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天心
这是一种极为自然而无法控制的声音,每人所发的声音虽极细微,但是聚蚊成雷,一致发出,却听得十分清楚,也特别惊人。
方古骧哈哈一笑道:“却叫各位见笑了!”
敏章武虽也不自觉地惊叫一声。
但,他的城府极深,随即又装成十分镇定地道:“本会首,早已风闻有‘十二金刚’中的高人从苗疆回转中原,特派章某等‘五大护法’在此迎接各位的虎驾!”
方古骧闻言一撇嘴角道:“你错了!迎接的不是我们!”
敏章武勉强一笑道:“血光会来者不拒!”
方古骧不屑地道:“血光会只配接那些邪魔外道,不争气的武林败类!”
就在他们一问一答之间……
“风尘酒丐”熊华龙的童心大发,用“蚁语传音”向诸葛当苴:“诸葛姑娘,‘白花蛇’的味道如何?你不会呕吐出来吧?”
诸葛兰借着回首的时候,也用密语传声说道:“你可以逗她发火,必然是出尽洋相,有大大的精彩节目可看!”
此刻,正巧那章武敏道:“正邪之分的界线微乎其微,要看如何着眼,血光会不是各位想像的那样坏!”
熊华龙不知诸葛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指点着“白花蛇”柳倚人道:“瞧!眼前就是事实,你看,你们那位大护法,就在勾引良家子弟!”
任何人也受不了这等当面揭疮疤。
“白花蛇”柳倚人的粉面作色,娇叱道:“臭叫花子,你满口嚼什么舌根!”
熊华龙道:“我说你勾引良家子弟!”
柳倚人一按桌面,人就冲天而起。
“啊……”
“噢!”
“哈哈哈……”
两声惊呼,一阵狂笑。
柳倚人凌空身子一折,霍地飘出三丈之外,躲到墙角落里,头也不敢抬。
地上,多了一幅百摺罗裙。
原来,柳倚人的裙带,不知怎的从中而断,就在她凌空而起之际,罗裙脱落下来。
这个笑话闹大了。
不说看热闹的哈哈大笑,连方古骧也忍俊不住,喷出一口酒来。
在座的,只有熊华龙心申明白,他密语传声道:“诸葛姑娘,你真太恶作剧了!”
“白花蛇”倚柳人蹲在墙角,尖声叫道:“章护法!快把……把……裙子……”
熊华龙调侃地对章武敏道:“想不到血光会还有这一招!”
方古骧道:“我算开了眼了,武学中只有灵蛇脱壳,金蝉脱壳,可没听见有‘美女脱裙’!”
章武敏虽然阴沉,也受不了这等奚落。
他探手袖内抽出一对纯钢判官笔,沉声道:“熊华龙!你欺人太甚!”
这时,杨氏四虎之一,用刀把那幅罗裙挑给了柳倚人。章武敏则一振判官笔,“魁星点斗”径取熊华龙。
倚柳人由腰际解下条“灵蛇鞭”抢着也扑向熊华龙。
“病纯阳”赵玄与杨氏四虎,联手攻向方古骧。
“怒目如来”悟性,手提戒刀,左右支援。
一座小小的店堂,立刻变成了杀人的战场。
方古骧与熊华龙的功力,对付这般毛贼,自然是绰绰有余。
怎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免惊世骇俗。
因此,这一双酒侠,只是东游西走,像穿花蝴蝶在刀光剑影之中嘻笑怒骂。
有时,他二人一高兴,就用酒箭打得“血光”群魔吱吱乱叫。
“住手!”
突然一声大喝,尤如平地起了一声焦雷。
把着店门,站着一个高逾八尺,魁梧至极的巨人。
那巨人一身雪白,吊眼垂鼻,海口常开,露出半截血红的长舌,左袖虚飘飘的,人既高,偏生又戴着一顶雪白的无常帽子,越觉其高如塔。
他站在门外,不弯腰是无法进门的。
此时,他手攀着屋顶,歪下个尖脑袋,这声大喝,已是先声夺人。
章武敏一见,脸上露出笑容,招呼众人道:“退下来!祝老大来了!”
方古骧不由笑道:“还没到七月十五,怎么一般恶鬼都露面了!”
章武敏大声道:“祝护法!来得正好,穷家帮的人在这找岔生事!”
“独臂无常”祝大全躬身进了店门,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大咧咧地道:“谁是穷家帮的人?”
“白花蛇”柳倚人指着方古骥与熊华龙道:“就是这两个!”
祝大全眼也不瞧一眼,声响如雷地道:“叫他立刻滚出去,三更时分,在镇外荒草坡前领死!”
方古骧一面喝酒,一面道:“熊兄!听见没有,这股劲真够吓唬人!”
熊华龙也笑道:“看来今晚三更是我们的死期到了!”
“独臂无常”祝大全似乎有些像“神力金刚”孟邦一样,有些浑浑噩噩。
他不听方、熊二人之言,只叫着道:“又渴又饿!拿饭来拿酒来!”
章武敏似乎知道祝大全性情,他一面吩咐店家准备酒饭,一面对着方古骧与熊华龙道:“此地惊世骇俗,二位有兴我们准定今晚三更,在镇外荒草坡了结!”
方古骧淡淡一笑道:“要趁着天黑风高来吓唬我们!”
熊华龙却道:“届时候教!”
这两位武林酒仙说完,双双步出了酒店。
“白花蛇”柳倚人是对诸葛兰化装的朱楠,始终未能忘情。
敌人一走,她扭到诸葛兰身侧,笑嘻嘻地道:“刚才的心跳不跳?”
诸葛兰道:“心跳?为什么心跳?”
柳倚人桃花眼一瞟,欲语还羞道:“我的……我的裙子……裙于掉下来……”
诸葛兰心中好笑,私忖:——不是我震断裙带,怎会掉下来,我凭什么会心跳呢?
心里想着,嘴里却道:“我替你着急,又怕你哭起来!”
柳倚人比吃了两颗润心丸还高兴,暗地一拉诸葛兰的手道:“真的吗?哎呀!你的手……”
诸葛兰生恐被她识破,忙将手抽回道:“我的手怎么哪!”
柳倚人娇声道:“又细又嫩!同我们女儿家的手一模一样!”
诸葛兰道:“因为……因为没有做过苦力,也没练过武功!”
那厢,“独臂无常”祝大全等人早已喝了三坛酒,吃下去两桶饭。
章武敏一见“白花蛇”柳倚人只管缠着诸葛兰不放,也不由眉头一皱道:“柳护法!他不过是胡三斧手下的小伙计,你在人前人后,也该收敛一些儿!”
“白花蛇”柳倚人的柳眉一扬道:“这是我的习惯,在进入本会之际,曾经会首允许,谁也管不到!”
章武敏莫可奈何地道:“好!好!咱们也该计议计议今晚三更之会了!”
“独臂无常”祝大全道:“不用计议,到时看我祝大全的!”
一众说着,便由胡三斧引到“翼德词”去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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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星稀,云浓,风高。
翼德祠中灯火明亮。
“血光会”的五大护法,住了一列五间正房。
左首第一间,住着“秃尾老龙”胡三斧,其余分住着“杨氏五虎”。
右首第一间,住的是朱楠,其余的是一些小喽哕。
初更时分。
笃!笃!笃!
一阵轻响,窗外用蚁语传声道:“兰妹妹!兰妹妹!”
诸葛兰一听,乃是“玉金刚”司马玠的口音。
她不由一阵作难。
欲待开门,只因自己是一气之下不辞而别,临走留词,誓必要独探“血光会”珞珈山,取“七绝魔君”等首恶的首级,此刻,一事无成,怎好相见?
欲待不开,又恐惊动了“血光会”的人,弄僵了事,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就在她想念之际!
司马蚧的呼声又在耳畔响起:“兰妹妹!开门!开门!”
看样子,若是不开门,司马玠是不会走的。
她的眉头一皱,心想:何不如此这般,开开司马玠的玩笑。
心念一起,她轻轻的提功运气,径由后窗之中翻了出来。
诸葛兰自从吃了“紫芝”后,功力之高,已不在司马玠之下。
因此,司马玠在窗外毫无所知,一味的用“传音入密”的功力,在喊着:“兰妹妹!”
诸葛兰出了后窗,又溜到“白花蛇”柳倚人的后窗,暗用功力逼着声音道:“柳护法!我在我的窗子外等你,快来!我是小伙计朱楠!”
这时,“白花蛇”柳倚人还在坐定行功,她本打算功行一周,再去找朱楠。
如今,耳闻朱楠的呼叫,她哪里还想得到这声音是怎生进入耳鼓的,还只觉着是“灵犀一点通”呢!
因此,她不顾行功打坐,整顿衣裙,理理云鬓,就掩出自己房门,奔向朱楠的窗下。
那诸葛兰耳闻柳倚人有了动静,一飘身又到了自己窗下,低声道:“司马兄!”
司马玠耳闻诸葛兰在自己身后呼唤,忙不迭的回过头来……
不料,忽觉哑穴一麻,顿时动身不得,说话不出。
以“玉金刚”司马玠的功力修为,任你如何快的高手,要想制住他的穴道,真比登天还难。
无奈,此时他耳闻身后乃是诸葛兰的声音,做梦也想不到诸葛兰会制他的穴道。
然而他连人也没看清,而自己的穴道已被制住。
恰在此时。
人影一飘,“白花蛇”柳倚人疾驰而至。
月黑星稀之下,她见司马玠靠在窗下不声不响,呆若木鸡,顾不得许多,鼻孔中低哼了一声:“嗯!朱楠!”
抱起了司马玠,就向房内跑!
诸葛兰躲在暗处,不由好笑。
突然,劲风一丝,快如电芒,已指上了他的玉枕大穴,只听一声娇呼道:“兰妹!你笑什么?”
诸葛兰已听出是“笑罗刹”夏侯英的声音,不由低道:“英姐姐!你吓了我一跳!”
夏侯英撤回双指,一跃到了诸葛兰身前,板着面孔道:“你把干鱼送到猫口里了!”
诸葛兰道:“此话怎讲?”
夏侯英道:“柳倚人是荡妇淫娃,你现在把司马玠制了穴道,这个后果你可想到?”
此言一出,诸葛兰不由一怔,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片刻,她才对着夏侯英道:“夏侯姐姐!如今……如何是好呢?”
夏侯英道:“解铃还是系铃人,我是无能为力!”
诸葛兰道:“我不行呀!万一被‘白花蛇’看出了我的破绽,岂不是前功尽弃!”
夏侯英的声音更加焦急道:“我更不行呀!”
诸葛兰道::你怕什么?照了面,大不了交手打起来!“
夏侯英不由扯了诸葛兰一把道:“糊涂妹妹!万一……
万……“
诸葛兰此时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时三刻把司马玠从“白花蛇”的房内拉出来。
因此,催促着道:“万一什么?你快说呀!”
夏侯英苦苦一笑道:“万一那个贼婆娘把司马玠的衣衫剥了个精光,我……我……”
诸葛兰又羞,又急,又悔,又恨。
她咬牙捶着自己道:“我真该死!真该死……”
夏侯英见她急成这个样子,也不由搓手道:“这样吧!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们两人一齐前去。”
诸葛兰也只好道:“可以!”
夏侯英又接着道:“不过,话说在前面,万一……万一司马玠……”
诸葛兰道:“我只管对付柳倚人,救司马玠可是你的事!”
夏侯英莫可奈何地道:“好!认了!”
两人计议已定,各展上乘轻功,向“白花蛇”柳倚人的住房跃去。
好在诸葛兰是轻车熟路。
因此,二位女杰神不知鬼不觉的已到了“白花蛇”的窗下。
但见房内的灯光,由窗缝之中射到外厢来。
诸葛兰勉强借着窗缝向内望去。
但见。
罗帐低垂,银灯高挑,但半点声息全无,人影当然更看不到了。
她低声对夏侯英道:“不见人!”
夏侯英道:“还看到人吗?除非是掀开罗帐!”
诸葛兰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味道,只有暗暗叹了一口长气,咬牙道:“我一定把这贼婆娘剥上千刀万刀!”
说着,她一掀窗子。
敢情窗子乃是虚掩着的。
此时,诸葛兰更不怠慢,飘身而入,一个箭步扑上前去,一手掩面,一手就去掀那低垂的罗帐。
“咦!”
诸葛兰由不得楞住了。
原来,罗帐里面空空如也,不但“玉金刚”司马玠不在帐内,连白花蛇柳倚人,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夏侯英见诸葛兰对着床上发楞,以为出了岔事,也不管许多,跃身进房。
她一见床上空空如也,不禁道:“人呢?”
渚葛兰双眉紧皱道:“是呀!人呢?”
前后不差半盏茶的时光,两个活生生的人会失踪,说来难以使人相信。
但是,这是事实,铁的事实。
难怪两位女侠相顾茫然,不知所措了!
当!当!
远处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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