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
简丹知道。
简丹很清楚。
因此简丹给自己的应对打了个好分数——今天选拔生们填饱肚子的机会大了一些,不是么?
至于结果,那个她目前无法获知,也管不了,所以不管。
反正,她已经做了她可以做的:与这些手握他们生命的人尽量相处得好一些;有合适的机会就尽可能地照顾一下地球老乡们。
这两点都有利于保障她自己的安全。
157、长夜(上)
第五天中午送了一次膏体。
第六天没有任何送餐“服务”。
第七天中午送了一次膏体。
第八天又没有任何送餐“服务”。
而后,当天下午两点,光头与鹫首纹身来提人。
……
简丹这边,开门的是鹫首纹身。
简丹本来在看书。门刚开始滑动,简丹就反应过来了,收书起身、检查了一下仪表。
所以等门完全打开,鹫首纹身看到的简丹,已经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
鹫首纹身略为意外,一撑门框拉开了架势聊天:“哟,过得还不错啊。”
不错?哪里不错了?坏?也不算太坏。所以这话怎么接都不是简丹便冲他讪笑。
鹫首纹身顿感无趣,转开眼之间正好瞥见了简丹固定在储物柜开放式大格子里的供食盒,登时高高挑起眉头瞧简丹:“差点忘了——我给你送的午餐都是白费。”
“怎么会。”简丹打开了储物柜,展览给鹫首纹身看,“都在这里。”
里面躺着三管“牙膏”。
“哈,真是一只小蚂蚁”鹫首纹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笑吹了一声口哨,“是个好习惯。”说着懒懒侧过了一点儿,一努下巴示意简丹出去。
翻译器忠诚工作,告诉简丹鹫首纹身说“蚂蚁”,乃是说简丹“勤勤恳恳收集贮藏食物”,虽然调侃戏谑,但而非“蝼蚁”的意思。所以这一回,算是顺利过关了。
只是鹫首纹身让出的空隙不大,他又瞧着简丹一脸等着看好戏,简丹以目光请求无效之后,懒得为此开口,便直接矮身钻过了鹫首纹身手臂底下。
此时通道里已经放出了五个囚徒。全是女性囚徒。王岚、伊莎贝尔、克里丝、劳拉,还有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法国学生塞德琳。
光头也在,还在开门。他先后放出了奥德丽与印度姑娘普兰;而后光头望了一眼剩下那几个舱门,摸摸下巴转身走了回来,沿路随意看了看,又提了吉尔与里奥——只有男的了。
二十一个,本来就只有八个女的。
而吉尔在十三个男囚徒中最俊美,里奥则可以说是较为俊朗——他们毕竟也就这个年纪,里奥还没有成熟到硬朗的地步。
十个人。
不是女的就是帅哥。
另一方面,这些武装人士之中,大多数乃是男性。
所以简丹很理解这两个“看守”的选择——武装者有权挑选异性俘虏去给他们干活连带充当“盆景”嘛,鲜花不足于是捎上两枚绿叶作为衬托。
这些天的待遇已经令选拔生们看清了处境,此刻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都只是互相看看,交换着欣喜又不安的眼神——欣喜于彼此还好好儿的,不安于下一刻会遇到什么。
毕竟身处暴力威胁之下,这样的人员性别,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不大美妙的情况……
简丹也没开口,向王岚微微一笑,又用目光与另外八个人打了招呼。
王岚瞧瞧两个看守没有阻止的意思,悄悄走向了简丹。
简丹迎了两步,揽过王岚轻轻拍了拍她。而后简丹察觉到,自己的手臂下,女孩的肩膀不再那么僵硬紧绷了。
这只是个小姑娘。
地道的小姑娘——不是她这样儿外嫩里焦的冒牌货儿。
简丹暗叹一声,却也不能一直搂着人;她放开了王岚,捏捏王岚的手。
王岚紧抿着嘴,轻轻一点头,向简丹微笑。
仿佛是被王岚提醒,其他人也聚了过来;塞德琳与普兰并不知道伊莎贝尔等人为何信赖简丹,不过她们也跟着一同走向了这边。
里奥与吉尔看了看光头与鹫首纹身,用眼神询问简丹;因为看到简丹神色轻松,两人的面色随之放松。
可他们却忘了,紧急减速与在通道里遇到袭击的时候,简丹也没表现出什么紧张——所以,简丹的轻松自如压根不能作为他们处境安全的证明鹫首纹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十个囚徒聚合,而后他丢给光头一句:“眼光的确不错。”转身开路。
光头无奈一撇嘴,吊在一行人的最后,押尾监视。
太空茫茫,星海浩瀚。
任何星舰行进其中,都显得那么渺小。
就在这样一支渺小的队伍中、一艘渺小的星舰里,一行十二个更为渺小的人,鱼贯走过通道。
与此同时,在这艘星舰最近一次出发的行星上,在欧亚大陆的东边、太平洋的西岸,在常年多雨的四川盆地之内,正值难得的晴天。
下午这个时候,阳光灿烂得耀眼,几乎刺目。秋老虎在今年最后回光返照了一把,灼烤着大地;偏偏昨天夜里下了一点雨,四下的草木蓄水,蒸腾得厉害。结果停机坪又热又湿,好似热腾腾的包子笼。
信号旗手一溜儿小跑,挥手引让。五架直升机依次落停,各归其位。
一群迷彩鱼贯而下,油彩画满了脸,脏兮兮臭烘烘,泥尘混着汗水。机组人员开了舱门跃落地面,一把掀了闷人的头盔;机修师扶着推车的方向盘,“腾腾”开过去。
职业所需,军人一旦出动,也免不了“转场”。老营的人自然不例外。
然而与明星们不同,他们的座机与行迹,一向是鲜少现于人前。
……
机场的后勤开始忙碌,不过驾驶员与乘客们已经清闲了。
保密条例使然,他们虽然也算同过生共过死,彼此之间却从不结交,只是点个头一挥手作别。
而后驾驶员去食堂的去食堂,回宿舍的回宿舍。迷彩们则浩浩荡荡走入停机坪旁的大厅——其实只有几个教室那么大,也就躲雨站站,跟民用机场的候客厅不能比——去大厅那边的停车场拿他们的车。
有一个陆军中尉坐在大厅里等人,一看见杨队,当即小跑迎了上去。
停车场的车是个大卡。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军卡。车子军绿色,后方撑着那种灰不溜秋的挡雨篷——都回来了,到了自己地盘里了,赶个路而已,也不是在高原、寒带,有必要弄什么装甲坦克巡逻车么?
晚上没人看见也就算了,大白天的开出去,吓唬谁呢扰民迷彩们累得半死,不过直升机上也算是歇过了。所以这会儿,他们有的懒洋洋爬上去,有的蹿了几步跳上去——副驾驶?那个是杨队专座。
唐劲一开始半死不活往上爬,结果他重心还没挪上去呢,就看到里头赵永刚与史力山掏了身上所有口袋,翻出压缩饼干与火腿肠,在分果果唐劲乐了,翻身上车扑了过去,抢了半截火腿肠一口干掉那两个是在互通有无换着吃,唐劲却是个捞白食的,当即被他们合力踢打。王建新在旁边抽冷子偷袭。唐劲脸皮厚呢,拿人手不软,回以拳脚。其他人习以为常,歇的歇睡的睡看热闹的看热闹。
这四个人正闹得欢,车后传来一声咳嗽。
是杨队。
……
唐劲转头,看见杨队脸色那一刻,他的酒窝慢慢儿消失了:“咋了?”
杨队没开口,只是招招手,示意唐劲跟他去一边说话。
怎么不是手指点了“嚓”一勾?
这待遇太和蔼太难得了反常即为妖,不能不令人惶恐。唐劲忙起身下了车,跟着杨队走,一边走一边睃着杨队面色。
杨队在口袋里摸索摸索,走出老远,才止步摸出一块叠起来的A4纸。他将那东西捏在手中片刻,打开来递给唐劲:“给你个假。”
唐劲更不安了,瞅了瞅杨队,手蹭着迷彩裤擦了擦,不大情愿地接了东西过去看。
上面一张是孙头签了名批下来的假条,因为整张纸只用来批了唐劲一个人,也不用裁了。下面两张是打印的新闻,一张原文、一张译文。
唐劲当即看最后那张。只一眼,他的目光就钉住了。
杨队点上了烟,狠狠抽了一口:“回去看看吧。”
其实消息早就到了,孙兴华与唐启松都试图联络过唐劲。
但唐劲他们之前在执行任务。任务期间的一切家信家电,无论说的什么事,都必须往后压。所以唐劲这会儿才知道。
而简芳与刘澄红,一时间都不想与唐劲通话。
简芳是因为伤心担忧之下,还要照顾孙乐乐,一晚上起来好几回,哪里顾得上唐劲——何况知女莫过母,简芳虽然不知道唐劲的工作性质,可简丹高考那会儿还不想出去读书呢,这会儿突然改主意……这其中的缘由,简芳隐隐约约猜得到一点:八成与那当兵的小子有关唐劲一年没几天在简丹身边,所属单位忙得很,简芳后来了解了这些之后,对此当然不满意。只不过,她瞧着女儿自己喜欢、瞧着唐劲那脾性好,又算算等唐劲转业,简丹也就本科毕业三四年,不耽误结婚过日子,故而什么也没说罢了。
可现在,好好一个女儿居然就……
简芳对唐劲怎么能不怨不恨
养小孩本来就辛苦,只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点辛苦也就不在话下,权当减减肥而已;可现在简丹一出事,简芳劳累之下还伤心,一下子就憔悴了三四年。
幸而简芳还有个哥哥,也就是简丹的舅舅,简亮。简亮特地请了假,连着周末一共四天,过来与孙兴华商量着拿主意,把能跑的地方跑了。有他们两个在,一者弄清楚了去哪儿才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二者许多事简芳总算不用过手,所以到眼下她还撑得住。
此外,兄妹两个一直瞒着天津的老人家。
158、长夜(中)
至于刘澄红,连叹气的精神也没剩多少了,只觉疲惫不堪,恹恹地,除了盯着那头的消息,对逛街买菜都没了兴致。
一者,她替儿子伤心。二者,她觉得对不起人家姑娘,心里头难受——她这么多年下来,当然明白自己儿子干的大致是个什么活儿而这回出了事,人人都叹“年轻人冲得太急”、“应该先看看再动”,刘澄红听了,起先心痛扼腕,后来自个儿在那一琢磨,渐渐就回过味来了:简丹性子稳得很,少年老成,哪里急了那简丹还能是为了什么?
“外面”科技发达医疗好,断肢都能再生这事儿连她这样儿的老太婆都听说了,那小姑娘聪明伶俐念书好,哪能不知道结果刘澄红对简丹出去留学的缘故,倒比简芳还要更加明白一些;可这一明白,她心里头也更难受了。
而且刘澄红精神不好,还有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简丹跟唐劲好,也就这一年多的事;然而她这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已经熬了十来年了……
儿子长得再高再大,也是当年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小肉团团……
因为刘澄红没精神,唐劲当晚搭机回到家里的时候,气氛格外沉重。
桌子还是那桌子,手艺也还是那手艺,连灯都是那几盏灯,可饭菜的味道,却好像彻底变了。
唐启松干巴巴说了几句他学校里的事,试图打岔。刘澄红心不在焉,给她家老头子面子,勉强应了两下,可惜接得牛头不对马嘴,于是唐启松也就没心情说下去了。
而唐劲闷不吭声,扒完饭摘了外套换鞋。
唐启松暗叹,一清嗓子:“去哪儿?”
他已经放缓了声音,但习惯使然,还是硬梆梆的。
幸而此刻唐劲没心情顶杠:“过去问问。”
其实没什么可问的,但唐劲不去一回,怎么呆得住。所以唐启松没说“不行”,只是一指衣架:“车钥匙在兜里。我外套右边兜里。”顿了顿,终究不放心:“慢点开。”
唐劲点点头应了,掏了车钥匙出门,低头看台阶,一溜儿下去,脚下分毫不慢,眼前不知怎么却模糊了。
他知道自己“浑身的毛病”——有他老爹成天介地在那儿耳提面命,能不知道吗?而简丹什么都不说他,乐呵呵看他热闹,顶多不过一笑置之……只除了叨叨他出门开车这一桩跟他爹娘一个样儿连他们吵架那回居然都还记着不放
……
老夫妻两个望着儿子出门,对看一眼,俱是索然。
唐劲在昏暗无人的楼道里胡乱抹了把脸,下了最后几格台阶,疾步走过一段被路灯照亮的楼间空地,上车点火。
熄火拉刹,夏晓雪下了车一甩门。锁车那“滴”的一声刚刚落在深秋寂静的胡同里,夏晓雪已经走进四合院的广亮大门。
她放着灯火通明的主院没去,熟门熟路直接拐向东边的小跨院。
有一个挂着记者证的青年男人站在外面抽烟过瘾,刚好看见,缓缓跟了几步。
一进小跨院,就有一个圆滚滚的机器在门边候着。夏晓雪大氅带风,步履分毫不慢,摊手往它头顶虚虚一按——“叮咚”一声掌纹扫描通过,夏晓雪已经走了过去。
那记者见状,就没跟进去了;他想了想,打开相机皮套,将他带的单反对准小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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