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
中尉背着小孩滑下楼来,解开固定小孩的背包带,仰头等待。
接下来,楼顶两个军人用锁扣将女聋哑人固定在绳索上,而后缓缓放了她下来。
中尉上前帮着女聋哑人松开锁扣,顺便就将睡眼惺忪的小孩交给她照顾。
而后中尉转身走向卫衣女人:“楼顶那陷阱是谁的主意?还有啊,你知道那楼板是怎么回事儿吗?”
毫无疑问,五大一小里面,这个是最容易交流、最容易了解情况的;另外嘛,刚才他好像反应过敏了……
03、各有保留
卫衣女人看了他一眼,微微好笑,没有回答。
中尉有些讪讪。只是他刚才虽然态度不好,但仅仅在心底骂人,这会儿也就没法道歉,同样的,也没法儿再追问下去了。
陈队之前忙着跟各组确认情况、分配接下来的任务,见状过来支开了话题:“这是红缨枪吧?你身手挺好,学过武术?”
卫衣女人笑容一敛,看向陈队,缓缓开了口:“不是红缨枪。”
中尉插嘴道:”那是什么枪?”
卫衣女人没回答。
这反应很明显存有戒备。
陈队无奈挠头,想了想,掏了他的军官证递给女人,“这是我的证件。”
……
女人接过证件,看了看正反封面,这才打开来。她瞧得很仔细,还将照片端详了半晌,害得陈队都有点害臊了……
——那照片拍得不好上面他整一个愣头青
“陈浩?”
“哎”陈浩有点儿夸张地应了一声,趁机伸手要回了军官证,“你叫什么?”
“……晓雪。”
“小雪?”
“夏晓雪。夏天的夏,拂晓的晓——”
中尉插了一句:“白雪公主的雪?”
夏晓雪看了中尉一眼:“暴风雪的雪。”
“呵。”陈浩失笑,一拍中尉的臂膀推他去忙了,当即换了一个话题,“我们已经搜了两天,找到了十八个人。喏,都在那儿了。今天大早上就碰到你们六个,运气真是不错。要不要上车去歇歇?”
夏晓雪回头看了眼车队,略顶起兜帽把军人与幸存者挨个扫视了一遍,又放下了:“不用了。”
她还是戒备。
陈浩不由微微一烦,正琢磨着要不要说什么,楼顶两个军人已经将另外三人也放了下来,男聋哑人打头,四大一小走向了他们。
通讯兵此刻已经把街边能利用的“路障”都搞定了,再远的他独自一个过去并不安全,所以他的工作告一段落。此时见有新的幸存者加入,当即迎了上去,招呼他们去运兵车。
四个人都看夏晓雪。只有那小孩,几乎在女聋哑人怀里睡着了。
夏晓雪一指运兵车,挥挥手赶了他们过去。
他们就过去了。
其中男聋哑人好奇地看了一眼陈浩;另外三个,一个顾着怀里的小孩,一个皱着眉一瘸一拐地走路,最后一个头晕脑胀,都没看陈浩。
陈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如果只是夏晓雪一个人,陈浩还能搁开她不管,反正也就相处几天的时间,就算夏晓雪不帮忙可至少也不会捣乱,不是么?
但这五个人显然视夏晓雪为首,不搞定这个小问题,队伍里就有六个人对他们存有疑虑。
这可有点儿麻烦了。
所以陈浩不再试图聊天,而是跟夏晓雪开门见山:“你不相信我们?
“啊?”中尉又回来了,递给夏晓雪一包军用压缩饼干、两根火腿肠、一瓶矿泉水,“给,早饭还没吃吧。”
夏晓雪转脸看了中尉一眼,接了火腿肠、压缩饼干与矿泉水:“谢谢。”
中尉摆摆手:“不谢不谢。”又指了指压缩饼干,“这玩意儿别吃多了,一块就差不离儿了。”
但夏晓雪没拆,而是转头直视陈浩,道:“你们一半是军官。”而且余下的人里,没有一级士官。
显然不是通常的军队会有的情况。
……
这么敏锐
陈浩忙道:“你不知道,我们这单位本来就军官比例高。”
中尉附和:“是啊”
“部队跟部队,重要性不一样、技术含量不一样”
“是啊”
“你看那车,那装甲车,造价得几百万一辆——美元别不信,那装甲可不便宜,里头的设备更贵”
“就是啊”
“你说,这么金贵的设备,新兵没经过考验,怎么能让他们摸呢?”
“对吧?”
夏晓雪有片刻没吭声。
然后她将食物与水搁进了背包侧面的半开放式网兜袋儿,看向中尉,开了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当然。”中尉一乐,“柳磊。柳树的柳,光明磊落的磊。”
“柳磊。”夏晓雪伸手邀握。
柳磊意外,裤子上抹了抹擦干净手,站直了一挺胸膛,与夏晓雪握手。
陈浩不大明白,只好在一旁笑自己“不懂娘儿们”。
而后两人松手那一瞬,夏晓雪突然一搭柳磊手臂、抬腿就是膝撞陈浩又惊讶又好笑,一时间倒也没插手,只是在旁边看——一者,他知道柳磊的底子,挺放心的;二者,两个男人对付一个女人?那比还挨上几下还丢脸夏晓雪与柳磊一眨眼就过了四个回合柳磊挨了两记,夏晓雪被柳磊绞住了手臂。
柳磊恨恨,一边好奇衣袖下的肌肤手感,一边用力紧了紧只是这到底是个女人,柳磊没好意思发力扳折,怕真把人给伤了——上哪儿找药去啊?他们那医疗兵?治个发烧拉肚子还差不多夏晓雪没管她的手,抬眼直视陈浩的眼睛:“看来,你们的单位的确‘重要性不一样’。”顿了顿,又强调,“很不一样。”
听话听音,柳磊咬牙苦笑,摔开了夏晓雪的手腕。
陈浩也哭笑不得,还恼火:“那你总算相信我们了?”
夏晓雪答非所问,转了转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让你们来搜寻幸存者,真是大材小用。”
……
她说完就走开了,踱去了树荫下。一边走一边摸出那压缩饼干,将包装上的说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而后才撕了开来,取了一份,再撕开透明的独立包装,对着光瞅了瞅、送到鼻子底下深深一嗅,这才咬了一口……
那模样,好像还很陶醉?
留下陈浩跟柳磊在原地久久无语。
——**,这娘儿们刚怀疑完他们的身份,又怀疑上了他们的目的可是……
唉
不问就好,不问就好
接下来陈浩又留心了夏晓雪一会儿,瞧着并没什么过激行为,跟别的幸存者没什么两样,就没管她了。
任谁在这样的灾难后活下来,对人都免不了戒备,这女人显然是六人小队伍的头儿,责任重大之下,刺儿随之多了几根,也是寻常。
因为过去三周里,除了丧尸,还有更可怕的打砸抢。
丧尸已经不是人了,打砸抢却是人对人的暴力。
而且某些地方,地方政府与驻军的行为……一开始倒也算尽职尽责,到了后来却有陷入疯狂的。
这也怪不了他们。
或者说,换成别人在他们的位置上,绝大多数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没办法,政府公务员也好,当兵的军人也好,也都是人,也都有人的弱点。当素有威信的长官与上级、当大半的战友和同僚陆续发病倒下,剩下的几个人很难继续保持理智,何况他们还占有枪支与弹药……
武器总是令人自信膨胀,膨胀成狂妄。何况一般的义务兵一年也就打两次靶——那意味着,他们并不真正懂得控制自己手中的枪。
控制枪,可不仅仅是“百发百中”。
……
一早上很快过去。
中午十一点,车队这边开午饭。
食品分配完毕,柳磊捧着他那份凑夏晓雪身边去了。
其余的暗骂了一声,等着看好戏,睃着眼瞧。
队伍里目前一共有六个女人。六六大顺阿弥陀佛。
不过,这六个里面,三个是四十往上的大妈,不得不承认,这些每天做工的农民工,身体抵抗力比大多数白领好多了;一个三十多,是男孩的妈妈——他们一家,外公、妈妈、小孩都没事,看来是遗传的关系;而今天刚来的崴了脚的女人瞧着以前是个白领,只是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眼神狠厉闪烁,安全之后就一直在运兵车上睡觉,恹恹的,所以暂时还没人去搭讪;剩下两个里,聋哑女人与聋哑男人显然是一对儿……
看看柳磊实在是捷足先登
这小子皮还真厚刚刚打过架,都能黏上去
夏晓雪之前从路边的理发店里找了些供顾客消遣的报纸杂志铺了,坐在人行道上一棵幸存的树下——病毒对植物并没什么影响,但混乱破坏了不少树木——柳磊过去跟她说了一句什么,夏晓雪仰头看看柳磊,让出了一半地方。
柳磊高高兴兴坐下来,开了午餐肉罐头,先递向夏晓雪。
夏晓雪接了,尝了一口,在背包里找了找,掏出了一板巧克力给柳磊。
柳磊大乐拆了巧克力,瞧了瞧,还隐蔽地冲陈浩他们晃了一晃,这才咬了一口。
陈浩他们又好笑又觉丢脸,更多的却是羡慕。
两个装甲车驾驶员在车外透气兼放哨,此时坐在车顶上一边吃一边聊天。
他们眼神儿好,其中一个盯着那巧克力看了一眼,认出来了:“德芙,牛奶丝滑”
“这附近还有超市?”
“当然有了。”
“能进去的。”
“什么地方进不去。”
“我是说她能进去的”
“没看人家背着一杆枪嘛。”
“这倒是。哎,你说,是她那枪厉害,还是猴子的‘枪’厉害?”
“谁知道。反正猴子的没她的长。”
两个家伙低低笑了起来。
……
夏晓雪瞥了两个驾驶员一眼,小刀一动,又割了一块午餐肉。
柳磊刚炫耀完,心虚,忙问:“怎么了?”
夏晓雪叉起肉来:“你的战友都很活泼啊。”
04、不要放过
柳磊一头雾水,跟着看了看,胡乱应了一声:“是啊。”
而后夏晓雪不说话了,细嚼慢咽。
柳磊看她吃东西很专心,也就没急着攀谈,大口吃他的了——他们班四个昨天晚上值了夜班,今天白天休息、晚上睡觉,明天白天才重新加入搜索任务。所以柳磊有整整一天时间可以花在夏晓雪身上,不差这会儿功夫。
两人享用了一顿不错的午餐,如果不计前方远处晃荡的那几个丧尸的话……
——丧尸视力很差,人看得到它们的距离上,它们看不到人,不会过来。
结果等吃饱喝足,柳磊摸摸肚皮,懒得说话了,直接躺在了地上。
夏晓雪忽然开口:“今天几号?”
“过糊涂了?四月二十一。”
“这些东西,最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连这都忘了?三月二十八。”
“新闻上未必是真的。”夏晓雪别有深意地看了柳磊一眼,“我想知道内部消息。现在还要保密么?”
“哎,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住”柳磊并未躲开夏晓雪的目光,也没说他们一向讲真话,只是苦笑,“这又不是一个地方出了点事儿,全世界都这样儿了……北京时间,三月二十八号,下午七点五十几分,伦敦、纽约、东京,那些大城市,包括我们的北上广,一下子就出事了,简直跟定时炸弹似的。然后很快就扩散了。很多人上传视频,一开始被删了,后来删都删不及。你没看吗?”
夏晓雪一抿唇:“没看,我回来晚了。到这儿时,网络已经瘫痪了。”
柳磊不解:“在学校?”那也不该没网络啊
“在——”夏晓雪轻拍了一下手边的长布袋,“学这个的地方。”
柳磊点点头。他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通知紧急待命。因为他们那儿,只有军队的“内网”、没有互联网也即民用的“外网”。直到几天后,几个战友突然病逝,他们才明白……
这女孩儿有那么好的身手,显然不是什么三流武校出身,而是正儿八经学习了一些东西的。而如今城市里地皮都贵,鸟笼似的套房也不便练功,那么她呆的地方,八成较为宽敞,也就恐怕有些偏僻。电应该是有的,不过网吧与网线就未必了。很多农村地区都这样儿。
柳磊正琢磨夏晓雪与她那杆长枪时候,夏晓雪扳着手指仔细数了数:“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一到二十一。一共二十四。”她眉头一蹙,转头问柳磊:“晚上车队去哪儿宿营?”
“下午开去前面点儿,晚上回长江大道,那儿开阔,视野好,安全。”
夏晓雪点点头,没说话了。
柳磊瞧着她眉头并未舒展开来,坐起身安慰道:“犯什么愁,有我们呢。”
夏晓雪不置可否。
“唷,还不信”柳磊哭笑不得,“你看那俩大家伙防护甲板——呃,这么说吧,来个手榴弹,坐在里面的人只当听摇滚还有啊……”
……
接下来,柳磊摆开架势,给夏晓雪上了一趟军事普及课——没数据,大众版的。
夏晓雪起先还听了几句,后来她看看柳磊,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好丽友蛋黄派、撕了包装一把塞了柳磊的嘴:“那,这是你因材施教的报酬。”说完倚着树养神去了。
留守车队的军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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