兄名满西北,老朽敬慕已久。”
赵天霄哈哈一笑,道:“彼此都是武林朋友,大家不用多礼……”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王兄在咱们长安地面上,失了一趟暗镖,承他看得起咱们兄弟,不肯独自寻镖,与夫人并骑……”
目光投到那紫脸少年身上,接道:“兄弟失礼,还未请教这位兄台姓名。”
紫脸少年道:“在下谭家奇,承蒙王总镖头收容,在镇远镖局中混口饭吃。”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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