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
岂料陆吾与三青一听,倒像松了口气,脸上表情轻松了,三青更是笑起来,眼睛长长弯弯,格外亲切动人,抓着陆吾大人的手臂摇来摇去:“太好了,我说过没事的,他们通过了!”
“嗯,很好,”陆吾大人也点头微笑道,“看来你们已经得到神帝君的认可。两位灵巫大人,如此便随我出去吧!这里不可久留。”
子兰乌曜如坠云里雾里,虽说得到认可是件大好事,证明他们一个多月的辛苦没有白费。当初乌曜问过阿母芦呈还有师父,他们都对神帝觐见的事闭口不答,乌曜和子兰做过许多猜想,而现在登临觐见仪式终于完成,既没有他们想象的繁难隆重,也并没有亲眼见到神帝大人真容,完成得稀里糊涂,心里多少忐忑。再加上两人正莫名其妙的斗气,于是一路皆默不吭声。
陆吾大人走了几步又停下,忽道:“又有访客来到,我先去,三青,你带他们出来。”三青应了,陆吾化身一跃,顷刻穿过纱云林先离开了。
三青陪两人慢慢走,瞧着他们闷闷不乐,连一向嘻嘻哈哈话最多的乌曜也沉默,以为他们为自己被骗到此处担惊受怕而别扭,解释道:“神帝君通常不以真容见人,而觐见巫子由神帝君自己决定方式,每次都会不同,我们之前也不知道啊。不过,若不是真正的灵巫,绝对听不到神帝君的召唤,神帝君甚至肯让你们进入芝镜养炼的洞窟,子兰,说明神帝君已经……已经不会责怪你犯禁了。”三青说得激动,倒像是自己得到承认一般。
子兰心里一暖,笑笑,有一丝犹豫,接着按捺不住,小心问道:“三青大人,那洞内有什么奥妙么?那夜光芝……”他思虑乌曜的奇怪举止,想那洞里也没有别的什么,既然夜光芝很重要,原因也许和它有关。
乌曜听他问话身子一震,转头正见那子兰盯着自己,便避开目光继续前行。三青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只知这洞窟不得神帝君允许,根本无法进入,我也没见过那神物,据说宝芝如镜,可照出古今,解人疑难……”
“解人疑难?如何解人疑难?”子兰一惊,猛然觉得自己错过什么,慌忙问道。乌曜暗想糟了。
“这个,你问问陆吾大人吧,不过,那岂是随意可以使用的。你们进去不是也看到了吗?”三青随口说道,而这一句话令子兰脑中如白光通彻。乌曜通过宝芝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的态度,不言已明。他紧紧盯着乌曜僵硬的背影,想着乌曜从方才起一直古怪的原因,心里百味混杂。
混着纱云果甜香的白息淡淡飘拂,许是有三青大人带路,或者说神帝撤去了迷障,先前让子兰乌曜走不出去的沙云林范围并没有以为的大,没过多久他们已看到枝叶间透出阳光的明亮。
三青看看要出纱云林了,想到陆吾还没回来,便说,“也不知来了什么人,陆吾大人耽搁这么久?”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悦耳的笑声:“那就有劳陆吾大人了!”间杂珠玉清泠相击的声音,子兰乌曜心神一荡,三青的脸色却暗下来,嘴里一哼:“我说是谁呢!这个时侯跑来,怪不得陆吾跑得那么快!”
说话间她撇下二人,一闪身先飘出林子。乌曜子兰只听她张口喝道:“武罗!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容得你肆笑吵闹!”
那好听的声音立刻回道:“三青~,原来你果真在这里偷懒啊!”
“谁、谁在偷懒?你休要胡说!”
乌曜子兰出了林子,眼前繁花如旧,祥光耀眼,各人像是历经一场黑暗激烈交战的心暂时一振,扫却些许疲累。而五色缤纷里,两位女神俏然对立,一个身影轻灵苗条,纤眉倒竖,眸光凌厉;一个姿态妩媚绰约,笑意盈盈,贝齿莹白。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那被唤作武罗的女神任三青气得面红耳赤,始终浅笑自若。
“你们可是乌曜与子兰?”她转身回眸对子兰乌曜一笑,轻腕一抬,耳上腕上的金器泠泠击荡,乌发如云,裸臂上茂文斑斓,细长的腰身扭动,醉倒暖风。三青见乌曜子兰皆看得痴了一般,只知点头和行礼,连话也不会回,大是气恼,待要发作,陆吾捧着一束雪白长丝过来递给武罗。“多谢陆吾大人帮忙。”武罗接过来,仍是婉丽一笑。
“武罗大人何必客气。”
“哼!武罗,你还说你不放肆,竟敢叫昆仑山神替你采剪火浣丝!”三青觉得抓住了把柄,纤指指着武罗得意道。
火浣丝出自火浣鼠身上。子兰听了确定刚才他在林中所见正是火浣鼠。此鼠栖于昆仑山下火中,体大如牛,身上长有两尺多长的毛,细如蚕丝。在火中时全身通红,出了火山毛色变成雪白。取火浣鼠毛纺织成布,永不需清洗。若是有脏垢,只消脱下来放火里烧一烧,便洁白如新,那武罗身上所穿正是火浣丝制的衣裙。
武罗艳唇一抿,玉手轻抚着火浣丝,不紧不慢道:“你不是在为西王母大人采撷佩饰与珠玉吗?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方才我先去了槐江山,勃皇大人要我带话与你,说琅饕丫∈瞥觯闼土宋鬃涌炜旆祷兀鞘鞑桓辖粢浦只嵊跋煊裆兀 ?br /> “你!”三青反被胁制,无话可驳,气得扭身跺脚几乎跳起来。乌曜心情本来不好,见了三青此等模样也忍俊不禁,偷偷对子兰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子兰闻言忽觉阴霾顿散,转而又有些懊恼,竭力把脸一沉,没有接话。乌曜全没注意他的表情,又说:“她与烨罗大人长得有点像,阿母不是说要我们去找她么?”子兰听他知道了真相还是唤女媭大人为阿母,目光一暗,开口应道:“……正是。”
那边三青不甘心道:“我还答应了要送乌曜子兰下山呢!”“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武罗大人笑吟吟走到二子身旁,“我来此地,主要的事就是应灵媭之托接他们走啊。”
“我送他们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三青争道,她非要与武罗赌一口气。
“我知你是好心,可是我要带他们去脱扈山见烨罗。听说西王母大人要请神帝君做客玉山,负责西王母大人一切事宜的三青大人正在繁忙之中,恐怕无暇分身吧?”
不管武罗说话如何软中带刺,总是实情,三青无奈,怏怏与乌曜子兰告别,然后化做鸟身飞向槐江山。
四人目送三青飞远,武罗对陆吾道:“陆吾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既然灵曜与灵兰已完成觐见大事,不如我此时就带他们走。”“也好,武罗大人辛苦,陆吾就不远送了。”二神简单别过。
“请二位大人恕罪,临行灵曜有几句话想问问陆吾大人,不知可不可以?”乌曜突然插话。陆吾颔首示意他说。
乌曜看了看武罗和子兰,问道:“神帝君已承认……我们的灵巫身份,是不是就不会再追究以往种种过错?”陆吾听得乌曜咬住“以往种种”二字,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扫过子兰,缓缓落在乌曜身上,郑重道:“以往种种,皆是以往。你们是巫子,神帝君自然是将你们以灵巫身份来约束,若是犯了禁忌,自然要背负责任。神帝君的一番苦心,相信灵曜你能明白。你先生灵均与你母亲皆是心怀苍生的大巫师,忠秉神职,隐忍大义,灵曜,希望你也能成为这样优秀的巫师!”
乌曜听了此话,心里虽仍有苦楚,但总算如拨云见日,眉头舒展,连忙答道:“是,灵曜明白。一定牢记神职身份,不辜负神帝君的信任!”
子兰看了乌曜一眼,武罗在一旁见他眼中隐含悯然,不由微微摇头,心中轻叹。
陆吾亦有察觉,又将目光移至子兰身上道:“还有灵兰,你天资灵颖聪敏,非比寻常,有灵均这位先生引导,自能在这乱世浊恶中为守护万灵苍生出一番力,但千万不可狂妄自大,任性而为。”
“是,灵兰记下了。”子兰忙低头应道。
“你偷偷收服守护兽,后来触禁起灵音,前有你先生灵均替你承担责罚,后有灵聃大人替你求情,这两件事也算事出有因,就此不提。只是凡事有一不可再三。”陆吾知道他不会轻易接受劝告,严肃看着他,眼神渐渐凛寒,“一定不能自恃聪明行差踏错!切记我今天这句话,不然后悔晚矣!”
子兰震惊之余,被那敏锐的目光逼视,不敢有他念,大声答道:“是!灵兰定会时时自省,不敢有违身份,谢大人教诲!”
“如此甚好,武罗,那么你们去吧!”
三个身影消失在云中,陆吾仰望天空许久,说道:“帝君,您把一切告诉灵曜真的有用吗?通过这一路观察而相信他,也肯相信子兰吗?”
在他身后的远处,一个身影巍然伫立,高大庄严,静默不言。他身上的祥光火红,映照着四周。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八青要武罗
子兰醒来,嵌在洞顶的迟明玉柔光流彩,身下软软的松绵草随着他翻身发出细微的沙沙响声。一个多月来翻山越岭的跋涉,风餐露宿,昨晚睡了一个好觉。
他起身四望,干燥舒适的岩室空荡荡只有他一人,这令他微觉不安。在这一个多月里,从来都是他早早起来先收拾东西,对乌曜伸展手脚的睡态鄙夷一番再把他踢醒,而现在另一边石榻上被褥凌乱摊开,不见乌曜人影。子兰迅速下了石榻,穿好衣服向洞外走去。
掀开草帘,山风晓寒溜进温暖的洞内,那冰凉吹在脸上,子兰陡然一冷,人也清醒了。停了停走出去,天已微亮,晨星启明,残月微光苍白。浅雾流散,正对洞口的山岩上立着一个窈窕的身影,面朝雾峰云山静伫观望,是武罗大人,子兰踌躇地停了脚步。武罗大人察觉有异,转过身来美目顾盼,远远笑问道:“子兰,昨夜睡得可好?”子兰忙走到大人面前,谢道:“劳武罗大人费心,子兰休息得很好。”
当昨日三人到达武罗掌管的青要山时,已是薄暮冥冥。武罗并未多言,安顿两人住下,说是明日再去脱扈山。子兰从来不觉休息时有这么不自在,平时乌曜躺倒没一会就酣然入睡,昨夜里子兰听他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后来
武罗大人送来一炉熏香,也不知是什么香草,自己难得倦意非常,一夜无梦。想必乌曜也很快就睡着了吧?可是这一早他去了哪里?
“我拜托乌曜替我去前山采摘荀草了,一会便可回来。”武罗看出他所想,解释着,“不如我们一起到那边亭中等他吧。”子兰顺着武罗所指方向看去,他们休息的洞室上正有一座石亭,亭中石桌上还摆了果蔬水酒。子兰心中一阵羞恶,他想自己起得晚,乌曜一个人采草药去了,想必武罗大人在洞前等了自己很久。
武罗见他清秀的脸上流露难堪羞惭的神色,知他好强敏感,想着他昨日面见陆吾应答时的机警小心,又想起烨罗形容他的狂妄刻薄,暗暗好笑,更生感慨。面上却不露声色,拉着他的手往山上去,说道:“子兰,你是十三岁吧?”
子兰被她握着手实在觉得别扭,可是这位大人与真率的三青勃皇又是不同,她常与灵巫交游,来往人间也多,心思深密,行事又不像烨罗大人张狂,须得小心应对,只好老老实实让她牵着,一边应道:“是,大人,子兰虚岁十五。”
武罗“哧”一笑,道:“哎呀,在我这忘记了年月的‘老人’眼里,十三与十五分别却也不大,不过子兰如此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灵巫,实在是不简单啊,难怪众位神祗都寄予厚望要护着你,你先生更是为你费尽心神。”
她明显感到子兰的手一僵,继续说道,“昨日我见你听到陆吾大人说道责罚灵均你似有不解?难道你不知道此事么?”子兰沉默一会,道:“……我不知道。”
他偷偷收服了阖乱,连母亲也未多置一词,眼睛里隐隐还有肯定之意,他以为一切也就过去了。昨天才知道先生竟替他扛起了惩罚,心里很是烦乱,想来乌曜也不太清楚,不然早就告诉他了。
武罗松了他的手,与他坐于亭内,将灵均主动赴昆仑请罪的事说了,静静瞧着子兰复杂的脸色,莞尔道:“没有人与你说过么,你与你先生灵均实在有许多相似之处呢。”子兰低头,满是汗的手却不由握紧。
武罗丹指一抿耳边飞丝,长叹一声:“可惜最相近的人总是最易产生误会。”这一对师徒,偏偏都喜欢什么也放在心里。一个呢,忍辱负重,自以为忠正胜过情义;一个呢,心思玲珑,容不得半点隐瞒——而有些事又确实轻易不能揭明。
松风阵阵,武罗看着子兰欲洞明一切的双眸和习惯性蹙着的眉,徐徐起身,踱至亭边,望向北地,曲折迂回的河流眕水一直向北流入黄河,她换了凝重的神情,悠悠道:“子兰,我虽不会多说什么,你很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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