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
命客的灵药,太可怕了。
这消息震撼着人心,九宫堡人人自危。
当夜,又有三十七人横尸在十里内的山林中,大部分是九宫堡的搜山队。
但四面八方仍有人向九宫堡赶,风雨飘摇。
东面一群人快到了,是君山夏家的人。四海神龙夫妇,流水行云夫妇,白衣龙女,荀美
菇,洞庭八卫全来了。他们是午夜到的,事先得到警告,不敢进入十里禁区,恐怕夜暗中亡
命客突然下杀手。
另一群人约有五六十之多,在次日清晨通过高丝,向小山小径急赶。是炼狱谷一群人,
黑铁塔也依然在内。人群中,有一乘小山轿,轿兼深垂,看不见轿中景影。小姑娘小娟走在
轿后,浑身劲装。
东山头爬上了朦胧日影,看不真切,但燥热无比,山区中雾气蒸腾,没有一丝微风,鸟
兽的烦躁叫吼刺耳。在八月凉秋的山区中,没有霜和凛烈的秋风,已经够令人不安了,再加
上沉闷燥热,更令人六神不定,太反常了。
一早,雾影朦胧,十丈外不见人影。但参天古林中,仍有人影飘动。
非我人妖昨天已经走了,她的内伤不易留下。文昌经一夜杀搏,一早练了一个时辰的无
极气功,小睡片刻便恢复了疲劳。辰牌末,他离开树上临时居所,殿身结扎,开始他巡逻猎
杀的行动。他不断执行他的禁令,进入十里禁区的人,如果人数不多,他立下杀手。
他藏好包裹,在枝梢上飞掠,象一头大乌和猿猴,远处三里外,方飞落林下,自语道:
“今天看他们派甚么样的女人来诱我这个淫贼?来吧!四五年没亲近过女人了,文谨大姐唤
回了我先天本能。哈!哈!我这淫贼,却未遭塌过女人,太冤枉了。”
他籍草木掩身,耳目全神戒备,绕走了几圈,再飞跃上林,在另一座小山峡旁的矮林中
伏下了。他那种林上林下乱绕圈子的走法,任何精明的猎狗也无能为力,加以他没有任何应
用物件落入九宫堡的贼人手中,山区中经常有其他的人活动,想追踪他根本不可能。他机警
绝伦,极少游猎,总是找一处地方伺伏,人多了便匿伏不动,人少了便以电耀霆击的辛辣凶
猛声势出手,速战速决,事后立即易地再伺伏,便不会陷入别人所设的陷井中。这也就是黑
旗令主未能诱他入伏的原因所在,同时也是十里禁区中仍能有人敢于进出的缘故,他一个
人。必尽难以照顾十里禁区的每一处地方。
东面入山小道夯,暂时落脚的人最多,禁区之外,有十余群江湖好汉结队而居,他们都
是闻风赶来的江湖英雄,希望能看到这一群武林罕见的奇异决斗以增见闻。可是,他们轻易
不敢进入禁区,始终没看到任何动静,只零星地从搜山队的口中,知道些禁区所发生的骇人
听闻消息。碧眼青狮暴死的消息,昨晚便传到了,这些江湖好汉们,皆十分遗撼未能亲见这
位宇内凶魔的死亡经过。这天一早,便有人发动由与双方毫无牵连的人,组成广大的观战
团,传出要求让他们见识的讯息,希望亡命客准许他们进入禁区,指定一处地方让他们集体
验留,决不干预双方的纠争。但还未组成,暂时公举的代表还未选出,黑旗令主的禁令已
到,限日落之前。不相干的人必须离开九宫堡二十里之外。
这些人的前面两里地,是无尽谷的英雄深入禁区两里的营地,这处营地紧靠森林,始终
末受到亡命客的骚扰袭击,亡命客似乎漠视了自己的禁令。
一早,右方远处四海神龙的帐幕中起了骚动。他们建有两大一小三只帐幕,昨晚赶到后
急忙扎营,不敢进入禁区。小帐幕内,住了两位姑娘。
四海神龙一早便起来活动筋骨,练他的家传绝学天玄摧枯掌。蓦地,美茹姑娘枪出帐
幕,奔到气急败坏地说:“姨父不好了。”
“什么?你说……”四海神龙惊问。
“表妹不见了,兵刀暗器全带走了,可能独自闻禁区……”
四海神龙大惊失色,大声向附近的人叫:“快!准备进入禁区。”
白衣龙女确实走了,她大病数年,功力并末复原,上十月到虎头峰吊祭之后,归来显得
生意全无。没想到蔡文昌七月十五重出江湖的消息似春雷般传到洞庭君山,在重生的喜悦和
爱情魔力的驱策下,她迫不及待整装就道,一家人昼夜兼程,赶到九宫堡。
整晚她心潮起伏,无法入睡,最后她忍不住了,悄然起身踏着落月余辉,走向雾气弥漫
的禁区丛林中,象一个梦游者,失魂落魄地投入危机四伏的野山荒林中。
已牌初,四周由高手组成的搜猎队伺机持发,但九宫堡派出的领犬人还未到。这些领犬
人须绕禁区外围到达各组的地段,免得被亡命客发现。
黑魅谷真的一帮助拳朋友,正由永宁向山区赶来。
按计划,猎队须入夜时分候信立出发,没想到永宁方向赶来了黑魅谷真,和由方嵩县方
向赶来的炼狱谷群雄。
烟雾弥漫,湿气甚重,越来越热,反常的天气,把这一带山区笼罩在神秘的境界中,恐
怖凶险的气氛逐渐增强,每一个人的心头,也似乎压上了一块铅般沉重,也象是蒙上了一朵
不幸的云影。
而对文昌来说,这是最理想的气候,他预感到自己的形势越来越有利,没有任何事物能
拘束他的行动自由。
近午时分,有发现了。
一个白色的少女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看清人影时,相距已在十余丈内了。
那确是一个少女,朦胧中,可以看清她头上黑油油的三丫髻,雪白的劲装在白色的淡淡
薄雾中飘浮,如虚似幻,笼罩了一重神秘的色彩。换上剑穗轻轻地飘动,整个人象是从烟雾
中浮现的幽灵。
她的目光茫然,披荆分棘迎面急忙而来,时走时停,时而凝神听着,时而举目遥望。
近了,文昌逐渐移向她的进路方向,象一个等鼠的灵猫,也象个充满危险的恶煞幽灵魅
影,没有丝毫声响发出。他心中不住咒骂:“来了,原来派这么一个小女人来。常堡主,你
已全盘皆输。”
接近至五丈内,他大吃一惊,心中狂叫道:“天哪!是她!她……她……不!这怎么可
能?怎么可能?”
对方似有发觉,站住了。他清晰地看到她那苍白的清秀脸蛋,忧伤的神色楚楚可怜,太
熟悉了,他怎能忘怀?正是七月十三日出现在招魂牌前的白衣龙女夏苑君。
他僵在草丛中,白衣龙女正在他当面不足一丈,并不是虚影,更非眼花,不但可嗅到她
身上所散发的特有少女芳香,他仿佛还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和呼吸,是那么真实,是那么生
动,摆在眼前的,是一个被焦虑忧伤折磨着的少女,是一个他最早接触,也一度喜欢过,恨
过的女孩子,绝不是幽灵,决不是幻影。
“这怎么可能?”他在心中狂叫。
一月前在招魂碑的景象,似乎在他眼前幻现。她低低地幽幽地诉说的心曲,她那被忧伤
和希望所形成的脸上神情,交织成一个悔恨交加而哀伤欲绝的少女画像,清晰地在脑海中幻
现,天!她怎会被黑旗令主所利用?她怎会甘心如此下贱?她怎会忘了在招魂碑前吐露的心
声?
“不!不可能的。唉!但愿这是幻影。”
他吃力地想,心中一阵乱。
白衣龙女倾听片刻,似乎定下心,再次举步,掠过文昌的身侧。假使文昌实手伸出,定
可将她拉住,但他不追不动,似乎麻木了。
白衣龙女已远出三丈外去了,他仍在心中狂叫:“不可能的,如果是真的,老天爷你太
残酷了。”
事实确摆在眼前,确是白衣龙女,他杀了丧门煞,化装易容以丧门煞的身份参予了大
会,黑旗令主说派女人来引诱他上勾,女人果然出现了。假使白衣龙女不是黑旗令主派来
的,她应该知道不许进入十里禁区的禁令。
他呆在那儿,目送白衣龙女的身影消失在雾影中,突又一咬牙,说:“功败垂成,我只
好放过这次的机会,但今晚到九宫堡捣乱之举,必须依照计划进行。”
他决定放过白衣龙女,不和她接触,黑旗令主的毒计成响,只因为他曾经在招魂碑前听
到白衣龙女的心声,但不愿伤害曾经爱过他的女孩子。
但他不由自主,悄然前掠,盯在白衣龙女的身后,看她有何举动。
白衣龙女的耳目修为,无法发现身后有人,象个心智已乱的人横冲直闻,时定时停,全
身寻觅文昌的踪影。
文昌跟了三里地,到了一座山丘的顶端,山顶古树林密,没有涛声。林太密,十丈外看
不清人影,而且淡雾整日不散,影响了目力,他不得不更为小心,向前接近至五六丈之内。
突然地,他取出了三把棱形小飞刀,心说:“杀!”绝不放过。”
白衣龙女正走间,突然站住了。
前面丈外,松树上飘下三个黑衣中年人,是九宫堡派来潜伏的高手,把守在这一座山
头。
文昌对这种三五人为一组的潜伏等侯的人,有时加以剪除,有时又轻易放过,这些人身
手并不太高明,等于是铺路小贼。
文昌为了增加九宫堡恶贼的精神压力,故意让他们留在禁区中,他们根本无法发现文昌
的行踪,无法禀报消息,无形中反而提高了文昌的神秘感,证明文昌在搜山队和潜伏小组的
追索下,依然来去自如神出鬼没。
三个伏路恶贼发现来人是个白衣少女,胆大包天现身了。
他们想向飞扑擒人,算定姑娘向前飘掠,该刚到树下,两人一里一合,恰好迎面正着。
岂知姑娘毕竟了得,小小年纪能在江湖中出人头地,怎能是脓包?前面树叶已动,她己
警觉地刹住脚步。
她找的是文昌,也不认识这些黑衣人,所以仅止步观看,暗中运功戒备而已。
三名黑衣人已经往下跳,等发现姑娘突然止步,已经来不及了,扑了个空。
“这丫头好精灵。”一个黑衣人尴尬地叫。
“哟!是白衣龙女。”另一个叫。
“管她是谁,擒下再说。躲了三天,七情六欲折磨得受不了,好机会。”第三人说,语
气相当狂妄。
白衣龙女呆呆地注视着他们,看服装便知道是九官堡的人,她不想招惹,也不敢招惹。
“三弟不可,她也是亡命客的死对头,是友非敌。”知道姑娘名号的人出声阻止着。
三弟便是自称被七情六欲折磨得受不了的人,冷笑道:“大哥,别乱说了,白衣龙女我
没见过,但我知道那丫头已死在黑龙潭了。我上!”
上字一出,他已飞扑而上,半途拔下背上的鬼头刀,大喝道:“乖乖投降,丫头。”
白衣龙女突然闪开,此道:“我白衣龙女不想和贵堡作对,住手……”
三弟已不容她再说,如影附形折向射到,鬼头刀如同狂风暴雨,狂风呼啸,连挥两刀,
凌厉无比的刀路,足以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
白衣龙女大吃一惊,幸而身边有一株大松树、百忙中闪身树后,避过两刀,真末料到伏
路的小贼,也有如许高明的造诣,不由她不惊。
这些伏路小贼在文昌眼中看来,不当回事。但他们却是九官堡的精锐,都是千中选一的
绿林巨寇,能派出来侦察亡命客的人,岂会是脓包?姑娘一直缠绵床第,至今还未康复,论
真才实学,她比武林一流高手差不了多少,这时体力末复,和一流高手比较,必定占不了上
风,所以一看对方高明,心中胆颤。
三弟绕过松树揉身急上,一面叫:“大爷无情刀额爷爷,不问你是谁,反正你是女人就
够了,大爷准教你快活。”
一面叫,一面连攻八招,把姑娘迫得八方闪让。幸而松林甚密,躲闪极易。无情刀见姑
娘不敢回手,认为大概是被他的名号吓坏了,人随刀进,狂风似的滚入,放手枪攻,每一刀
皆保留下三成劲,想将姑娘迫得力竭时下手擒入,所以每一刀皆不攻向要害。
姑娘被无情刀的脏话激得火起,也被刀招迫得铁手发痒,抓住闪到树后的瞬息问,向右
急射。
无情刀恰好从右绕到,大叫到:“乖乖……”
他的右手刀还未贴树伸出,姑娘已反向左闪,顺势拔背上的长剑下挥,但见电芒一闪,
已光临无情刀的脑门。
无情刀吃了一惊,拼全力伸刀上格,但刀锷擦在树干上,恰好那儿有一个该死的树瘤凸
出,阻住了刀。
“当”一声剑尖下落,剑过红白齐涌。
“啊!”无情刀短短地叫了一声,顶门直至鼻尖,裂了一条大缝,脑桨和鲜血涌出,向
前冲倒,“砰”一声暴响,撞在另一株松树上,反震倒地
另两人大吃一惊,抢救已是来不及,大哥一声怪叫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