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
方手绢,展了开来,凑到鼻端一闻。笑道:“好香,好香!”姬晓风戴的是人皮面具,那丫
环又怕又羞,浑身颤抖,满面通红。
金世遗瞧那丫环的窘态,心里发笑:“谁叫你日间对我这么凶,且让你吃姬晓风一点苦
头。”
他心里一想发笑,便透出了一点声息,姬晓风倏的回头,一个“谁”字还未曾出口,已
给金世遗一把抓住。
金世遗笑道:“你偷了我的东西,又到这里来戏弄人家的丫环,我也得让你吃点苦
头。”即以其人之道,还冶其人之身,剥了他的面具,信手叉点了他约穴道。
金世遗扶起了程浩仔细审视,程浩口中发出“荷荷”的声音,眼发青光,状若白痢,林
笙也是如此。
金世遗大吃一惊,原来这两个人也是给点了穴道的,“点穴”这种功夫本来不足为奇,
奇在连金世遗也看不出是哪一家的手法,急切之间,竟是无法解开。而且照一般的情形,穴
道若被封闭在十天以上,武功多高,元气也要大受损伤,而这两个人的脉象却并不显出什么
异状,可见这是一种极为奥妙的邪派点穴功夫。
金世遗沉思了一会,心中一动,想道:“莫非是西藏红教的点穴手法?”他所得的乔北
溟那半部武功秘笈,罗列了正邪各派的点穴手法,以及各种解穴的功夫,只有红教密宗的点
穴,秘笈上只是提到所受者的几种症状,对他的手法和解穴之道,却什阙如,想是当年的乔
北溟也末参透出来。而秘笈上所载的症状,其中有一两点正与程林二人所显露的相同。
金世遗心道:“奇怪,红教密宗中的几个武学大师从来不理外事,而且程林二人在武林
中的尸身份也是微不足道,他们岂能干这样的事情?”心念末已,忽听得外间似有声响,金
世遗急忙躲到帐后,只见冯琳和韩夫人走了进来。冯琳一见姬晓风便骂道:“我道是谁,原
来是你这个小城一.”去年冯琳母女在冰宫作客的时候,姬晓风替孟神通送信,邀唐经天夫
妇赴邙山之会,曾顺手牵羊,就在冯琳的眼皮底下,愉去了她女儿李沁梅的一股玉钗!冯琳
记起前仇,将他抓住,信手便打了他一记耳光。姬晓风早已被金世遗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只有自叹倒霉。
冯琳这记耳光,打肿了姬晓风半边面孔,见他仍是纹丝不动,以冯琳的武学修为,当然
立即察觉他也被人点了穴道,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金世遗屏息了呼吸,冯琳听不出些微声息,而且她也料不到还有人躲在房中,当下唯有
先替姬晓风解开穴道,再审问他。
岂知金世遗用的是毒龙尊者所博的独门点穴之法,冯琳在急切之间,也解不开他约穴
道。不过冯琳懂得缸教密宗的一种功夫,能够以本身买力震汤对方的奇经八脉,使对方的穴
道自解。
不过这种解穴之法极为霸道,身受者的穴道虽然可以解开,元气却要大受损伤,所以上
次在邙山会上,谷之华被它的父亲点了“隐穴”,冯琳便不敢用这个方法替她解穴。
现在冯琳要取得姬晓风的口供,姬晓风不比谷之华,冯琳对他当然不必有什么客气,她
用其他的解穴方法。试了几次毫不见效之后,肩头一皱,手掌一抬,冷冷说道:“好,反正
你是一个小贼,残废了也是活该,我不要你的性命,只叫你今后不能再偷东西。”
金世遗听得冯琳如此说法,知道她是要用残酷的方法为姬晓风解穴,禁不住心头一凛,
一来他怕姬晓风说出他来,二来他对姬晓风也有几分爱惜,心中想道:“姬晓风虽然是孟神
通的弟于,但却并无大恶。而且江湖上有这样的一个妙手神偷,也可以平添许多热闹,毁了
他那不是太煞风景么?”
这时,韩夫人已替那丫环解开了穴道,那丫环抖抖索素的说道:“房间里、还有、还有
一个人!”
冯琳的手掌将拍末拍,听了这话,陡然一惊,就在这瞬息之间,金世遗突然将床帐一
扯,跳了出来,轻轻的在冯琳的虎口一弹,同时替姬晓风解开了穴道,在他的耳边,用天遁
传音之术说道:“小城,快跑!”
金世遗这几下动作快如闪电,冯琳手腕一麻,但见一张灰暗的竟似带着鬼气森森的面孔
在她尸身旁一掠而过,饶是冯琳技高胆大,也不禁吓了一跳!说时运,那时快,姬晓风和金
世遗都已窜出门外,一溜烟的跑了。
这两人的轻功都在冯琳之上,冯琳要追也追不上。
金世遗见冯琳并未来追,他也不去追姬晓风,他正有几个疑团待解,想了一想,悄悄的
再折回来,偷听马琳说话。
,冯琳遭遇了这件意外的事情,惊奇之极,这时她已从那小丫环口中,知道制服了姬晓
风的便是从阮后突然扑出,并救走了姬晓风的那个人,越发感到迷惑,金世遗暗里偷窥,但
见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莫非又是他?莫非他当真还活在世上?”冯琳本来
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她接连遭遇了几次金世遗,而且有一次是当她和赞密法师比武的时候,
金世遗暗中以绝顶神功相助,助她反败为胜的,虽然金世遗每次都未曾露面,但冯琳却已疑
心是他了,不过,她现在却是做梦也料想不到,金世遗又会回来,就在窗外,暗地里窥探她
的动静。
韩夫人拉开了覆盖在程林二人身上的床帐,呼了口气,说道:“幸好没有事情,刚才真
是吓了我一大跳。”冯琳笑道:“韩大姐受惊了,不过,这两个人却不会受惊,在他们的穴
道尚未解开之前,就算是天翻地覆,他们也不会知觉。”韩夫人道:“依你猜度,刚才那个
怪人来此有何用意?会不会是曹锦儿沅来的人乔装的?要是给他们瞧出了破绽,这可真不好
意思!”冯琳笑道:“不会,邙山派的人连曹锦儿在内,都不会有这等功夫。而且,就算他
们起了疑心,也一定是依照江湖礼节来拜访你,断不会像我这样胡来的。”
金世遗听得莫名其妙,正在琢磨韩夫人所说的“破绽”,冯琳所说的“胡来”是指什
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环进来报道:“南丐帮帮主翼仲牟求见主母,拜帖已经遮上来
了。”金世遗心道。.“想是因为他那份拜帖被姬晓风偷去,要另外备办一份,所以阻迟到
这个时候才来。”
韩夫人道:“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冯大姐,你料得不错,曹锦儿果然派遣她的师弟登
门求见了,他意不及待的深夜赶来,定然是为了他的师弟师妹了,我只怕瞒他不过。”冯琳
道:“我暂时不见他,要是你怕为难的话,迫不得已时,可以将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说
是我点了他们的穴道,叫翼仲牟找我说话。料翼仲牟和曹锦儿不敢对我怎么样。”
金世遗心上的疑云豁然开朗,这才明白了她们刚才的话语。暗自笑道:“我真是糊涂
了,竟没想起冯琳也会红教密宗的点穴功夫。”其实这并不是他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而是
因为他绝对意想不到竟会是冯琳干的!正是:
疑云阵阵仍难去,此事离奇不近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转下回分解。 潇湘书院·梁羽生《云海玉弓缘》——第四十五回 玉女深情怀旧友 金牌有命护同门
梁羽生《云海玉弓缘》 第四十五回 玉女深情怀旧友 金牌有命护同门 程林二人被何人点穴这个谜虽已解开,但另一个谜却更加难解,冯琳为何要用红教密宗
的点穴秘法将他们两人变成白痴?虽说冯琳越老越“淘气”.但如此“淘气”,岂非太出情
理之外?
只听得冯琳再次叮嘱道:“要是翼仲牟瞧不出破绽,瞒得过就瞒他,非到迫不得已时,
不要把我说出来。”韩夫人笑道:“我知道。”当下冯琳留在室内,由得韩夫人独自去见翼
仲牟。金世遗分身乏术,想了一想,抱着“看把戏”的心情,心道:“还是去瞧瞧翼仲牟如
何闹事好些。”便舍了冯琳,悄悄的跟着韩夫人。
韩夫人收了拜帖,便在客听会见翼仲年,寒暄既毕,韩夫人问道:“不知翼帮主深夜前
来,有何见教?”
翼仲牟道:“有两件紧要的事情,非得请夫人赐示与帮忙不可,因此深夜求见,失礼之
处,尚望夫人海量包涵。”
韩夫人道:“翼帮主太客气了。不知是哪两件紧要的事情?”
翼仲年道:“第一件事是我受了痛禅上人的委托,要我找冯友侠火速回去。”
韩夫人听说是痛禅上人要找冯琳,吃了一惊,问道:“可是少林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么?”
翼仲年道:“正是。孟神通已约好天山派的掌门唐晓澜,定期在下月十五,在少林寺比
武,这是敝帮在北京的弟子替唐掌门用飞鹃传书,报告痛禅上人的。孟神通敢上少林寺挑,
定然是有备而来,所以痛禅上人也须早作准备,约齐各派高手,共谋应付。而且冯女侠的姐
姐冯瑛也已到了少林寺了,等待和它的妹妹见面。”
金世遗心道:“原来唐晓澜和孟神通在北京果然没有决战,现在距离约战之期只有十七
天,怪不得翼仲年如此心急,也幸亏丐帮消息灵通,又有飞鸽传书,才能四方送信。”
翼仲年望着韩夫人,歇了一歇,按着说道:“听说冯友侠是来了夫人这里,不知可以让
我见见她么?”
韩夫人颇为诧异,心中想道:“冯琳曾说,她来我这儿事先并没有告诉给少林寺诸老,
而且她也是为了找寻女儿,顺道到我家的,翼仲年却何以知道?”但这次翼仲牟是奉了痛禅
上人之命,韩夫人的身份也不容她说谎,翼仲年既然明白道出,韩夫人只有说道:“不错,
冯友侠是在我这儿。你且稍待一会,待我叫个小丫环去请她出来。冯女侠素来喜欢热闹,知
道了这件事情,明天一定会和你们赶回少林寺的。还有第二件事呢,又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o.”翼仲牟道:“第二件事是我奉了掌门师姐之命,务必要找到谷师妹,并请她立即回
去,要是现在不回去的话,只怕以后不能再见面了。”
韩央人诧道:“这话怎说?令师姐尚未知道之华已失踪了么?”
翼仲牟道:“曹师姐最近方自京城脱险回来,正因为她听到了谷师妹突然失踪的消息,
所以特别着急,日夜盼望谷师妹能赶早和她见面。因为、因为她恐怕不能再等待多少日子
了。”〃约一H皿低沉,忧虑之情,见于辞色。
韩夫人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令师姐玉体欠安么?”
翼仲牟道:“正是。敝师姐虽幸得唐大侠援手,脱险归来,却不料又得了重病。她已是
上.了年纪的人,这次在监狱里受了许多折磨,出狱后叉面临本源的难关,当真是心力交
疲,所以一得了病,便不能起床了。”
翼仲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曹师姐这次在京师被囚,深知朝廷以邙山源为大敌,
只怕纵然过了孟神通这一关,本沛的祸患什还兴未艾呢?在本派的第三代弟子之中,谷师妹
乃是前任掌门吕师叔的衣钵传人,久安薰陶,虽然年纪最轻,但她的见识、武功都走出类拔
萃之选,所以曹师姐早就有意命她继任掌门,前次差遣程林二位师弟将金牌来招她,便是想
请她接任掌门的,'韩夫人点点头道:“令师姐的用意我也早已明白,可惜之华那晚失踪之
后,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翼仲年不理会韩夫人的说话,竟似当作谷之华就在旁边似的,自顾自的说道:“曹师姐
怕谷师妹为了以前曾将她逐出门墙之事,耿耿于心,一再向我表示悔恨,叮嘱我尽力向谷师
妹解释,谷师妹呀,你若然不肯回去,曹师姐定然以为你仍在怪她,只怕她死了也不能溟
目!”
“曹师姐还说:要是谷师妹不肯做掌门,也应该回去见她一面,彼此商量,应付本派的
内忧外患。曹师姐还说:吕姑姑(吕四娘)一以反清复明为职志,吕姑姑死后,她接任掌门,
自愧不能承前人遗志,谷师妹是吕姑姑的衣钵传人,她只有寄望于谷师妹了。她说:'谷师
妹虽然怨我怪我,但着在她师父的份上,在此际木派面临灾祸之时,谷师妹似乎也该捐弃前
嫌,回来和一众同门共谋应付。”她千叮万嘱,叫我一定要将她这番话转告谷师妹。韩夫
人,你可以帮帮我的性找她,让我儿见她吗?”
话犹末了,忽听有人哭道:“曹师姐,是我错了。可是,我却并没有怪你啊!”哭声中
只见一个少女揭而出,正是谷之华!
金世遗暗里偷瞧,见谷之华出现,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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