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
我立刻震裂你母亲的心脏!”厉盼归沉声喝道:“你待怎样?”孟神通哈哈笑道:“也没怎
样,我到这里为的什么,你应该早知道了,只要你把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交出来,我绝不难为
你的母亲。”
厉盼归面色灰白,说道:“你让我和妈妈说几句话。”孟神通笑道:“你母亲还活着,
你放心好了。”将一粒解药塞入他母亲的口中,又解开了她的穴道,喝道:“快生吩咐你的
儿子,把乔北溟的武功秘笈献出来!”
那老婆婆恢复了神智,立即颤声问道:“儿呀,你当真笈到了那木武功秘笈吗?”声音
之中充满惊喜。厉盼归末曾在尘世混过,根本就不懂得说谎,冲口便即答道:“多亏你侄孙
婿带来了乔祖师的那幅画图。武功秘笈,儿笈到了。”那老婆婆道:“儿呀,你父亲为它而
死,你也为它虚度了青春岁月,武功秘笈千万不要给这贼人!我年已老迈,死不足惜,武功
秘笈,你定要保全!”孟神通大怒,立即再点了那老婆婆的穴道,说道:“好,你母亲自己
愿死,你愿不愿她死?”
厉盼归一生与母亲相依为命,怎忍心眼睁睁的看母亲被害,但这武功秘笈却又是他家世
世代代牺牲了不知多少人命所要求取的东西!
孟神通喝道:“我数到十下,你不答应,我和你母亲一同毕命!”他也知道若杀了厉盼
归的母亲,自己也绝难逃得出去,所以他心中其实也有点害怕。
厉盼归虎目流泪,立即说道:“一下都不必数,我给你便是!”孟神通哈哈大笑,说
道:“对啦,看你是个野人,孝心却还着实可嘉,拿过来吧!”正是:
万苦千辛求秘笈,哪甘奉送与仇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转下回分解。 潇湘书院·梁羽生《云海玉弓缘》——第二十七回 青岛末传云外讯 玉钗难绢再生缘
梁羽生《云海玉弓缘》 第二十七回 青岛末传云外讯 玉钗难绢再生缘 厉盼归取出了那本武功秘笈,踏上一步,便要交给孟神通,孟神通喝道:“止步,把书
摊开,挂在杖头上。”他一手按着那老婆婆的背心,一手夺过了减法和尚那根禅杖,将禅杖
伸到了厉盼归的面前。原来他怕厉盼归的武功厉害,不敢让他近身。其实厉盼归天性纯朴,
他一心救母,根本就未曾动过这个念头。
厉盼归悲愤之极,将书摊开,叫道:“书你拿去,快放我的母亲。”就在这刹那间,孟
神通得意的笑声刚刚发出,突听得一声惨呼,那老婆婆一口鲜血喷出,向前冲出几步,突然
间便像一根木头般的倒下来了!原来她为了免得儿子受孟神通的威胁,早已决心一死,来保
全这本武功秘复,就在孟神通和他儿子说话的时候,她张自运功,施展邪门的“天魔解体大
法”,自已震断了全身经脉。孟神通全副心神放在那木武功秘笈上,并未察觉她暗中运功,
陡然间被她挣出了掌握,这一惊更是非同小鄙!
“天魔解体大法”是邪派中一种与敌偕亡的功夫,那是碰到了敌人比自己高强得多,或
者被敌人点了穴道,无法解开的时候,拚着一死,才使用的。“大法”用到尽时,自己的全
身经脉固然全部震断,而敌人受这临死的一击,也是无法幸免。可惜厉盼归的母亲功力末
纯,孟神通受它的阴力一震,立即将她推开,虽然留下内伤,却未至当场身死。
那老婆婆突然吐血而亡,双方都是大吃一惊。孟神通呆了一某,首先清醒过来,禅仗一
挑,将那本武功秘笈挑起,厉盼归大吼一声,和身扑上。孟神通的禅仗脱手掷出,同金世遗
的咽喉插去,一手抓到了那本武功秘笈。说时运,那时快,但听得呼的一声,厉盼归一掌向
他的天灵盖击下,左掌挥了一个圆弧,也穿入了孟神通的臂弯之中,勾住了他的手腕。
孟神通使出了浑身本领,双掌相交,声如闷雷,一经接触,五脏六肺都给震得好似要翻
转过来,但虽然如此,他也发觉了厉盼归的功力似是不如从前,孟神通无瑕思索,左臂也用
力一挣,“格坡”两声,双方的腕骨都已折断,那本武功秘笈给撕成了两半!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片断金毫玉之声,震得石室里崂吩作响,原来是金世遗一剑将孟神
通掷来的禅杖削为两段,立即抢上前去,挺剑向孟神通疾刺。
孟神通大喝一声,使出了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掌心一翻,寒台陡起,金世遗被他阻了
一阻,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忽听得“蓬”的一声,厉盼归的身躯晃了两晃,突然倒
下地来,同时减法和尚好象发狂一般,双臂箕张,向金世遗猛扑!
原来孟神通发觉厉盼归的功力好似大不如前,他拚了全力,出乎意料的竟然震倒了厉盼
归,他立即心生毒计,在减法和尚尾阁的“精促穴”一戳,将他一推,叫减法和尚替他抵挡
金世遗的宝剑,而他自己则从角落的暗门逃出去了!
孟神通那一戳乃是邪派中的“催精迷神”手法,减法和尚那根禅杖被金世遗的宝剑削
断,正自震惊,做梦也想不到孟神通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将他牺牲,他被孟神通在“精促
穴”上一戳,登时血脉贲张.神智迷糊,恶狠很地向金世遗扑来。
金世遗喝道:“你要送死吗?”减法和尚双臂一抱,金世遗一剑刺穿了他的肩头,但它
的上半身也破灭法和尚双臂匝住,竟然动弹不得。原来这“催精迷神”的手法,能令人在神
智迷乱之后,全身的潜力都发挥出来,最少也比寻常增强了一倍,金世遗和减法和尚的功力
本来是在伯仲之间,减法和尚的功力突然增加了一倍,金世遗当然要受他所制了。
厉胜男见状大惊,急忙叫道:“快把剑给我。”金世遗手指一松,宝剑当喇一声跌落地
上,厉胜男连忙拾起,挥了两挥,将减法和尚约两条手臂全都斩断,减法和尚发出裂人心魄
的惨叫,倒地身亡,血水喷得金世遗浑身通红!
金世遗走了定神,这才发觉孟神通已经逃出石室,厉盼归躺在地上,双目火红,险如白
纸。已是奄奄一息,这个时候他当然顾不得再去追孟神通,急忙俯身察着厉盼归的伤势。厉
盼归嘶声叫道:“不要顾我,你们赶快去追杀孟老贼,再迟就来不及啦!”
厉胜男要发动地道的机关,却发现了机关的中枢早已给孟神通破坏,那是无法再阻止他
逃走了。厉胜男暗暗叹了口气,走回叔叔的身旁,只听得厉盼归怒叫道:“你们为什么不听
我的话?”
厉胜男道:“叔叔,待你养好了伤,还怕孟老贼逃得上天么?”厉盼归喘了口气,恨恨
说道:“我好不了啦!那孟老贼吃我击中一掌,科他也是受伤不浅。世遗,你趁他伤还末愈
的时候,可以打得赢他,若不早早将他除去,待到他练成了武功秘笈的本领,天下无人能够
制他:厉家的血海深仇,也休想报了!去呀,快去呀!你们要我死不溟目吗?”
金世遗道:“叔叔,你放心,我们就去。”他心中环存着万一的希望,一面劝慰厉盼
归,口中说去,却弯腰将厉盼归抱了起来,正要检视他伤在何处,忽觉厉盼归的身子已是僵
硬如铁,“上”的一声,那半部“武功秘笈”从他的手中跌了下来,厉胜男一探他的鼻端,
厉盼归的气息早已绝了:可怜他的名字叫做“盼归”,盼到了亲人,却回不了老家口
厉胜男壕陶大哭,金世遗和厉盼归母子所虚的时日虽是无多,但感到他们天性纯,撇开
胜男的关系不谈,也是个很难得的朋友,这时见他们母子双亡,心中方是好生难过。
厉胜男哭得眼中流血,迄是不肯停止,金世遗道:“人死不能复生,最要紧的还是替死
者报仇。你叔叔的遗言,说得有理,孟老贼在这岛上,若不将他除去,死者固不能溟目,士
者亦难以安心。”厉胜男听了他这一番话,这才收了眼泪,但仍然咦咽着说道:“如今我真
是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今后我就只有倚仗你啦!”金世遗低下了头,不敢接触她泪光莹然
的眼睛,他为厉胜男而感到辛酸,同时又感到心头上的负担更重了。
金世遗眼光一瞥,着到了地上那半部武功秘笈,说道:“胜男,这是你们万家的宝物,
虽然只有半部,也许还有用处,你把它收好了吧。”厉胜男哀声说道:“要不是这部武功秘
笈,我叔叔也不至于死在孟老贼之手!”金世遗一想,厉盼归的武功本来是远胜于孟神通,
若不是他为了取这部武功秘笈,就不至中了乔北溟所遗下的剧毒:若不是他中了剧毒,孟神
通又焉能杀得了他?再想到厉家世世代代被这部武功秘笈所累,弄到如今只剩下了厉胜男一
人,如此着来,这武功秘笈真是不祥之物!
金世遗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想到此处,几乎就要去把那武功秘笈撕个稀烂,但当他拾起
来时,转念一想,便压下了自己冲动的情绪,仍然把那半部武功秘笈交到了厉胜男手上。
金世遗道:“你叔叔为了这部武功秘笈而亡,但你要为他报仇,只怕将来还得依靠这部
武功秘笈。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只看你怎样来用它。你还是把它先收好了吧。但愿咱
们等下便笈得到孟神通,能够不用这部武功秘笈更好。”
当下,两人顾不得掩埋体,先去搜查孟神通的下落。出了地道不远,便没了孟神通的脚
印,这海岛方圆百余里,一眼望去,都是茂林丛草,怎知孟神通躲在何方?厉胜男道:“前
两次叔叔带了金毛梭去笈他,连金毛梭也嗅不到他的气息,只怕咱们还要和他在这海岛上同
处一些时日了。”金世遗心念一动,说道:“咱们先到海边去看,看看咱们那只船是否还搁
在那儿?”厉胜男道:“对,咱们守着那只船,或者干脆将将它更破坏多些,便不怕孟神通
逃走了。”
两人奔到海边,不由得叫声苦也,原来他们想到的,孟神通也早已想到了,只见海中有
一只木排、木排上有一个人,隐约还可以认得是孟神通,至于那只大船,却已是无影无踪
了。
那只大船本来是给减法和尚戳破了几个大洞,船桅也已折断,不能出海的了,哪知孟神
通为了逃命要紧,人急智生,索性将船的上孟全部毁坏,抛入海中,拣那完整无损的船板,
缚成了一个大木排,这时早已划出大海中心,离开了岸边数里了。
金世遗大叫道:“孟神通,你我死么?你这只木排,一个浪头就可以送你去见海龙
王!”孟神通的大笑之声远远的从海面飘来,只听他说道:“多谢你的好心,但我宁可去见
海龙王,若是海龙王不要我,哈哈,我傲幸回到中原,我就是天下无敌啦!”
原来孟神通做梦也想不到厉盼归会丧在他的掌下,他自忖受伤之后,连金世遗也未必抵
敌得过,若给厉盼归养好了伤,那就迟早都要送命,他焉敢在这岛上再多留片刻?乘木排出
海,虽是危险到极,但终胜于在这岛上束手待毙,因此他才毫不迟疑的拿生命去搏他一搏。
但孟神通这一走,对金厉二人,也是免了一重危险。要是孟神通知道厉盼归已死,他只要笈
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金世遗在几天之内未必笈得到他,他的功力深厚,静养几天,最少便
可恢复七八成,那时谁死谁生,更难预料了。
海风呼啸,风声中混杂着孟神通得意的笑声,渐远渐寂。不多一会,海面上只剩下一个
黑点,孟神通和它的木排已经看不见了。
厉胜男低声说道:“嗯,死的死了,走的走了,这荒岛上如今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
啦!”眼光中充满着寂寞与凄凉,有气无神的望着金世遗,似乎要从金世遗这儿得到一丝安
慰。
在金世遗的一生中不知曾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但这一次,他的内心也感到颤栗了,孟神
通已把他们的船只毁去,要想重回故土,那几乎是绝望的了。除非是学孟神通的办法,也造
一只木排,但是自己可以拿性命冒险,却不能令厉胜男也跟着自己冒险啊!
金世遗再一次避开了厉胜男的眼光,说道:“天快黑啦,回去吧。”厉胜男默默无言的
跟着他走,斜阳在海滩上画出两道长长的人影,时而分开,时而合一,金世遗望着自己的影
子,心中一片茫然。
难道这一生就要和厉胜男老死在这荒岛上?重覆着厉盼归同样的命运?难道今生今世,
就永远不能再见谷之华了?还有那对自己念念不忘的李沁梅?想到此处,金世还不禁黯然神
伤,恰然泪下。忽听得厉胜男幽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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