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楚 作者:非 白(晋江2013-10-30完结)





衲苤丶烊眨 ?br />   子兰略有恻隐之色的脸一僵,转而静默了片刻,轻道:“那就好。”说罢欲往里去,乌曜将他一拦,作势欲抢他手上的花,嬉皮笑脸道:“美人,你可真狠心,见到我死里逃生还这么冷淡。”没想到一把就夺过了几枝花,乌曜好笑地摇一摇,大声喊郁姝和珞珞出来。
  子兰拿他没奈何,上前与芦呈见礼,芦呈笑了笑,道:“子兰,乌曜这几日恃着中毒是任意呼喝人,我们都等着你来教训他,你不会就这么让着他了吧?”子兰一顿,也笑了一笑,道:“师兄如此说,那子兰就不客气了。”身后小仆伶俐地拜见了大巫祝,将节礼送上来。
  “子兰!”又是珞珞率先出现,身后是面带笑靥的郁姝。珞珞瞧见乌曜手中的花,喜道:“我要戴这个!”乌曜嘿嘿笑道:“珞珞,你若头上戴这两朵花,就只见花不见脸了!”
  众人大笑着,看看时间不早,一起出门。子兰备好了马车,乌曜却坚持步行去。没走多远,遇上了妺芝姰衣二人,陪着的据说是妺芝的从兄。于是大家同行。
  沿路行人,手捧着兰草与芍药,往来如织。那翠色兰草,粉的白的红的芍药,点缀着明媚春色,杨柳轻拂着水面,春水荡漾。他们这一行人最是突出,常常引得行人驻足回首。
  也有大胆的女子过来,将手中芍药递给芦呈,芦呈笑着婉拒,那女子也不觉难堪,大方一笑便走了;欲递给乌曜的,珞珞抢上去要拿,乌曜和珞珞又是一场争闹,吓得人家少女赶忙离开。
  乌曜点着珞珞的鼻子,气急败坏:“你你你,你胡闹些什么?弄得我多没风度!”珞珞举起手上的粉色芍药,嘟嘴大嚷:“乌曜,你都送我花了,怎么还能接别人的花?”
  “呵!那是你抢去的,谁送给你啊!再说那是子兰送郁姝的,你知道送花是什么意义吗?”
  珞珞小脸严肃,眼里晶晶亮:“我当然知道!姐姐早就说了嘛,芍药就是喜欢,我喜欢你,你不送我,我送你好了,给,拿着!”将花往乌曜手里重重一放。众目睽睽,乌曜被她的举动弄得怔住,半天才开口道:“你,你小丫头知道什么是、是喜欢?”
  “知道啊,姐姐说了,想着一个人就高兴,他难受了自己也难受,这就是喜欢!”珞珞习惯地歪歪头,两眼弯弯笑着,忽而又眉尖一皱,双手捧心,“乌曜,你中了毒我可难受了,少吃了好多饭呢!我不就是喜欢你么?”
  “噗!”不说其他人,郁姝都忍俊不禁,顾不得形象,子兰也紧抿着嘴别过脸去,好一会回头嘴角还噙着笑。
  周围有听见的路人也哈哈大笑,为珞珞的大胆喝起彩来,珞珞得意地左右顾盼。乌曜腾地红了脸,恨道:“你跟我少乱说话!”拎着她的胳膊赶紧走。见着前后不少行人停下看热闹,大家也连忙离开。
  郁姝捧着花,看一眼挨着自己走在河岸这边的子兰,不禁莞尔。她倒不用为别人送花给自己或者给子兰犯愁,虽说看过来的人不少,只要子兰的脸一沉,没有女子男子敢靠近。
  妺芝与她并肩走着,感叹道:“珞珞真是真性情,我若能……”不由看了芦呈一眼,眼神隐怜。
  上巳节,食时到隅时,河边最热闹。
  先生主持祓禊,身穿祭服,高冠博带,手持修长碧绿的兰草,为排队等候的人们扫却污秽宿垢。亦有许多已婚女子到水边等候,捞拾巫师投放的熟鸡蛋,以期神灵庇佑,早生多生子嗣。当时郁姝与乌曜芦呈同在帮忙,只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此时快到日落,河边依然热闹如市集。还有人自己以兰草蘸着河水淋洗脸手,更多人则请了长者或祝人为自己沾淋祓除。中间有人认出芦呈或乌曜的,自然恳请二位巫师祓禊祈福;令郁姝惊讶的是,也有人请子兰,子兰也没推拒。
  只是如此一来,加上人山人海,没一会大家就走散了。子兰擦去手上的水,推开拥挤的人,紧紧牵着郁姝,避到了僻静处。郁姝张望半天,只见河边四处熙熙攘攘的一片,乌曜珞珞等人完全不见踪影。
  “不必担心,珞珞自然找得着乌曜,就算没芦呈,那妺芝与姰衣也有她从兄相陪。”郁姝一想,子兰说得也有道理。
  “那我们,自己去玩么?”
  “我们自己,不好么?”子兰静静一笑。郁姝低了低头,也笑了。
  子兰牵着郁姝,信步沿河往幽静处走着,到山脚近处,选了一处被水冲刷得干净些的岩石,拉郁姝坐下。虽不说话,轻轻的风吹来,喧嚣声离得远了听,倒添了安宁之意。
  “想不到,乌曜十多天不见而已,竟瘦得厉害,脸色苍白。”子兰忽然开口。郁姝一顿,安慰道:“毕竟是中了毒,不过已经没事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子兰紧一紧她的手,没有说话。郁姝想起先生对芦呈说的话,补充道:“真的,你不必自责,先生也相信你,还有乌曜芦呈。没有人怪你呢。”
  子兰这才微微笑了一笑。郁姝发现,不知何时,子兰的下巴不再过尖,饱满中添了英气,然而剑眉下,长长的眼睫盖下来,遮住了锐芒,目光淡淡变得朦胧,秀挺的鼻子,唇线柔和分明,嘴角微微翘起,整张脸清秀英妙。她不知怎么想起乌曜唤他的“美人”,轻轻笑出了声。
  “嗯?”子兰侧过脸,郁姝忙摇摇头,踌躇了一下,慢慢将头靠在子兰肩上。小时候常常这样靠着就睡着了,累着瘦弱的子兰把她背回去。而今,那瘦弱的肩膀似乎宽厚许多,熟悉的兰香萦绕,郁姝觉得那很久很久的以前又回来了一样。
  不知不觉,郁姝抬头,天竟昏暗下来。
  “哎呀!”
  “未到黄昏呢,你没睡多久。”子兰说道。郁姝咬咬唇,自己怎么一下子这么困倦?还想着趁此机会问务则的事呢,郁姝暗自懊恼,再欲开口,子兰道:“这么坐久了会不会冷?风大了,走一走吧。”
  “好。”郁姝应着,拉起子兰的手快步走着。
  “这边……”子兰似要说什么,郁姝顾不上许多,拉着他往前走。水边还有人玩耍,她急着要与子兰说务则的事。一走走入了林子,这里倒安静,再走几步,忽见树下人影一晃,两个紧拥的人望过来。郁姝愣了愣,退后再往另一边去,又有几对人影闪过。郁姝着了慌,这才觉着不对劲。
  “哧……”子兰闷声一笑,近她耳边道,“原来你要领我到这里来么?”
  上巳节游玩,若有男女两情相悦,野合也能得到神的祝福,是以这么晚了到处都有情人相约。郁姝一时忘了,乱走到这些地方,当下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子兰忍住了笑,低低道:“既然来了,不如……”郁姝羞恼得一推,扭头就跑。
  子兰回身拉住她,换了正经的语气:“我倒正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跟我来。”不等郁姝再问,拉着她飞奔出林子。
  到了官道边,竟有一辆马车等候。走了也不知多久,等两人再下车时,天已昏黑下来。“这里是哪里?”郁姝认不出来,她一路追问,也未看路。子兰却满脸神秘,就是不回答。
  “……这不重要,你先看那里。”子兰带着她左拐右转,又走了好一会,好歹停下了,依然不说,却指指远处,黑暗中他的双眸亮如明星。
  这里是一片平坦的斜坡,不高的土丘连成为屏障,不远处几棵辨不出名字的树,穿过树阴,只见草丛随风起伏,有如暗浪。
  “看见了么?”子兰再问。
  郁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慢慢睁大了眼睛。
  只见最远处草丛间星光点点,闪烁一片,风拂过平野,那片光芒竟也如被风吹动一般摇曳荡漾。
  不是萤火虫,无论有风如何吹拂,也不见星光飞逝,何况季节也不对。
  郁姝攥紧子兰的袖子,一只手放在嘴边,不由问道:“那是什么?”声音很轻很轻,她觉得会吵醒很久以前的梦。
  “这叫做宵明草。这种草的草尖会在夜晚发光,像群星闪烁,到了白天它的光便自行消灭了,所以叫这个名字。”
  “宵明草……”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闹着要萤火虫,可是萤火虫活不过一个夜晚,你就哭闹,我只好答应你,以后为你找到不会熄灭的萤火虫,可惜……这是登不周山时在山脚发现的,想不到长得挺快,还是在逐除前播的种……”
  子兰的气息就在耳畔,声音很低,平静如常,而郁姝觉得自己要被那暖暖的带着兰香的气息融化了一般,靠着他慢慢坐下,她眸里的星光好似也要飞出来,慢慢滑过脸颊。温软触碰着她脸上的泪痕,抬眼看时,子兰眼里光芒璀璨,越来越近,将她瞬间吸了进去,芳香在唇角流连,郁姝不由一缩,手欲抬起,却被紧紧握着,子兰另一只手稳住了她的身子。
  “兰……”喉咙里一丝轻唤被温软的唇轻轻含住,郁姝恍惚之间,眼前满是星芒耀动,口鼻间软香氤氲。
  风绵绵吹拂着,在原野上悠吟低回……
  “等……以后,我有自己的邑府,就在院里种上宵明草,它能一直亮到秋日……好不好?”
  郁姝埋头在他怀里,良久道:“……好。”子兰似乎笑了,低低道:“那就不要低着头了,你哪里是在欣赏美景呢?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了你。”
  郁姝破涕为笑,转过脸,子兰双臂一环,郁姝偎在子兰怀中,静静欣赏天地间连绵的繁星美景。                    
  作者有话要说:  上巳节,应该说是这才是咱中国的传统情人节,七夕是乞巧节。上巳节,我觉得百度说得很清楚了,咳咳,我就不弄斧了……
  补充的是,之前说过,先秦时订婚女子在上巳节可以及笄,行成人礼;而到二十岁不管有没有订婚,都要及笄。郁姝得到子兰的玉簪,算是子兰对她的承诺,这两人算是私定终身呐。
  和吃有关的一定要说,荠菜,好像也有叫地菜,初春嫩时是饺子春卷的好材料,很香;如今楚地还有“三月三,煮鸡蛋”的习惯,就是荠菜抽穗开了花,用花煮鸡蛋,据说这养的鸡蛋吃了不头疼,连我不爱吃整壳鸡蛋的也会吃一个,很有药草淡淡的香。
  祓禊(音同服细):古代用斋戒、沐浴等方法举行的清除不祥的仪式,除灾求福。濯于水滨的形式三国魏以前多在三月上巳,魏以后在三月三日。
  芍药花:古云,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可见芍药也是艳丽无比的。在上巳节互赠芍药,那是表达爱情,和现在的玫瑰差不多;花语是依依惜别;难舍难分;她的另一个名字叫将离,情人离别时表依恋惜别,这个名字实在伤感。
  珞珞所唱的是《诗经?郑风?溱洧》中的句子,此诗唱的就是上巳节的盛景。
  


☆、五十二娥眉之伤

  天将破晓,启明减弱了光芒,郁姝出了厅堂收起一半帘幕,望向隐露晨霭的天幕。已过了一夜,乌曜与芦呈寻找藏匿踪迹还没回来。乌曜刚恢复而已,很叫她不能放心。
  前日上巳之夜,她竟然和珞珞一样睡着了,是子兰抱着她回来;更叫她不好意思的是务则的事一点没有打听。好在子兰当晚也没回宫,与乌曜相谈一夜,第二日与大家一起送先生使齐。
  齐楚之盟本就是先生一力促成,谁料先生流放汉北后被张仪使计破坏。楚秦大战之后,楚国陷入孤立无援众叛亲离的境地,大王后悔莫及,幸好还有先生力挽狂澜,借着使臣赴楚观祭之机与齐重修旧好。
  而出使齐国重建盟约的事非先生不可,先生本应与齐国使者一道出发,为乌曜而延期,如今乌曜已无大碍,上巳节一过他就立刻启程。以前先生无论在朝在野,也时时要远行,因而大家也习惯了,郁姝早早为先生收拾好了行装。
  临走先生少不得对每个人多叮嘱几句,之后由子兰陪着入宫辞行。等先生与子兰入宫去,乌曜便提到了他从子兰那里所得到的情况,也算是天助,那务昌受的箭伤不重,但被沓举投掷的巨石击中头部,一直昏迷未醒,子兰正暗中命人医治。
  郁姝想不到子兰带她去看宵明草,竟让乌曜芦呈找到些线索。宵明草虽无甚用处,然而灵性敏感,需长于低洼而又干爽通风之处,是以并不常见。芦呈在都城内外,不曾见过有生长宵明草的地方,由此推断这宵明草应该在宫墙之内。
  王宫章华台原是灵王营建的离宫,楚迁都后稍作修整,成为楚王宫。宫苑依山而建,相连绵延百余里。稳妥起见,两人依据郁姝模糊的描述,乘夜先在都城内外搜寻宵明草。若是确定在王宫之中,再想办法,总比毫无头绪好。
  郁姝走下台阶,在院子里走走。墙角丛生的的连翘满枝金黄,淡香飘在晨雾里,带着清凉,拂过脸面。郁姝挽起碎发,手滑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