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劫





  詹庆生闻言大震,随即笑道:“你不必灰心,我一定先将你的毒治好,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京城。”
  高雨梅道:“不,首先去京城,我一定要看到你成功。
  詹庆生还想说什么,高雨梅笑道:“我们走,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也许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流下了泪水?
  秋风中,淡月下,高雨梅跨上骏马。
  马声得得。
  转眼她消失在茫茫林间。
  詹庆生纵马跟上去的时候,两匹马早已踏上一条宫道。
  那官道依山而行,道路两旁的树木早已将满天星月遮盖住,两匹马踏进这黑洞似的林间小道,刹那间,这里便显得阴森和诡谲。
  黑夜中,马蹄得得,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时至三更。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马经过,这种事不能不叫人十分难解。
  马的速度很快,可这条路也很长,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两匹马还没有跑出这条官道。
  詹庆生望着这黑暗,他的瞳孔早已收缩。
  就在奔出这“黑洞”的时候,他的神经却几近绷紧!
  因为他刚看到月光,那微弱的光线就奔过一匹马。
  马是白的,马上的人却是黑的,这黑白两色正如星泻般向这边疾射而至。
  是谁这么快?又有什么急事非星夜下赶路不可?
  看其来势,如果詹庆生和高雨梅不让路,那匹马真有冲过他们头顶的危险。
  刚才还在百步之外,眨眼间便在眼前!
  第十五章 通天关节 
  好快!
  劲风刚至。
  “啪”的一声,一条马鞭从空落下中。
  其速之快,令人防不胜防。
  詹庆生刚想纵过去接住鞭影,高雨梅却抢先飞起。
  一声娇叱,红影倏然一晃。
  她的人刚到,她的手中却多了条软鞭。
  这时,对方的马也倏然驻足。
  马作长嘶。
  人已惊魂。
  马上人一声尖呼,跳下地来。
  那人呼道:“高雨梅?是高雨梅?”
  詹庆生纵下马,拦在路心,但是他没有说话。
  高雨梅却欺上前,软鞭一挥,啪啪连声,那团人影在鞭声中惨呼不己。
  高雨梅边抽边道:“好一个毒王,你居然还没死,你以为我当真连你也胜不了!”
  詹庆生一听到“毒王”两个字,他的身子不由一震随即电光石火般疾射而出。
  鞭影中,詹庆生寻隙疾纵,半瞬间便欺到毒王的跟前。
  他的手已伸出。
  对方在惨呼。
  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对方的人影便倒下。
  詹庆生一把提起毒王的衣襟,厉声道:“解药放在哪里?”
  秦王早已吓得抖,他的声音更打颤。
  他颤声道:“解药……不在……身上,真的……解药不在……身上……”
  詹庆生再度伸出,对方更惨呼连天。
  惨呼过后便开始笑,他的笑其实出惨呼更骇人。
  仿佛魔鬼刚走出地狱时的笑声。
  詹庆生道:“你如果真有能耐,我们就不妨斗斗看。”
  毒王只管笑,如今他已不能说话。
  狂笑声中,他的人再次倒地。
  倒地的人影在地上打着滚,他的四肢仿佛在抽搐。
  这时,毒王的口中终于吐出几个字:「读书论坛」“解药真的不在……”
  高雨梅声冷喝,身影一闪,她的双手已挥出。
  这一次,毒王不但没笑,竟连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
  詹庆生道:“你不该叫他死,你的毒还没有好。
  高雨梅冷冷道:“就算不好,我也要让他先死。”
  倏然,不远处一个声音道:“你让他先死了,我如何回去交差?”
  詹庆生闻言一怔,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直。
  但是,他很快想起—个人。
  那个人就是朝廷第一捕快霍得海。
  霍得海跳下马,踱到毒王的尸体边,道:“这个人专门干些犯法的事,我已抓了他三年,今日眼看抓到,却被你们打死。”
  他身子一转,望着詹庆生道:“上次我应该抓你,却放走了你,你使我承受了难以承受的耻辱。”
  詹庆生道:“你是个不违反原则的人,所以,你还是要抓我?”
  霍得海道:“更何况你又杀死了我的人犯?”
  詹庆生笑道:“只可惜你又抓不到我。”
  霍得海声音倏变,变得既冷又狠:“明知道抓不到你,但我还是要抓,这是我的责任。”
  詹庆生道:“如果你死了又怎能抓我?”
  霍得海道:“为职责而死,死而无憾。”
  詹庆生道:“你居然这般忠于你的主子,也确实是条汉子。”
  死与忠原是联系在一起,但能为忠而去死世界上又有儿个人能做到?
  霍得海这时道:“我的主子是皇上,你难道不知道?”
  詹庆生笑道:“我的主子是正义你也许不知道?”
  霍得海大笑,他笑得很凄厉。
  高雨梅这时道:“我若能有你这种仆人,我也许将成为最幸运的人。”
  霍得海道:“你们难道硬要我动手?”
  詹庆生道:“你何不放我们走?”
  霍得海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个怎样子的人?”
  詹庆生笑,他只能笑。
  霍得海的人也许不错,他的话却不怎么令人满意。
  詹庆生还在笑的时候,就已想好了对付他的法子。
  刹那间,人影晃动。
  霍得海还只说了声:“你……”他的人就倒在了地上。
  詹庆生笑道:“你也许还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两个人,两匹马,天亮的时候进入洛阳府。
  洛阳府是重镇,豪华处自不必说,就连这里的酒铺也多得叫人数不清。
  詹庆生二人走进一家酒铺的时候,老板还在懒洋洋地下着门缝中的木板。
  这么早就有人上门,这对于老板来说,无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道:“二位客官是要喝酒。”
  这老板五十开外年纪,身体很结实,说的话也得好听。
  詹庆生笑道:“不喝酒干嘛找你?”
  老板道:“里边请!”
  詹庆生和高雨梅走进铺子,然后坐下。
  詹庆生和高雨梅刚坐下,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穿着光鲜的衣服、腰间还挂着刀。
  很显然,他们不是衙役里的当差就是官家的侍卫。
  难道是朝廷里的人?
  老板着见这两人的样子,他的腰弯着,他的头点的就象狗吃食的样子。
  老板颤声道:“老爷能来敝店,小人……实感荣幸……小二,还不快敬酒?”
  店小二一声应,几乎是跳起身子跑入后堂。
  这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张桌边,然后坐下。
  老板递过茶,道:“不知老爷是在哪个衙门当差?”
  一个较胖的汉子道:“少罗嗦!难道你不想活命?”
  这个人的话还没说完,老板的手就好像在弹棉花。
  另一人长着一双吊梢眼,就如同台上上了妆的戏子。
  这时候“戏子”开始说话:“为什么还不上酒?耽撂了官府的事,我们就砍下你的头。”
  老板颤声道:“是……是……”
  詹庆生看着这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眼睛里早已射出一道精芒。
  他附在高雨梅耳边,小声道:“你就在这里等我。”
  高雨梅点点头。因为她知道詹庆生要干什么。
  这时候,一壶酒已端上那两个人的面前。
  “戏子”端起酒壶刚想去斟酒,倏然他的手已被人拿住。
  “戏子”抬起头的时候,正看到詹庆生微笑着瞪着他。
  微笑之中透着一股阴森的杀气。
  他看到这股杀气,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所以,他道:“你想干什么?”
  詹庆生道:“我想不要你喝酒。”
  “戏子”道:“我喝了酒还要赶路,你……难道不能识趣一些?”
  詹庆生闷喝一声,已将他的身子提了起来。
  詹庆生提着他,嘴里道:“我请你跟我走!”
  这个人当然不想去,坐在这里喝酒,也许比到什么地方去都要愉快得多。
  可是他不去不得,因为他的脚早已悬空。
  那个胖子原想拔刀,如今看到他的同伴这种样子,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发抖。
  詹庆生提着“戏子”走过一条狭窄的巷子,然后又转人一条官道。
  天方亮,街上的行人还不多,詹庆生提着“戏子”走出巷子的时候居然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顺着这条官道向南走,很快就走到一块草坪中。
  那“戏子”的双脚落地的时候,他的人都居然没有吓死。
  他不仅没吓死,甚至还没吓昏。
  他不仅没昏,居然还有勇气和詹庆生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还居然很乐观,脸上很有表情。
  他道:“我姓吴,官衙里跑脚为生,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詹庆生笑道:“凭你的胆量,你不应该跑腿。”
  “戏子”道:“不跑腿难道还能当官?”
  詹庆生道:“不错,你应该当官。”
  “戏子”道:“你说我当什么官最合适?”
  詹庆生笑道:“也许当丞相。”
  “戏子”大笑道:“我也许真能当丞相,但皇帝却不曾象你这么想。”
  詹庆生道:“那么,你愿不愿当判官?”
  “戏子”吃惊道:“判官?只有死人才能当判官。”
  詹庆生道:“你也完全可以当。”
  “戏子”道:“活人也可当?”
  詹庆生笑道:“不对,要当判官就只有非死了不可!”
  那“戏子”这时才好象听明白詹庆生的话。
  但是,他仍然很有勇气:“壮士何必开玩笑?”
  詹庆生冷冷道:“谁跟你开玩笑?”
  “戏子”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开始有些害怕。
  他居然正色道:“我是朝廷命官,你打我一下就算犯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却已栽倒于地。
  接着就是一声惨呼。
  詹庆生这时笑道:“这难道也犯法?”
  “戏子”这时却已骇出了一身冷汗:“不犯法,不犯法……”
  遇着强人,也许再硬朗的役卒也得害怕。
  詹庆生这时道:“既然不犯法,我可以再来几下怎样。”
  “戏子”却原声道:“不,壮士有话先说。”
  詹庆生笑道:“你很识趣,识趣的人运气总是不错。”
  “戏子”道:“壮士有话问我?”
  詹庆生道:“不错,你很聪明。”
  “戏子”道:“你想问我什么?”
  詹庆生却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比他着急。
  詹庆生看着他,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戏子”道:“这个……”
  詹庆生的手已伸出。
  “戏子”惊道:“不,我说,我们奉朝中陈公公密令,再到江南去见一个人。”
  詹庆生道:“什么人?”
  “戏子”道:“小人发过毒誓,说了准没命。”
  詹庆生即用手指在地上画了几个字,然后道:“是不是这个人?”
  “戏子”惊道:“你知道了居然还来找我?”
  詹庆生一声笑,杀机倏现,“戏子”知道有些不妙,所以转身就想跑。
  求生是一切动物的技能,人更应该如此。否则,就不能算个人。
  詹庆生却笑道:“你不说,岂非死得更早?”
  倏地,劲风疾射,人影一晃,这“戏子”就倒在了地上。
  詹庆生刚想定,倏然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高雨梅。高雨梅看见詹庆生的样子,轻轻一笑,然后道:“还记不记得骆总舵主的那两句遗言?”
  詹庆生道:“也许我什么都可以忘记,却唯独放不下这两句话,你想出了它的意思?”
  詹庆生沉思道:“你怎么想得到的?”
  高雨梅抿嘴轻笑,娇嚷道:“我想到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比你多?”
  詹庆生笑了笑,上前握住高雨梅的手,高雨梅也顺势倒进了他的怀中。
  很久高雨梅才道:“紫禁城也许很好玩?”
  詹庆生道:“好不好玩自然只有看过才知道。”
  高雨梅道:“你为什么还不去牵马?”
  秋风萧瑟。
  暮色已进。
  两匹马进人京城。
  两匹马刚入城,两个人就从马上跳下来,然后牵着马转入一条长巷。
  长巷尽处是小巷。
  再走过这条小巷,两个人牵着马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客栈。
  马蹄得得,早己惊动了客栈的主人,他们很快迎出来牵过马,然后将马入牵马厩。
  这里纵然偏僻,然而是京城,京城里再偏僻的地方也一定人很多。
  这里不仅人多,这里的酒更多。
  就是三十年前的女儿红,这里一口气也能搬出十几壶来。
  詹庆生喝完酒,就对高雨梅道:“如果施瑞莲还在,如果施瑞莲能和我们一道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