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
外,粗眉大眼,目中神光炯炯,五短身材,但精悍之气溢于脸面。右面那人年约二十二、
三,五官清秀,剑眉虎目,英雄换发,身材雄伟,猿臂鸢肩,一表人材。
拉轻车的两匹马,浑身火红,又高又壮。赶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人,戴白狐风帽,
掩耳上朵,露出一张三角脸,八字吊客肩,尖嘴,白狐皮背心,夹缎子银底绣如意云纹花边
箭衣,不座在车坐上,车在那里不住挥舞着长鞭,抽得叭叭暴响。
车是轻车,也有点象安车,青漆,云缦,窗子半掩,里面不时传出银铃似的女眷轻笑,
里面最少也坐了两个女人,笑得很狂。
车后,也有六匹快马,马上的人穿着打扮与前面六匹马上的人相同。
看光景气派排场,定是豪门贵人的子弟外游,前后有家丁,两侧有保留师父。
小花子不打算生事,让至路左向前走,路足以容纳车马,外侧尚可通行,黑铁塔走在中
间,文昌跟后。
先头两骑到了,左面豪奴在三丈外便大喝道,“站在路旁,让道,站开!”
小花子一怔,站住了,剑眉一轩,大声道:“喝!你神气什么?”
马勒住了,轻车仍往前驶。豪奴怪眼一翻怪叫道:“好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滚开些!”
黑铁塔火起,大环眼睁得滚圆,“大吼道:“你他妈又不是秦王出巡,吠什么?狗东
西,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枉死城。为何要让路?呸!你他妈的昏了头。”
豪奴一声怒叫,驱马冲上一鞭抽出。
车也停了,驾车的少年叫:“打他个半死,然后绑回去,叫他们知道樊川厉家厉害,然
后送官究办……”话声未落,长鞭已抽向小花子。
左面五短身材的保留看清了黑铁塔腰上的唬人家伙,冲上急叫“使不得公子爷……”
三方面出声呼喝,几乎是同时发生,出事了。
第一个动手的是黑铁塔,手一抄便抓住了豪奴抽来的马鞭,右手疾伸。他个高大,豪奴
坐在马上也高不了多少,一把扣住豪奴的腰带,喝声“滚你娘的蛋!”
豪奴会飞,飞离了马背,在三丈外落地,头下脚上,“砰”一声响,头栽入路旁烂泥
中,在地下挣命。
小花子第二个动手,也抄住了长鞭向下带,喝声“下的来!”人向前抢。
驾车的公子爷一声惊叫,向前一扑,双手攀住踏板护的拦,鬼叫连天。
文昌是第三个动手,迎着抢来的保留。保德正待伸手去找剑拦阻小花子,“叭”一声暴
响,文昌一掌劈在马肩心上,马一声长嘶,保镖身形一晃—颠,左脚已被文昌扣实,喝声
“下”保镖便被拖下马来。接着“砰”一声响,一劈掌,恰中左耳门,死狗般躺下了。
文昌火速没收了对方的剑,拔出飞跃上车叫:“擒作人质,接招。”
原来小花子已经上了车,正扬棍劈向前面无人色的公子爷,这一棍如果下去,公子爷不
死也只剩半条命,
右面英俊的保镖已发觉不对,拔剑飞离鞍桥,身剑合一向车座上飞扑,要抢救公子爷,
恰好和跃上的文昌照了面,半空中双剑相交,“铮”一声暴响,两人问向侧飘,双双在火星
飞溅中落下地来。
变起仓卒,一众奴猝不及防,等他们神魂入窍,局面全变了,在呐喊声中,他们撤弓拨
刀下马何前涌。
人太多,两面合围,箭派不上用场。黑铁塔撤下长鞭,哈哈狂笑道:“收买手脚,愿卖
者上。”长鞭头矫如龙,向奔到的一名豪奴双脚卷去。
“啊……”惨叫声乍起,豪奴的小腿被长鞭一卷一带,脚骨立折,但皮肉仍连着,黑铁
塔下手极有分寸。
小花子收棍,左手疾伸。公子爷大概也会两手花拳绣腿左手一拔右拳齐出,居然迅疾,
斤两也够上秤。
小花子哈哈一笑,五指一勾,搭住了拔来的手腕,扣实猛扭。
公子爷一拳落空,“哎”一声狂叫,转身,向下府,手被小花子扭转搁在自己背上,奇
大的压力向下揿。
“跪下!”小花子沉叱。
公子爷怎能不跪?真听话,跪在踏板上狂叫:“饶命!放手!放……饶命!轻些!
轻……”
小花子揿住公子爷,向下大吼:“谁不停手,我毙了这个绣花枕头。”
其中,女人的尖叫声刺耳。
豪奴们呐喊着向两侧退,但地上已倒了五个,挣扎着叫号,不是臂骨折,便是腿骨裂了
口。
车右泥地中,文昌和英俊的青年保镖各展绝学抢攻。文昌凶猛如狮,剑招如长江大河滚
滚而出,气吞河山步步进迫,快、狠、准境如狂风暴雪,却以稳字做后盾,迫进了两丈之远。
但见剑光吞吐如电,剑气飞腾,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看着抢制机先,狂野辛辣凶
猛绝伦。
“铮!铮铮铮!铮!”双剑交击错鸣声动人心魂。
青年保留功力不弱,内力也有几成火候,但比起文昌来仍稍差一筹,而且没有文昌狂
野,也就是说,攻击精神不够,只有招架闪逃之功无还手之力。但文昌如想在一二十招内收
拾下对方,也非易事。
小花子的喝声传到,文昌正攻出一招:“流星逐日”数道电芒急射对方上盘。
青年保镍一声沉喝,左飘,撇剑,“铮”一见双剑相交,借势掠出八尺外,大声吼道:
“住手,我玉面虎认栽。”
文昌乘势迫进,冷此道:“把剑抛过来。”
“什么?休迫人大甚。”玉面虎怒叫。
小花子一巴掌捆在公子爷的右颊上,公子爷狂叫出声。小花子却哈哈一笑,道:“公
子,叫你的保留缴械。他不丢剑,我要先揪下你一支右耳。丢了耳。难看着哩!哈哈!”
“颜师父,颜……”公子爷魂不附体语不成声地叫。
玉面虎颜师父脸色大变,洁白的俊脸泛上青色,切齿道“罢了!拿去,咱们日后算。”
剑化长虹飞到,玉面虎不甘心,所以用上全力,尖前柄后,剑居然翻肋斗,可见他已注
入了内力。
“铮”一声爆响,文昌也用了七成功,一剑挥出,将来剑震成两段,呵呵大笑道:“不
错,山不转路转,咱们会有再碰头一天,你记住就是。颜师父,剑吓不倒人,暗器却可怕,
劳驾,将百宝囊丢过来,你的百宝囊不小,而且没带镖囊,暗器定然放在里面,我也不用暗
器,彼此彼此,不得不防。”
玉面虎一面解囊,一面恨恨地问:“阁下高姓大名?”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蔡文昌,你好记住。”
“你会在颜某前死活两难。”
“你!不行,再好好练几年,吹牛没意思。”
“家师极乐僧大方禅师,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文昌吃了一惊,天!极乐僧正是三僧之首,这乱子闯大了。但他不动生色,接过抛来的
百宝囊,强笑道:“呵呵!原来天下第一淫僧的高足,失礼失礼,你大概从师不久,所以如
此差劲。哦!尊驾的台甫是……”
“如玉,颜如玉。”
“哈哈!我记住了,大概你也是个已得衣钵真传的小淫贼。我的绰号叫亡命客,他也记
住了。”
“誓报今日之耻,永难忘却,除非你死了。”玉面虎咬牙切齿地答。
文昌扭头便走,信口答:“放心,我死不了,有百年可活,哈哈!”
黑铁塔也将所有的刀剑弓箭搜齐,“仆通通”全往池塘里丢了个一干二净。
文昌回到车旁,向小花子道:“小山弟,问间这位公子爷为何如此嚣张傲狂拔扈?”
“说你家的老家伙干什么的?你姓甚名谁?”小花子对着公子爷,不屑地问。
公子爷脸如死人,揉动着手臂,颤抖着道:“我……我家住南门不远处樊川。家父原是
凤翔府知府,去年九月升任布政司右参政……”
小花子突然道:“不用问了,这家伙的老犬叫做厉春水,在凤翔府做了三年知府,刮地
皮刮得天高三尺。去年得秦王提携,升任右参政,赶走了前任右参政施若葵,几乎将一个好
官搞了个杀头充军的罪名,目前看上了施家的大厦,已经着手谋夺了。老狗是正四品官,却
升从三品,大概不久后要赶走左参政姓张的,升左之后,便可以大括地皮了。这种人,问了
不开胃。”
文昌哈哈一笑,将玉面虎的百宝囊倒空,道:“送上门的贪官买卖不做,天地不容。
搜!将他身上值钱的零碎全部没收。”
小花子一把将公子揿倒,搜出钱袋,珠宝囊,饰佩等物,全塞入百宝囊内。
文昌捧着百宝囊,踢开车门,向里叫:“贵妇们,请移芳驾下车。”
车内一阵惊叫,有个惊悸美妇伸出珠翠耀目的脑袋,向外瞄了瞄,尖声叫:“没有踏座
怎……怎样下?”
文昌含笑欠身,道:“夫人,滚下来,地面不硬,不会跌断你的莲足的。”
“这这……这……”
“滚下来!”黑铁塔怪叫。
车中共有两名贵妇一个侍女,被黑铁塔凶神恶煞似的神情象貌吓得魂不附体!叫声如
雷,似乎天地动摇,她们怎吃得消,果然手足发软,连滚带爬下来了。
文昌象貌英俊,而且彬彬有礼,向她们欠身笑道:“夫人们,劳驾你们的玉手,将值钱
的首饰摘下来,咱们粗手粗脚,恐怕有渎诸位的娇躯。快!不然这位煞神爷要发怒动手了。”
三个女人胆裂魂飞,七手八脚摘下了所有心爱的饰物。极不情愿地丢入文昌伸来的百宝
囊中。
事毕,文昌挂好囊的牵来了三匹马,一剑将车轴砍断,向众人道:“诸位,谢谢,再见
了。诸位可继续北游,慢慢走,不送了。”
黑铁塔将所有的马匹割断络头,每匹马拍上一掌,马负痛狂奔,落荒而走。
小花子放了公子爷,冷冷地道:“你们太过强横无礼,自取其辱,如不悔改,总有一天
会暴死荒郊,记住这次教训,对你有好处。”
“走呵!哈哈!”文昌叫。
三匹马放蹄狂奔,绕池西岸如飞而去。
奔了五六里荒郊,再向南绕出,在一度土围子西南再向东狂奔,不久便到了终南山子午
谷的南行官道附近。
这一带已是山区丘陵地带,小花子道:“沿官道往用城跑,马最好留着,免得苦了两条
腿。”
三人不上宫道,在广野中缓缓北行,他们故意绕道,便是故意留下蹄迹,引迫来的入迷
道。官道上蹄迹多,赶的人定然会错认他们已向南进入山区了。
文昌将金珠首饰每人分了两把,狂笑道:“至少在陕西江南两地,咱们用不着为盘缠耽
心了。”
黑铁塔苦笑道;“我宁可白吃白住,却不愿在劫路的。”
小花子“呸”了一声,抢白地道:“呸!没出息,白吃白住,受苦受难的是开店的殷实
升斗小民,你还好意思说出来,丢人。”
“好!你行,你他妈的小小年纪已坏得不可再坏,长大了定然是宇内凶魔。”黑铁塔无
可奈何地说。
消息外传极快,蔡文昌赫然成了大盗。
蔡文昌大闹长安城西北镖局长安酒肆的消息,传遍了江湖。
亡命客的绰号,开始在江湖中流播。
冰雪还未化完,野地里极不好走,但马是上乘好马,所以并无多大的困难。不久,远远
地可以看到东北方林木梢头,影现一大一小的高耸塔尖,一座是雄伟的七级大雁塔,另一座
是大肚子的土丘基小雁塔。他们知道,快接近城南荐福寺了。那时,小雁塔未被地震所裂,
那是次年的事,目下两塔并立十分壮观。
小花子仍然领先,向东北一转,绕一座大土丘而过,大、小雁塔被土丘上的凋林挡住了。
蓦地,小花子勒住坐骑,扭头轻问:“喂!你们听听,上面不对劲。”
三人策马屹立,侧耳倾听。东北朔风吹号,但仍可听清丘上有啼哭声传出。
“晤!有小娃娃啼哭。”文昌说。
“荒丘野郊,鬼打死人,若冷的天,怎么会有小孩啼哭?怪事,咱们上去看看。”小花
子答。
文昌第一个下马,将缰绳挂在树枝上,道:“我上去瞧瞧,等我。”
他循着间歇传来的啼声往丘上的密林走去,没入林影之中。小花子不甘寂寞,向黑铁塔
道:“咱们也去瞧瞧,呆在这里没意思。”
“好,走。”黑铁塔答。两人下马挂了缰,也走了。
灰影一闪,不远处一个钉住他们的老尼姑,也从另一面入了林,那是千面师太。
文昌将近丘顶,便看到一个中年人在树枝上挂了三根绳子,正在打套结。树下一男一女
两个小娃娃年约七八岁,正在相抱着啼哭。中年人衣衫褴褛,破棉衣的裂缝中,挤出了灰色
的破脏棉絮,赤足,脸黄肌瘦,骨瘦如柴。两个小孩也是脸色苍黄,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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