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玉钗盟
环顾停身之处,是一座特制的石棺,宽约五尺,高可及人,四人一起停身其间,毫无狭小之感,石质光滑,还有名手雕刻着几副形容惊心的鬼像,除了略感恐怖之处倒不失一处极好的休息之处。杨文尧举手一推石棺,应手轻响,石棺壁板一转,成了一道斜门。原来那石棺头端的石壁是人工用铁轴连在上下石板之上,稍一用力,立时推开。几人跨出石棺,又是一条红砖砌成的甬道,走了数丈确道又斜向上升,大约有四五尺远近,头顶之上,现出一具棺木,杨文尧双手用力的一推,棺木应手而起,一股强烈的日光,透射进来,照的几人眼睛一花。杨文尧道:“把棺木和青冢连在一起,成了一道神鬼难测的秘门,也亏那孤独老人,竟然能够想得出来。”
徐元平一提真气,跃了上去,回头伸手接过棺木,说道:“几位快快出来。”
杨文尧一松手,纵身跃出,于成抱着金老二,紧随跃了出来。徐元平一松手,放开石壁的木相,但闻蓬的一声轻响,木棺复了原位,立刻回复变成了一座青冢,如果是不知底细之人,相信谁也绝难瞧得出可疑之处。一阵秋风吹来,飘飞下几片黄叶,极目荒冢垒垒,一片片衰草枯黄,那巨大的孤独之墓,相距几人停身之处已远在数十丈外。
徐元平唱然一叹,说道:“好一座建筑精巧的地下墓府,看荒家垒垒,有几人能够想得到这……”
忽听金老二冷哼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寺,金老二不把你杨家堡闹个天翻地覆,就誓不为人。”
徐元平转头瞧去,只见一点人影疾如电奔而去。
原来几人出了基门之后,杨文尧却趁几人眺望景色之际,悄然逸走,待金老二发觉之时,人已到数十丈外了。
铁扇银划于成望着杨文尧背影,骂道:“哼!二谷三堡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于兄说的也是,过去江湖道上,虽有黑白之分,但对信诺二字,却还能遵守不谕,自从一宫、二谷、三堡崛起江湖之后,对江湖上信诺二字,破坏无遗,处处讲求机诈、权谋,不管用何等手段,均以成败论英雄……”。
于成微微一叹,道:“金兄说的不错,兄弟亦有同感。”
金老二黯然一笑,瞧着断臂说道:“如果不是得遇两位,兄弟势必被杨文尧杀于古墓之中了,杀死兄弟事小,但古墓之秘,只怕也将成千古疑案了。”
于成道:“金兄交游广博,遍及江湖各门各派,不知何以意找得杨文尧这等阴险之人?”
金老二道:“杨文尧在三堡之中,素以忠厚著称,而且对土木建筑之学研究甚是精深,兄弟才找他同入古墓,哪知此人外表忠厚,内心险诈……”
于成仰睑望望当空秋阳,说道:“此刻时光还早,金兄伤势甚重,不如就在这荒墓中休息一阵,再走不迟。”
金老二连受断臂掌震之苦,虽是内外兼修高手,也觉着体力难支,听得手成之言,当下点头一笑,缓步走到一株白杨树下,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徐元平心中对金老二其人甚是厌恶,但见铁扇银剑于成此刻和他谈得甚是投机,当下不便当面发作,只好随在两人身后,走到那白杨树下。
金老二一直提聚着一口真气,忍受着各种伤势痛苦,精神过度的紧张,激发他生命中的潜力,平时修为的真元之气,运转于全身各大脉穴之中,支持着他的重伤之躯,此刻,险境既过,精神随之松懈下来,这一静坐调息,那运转于各大脉穴中的真气,渐归乎静,只觉一股热血,由胸中直冲上来,张嘴喷出一日鲜血,一阵目眩头晕,仰面跌倒地上。
铁扇银剑于成看见吃了一惊,伸手扶起金老二,急急问道: “金兄,你……”
金老二苦笑一下,接道:“我因为被杨文尧掌力震伤了内腑,只怕是不行了。”
这两句话,说的甚是凄凉,只见徐元平心头大为感动,急上两步,走到金老二身边说道:“金兄请振作起来,兄弟以本身真气,助你一臂之力,只要能把散去的真气凝聚丹田,就可保无事了。”
他本是情感脆弱、极易冲动之八,虽对金老二其人甚感厌恶,但仍不自禁油生怜悯之心。
金老二忽的仰天长笑,声音凄厉,刺耳异常,但他中气不足,笑了一半,突然中断。自言自语地说道:“荣兄阴灵有知,请恕兄弟无能为你报仇了!”
徐元平听得心头一动,忘了替金老二疗治伤势,凝神静听下去。哪知金老二伤势极为惨重,讲得几句之后,竟然接不下去。
一阵秋风吹来,使徐元平惊愕的神智,突然一清,慌忙伸出右手,托在金老二后背“命门穴”上,潜运真力,一股热流循臂而出,缓缓攻入了金老二“命门穴”中。
金老二散去真气,得徐元平攻入内腑真气之助,逐渐回集于丹田之中。
他本是有着深厚功力之人,真气一聚,立时清醒过来,坐正身子,运气调息,片刻之后,吐出来几口淤血,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回头说道:“多谢徐英雄相救……”。
徐元平心中一直在想他刚才所言之事,见他醒了过来,立即问道:“刚才金兄口中说的荣兄,可是姓徐吗?”
金老二脸色一变,道:“我几时讲过了……”
他刚才神智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之中,泄露了存在胸中十几年的隐秘……
铁扇银剑手成接口说:“不错,金兄刚刚确实说过此言,兄弟也亲耳听到!”
徐元平道:“金兄真气初聚,不宜多讲话,一会再说不迟。”
金老二果然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却在暗暗想:该不该把这桩深藏胸中十几年的隐秘之事说出……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金老二才缓缓睁开双眼,瞧了徐元平一眼,道:“小英雄虽对我有过救命之思,但此事乃是在下生平中最大的隐秘,实难随便相告他人。”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适:“不过,在下可以把一件震荡江湖的隐秘大事告诉两位,以报小英雄相救之情。”
徐元平摇摇头,说道:“在下绝无挟思求报之心,迫请老前辈讲出胸中隐秘之事,只因老前辈适才感叹之言……”,他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既不愿说,那也罢了,今日一番相送有缘,凭此一面,在下愿不再追究戮情剑匣之事。”
金老二悯然一笑,道:“二十年前,老朽亦和小兄弟一般豪气干去,言无不信,但这二十年来,迭经变故,目睹武林间正义消解,信诺成空,彼此之间,全以机诈之心相处,斗勇之外,兼以斗谋,老朽也不觉中养成机心,今见小兄弟豪情之气,不禁感愧无地。”
徐元平接道:“老前辈这等夸奖,晚辈愧不敢当,在下就此别过。”抱拳作礼,转身而去。
铁扇银剑手成忽的跃身而起,大声叫道:“徐兄要到哪里去呢?兄弟承蒙数番救命之恩,尚无……”
徐元平停步回头笑道:“武林之间,偶伸援手也算不得什么重大之事,报思之事,再也休提了。”
于成大步追了上去,笑道:“徐兄的风仪、豪情,兄弟甚是倾服,甚愿随侍左右……”
徐元平朗声大笑,接道:“这个叫兄弟如何承受,于兄身为豫、皖、鄂、鲁四省绿林道上总瓢把子,是何等威风,徐元平何许人物,岂敢……”
铁扇银剑于成大声接道:“如果肯允在下常随左右,以讨教益,纵然是当今天下盟主,兄弟也不愿再恋栈下去。”
徐元平笑道:“在下零然一身、天涯飘零,自己都无一定的去处,徐兄盛意,只好心领了。”
于成哈哈大笑道:“兄弟跑了大半辈子江湖别无所成,但对各处山川风景,却是知之甚详,如蒙不弃,愿以识途老马,带徐兄遍游天下风景。”
徐元平黯然一叹,道:“于兄热情可感,但兄弟却有难对人言的苦衷,待日后兄弟恩怨结清之后,自当和于兄结伴邀游天下名山胜水。”说完,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金老二突然站起身子,叫道:“小兄弟请留步片刻,在下有事请教。”大步追了上去。
徐无平回身说道:“老前辈有何见示?”
金老二道:“小兄弟姓徐吗?”两道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一眨不眨。徐元平道:
“不错,晚辈叫徐元平。”
金老二一语不发,在徐元平脸上瞧了半天,说道:“徐兄的分尊、令堂,可都健在人世吗?”
这两句话,直似一柄锋利之剑,刺入了徐元平的心上,登时觉得胸前热血沸腾,滴滴泪珠夺眶而出,缓缓答道:“不敢相斯,家父早已去世,家母生死不明!”
金老二沉吟一阵,道:“敢问小兄弟令尊可是叫徐荣么?”
徐元平答道:“不错,老前辈适才昏迷之时,曾经提过家父之名……”
金老二突然双目圆睁,沉声问道:“天下姓徐名荣之人何止一个,小兄弟怎知我昏迷时呼叫之人就是令尊见?”
徐元平倒是想不到他有此一问,征了半晌,才缓缓道:“这个晚辈很难肯定答复,不过晚辈曾听师父说过家父一些事迹,虽因当时年纪幼小不能全盘悟解,但大略经过尚可默记心中,所以不端冒昧……”
金老二神色凝重地接口问道:“你师父叫什么?”
徐元平道:“晚辈恩师姓粱单名一个修字,和家父有着金兰之交,如非恩师相救,只怕晚辈早已不在人世了,唉,恩师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却因此和人结仇,身遭惨死,最可悲的却是恩师膝下唯一的骨肉被人误认为我,也吃仇家活活震毙拿下……”。
话至此处,忽见金老二老泪纷纷,黯然说道:“这么说来,你当真是弟兄的骨肉了。
唉!孩子!你可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为着要管你父母报仇,不惜声誉狼藉,偷生人世,混迹江湖之上,终年奔走,费尽心机,为了掩饰他的企图,曾经大背良知,做下了很多不愿做的事情,因此为很多正大门派的人物所不齿……”。
他虽是半百年纪之八,但说到伤心之处,也不禁真情激荡,涕泪访波。徐元平虽然已听出他言中之意,但一时间却想不透他的身份,不知如何接口,呆呆的站在一侧。金老二痛哭一阵后,心情逐渐镇静了下来,又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脸上,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道:“十几年未见荣兄夫妇风采,今日重在小兄弟面貌神情之中见到……”,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无际苍窍喃喃祈祷:“感谢皇天保佑,荣兄有此佳儿,大哥身负血海沉冤,洗雪有日了,弟兄阴灵有知,亦当瞑目泉下了……”。
徐元平看他对自己相关之情如此深切诚挚,心中大是感动,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扶住了金老二颤抖的身躯,说:“不知老前辈和我父如何称呼?”
金老二伸出独臂,抚着徐元平头顶说道:“我和你那师父梁修同时和荣兄结义南岳,二十年前,汇湖上并称我们为南岳三杰,荣兄长我两月,我长梁修三岁……”
徐元平此时心中全无怀疑,扑身拜倒地上,说道:“二叔父请恕平儿不知之罪,以至在古墓中言语间开罪叔父。”
金老二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悲老泪滚滚而下,扶起徐元平说道:“孩子!你那三叔梁修可曾把你父母蒙冤惨死之事,告诉过你吗?”
徐元平隐然一叹,道:“师父一直未对我谈过此事,只说平儿父母双亡,他受我父母托孤之重,定要尽他心力把我教养成人,日日劝勉我用心学习武功,并且对我说,待我把他一身武功完全学会后,他就要把我引荐到另一位高人门下,再求深造……”。
金老二道:“可怜三弟,用心这等良苦,也不枉大哥对他一番情意,不知他对你提到过我没有?”
徐元平道:“师父从来对平儿绝无提到叔父……”他日称师父惯了,一时间改不过口。
金老二道:“三弟为人忠厚拘谨,心中虽然恨我甚深,但却不肯在人前骂我一句……”
徐元平道:“师父虽然未把平儿父母惨死经过告诉于我,但平儿却从师父平日言语之中,听到一点蛛丝马迹,我也曾数次追问他老人家,但都被他用言语推过,再不然就声色俱厉的把我教训一顿,不许平儿追问……”。
金老二忽然转脸张望了一下,接道:“孩子,这个不能怪他,要知害死你父母之人,乃当今江湖之上势力最大,望重黑白两道,就是一宫、二谷、三堡中人也要对他敬畏几个……”
徐元平只觉胸中热血向上一冲,脱口说道:“害死平儿父母之八,可是神州一君易天行吗?”
此言一出,只听得铁扇银剑于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接口说道:“什么?神州一君易天行大侠乃当今之世最受武林同道推重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