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侦探夜行录作者:楼兰海
“对了,伙计,你认为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对了,还有那救了人、全身着火的青年……”
“力齐尔,你留在现场帮忙,别让其它人在鉴证组到达前弄乱现场,我先到医院看看。”
“医院?你有朋友刚才受伤了吗?”
“不,是……是陌生人,我想。”
中央公园,毕士达喷泉附近的某株树下。
“喵的!”雯妮莎咆哮了一声,向一旁的果陀怒道:“当时为什么阻止我?”
“别问些你自己也知道答案的问题——我指冷静下来的你。”果陀摇摇头,方才脸上的裂痕已经消失,她再道:“我的欺瞒魔法已经失效,而且你没看到大批警察、消防员什么的出现吗?而且……”
长老顿了顿,指关节因用力紧握而发白,毫不退让的瞪回去,也恼怒道:“而且要生气的应该是我,是我这个委托人啊!刚才明明可以解决这件事的,那小鬼却在最重要关头失准?”
“……”
“嗄……”
双方边喘气边僵持了几分钟,呼吸开始平缓过来,而冷静和理智也开始占上风。
“好吧,我们都发过脾气了,先冷静下来吧。”果陀拿出怀表,表面已经显示出十点半的时间,她再道:“没时间了,接下来的行动,你有什么建议?”
“先到警……不,是医院处,笨驴应该被当成一般伤者,而他的生命之火还没熄灭——我和他有心灵连系所以我知道,之后……”
“你要来个冷水澡吗?拜托,女吸血鬼,别浪费时间,小鬼……不,银先生已经死了,又或者离死不远了。”
“吼!”
“吼个什么劲?该死,如果我想看猴戏,我会直接向你扔香蕉。这是有名的怪盗“暗夜女王”或是前血族第三刺客,应有的表现和思维能力吗?还是恋爱令人盲目?
“面对现实吧,你自己也知道净化之焰先天就是不死生物的克星,更何况直接被击中?没当场灰飞烟灭已是奇迹了。”
“……”
“我不知银先生可以支撑多久,即使让他吸血,他能否活下去也极成疑问,更岂论能回复作战能力。”
果陀顿了顿,看看神色阴晴不定的黑猫,摇摇头,再从袋中掏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甚为残旧,锈迹斑斑而且多处崩缺,刃身则约成年人手掌长,成三角型双刃边,在刀柄末则是个圆球型闭上的眼睛装饰。
就在长老拉开匕鞘的同时,雯妮莎忽地打了个寒战,浑身的毛不由竖起。
果陀神态严肃的抚摸了刃柄上的文字,再道:“你现在是一头猫,可做的有限,所以我知道你想我帮忙,用幻惑之眼什么的潜入医院,但我的答案是“不”。
“你也知道,下一次是最后机会,我要被逼执行成功率较低的备用计划,所以更没半滴魔力可以浪费——特别是就算勉强救回也没有作战能力的人身上。”
黑猫沉默下来,似是拚命思索什么,好一会忽又道:“这柄……是诅咒匕首之一?”
“没错,这是混沌匕首,它可以消灭所有……不,大部分的“存在”,”果陀指指柄末的眼睛型柄头,道:“不过到我手上时,剩下的使用次数只余一次。”
“有这样厉害的工具,为什么刚才不拿出来?”黑猫微微咆哮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想?首先,我不擅长近身肉博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并非我不让银先生用,而是因为他根本不能使用。”
“不能使用?”
“记得我给他的“真灵义眼”吗?那义眼是显现宿主灵魂最深处的想象:对自己眼睛真实形态的认知——就银先生来说,那就是普通的眼睛。”
“那……那和使用匕首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有两个心理学学位,所以我知道,他对自己的高道德标准显示了一种强烈自我压抑倾向。”
“……”
“好吧,我跟你说人话,你的血裔是个固执的人,从以往他的表现就知道了。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心底最根本的地方也还是在拒绝这些超越平常的、魔幻般的一切。
“他心中还强烈希望自己变回一个普通人,他灵魂的“根”,仍旧是拒绝吸血、拒绝杀戳、拒绝怪物——包括自己和他人。”
“……”
“我不理解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愿面对。”
果陀把匕首塞回鞘内,道:“总之,这匕首的性质也近似那义眼,其力量来自使用者的真实意志,需要使用者全心全意,单纯百分之百的想毁灭眼前一切,简单来说是连心也要化成……完全的杀人鬼,只要有半滴犹豫或杂念,匕首马上成为废铁,连纸也割不破。”
“……”
“不用我说下去了吧?”果陀似冷笑般嘴巴微往上弯,道:“以侦探先生的行事思考方式,即使敌人,他也会同情。我要是让他用这匕首,可能让他死得更快,令事情更糟。而现在事实证明了我是对的,不是吗?”
果陀说罢,转过身后,望向前方喷泉上的天使雕像。时近黄昏,夕阳在雕像上洒下金光,瞬间彷佛令天使像燃烧起来。
长老再续道:“就是因为使用条件如此严苛,连我也没把握,不过现在只有行险一搏了。总之,雯妮莎,你要找银先生见他……最后一面就去吧,我对这些人类戏码没兴趣,也没时间。”
“我明白了……”黑猫见对方心意已决,深吸口气,像是赌徒把所有筹码一次下注般,再道:“对了,我没记错,果陀这名字是你自己改的吧?”
“唔?”
“果陀是来自爱尔兰剧作家山缪·贝克特所写的荒谬剧《等待果陀》吧。”雯妮莎忽地像上起西洋文学课般,道:“剧本共分两幕,而这个故事是说,有两个人在树下等待一个叫果陀的人,等了又等,却只接到“果陀今天不会来,明天才至”的讯息。
“而到了第二幕,二人完全重复上幕所做的一切,只是他们身体却已衰老退化,最后也只是等到一句“果陀明天会来”的讯息。
“整套两幕剧就如一个无止境的循环,人类在当中衰老腐朽,只怀抱连自己也解释不了的希望:“果陀的到来”。但是果陀这角色却永远不出现,彷佛就只躲在布幕后,嘲笑幕前的一切。”
长老的眼神瞬间冒出怪异的神色,她哼了一声,再道:“你要卖弄学问就省省吧,这个典故我比你更清楚。”
“一个人选择假名,往往受自己潜意识和过去经历影响,”雯妮莎静静看着对方,道:“所以“果陀”这名称是你在暗喻自己,又或是自己的愿望吗?历史观察者长老,又或者该叫你——人造武器:“小女孩”?”
第五回 说书人
圣人纪念医院,烧伤中心,深切治疗部。
莫凡隔着走廊的窗户,望向室内病床上的青年。
青年身体各处都包覆着药液纱布,外面再加上一层绷带,从绷带露出的少许缝隙,可以看到已经近乎烧焦的皮肤。
“医生,请问病人的情况怎么样?”莫凡转过头来,向身旁的医生问道。
“接近四度烧伤,非常不乐观,”医生——就是上次放水让莫凡诘问“腓力”的同一人,冷冷的道:“坦白说,他没有当场因为神经源性休克而死,还支撑到这个时间,已经是奇迹了,不过警官,我恐怕你没法问他话。”
莫凡非常尴尬又惭愧的半转过脸去。
“你认识他吗?警官,还是他是某个案件的疑犯?”
“唔……不……我有种我应该认识他的感……不,我可能想错了,又或者……唉……我不知道。”莫凡已成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总之……小伙子,撑下去,别那么容易死去。”莫凡转过身后,喃喃道。
“哼,”果陀默然一会,冷笑一声,道:“是刚才我用“时流之眼”时,露出来的那“无限”符号吧,很好的眼力,不过就算我是“小女孩”之一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证明果陀长老你有事隐瞒,而且我们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多。”雯妮莎盯着对方双目,半真半假的续道:“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件,是吧?”
女孩沉默。
“果陀阁下,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请你解惑,第一:你真的是第一次到哥特市吗?那你真厉害,我们时空跳跃到哥特市,笨驴这个土生土长的就算了,你只瞧瞧四周建筑,马上认出那是中央公园?好吧,姑且当你喜欢看旅游杂志,而且对自己很有信心。
“第二件事,就是贤人石,根据我的观察,贤人石只是本身力量的增幅器,即使加上那天使召唤,也和“雅各布”的奇迹治疗事件,根本没有直接关系,你却连半点怀疑说话也没有,直接视而不见。
“由此再引伸出来的第三个问题:在原来的历史中,“炽天使”真的是因为力量失控,自我毁灭吗?”
雯妮莎深吸口气,像赌徒拚死继续下注般,“另外,在午夜列车相遇前,你已经认识笨驴,而且有……某种关系?而这几个问题,不,是这些事情,都彼此有某种关连?”
果陀沉默了好一会,先是反常的微笑,然后大笑起来。
“……”
“很不错啊,雯妮莎。你是从我之前不小心说漏嘴的几句话,以及表情变化等发现破绽,然后直接用说话动摇我心防,以便套话吧。唔,入微的观察,不是零就是一百的大胆假设,真正的吸血鬼侦探原来是你吗?”
“客气了,长老,对魔法认识之深我不及你,但无论作为一个盗贼或是侦探,对人的言行观察是很重要的。”黑猫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道:“如果我刚才太啰嗦请你原谅,有时一个人活得太长,总是需要一个谈话对象。”
“我不知道你们还包括心理辅导服务呢?”果陀苦笑了一下,眼神中似有某种欣赏和……近似同伴的感情,再道:“是的,我就是二次大战时,德国纳粹党“制造”出来的人造武器“小女孩”之一,编号是零六。”
落日的余霞此时越过喷泉,落到女孩身上,像是要用最后的热力烧灼长老的身躯。
中央警署。
莫凡一边看着手上的汽车旅馆的初步现场调查报告,一边在另一本笔记本上抄抄写写——准备备用笔记本以防自己有个万一是他的习惯,但警探眉毛结成的死结却随时间而越来越紧。
死者和以往两宗命案情况相近,都是被高温却又异常的集中火焰烧死,尸体被烧至近乎见骨,特别是上半身,连头骨也变成锻烧骨,一碰即碎,和算完好的脚跟成强烈对比,情况就好像……死者是被一把火焰造成的剑斩过,且那些火焰该死的还会自由转弯。
“韦斯利·纳善。”莫凡拿起一张现场照片看了看,上面是现场发现的死者证件等物品,警官再喃喃道:“你就是那“马提亚”吗?要是你身上有那十二人的名单有多好……”
莫凡倏地沉默下去,心中有种不妥当的感觉。
“不得了不得了,妈妈咪妈妈咪啦。”
门外传来敲门声和力齐尔夸张的声音,莫苦笑了一下,道:“进来吧,门没锁——你自己也知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警队中的第一礼貌兼第二英俊先生耶。”
力齐尔推门而入,再道:“大消息,凤凰城那边的同僚抓到了那米奇会长。那家伙在一处酒吧喝醉闹事伤人,结果被抓到了,那边有人偶尔留意到我们发出的通缉令,打了个电话来问,要不要找人来引渡他。”
“太好了!”莫凡马上站起,道:“对方的电话呢……对了,长途电话,长途电话……我要找出那十二个门徒的名单……”
“一个人的历史就是全部人的历史。”果陀轻拨头发,开始讲述她的过去:“我们“小女孩”总共有八个……呃,我是说,最后还算是正常范围的,编号则由零一至零八。
“零八号出了意外自毁、零五号你们在日本见过了,至于其它编号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确定我和零七号是较后期被造出来的,所以比较稳定。
“除了局部改变外表生理年龄外,我们各有一种至多种……天生的“特殊能力”,比如我就是制造幻象,而零七号最擅长治疗及令细胞活性化,制造我们的人叫自己作……W·W·。”
果陀顿了一下,脸上忽露出想吐的表情,好一会才再道:“这个人我不想多谈,我也不知W·W·是何意思,或许是“世界战争”(World War)吧。
“在柏林大空袭那天,我和零七号趁机逃了出来……嗯,详细逃亡过程就省略了,总之我们这两个异类在人类之间四处流浪,逃避任何可能的麻烦,当然也完全无法信任人类——最少我们那时是这样想,直到我们到了哥特市。”
“哥特市?你指也是这个时间点?”
果陀摇摇头,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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