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
罡气怒发,厉厉刺耳,三把飞刀贴身飞出五丈外,翩翩落地。
暗中隐伏的文昌一咬牙惋惜地暗道:“真糟!这家伙极贪心,妄想三把俱中,却全部落
空。”
他不愿虬髯客死在七幻道手中,准备乘机枪入。
虬髯客一声沉喝,一枚斜截,足尖疾点,疾逾闪电。可惜,慢了半步。“啪”一声暴
响,七幻道一掌击中龙首短杖,把虬髯客震得不住后退,后而向左飞飘八尺,几乎脱手丢
杖,落地还连退三步方稳下身形,七幻道的掌力委实惊人。
“你该下地狱!”七幻道高兴地叫,他如影附形地迫到。
虬髯客走不了,心胆惧寒,即使七幻道不拔剑,赤手空拳,便足以制他以死命,为争一
口气,这条命可能会断送在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后悔已来不及了。
他勉强压下心头的恐怖,不再正面接招,八方游走,开始游斗,希望找机会进入后厅门
口。他不敢出大厅门,在空敞之处逃跑不了。
换了两个照面,七幻道的一双大袖罡风滚滚,风雷殷殷,袖拍之下,宛若万斤巨锤打
击,迫得他气血翻涌,甚至无法站稳。
“打!”七幻道叫,左袖一扬,“啪”一声震开龙首杖,右袖再扔,“啪”一声抽个正
着。
虬髯客百忙中抽掌自卫,恰好和大袖相触感到左手如中电击,象是废了,“哎”一声惊
叫,无可抗拒的潜劲将他震飞丈外,“砰彭”两声撞翻了长案同时滚倒。
七幻道一声长笑,大踏步走近。一面道:“你死定了,身上的东西全是我的。”
走近后不待虬髯客爬起,举脚向下踏。
突地,烛光突灭。同时,一道淡淡的银色亮球闪电似地射向老道的左肋、也在同一刹
那,长笑一声震耳,喝声亦至:“老杂毛,算账的人来了。打!”
来人是文昌,他用两块木片击灭了巨烛,掠出侧厢门。飞刀也随声出手,他对飞刀没有
多大指望,就是想阻一阻老道下毒手。
七幻道骤不及防,也大意了些,并未运功护身,飞刀来势极速,旋转而至,可破内家气
功,等他发觉时刀已近身,“嗤”一声从他胸下掠过,划开了八卦大袍的前襟。假使他不是
向后微仰,肋下可能受伤,因为飞刀触衣的厉叫声有差别,他知道高手来了。
“打!打!打!”文昌在厢门口大吼,吼完一闪即逝,三段小木片连连飞出,飞行的叫
声十分古怪。
七幻道领教过飞刀的厉害,再一听厉叫特别,还弄不清是啥玩意,大厅中黑得伸手不见
五指,他怎敢大意?他顾不得地下的虬髯客,向旁急闪,折向狂赶,一面叫:“死囚,你好
大的狗胆!”
他到了厢门旁,双掌连环狂拍,掌劲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向先前文昌站立现身之处。双
方交手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他的身法奇速无比,料定文昌脱身不易,这两掌任如一流高手也
难禁受。
轰隆隆隆!厢壁禁不起如山掌力的拍击,纷纷倒塌。
文昌不在那儿却在里面发出哈哈狂笑,进了东厢走廊,愈走愈远。
“王八蛋,我不信你逃得上天入得了地。”七幻道怒叫如雷,紧迫狂赶。
“哈哈,老杂毛,咱们来玩玩。”文昌一面走一面叫,三两转折,早已闪入重廊复室之
中,不见了。
虬髯客吊着麻木的左臂,忍痛爬起溜入后厅,往暗房中一钻,逃之天天。
七幻道追丢了人,心中大怒,忍住冲口而出的粗话,静下心神,开始运耳力逐屋搜寻,
象一头猫追捕逃鼠。
整个封氏别馆死静无声,厅房极多,楼上也是重重房舍,要搜谈何容易?按得他火起,
点起一把无情火,自己站在另一所大楼的瓦面上,当心细看是否有人逃出。
火光冲天,直至所有的房舍全部起火,仍不见有人逃出连老鼠也没有发现半个。
文昌早就走了。他先躲向后厅,看到一个黑影踉跄而来,赶忙迎上低叫:“吴信么!
来!由后面土丘溜走,老杂毛可怕。”
虬髯客踉跄前奔,一面虚脱地道:“那狗妖道可恶,此仇不报誓不甘休。”
文昌一把架在他胳膀上道:“报仇是以后的事,目下逃命要紧,我助你一臂之力,快走
两步。”
两人逃到后面土丘密林,下面封氏别馆火光已现,文昌架着虬髯客全力狂奔,一面道:
“你可以运功疗伤,不过手臂要废。”
“不要紧,老道这一袖我还禁受得起,目下就是稍有些麻木,先天真气已可运至掌部
了。”虬髯客答。
两人奔了两里地,到了一道干沟旁。两排光突突的白杨树向西延伸,扭头回望,但见东
边天际一片火红,大火已不可收拾。
“不怕妖道找来了,歇会儿。”文昌说,放开虬房客,自己靠在一株树干上。火光照耀
下,人的五宫清析毕现,他死盯着虬髯客,暗暗切齿。
虬髯客也靠在另一株树干上喘息,一边伸展左臂,发现文昌正用奇怪的眼神死盯着他,
心中一惊,问:“老弟台,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文昌冷冷一笑,道:“在下要认清阁下的尊容。不错,不过苍老些而己,倒是风采更盛
当年。”
“咦!你认得老朽?”
“不错。”
“老弟台尊姓大名?”
“我亡命客蔡文昌。”
“啊,你就是偷走吸血鬼封老狗珠子的蔡文昌?”
“正是区区在下。”
虬髯客开始用奇怪的眼神注视文昌,久久方道:“珠子老朽不要了。”
“哈哈!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在我。”
“老弟台,今晚多蒙临危援手,铭感五衷,他日有缘,容图后报。”
“哼!在下也不敢接受阁下的后报了。我这条命还得留着,被你报死了岂不甚冤?”
“啊老弟台,你话中有骨头。也可能你误会了,咱们索不相识,少见哩!”
“确是少见,但少见并不算没见过。”
“老朽不是健忘的人,更非忘恩负义之辈……”
“哈哈哈哈'”文昌用一阵狂笑打断他的话,笑完道:“事实上你的话言不由衷,全错
了。咱们是老相好,十余年前的生死之交。同时,你不但是忘思负义之辈,更生着一付狼心
狗肺。”
“什么?你胡说八道,你……”
文昌站正身形,缓缓道:“想想看,十年前龙驹寨甫边丹江河畔,虎头峰下黑龙滩旁,
那个曾经怜惜你,以生命作赌注下水底替你……”
虬髯客如见鬼魅,一步步往后退,伸出颤抖着的大手,指着蔡文昌嘶哑地叫:“你……
你就是……是……是那……”
“不错,区区正是被你打下黑龙滩幸而不死的小娃娃。”文昌一字一吐地答,稍顿又
道:“咱们真是冤家路窄,在十年后又碰头了。老狗,你想不到我蔡文昌仍未死吧?你没料
到十年后仍然见面的一天吧?天网恢恢,你难逃公道。你的报恩手段我领教一次足够了,现
在轮到我报复你了。”
“你……你为何又……又救……救我”虬髯客几乎语不成声。
“报仇雪恨,我蔡文昌不想假手他人,所以引走妖道,好好谢谢你当年恩将仇报的洪
恩。”
虬髯客浑身冷汗直流,突地转头便跑。
文昌一声冷哼,冲上伸手便抓。虬髯客知道走不了,是拼命的时候了,一声大吼,反手
就是一记“倒行金钟”。
文昌向左一闪,手掌掠过对方的肩背,指尖勾断百宝囊的挂带,一勾之下,百宝囊被他
顺手牵羊抓在手中。
虬髯客心痛如割,挥舞着龙首短杖大叫道“还给我!还给我的百宝囊……”
文昌将百宝囊纳入怀中,左右飘掠,一面激他道:“你的命也保不住,还要百宝囊?乖
乖束手待毙,免得死前受苦。”
在迅速轻灵的飘掠中,轻易地闪让对方八招十四杖的疯狂进攻。自任督二脉打通,承受
千面师太的指点授艺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与高手相搏,感到六合如一,神意清明,对方的一
招一式,似乎全在他意料之中,只消对方手脚初动,他便知道将向何处下手了。加之先前一
飞刀几乎命中七幻道,他对自己的造诣有强烈的自信。
虬髯客攻出第九招,“青虹入地”攻向下盘,放胆抢入,突地翻腕上搭,暗劲如山,砸
向文昌的右肩肋,变化十分迅速灵活,果是不凡。
文昌已决定回敬,不退反进,突地从对方身侧切入,右掌一勾,便搭中龙首短杖外侧,
疾逾电光石火,左右上托,扣住对方的胳肢窝、旋身、出腿弓背,喝声“滚”!
虬髯客大吃一惊,起初他以为文昌要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夺他的龙首短杖,做梦也没想
到文昌能走险贴身制他,就顾运劲抡杖,身体己贴上文昌的左肩背,脚下又被绊住,巨大的
拉力将他的上身拉飞,下面一震,却反而向上蹦,身不由己,跃空翻起。在他还弄不清怎么
回事之前“砰”一声背脊着地,跌了个天昏地黑。
文昌不想太早要他的命,将人摔出双手己放,不过他的右臂准完。如果再乘机加上一
脚,性命交关。
还是文昌在儿童时代的摔跤绝着,加上出其不意借力打力的巧劲,以及意到手到抢占机
先的超人反应,所以敢大胆欺近将人摔倒。这种手法十分冒险,用来对付高手更险之又险,
如果反应不够灵,对方的左手可以反击脑袋挤两败俱伤,右膝也可以致命一击。
“不算,不算,再来一次,爬起来。”
虬髯客羞愤难当,爬起狼狈地道:“小狗!你使奸,你是武当的门人?”
武当倔起武林百余年,内家拳威镇江湖,借力打力以软克刚的拳术名镇天下,所以他误
认为文昌是武当弟子。
“你不必问,反正你今天非死不可,”文昌答。
虬髯客一声怪叫,急冲而上,连挥两杖。
文昌仍泰然闪避,一面道:“这一次你必须得爬下,爬!”
喝声中,飞速地从杖旁闪入,到了虬髯客的右侧,虬管客乘势扔杖,叫:“你该死。”
杖随叫声猛扫文昌右肋。
怎知文昌贴着他肩背旋转,杖势将尽,仍未够上,却被文昌一掌拍中杖身,杖向下沉,
接着左掌出如闪电,“扑扑”两声闷响,两劈掌击中他的琵琶骨下方,沉重如山的打击力,
不但使他无法伸直,双脚也难支撑他的沉重身体,一声狂叫、扑倒在地。
文昌飞起一腿,将龙首短杖踢飞,退后两步道:“站起来,你这浪得虚名的二流高手。”
虬髯客不住喘息,费力地摇动肩背,挣扎着踉跄站起。身体还未挺直,一个黑影己劈面
飞到,那是文昌的大拳头。他想举手架开,可是力不从心。琵琶骨乃是双臂的力源,受伤之
后举动不灵活,心想动力却难发,反应太慢,手还未抬起,拳已着肉,“砰”一声暴响,下
巴挨了沉重一击,巨大的凶猛冲击力,将他打翻在地。
他吐出满嘴血,血沾在他嘴边刺猬般的虬须上,狼狈地撑起上身,一声怪叫,突地全力
跃起。
不等他站稳,“砰砰砰”两拳一掌落实,左右颊以及左颈旁,挨了个结结实实。他感到
眼前漆黑,天旋地转,摇摇晃晃沉重地跌倒,在地上扭动,含糊地叫,“吴某誓……誓记
此……此夜,除非我死……死了。”
他感到腰带已被人抓起,身体上升,接着心向下一沉,人向上飞,心再向上猛升,
“砰”一声贯倒在地,浑身骨头就要崩散,神智渐昏,耳听文昌在耳旁大吼:“老狗!你这
忘思负义的贼种!在下小小年纪便知道舍命救你的狗命,你却恩将仇报要置我于死地,你还
算是人?狗东西,杀你污我之手,你这种人该叫野狗替你收尸,蛆虫替你埋骨,去你娘的
蛋。”
声落,虬髯客双脚被文昌抓起,摔出两丈外,立即昏厥。
文昌打开夺来的百宝囊,发现里面有不少珍宝,几瓶金创药和解毒药,早年盛放九转会
丹的玉瓶中,还有十二颗九转玄丹,他塞入怀中鼻中闻到一阵醉人幽香,猛地旋身掠出八尺
外,叫道,“什么人?怎么在黑夜中从人背后欺近?”
不错,身后来了人,夜黑如墨,但仍可看出来人的轮廓,裙服飘飘,亭亭玉立,不是一
个,而且有三个之多,并肩而立,距先前他站立之处不足三尺,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看到她
们挂在纤腰上的长剑。他心中暗惊,正道,“我的耳力反而退步了,惭愧!被人欺近身后三
尺仍未发现,嗅觉反而救了我,这几个女人的轻功,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也许我真遇上鬼了。
“啊,”中间女郎发出一声轻叫,可能也被文昌的超人反应所惊。
文昌听出是少女的声音,心中大定,是人而不是鬼物,没有什么可怕的,他运功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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