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玉钗盟
徐元平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真是阴毒,这片林草方圆足有二里大小,燃烧起来,势必把这黑衣女子烧个尸体无存不可,当真是死无痕迹。心念转动之间,人已疾跃而上,想把火势扑灭,但因那堆积的枯草,都是极为干燥,火苗一起,瞬息大作,哪里让抢救得及。
只听那白衣少女大声喝道:“快退出来,那老魔头阴险的很,别再上了他的当……”。
她话还未完,忽然见一道火光,在枯草之间闪穿而过,霎时间四面火起,三四丈方圆内尽成火海,浓烟浸空,熏得人双目难睁。徐元平一面提聚真气,一面闭住呼吸,双臂一振,施展“一鹤冲天”身法,由四面火势围困中,凌空而起,半空一个大转身,变成“八步登空”,脚不沾实地,横飞出二三丈远,脱出火海围困,饶是他身具上乘轻功,应变迅快,衣服亦被燃着数处。
这时,那白衣少女已把怀中的黑衣女子放置在地上,奔来相救,见他自脱围困而出,脸上忽视笑容,急抢两步,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拍灭他身上几处仍在延燃的火苗。
徐元平见她这般相待,甚觉不好意思,正待说两句感谢之言,忽见白衣女微微一颦翠眉,双手在衣服上轻擦了两下,笑道:“你的轻功真好,要是我定然出不来啦,就是不被烧死,亦必被烧成重伤。”声音清脆悦耳,神态无限温柔。
徐元平初次被人恭维,心中大感受用,厌恶之心登时减去大半,讪讪一笑,道:“在下这点武功,有限得很,算不了什么,姑娘只怕被烧着手了?”
白衣女嫣然一笑,道:“烧是烧着啦,可是一点也不疼。”急步奔到那黑衣女身边,抱她过来,接道:“火势已成燎原,难以救得,咱们先找一处地方,解开我姐姐穴道,再一起去找金老怪,追回你的剑匣。”
徐元平转脸望了那黑衣女子一眼,急急的别过头去,问道:“你姐姐可也是戴的面具吗?”
白衣少女笑道:“我姐姐比我好看多了,不相信,你再转过头来看看。”
徐元平依言转头望去,果然她怀抱中玉人面目已变,轮廓秀丽如画,虽在晕迷之中,仍可看出是一位绝美之八,不禁微微一笑,道:“你们姐妹两人,个个玉容如花,为什么偏要带那等丑怪的面具,扮鬼吓人?”
白衣女道:“我们鬼王谷的门人,都有一套人皮面具,我和姐姐从小就扭鬼游戏……”。话至此处,忽然住口不言,侧脸望了徐元平一眼,脸上浮现出无限歉疚之色,接道:“咱们不要再谈这件事情好吗?因为我们鬼王谷中隐秘,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一旦被查出之时,我就要受极修酷的门规制裁。”
徐元平啊了一声,未再追问,默然相随那白衣女身后。
白衣女走了一阵,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道:“你心里不高兴了?”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没有。”
白衣女忽然幽幽说道:“当今江湖之上,很少不知道我们云梦山鬼王谷的大名,可是真正去过我鬼王谷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除非得到谷主的允许,由我们派人迎接,否则纵然是进了谷中之八,也不会知道自己已进了鬼王谷……”
徐元平不待白衣女话完,就摇着头笑道:“我不信,天下会有这等情事。”
白衣女似想再说什么,但她在启开樱唇之后突然又变了主意,长长吁一口气,不再接言。
夜风吹飘着那黑衣少女长发,也助长了那燎原火势,熊熊烈焰,照红了半边天色。
白衣女奔行到那宏伟的庄院前停住了脚步,笑道:“咱们进这庄院之内,替我姐姐解开穴道再走。”徐元平望着那耸立碉楼,沉吟一阵,道:“这等深更半夜,私入人家宅院,有些不大好吧?”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看你那份文绉绉的样子,就不像是跑江湖的人,这在院之内,早就没有人住啦,你不信咱们进去瞧瞧。”
徐元平又望了望四周的景物,暗道:“这等荒凉所在,也许真的没有人在……”,他心念还未转完,白衣女已纵身跃过围墙。
夜色中但见层层屋脊重叠,这庄院规范意是不小。
白衣女有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抱着人直向后面闯去。徐元平跟在身后,看她走的毫不犹豫,似是十分熟悉,不禁心生疑窦。这等鬼气森森的大在院,一片漆黑,她走来如此顺畅,显然是早已熟悉,莫要再中了她什么诡计。当下暗中运气,留心戒备。
她一口气穿过两重院落,来到一处满置盆花的小跨院中,回头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在这荒凉破落大庄院中,布置了这处精雅的所在。”说话之间,人已登上三层石级,推开了两扇房门。
徐元平走到门口,忽觉一阵脂粉幽香,迎面袭来,不禁心头一凛,退了两步,暗道:
“房中脂香粉气袭人,分明是女子闺房,我岂能随便闯入。”
忽见火影一闪,房中烛光大亮,白衣女回头叫道:“你怎么不进来呢?”
徐元平道:“女子闺房,在下不便擅入。”
只听那白衣女格将一阵娇笑道:“除了我和姐姐之外,房中并无别人,但请进来无妨。”
徐元平忖道:眼下二女,都是闯荡江湖之八,倒不必对她们谨守俗凡礼法。当即举步进室。
只见植檀锦墩,绫壁玉玩,蓝缎遮顶,白毯铺地,布置的雅贵无比。那白衣女把黑衣女子放置在木榻上面,盘膝而坐,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推拿她被点的穴道。
金老二点穴的手法似是很重,那黑衣女穴道被解之后,精神仍甚萎靡,先睁开一双眼睛望了望,才缓缓的坐起身子。她由死亡边缘被救回来,既无惊异之感,又无欢愉之情,冷漠得像一块坚铁寒冰雕刻而成。
忽听那白衣少女说道:“姐姐,咱们都上了金老怪的当啦,要不是他救了我,我们都将被那金老使置于死地。”
黑衣少女冷漠的一笑,目光缓缓移注到徐元平脸上.问道:“你是什么人,干吗要救我们?”
徐元平听的一怔,道:“在下并没有救人之想,只不过想追回我古铜剑匣罢了。”
黑衣女望了他手中寒辉夺目的戮情剑一眼,说道:“你的剑匣哪里去了?”
白衣女抢先说道:“他那剑匣被金老怪拿跑了,咱们去帮他把创匣追回来。”
黑衣少女道:“哼!我们为什么要帮他追回剑匣,念他相救咱们一场,让他带着宝剑去吧。”徐元平听得胸中热血一冲,正待发作,白衣女已抢先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他。”
黑衣少女舒展一下双臂,举右手理理散垂的长发,走下水榻,直对徐元平慢步走去。徐元平心头一震,右掌潜运功力,暗自戒各。就在瞬息之间,那黑衣少女已到他身前,冷冷地说道:“你知道拿走你剑区的金老二是什么人,我看你趁早别想取回剑匣了。”
徐元平因运气闭住呼吸,不能开口说话,只好摇摇头冷哼一声,以示反对。
黑衣少女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态,忍不住微微一笑,又道:“你干么不说话呀?那金老二乃当今绿林之中声威卓著之人,武林道上,个个敬畏,你想找他追回剑匣,岂不是自寻死路。”
徐元平已尝试过那迷魂粉的厉害,哪里还敢出声答话,但听她言词之间,又不似心存恶意,正感为难之时,忽见那白衣女跃下木榻,接口笑道:“姐姐,他的武功很好,只怕要在咱们姐妹之上,纵然他一人打不过那金老怪,但由咱们相助,那是一定可胜。”
黑衣女脸上流露出不信之色,道:“金老二的武功何等高强。咱们姐妹都胜不了他,加上他又有什么用?”言下之意,十分轻藐徐元平的武功。
白衣女道:“他武功不会弱于咱们姐妹,不信你就试试。”
黑衣女冷笑一声,道:“我不信,当真有这等事?”突然一侧娇躯,双掌连环拍出,分袭徐元平两处穴道,猝然出手,迅块绝伦。徐元平虽早已凝神戒备,但看她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心中亦觉骇异,此女武功,果比妹妹高出不少,如不施出绝技,把她制住,只怕得很长时间的拼搏。右手仍然握着我情剑,气沉欢足,身子忽向左侧斜卧下去,左手施展慧空大师传授十二擒龙手中一记“缚龙北海”,在身子斜卧的同时,由后背疾伴而出,一把扣拿黑衣少女右腕脉门。
徐元平心中惦念着追回剑匣之事,不愿和二女闹出不愉快的局面,掌心微一用力,发出二成暗劲,把那黑衣少女震退三步,人却一跃而起,双足寸步本移,仍然站立原处。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叹道:“我妹妹说的不错,你的武功当真是比我们强些,合咱们三人之力,也许勉强可以对付金老怪了。”
只听那白衣女娇笑一声,偎入那黑衣女子怀中,问道:“这么说,姐姐是答应了?”
黑衣女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人家既然救了咱们姐妹性命,咱们帮他追回剑匣,那也是应该之事,刚才我担心他武功太差,就是找到了金老怪,咱们三人也打他不过……”。
白衣女格格一笑,接道:“现在你知道他的武功比咱们强多了吧?”
黑衣女突然笑容一收,冷冷地说道:“那也未必,如要他一个人对付金老侯,仍然是打不过人家。”
白衣女似是很拍姐姐,不敢再接口相驳。
徐元平目睹那黑衣少女忽喜忽怒的神情,心中暗自忖道:“这两个娇艳少女,忽冷忽热,喜怒难测,自己要留心一些,别再着了她道儿,剑匣不能追回,连剑也被她们窃取而去,那可是大不上算之事。”
只见那黑衣少女凝神仰首,思索了一阵,忽然跳起采,说道:“快走,再要返了只怕金老怪已携剑匣远选,那时再想追踪找他,可是大不容易之事。”
她这没头脑的几句话,只听得徐元平和那白衣少女大感莫名其妙,白衣少女征了一怔,问道:“姐姐,咱们要到哪里去找金老怪呢?”
黑衣少女冷笑一声,呼的一口气,把房中烛光吹熄。
徐元平心头一惊,怕二女在烛光忽暗、目难视物之时,突然施袭,不自觉地向后疾退了两步。
只听那黑衣女子冷冷地说道:“你怕什么?哼哦要施展弹指迷魂粉,不熄烛光,还不是一样把你迷倒。”
徐元平被人一语道破心事,甚感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只好讪讪一笑,一语不发的站在一侧。
夜睛之中,不知黑衣女是否看到了徐元平的尴尬模样,只听她继续说道:“金老怪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不肯亲手把咱们姐妹两个杀死,以绝后患,无非是怕爹爹日后查出此事,找他算帐。他一身武功虽然高强绝伦,但对咱们鬼王谷还惮忌几分,所以才不肯亲自动手,想用移仇嫁祸的办法,摆脱自身干系。他第一次点我穴道的手法并不很重,我虽不能挣动,但神志并未昏迷过去,看他点燃的火香足有半尺长短,能燃烧一个时辰左右,当然,我心中还笑他过于小觑于我,以他点我穴道的轻微手法,我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可自行运气活开,所以虽处极险之境,我心中并不害怕,哪知金老怪老谋深算,阴险无比,布置好了枯草火种之后,又点了我两处晕穴。”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付道:江湖之上真个是险恶重重,一步失错,就招致杀身之祸。
但听那黑衣女冷冷地笑道:“有什么好叹气的,我所经历的凶险之事,较此更有过之,哼!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徐元平听得一怔,暗道:此女性情如是冷怪,实难相处,心中大生厌恶之感;但因正需人帮助谋夺那古铜剑匣之时,只得忍受着热讽冷刺,一语不发。黑衣女略一停顿之后,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料那火起之后,金老怪必将暗中返回查看,你们两个仍去躺在原处,装做还未清醒过来,我隐身在你们附近暗影之中,等他优身下手之时,妹妹可用弹指迷魂粉出其不意把他迷倒,既可收回剑匣,又可省去一场激烈拼斗,万一此计不成,我再跃出助战,合咱三人之力,虽未必定能胜他,但总自保得住,只是这一来、那夺回剑区的希望,只怕不大了。”
说完之后,也不问徐元平和那白衣少女是否同意,立时催着两人快去。徐元平虽感到此举有欠光明,但想到那古钢剑匣的重要,心中急于早些收回,当下随在那白衣少女身后出了室门。
第 四 回 荒野激战
两人奔行到刚才相斗之处,白衣女首先横卧地下,徐元平犹豫了一下,才跟着躺下,把手中短剑放在身侧。
白衣女转脸望着天上耿耿星河,突然叹息一声,说道:“我想那金老怪最好是不要再回来啦!”
徐元平道:“为什么?”
白衣女黯然一笑,道:“他要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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