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
三斤臭水沟的污泥,你这个下三流的小辈,要想拜见我还得再练十年!”他耳边听得声音,
眼中却不见人影,口又不能说话。把他简直气得死去活来!
翼忡牟这时亦已知道有高人暗助,但金世遗用“天遁传音”之术向那富豪说话他却不
见,当下他暗里谢了一声,便向空中一揖说道:“这位好心的朋友不必动怒,使老叫化是给
人欺侮惯了的。哎,这位大爷不许我在这里捉虱子,我就避一些吧!你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可
不关我的事,三位大爷,请了!请了!”边说边拿起拐杖,“笃笃”有声,躲到另一个远处
角落,坐了下来,仍然懒洋洋的打开棉懊捉子。那个富豪这时哪里还敢多事?吐出了嘴里的
泥巴,拉起他那两个随从,各赏了一巴掌,三个人嘀嘀咕咕的连忙走开,嘴里虽在小声的
骂,却不敢再看翼仲年一眼。
金世遗心里好生痛快,想道:“可惜我另外有事,没功夫追查这三个家伙的来历,哼,
只叫他们吃点小苦头,算是便宜他们了。”这时他已在襄阳的大街行走,忽见迎面又来了两
个乞丐。
金世遗心里想道:“是了,怪不得我今天碰见这么多叫化,想来他们都是丐帮的弟子,
帮土来了,他们自应朝见。”
夜幕将降,华灯初上,襄阳大街上人来人往,甚为热闹。金世遗因为特别留意那两个乞
丐,忽然瞥见人丛里似乎有一个相识的人,倏地从那两个乞丐的旁边擦肩而过,似是轻轻的
碰了他们一下,那两个乞丐以事属寻常,毫不在意,仍然是自顾自的赶路。
金世遗可猛地心中一凛,这时他已认出了这个人是姬晓风,不禁有些奇怪:“姬晓风为
什么也赶到了襄阳?这两个叫化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施展妙手空空的绝技?”
姬晓风身法好快,一下子就溜入了人丛之中,但在大街上他到底不方便施展轻功,金世
遗暗暗运了两分内劲,挤人人丛,在地周围的人都突然感到似有一股大力将他们推动,不由
得两面分开,金世遗一下子就抓住了姬晓风,低声说道:“朋友,跟我来!”姬晓风跟了孟
神通三年,武功亦差不多可以跻进江湖上一流高手之列,给金世遗一把抓着手腕,全身酸
麻,动弹不得,大吃一惊,唯有俯首贴耳的让他拖走。旁人虽然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古怪,但
却以为他们是老朋友相遇,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一些人被金世遗的暗劲推开,莫名其妙的
瞪大了两只眼睛,还不知道是金世遗的捣鬼。
金世遣将姬晓风拖过一边,悄悄的在他耳边说道:“把你从那化子身上偷来的东西交给
我!”
姬晓风是天下第一神偷,眼光特别锐利,金世遗虽然改了面貌,却给他认出了就是在北
京与自己师父交过手的那个乔装军官,当下自叹倒霉,冷冷说道:“算我遇到了贼祖宗了,
好,交给你,你先松手!”摸出一包东西,金世遗接过来一捏,四匹方方硬硬的似乎是个小
匣子,金世遗道”“是这个吗?在这里我给你几分面子,你若骗我,我可要叫你大吃苦
头。”姬晓风一副委屈的神气说道:“你的武功虽高,却原来是个新入行的,我们这行的规
矩,碰到了更高明的黑吃黑的对手,他要索取什么赃物,我们只有双手捧上,绝无瞒赃或掉
赃之理。”金世遗见多识广,一想黑道上是有这么一条规矩,被同道所“吃”的人,纵然心
有不甘,也只是事后设法报复,在被“吃”的当时是只有服输的。
当下金世遣将那包东西纳入怀中,说道:“且慢,我还要问你几句话?”姬晓风已猜到
了他要问些什么,趁金世遗将东西纳入怀中的时候,忽地身形一起,疾如飞鸟的飞身上屋,
金世遗稍为缓慢,一抓一竟然没有抓着,姬晓风在屋顶大呼道:“有贼,有贼,快捉贼呀:
快捉贼呀!”
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姬晓风突然飞身上屋,再加上这么一嚷,登时惊动了着热闹的
闲人,人声鼎沸:“看称贼呀,看飞贼呀:”“贼在哪儿?贼在哪儿?”“哪个是贼?哪个
是贼?”就在这纷扰混乱之中,姬晓风早已逃得无踪无影!
金世遗的轻功虽然不弱于姬晓风,但他稍为慢了一步,有些人的目光又已向他投来,在
这样的情形下,他若也飞身去追,将更骇人耳目,金世遗不肯败露行藏,只有让姬晓风逃
脱,当下施展天罗步法,在人丛中左边一兜,右边一绕,避开了众人的注意,悄悄的溜出了
人丛。
金世遗本来想抓住姬晓风,向他盘问孟神通的消息的,却不料姬晓风十分狡猾,稍一疏
忽,我给他逃了,金世遗心里想道:“姬晓风此来襄阳,多半是奉了孟神通之命,来追查谷
之华的下落的。这样看来,敢情那老魔头并末丧生在唐晓澜剑下!”
金世遗在较冷静的街道找了一间小客店暂且栖身,关上房门,打开那包东西一着,却原
来是一方拜匣,里面有翼仲牟具名的拜帖,是给谷之华的义母、谷正朋的妻子韩民夫人的。
金世遗本来就怀疑韩去人未曾离家,见了这张拜帖,不啻又得了一重证实,心里想道:
“丐帮的消息最为灵通,要是韩夫人不在此地,冀仲牟断不会来,更不会具帖求见。着来那
小丫头说的全是谁话,不但韩夫人未曾离家,那程浩林笙二人也必然还在谷家,所以翼仲年
才急急赶来。”只是有一件事情金世遗还末明白:那小丫头若不是秉承主日之命,断不敢胡
造谁言:那么韩夫人为什么要对外人隐瞒?难道她早已料到了他会前来,或者是谷之华已告
诉了她,他还末死?而谷之华不肯见他?因此,虽然是谷之华业已失踪,而韩夫人也不愿意
他来探问谷之华的消息。
金世遗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想道:“不管怎么样,且待我今晚去看了再
说。”金世遗,上次在邙山玄妙观的时候,曾遭遇龟灵子与绎道安二人,金世遗在暗中将他
们捉弄,剥了他们的人皮面具,此刻他准备去夜探谷家,想到这人皮面具正好可派用场,不
料一检查身上的东西,却发现少了一张面具,金世遗起初呆了一呆,随即省悟,哑然自笑
道:“是了,我迫姬晓风交出眠物,却想不到他也偷了我的东西。幸好还剩下一张人皮面
具。”
待到二更时分,金世遗戴上面具,悄悄离开客店,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谷家。正进了
围墙,忽听得有衣襟带风的之声,只见两条黑影,也正从园子的东北角飞进谷家。
金世遗吃了一惊.小道:“好俊的轻功,后面这个也还罢了,前面这个真是轻如片叶,
落地无声,若然只论轻功,只怕孟神通远比不上他!”金世遗屏息呼吸,在繁枝密叶之中瞧
出去,后面那人正是日间所遇的那个富豪模样的胖子,前面那个有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
冷森森的令人感到几分鬼意,金世遗暗自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姬晓风。怪不得他愉了
我一张人皮面具,敢情是要扮鬼来吓唬谷老太的!”
心念末已,跟着又是两条黑影越过墙头,在金世遗眼中,这两个人的轻巧可差得多了,
不但有衣襟带风之声,甚至可以听得出他们粗重的呼吸气息,在他们将落地的时候,姬晓风
轻轻将他们一带,这才没有弄出声音。金世遗认得他们就是富壕的那两名随从。其实以一般
的江湖人物而论,这两个人的轻功也不算差了,不过,与姬晓风比较,那当然是相形见绌。
姬晓风满目四显,摆了摆手,表示四下无人。原来姬晓风耳目非常灵敏,只要有些微声
息,他就能听得出来。这也是金世遗为什么要屏息呼吸的原故。金世遗暗自好笑,冷眼旁
观,看姬晓风捣什么鬼。
只见姬晓风作了几下手势,指一指园中央的一栋房子,随即便独自离开,一溜烟似的直
奔谷家正屋。
金世遗懂得黑道上的“手语”,姬晓风那几下手势“说”的是:“你去绊住那个老太
婆,我去找人。.金世遗本来要跟踪姬晓风的,转念一想:“不如先去瞧瞧谷老太太吧,这
胖子的真实功夫在姬晓风之上,只怕谷老太太对付不了他。反正姬晓风总要与他们会合的,
就是让他偷了谷家几件东西也算不了什么。”
那富豪带了他那两个随从,士了瓦背,金世遗悄悄跟着他们,那房子里透出一点灯火富
豪模样那个胖子举动却十分轻雾,用了一个“倒卷珠”的姿势,挂着檐角,偷偷向下张望。
两个随从则挤在一起,从屋顶中央所开的嵌着玻璃的十天窗望进去。金世遗就伏在他们的旁
边,而且轻轻的揭开了一片瓦,这两个家伙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金世遗早就听出了屋子里有两个人在下棋,心里正自好笑:“韩夫人也算得女中英杰,
怎的这两个笨家伙在天窗上偷着,她都没有发现?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下棋。”不料一
看之下,金世遗也不禁大吃一惊。却原来和韩夫人下棋的竟是冯琳,当真是大出金世遗意料
之外!金世遗走了定神,心中想道:“怪不得韩夫人丝毫不加戒备,却原来有冯琳在这
儿!”
只听得冯琳笑道:“韩大姐,你这一着好厉害,我没法解救,只好和你打劫了!”
(按:“打劫”是围棋的一个术语,在彼此可以互吃的情况下,己方的子结对方吃去之后,
须等待一着,才可以将对方的子吃回。因此这一着必须找对方的要害政击,使对方不能不
应。这便叫做一个“劫”。)韩夫人道:“哪里有劫给你打?”冯琳道:“莫忙,莫忙,
哈,我找到啦,瞧,我打给你着!”
她的手心本来扣着几粒棋子,说到一个“打”字,养地将棋子一甩.冯琳的“飞花摘
叶”功夫,何等厉害,一花一叶,亦足以致人性命,何况是比花叶坚实得多的棋子,只听得
刺耳的破空之声,向上打约两粒围棋子竟然力透瓦背,正正打中伏在屋顶中央向天窗俭着的
那两个人,“扑通”连声,登时都跌了下来。
那个胖子的武功却极为了得,见冯琳把手一扬,立刻脚尖一松,“咯”的一声,竟然施
用“头”,破门而入,但饶是如此,他的屁股也给那攸棋子打中,虽然皮粗肉厚,但给棋子
擦过,也有如刀刷一般。
那胖子怒吼道:“好狠的贼婆娘,我与你拚了!”声到人到,腰带一挥,便向冯琳扑
去。他的腰带是用白金所的软剑。
冯琳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要商贾商浩,这次买卖你可要吃亏啦。”说罢也解下她
的束腰绸带,向那胖子卷去,一面笑道:“绸带换金带,这利钱可算不错。”
原来那胖子姓商名浩,因他生得肥头大耳,又是姓商,在江湖上当以富商的身份出现,
所以得了一个绰号叫做“恶商贾”。那两个随从是他的徒弟。
冯琳挥动绸带,夭矫如龙,呼呼风响,威力竟似比商活的那柄白金软剑还强三分,商浩
虽然暴怒如雷,却只有招架的份儿。
金世遗不想给冯琳见到,心中想道:“冯琳大约总得过了十招,才可以把这胖子收服,
我趁这机会先去瞧瞧姬晓风捣什么鬼,着他要找的是什么人?”
金世遗跟着姬晓风刚才所定的方向,奔向谷家正中的那栋大屋,但见屋内的门户尽都打
开,有好几间房子里都站着一个丫环,目光呆滞,纹丝不动,有如泥塑木雏,这当然是姬晓
风所干的把戏。金世遗心道:“姬晓风果然是个老贼,准备冯琳和韩夫人赶来,让他们先要
救人,先要查问,这样他便可以赢得时间,可以从容找人了。”
金世遗已经知道是谁干的,所点约叉并非致命的穴道,不必急于施救,便迳自穿房入
室,不久,便在一间房子外面,听到了姬晓风的声息。只听他自言自语道:“真倒霉,不见
师妹,却见了这两个病表。”
金世遗好生奇怪,心中想道:“姬晓风口里的师妹,指的当然是谷之华。孟神通已差遣
项鸿和郝浩到过此间窥探,难道谷之华失踪的消息他还不知道吗?何以听姬晓风的口气,好
似认定了之华还在谷家似的?”
房间里有两张卧榻,躺在左手边的是程浩,右手边的是林笙,还有一个丫环,已给姬晓
风点了穴道,这个丫环,正是日间不肯给金世遗开门的那个了环。、姬晓风游目四顾,自言
自语道:“找不到人也得拿一点东西,总不能空手回去。”在那丫环身上摸了一会,摸了一
方手绢,展了开来,凑到鼻端一闻。笑道:“好香,好香!”姬晓风戴的是人皮面具,那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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