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华 作者:凡岁(晋江2012.9.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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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荷
＇那日火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看她表情狰狞的笑着说，“情？情是什么？它能挡风遮雨还是贵如黄金？别说笑了！”＇
自公冶舜逼功夺位起算，已经过了半年时光。
当朝皇帝上位的方式并不光彩，但是因为发妻肖堇瑟本为平民，再者治国有方，一视同仁，所以在民间倒是褒奖居多。
皇帝一词历来都是寡情的代表，即便对忠臣也能在事后“狡兔死，走狗烹”。但若是做得太绝，势必还是会引起臣民的恐慌，所以在逼宫夺位后，公冶舜撤掉了褚陌五军统帅一职，只给他留了个没什么用的挂名闲职。从那以后，皇宫里就很少能见到当年叱诧南北的将帅的身影。
褚府东院的屋顶连续破了好几个洞，因为恰好碰上梅雨季节，府里所有双手能动的人都蜂拥上去把值钱的不能碰水的家什全部搬到了西院。祁琬汀躲在屋檐下乘机取笑褚陌，“我早说了，东院那破瓦迟早得烂出个洞！你不听吧！不听吧！”
褚陌把浸湿的袖子挽起来，无奈的横了一眼琬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也就是一个上午的功夫，西院里里外外全部堆满了新的旧的大的小的箱子，不规整的把琬汀房前的路给堵了一半。
“你放这儿……准备什么时候拿走啊。”因为挡住去路所以有些不高兴，琬汀试探的想问褚陌什
么时候把东西挪走。
褚陌故意忧心的盯着一大堆箱子半晌才回答，“恐怕得等一段时间了。”
梅雨季节里补不了房顶这点琬汀也很清楚，听了褚陌这么说，也只能皱着眉不说话。
“不过我的房间倒没什么问题，琬汀姑娘若是不嫌弃，大可以把被褥都搬过去，褚某不嫌挤。”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摆出“请”的姿势，眼里尽是笑意。
琬汀眯着眼盘算着要怎么回褚陌的话，想了想忽然扯着嗓子喊，“褚将军耍流氓啦！褚将军耍流氓啦！来人啊！”
没料到琬汀会突然来这么一招，褚陌吓了一跳，等琬汀自己都喊得没意思了还不见人来才挖苦道，“你也不想想这是在谁的府里，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搭理你的。而且褚某向来仪表堂堂，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真没劲。”琬汀侧过身有些不高兴，“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着什么名义出去寻姑娘了。”
褚陌露出伤神的表情，“府里还关着一个难伺候的姑娘呢，何必再去外面找。”
“什么！你拿我和她们比！混蛋！流氓！臭流氓！”琬汀伸手去拍褚陌的额头，却被他一手抓住。
“光天化日之下琬汀姑娘可要注意影响。”
“你是怕我毁了你的清白么。”琬汀狠狠瞪了褚陌一眼。
“正是。”
说到底还是气血方刚的男子，一直赋闲在家，褚陌时不时会想起战场上厮杀的声响。挥舞的刀枪和号角声依旧历历在目。
逼宫那天他在正殿里看见趴倒在木柱下的琬汀。
一脸的血，仿佛没有了生气。
这是后来无数次出现在褚陌梦里的场景。
恐惧宛如漫延的血，从光阴的缝隙中流淌出来。
等把琬汀救醒，她看着褚陌好久才说，“我想不起从前的事了。”
他把琬汀的名字告诉她，又问还记不记得自己。琬汀摇头说不记得了。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肖堇瑟差人送了封请函来，邀琬汀去宫中一起赏荷。她还在信中画了朵并蒂莲，虽然不好看，但起码能看出个形态。
琬汀咂咂嘴，“怎么皇后的画功总不见进步呢。”
褚陌听到后拍了下她的脑袋，“小心被人听见拉你去砍头示众。”
“到时候我先跑，你断后，也许还能跑出北门关。”琬汀仔细计划着逃亡的路线，甚至还算起来大致要用几天才能跑出公冶舜能掌控的范围。
“你说错话，要我替你死？”
“……不行么？”
进了宫，跟着侍女走了一段路，远远就看见皇后着一身华贵的衣服站在池塘边。
琬汀看见旁边的人都跪下，想起临走前褚陌叮嘱的话，只好也跟着跪下。
肖堇瑟说“起”，琬汀又跟着其他人一起站起来。她看着肖堇瑟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心里有种感觉觉得眼前的人对自己而言曾经算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琬汀，好久不见了。”肖堇瑟走过来拉起琬汀的手，眼里有太多的欲言又止，“你受伤之后休养了很久。我宫里事情又多，一直没能去看你，所以今天看荷花都开了，就想叫你一起来看。”
琬汀对她突然热情地举动弄得有些局促，只好扫了一眼满池塘茂密的荷叶荷花随意说了句，
“是……是挺好看的。”
肖堇瑟垂下眼，别有含义的说，“这些荷花是被血水浸泡过的，自然与众不同。”
琬汀没明白她突然这么说的意思，于是只有茫然的看着她。
肖堇瑟摇摇头，“没什么。我听说你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其实有些事忘掉了更好，琬汀，其实这样挺好的，你不觉得么？”
“啊……我……倒不是很介意。反正现在每天和褚陌一起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肖堇瑟莞尔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的在说，“想不起来还是好。忘了就都忘了吧。”
晚上回到褚府，琬汀刚进厅里就看到褚陌坐在一旁若有所思。旁边的马厮悄悄告诉琬汀，在她去宫里赏荷的时候皇上来了一趟。
琬汀对这个皇上不是很有概念。只是每当褚府的人提起他都会非常小心谨慎，诚惶诚恐。褚陌不告诉她究竟为什么，其他人也不说缘由。久而久之她对这个皇上就从心底里产生一股厌恶。
厨娘端了菜上来，褚陌才淡然对琬汀说了句，“吃饭吧。”
相比起往常总会顾着给琬汀夹菜，褚陌今天整顿饭都自顾自的在吃。琬汀看出他有心事，估计和那个皇上有关，所以也就没有和他开玩笑。
等用过饭，琬汀想着和褚陌讲讲今天和肖堇瑟赏荷的事情也许能让他稍微开心，于是把他拉到西院的凉亭里，讲起了宫里看到的事情。
讲到一半，琬汀忽然想起肖堇瑟说的那句莫名的话，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那句话告诉褚陌。褚陌听到后眉头皱得更深却良久不说话。
琬汀试探性的问了句，“怎么了？”
褚陌盯着琬汀看了半天，问道，“你想记起过去么。”
琬汀听了他的话后确实认真的想了想，“要说不想肯定不是真话。但我每次想要努力回想起过去时总觉得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拼命阻止自己。”
“若是你的过去并非美好，有太多太多的苦，你也想记起过去？”
琬汀移开目光，“我不知道……”
“算了……不谈这个问题。”褚陌站起身，走了两步又说，“今日皇上来找我不过是想问我将来的打算。只是聊得多，想起一些往事而已。”
“什么打算？”一句话让琬汀感兴趣的起来，“他要给你指婚？把哪家公主小姐许给你？叫什么？哪个府的？长什么样的？”
“你倒比我还心急。”褚陌叹了口气，“他是问我还愿不愿意陪他巩固江山。”
“让你复职啊？那不是挺好的么。”
“伴君如伴虎，我要是像你这样口无遮拦，还没上战场就死了七八百回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
“最迟下个月就要返回校场。这些都不是我们能选的。”褚陌转过身，替琬汀把发间沾上的残叶捉掉，“如果可以，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够……算了，随缘吧。”
作者有话要说：哟西，又开新坑了。
这次的风格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章二 雨
＇她走到褚陌的面前。前一刻还是满目悲凉，下一瞬却换上嘲讽冷笑，“罢了，男人都是如此。我倒也不觉得奇怪。你和我爹一样，都是只会被表象迷惑的无用之人。骗人的人不对，被骗的才更是愚蠢之至。”＇
一夜醒来，院外的花凋落了一地。
因为要重返校场，褚陌最近无事的时候都要阅读其他将帅写给他的文书。心里知道事情的轻重，琬汀就不怎么去打扰他。
有时候看见马厮在刷马，琬汀也跃跃欲试。平时她总嫌马身上的味重不怎么接近马棚，时下实在闲得无聊，只好没事找事做。
“这马跟了褚将军很多年了，傲得很，一般人碰都要闹脾气的。”马厮用刷子刷着马背，黑色的鬃毛锃亮锃亮的。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马。”想起她恢复意识不久的时候，总看见褚陌黑着脸在院子里转悠，那段时间她对褚陌怕得很。
“我一不在就开始说我坏话了？”褚陌忽然从琬汀的身后冒出来，脸上带着一些疲惫，但还是笑着。
不知道是因为被抓包生气，还是因为褚陌许久没有搭理她而觉得不高兴，琬汀撇撇嘴就要转身走，褚陌一手拉住她，一手娴熟的摸了摸马的头，“等梅雨季节过了，我带你去南山下面转转？”
“好啊好啊！”转念又想起一个月后褚陌要重返校场，“可你不是很快就要没时间了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褚陌放下手，想了想，“要么就明天吧。”
“说好了啊！不准像上次说要去净明湖那样食言了啊！”琬汀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面前的褚陌。
“上次那是因为皇上突然传我进宫……”
“他老找你干什么。他喜欢你，要召你去做男宠吗。”不太好气地扭过头，走了几步发现褚陌没有跟上来，有些担心是不是说得太过他生气了，于是又回过头，才发现褚陌正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难道，我说中了？”
褚陌抬手拍了琬汀的脑门，“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皇上要为苍生着想，一个脑子怎么够用，所以才要广纳贤才，帮他想问题。”
“你不是都被他撤职了么，还整天被呼来唤去的。”见褚陌并没有生气，琬汀心里松了口气，又开始表述她对那个皇帝的不满。
“……”没有继续和琬汀拌嘴，褚陌抬头看了看天，“如果明天不下雨，就去趟南山吧。”
傍晚的时候，门口的侍卫送来了一封信。不久后又来了个琬汀没见过的人。褚陌一看见那人进门就让厨娘把琬汀带到后院。然而厨娘有事要做，怎么样也看不住一个大活人。所以只是很简单的
“我要去如厕”，琬汀就溜出厨娘的视线，悄悄来到厅堂的门外。
褚陌和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琬汀听着挺费劲的。
“皇上想必也见过褚将军了。八王爷背后的集团虽然并非统一，聚在一起的势力却相当庞大。无华阁重组将至，势必会有人盯上你我，而且……”那人顿了顿，又继续说，“祁琬汀也在你府上，这事不少人都知道。难保会有人先下手为强。”
琬汀没听见褚陌的回答。短暂静默之后，褚陌似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嗯。我会小心的。”
那人走后，褚陌很久没有离开厅堂。琬汀假装去拿水果。推开门，发现褚陌撑着头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
琬汀悄声靠近，想把咬了一口的苹果放在他的手上，结果人还没到面前就被发现了。
“你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褚陌缓缓睁开眼，并没有接琬汀递过来的苹果。
“给你送苹果吃。”琬汀一脸正色的咬了一大口苹果，“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
褚陌站起身，又是盯着琬汀不说话。
“你最近怎么总是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琬汀把苹果放到一边，“你有什么心事么？”
褚陌垂下眼，有些抵触的说，“回校场后我就没办法日日回府。府里虽然有众多侍卫，但也只能防明枪却防不了暗枪。我担心有人会趁机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为什么？”
褚陌摇摇头，“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要多多小心，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