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
蒜是白皮小蒜,一段段翠的翠绿的绿白的白,辣子通红,鸡丁金黄,色香味俱全。
其实轩尼诗的XO,胜在一个酒香厚醇,回味悠长——市面上卖的这个度数儿的酒,差一点的,凑近去只能闻到酒精味,一点也不香!
没办法,人家酿造出来的,不是自来水加酒精。原料好贮藏佳年份长,从分子级别上来说,这天然芳香醇就多。
酒既然厚醇,要想尽享它的味道,便不宜搭配味道浓烈的菜。上选乃清淡的海鲜,带着天然的鲜美,刚好。可惜这里位于内陆,海鲜都不新鲜,养殖的根本没味道,在简丹眼里,更是味如嚼蜡,彻头彻尾的蛋白粉!
所以简丹才包了三个风味不同的素卷,用来下酒。香干野荠菜本来就各有其香,雷笋丁一调,再下锅油煎,这就香上加香了。蒸的两个,三黄卷儿主味是金针菇,特点乃嚼劲好;青菜草菇粉丝卷主味是草菇,胜在鲜滑幼嫩。
蘑菇乃山珍,荠菜是野味——哪个都不是白给的。
但辣子鸡丁一到,全乱了!
唐劲尝了一块鸡丁,连连点头,却也被辣得直吐舌头,忙忙喝了好几勺鲢鱼汤,这头就点得更卖力了,衷心喜欢又加上额外捧简丹的场,大赞特赞“好喝”,想想这半个下午的一锅汤、简丹炖给他的,美得直冒泡!乐滋滋夹了一筷蒜条吃。
辣子加大蒜……
——他这舌头还能尝得出酒味吗?
唐劲筷子朝豆腐卷去了,简丹一笑什么也没说,去卧室拿了酒与一盒两个杯子出来——唐劲开心就好,她买酒就是为了哄唐劲高兴的,临到头来,又何必本末倒置!
再说了,哪怕唐劲一点儿也尝不出来,这不还有她自己嘛!
杯子是水晶的白兰地杯子,洗过了覆在网格架子上才收的盒,干燥洁净,一尘不染。简丹直接取出来一放,而后划开酒瓶口子上的封贴,按着瓶身示意唐劲往上拔盖子。
唐劲搓搓手——右手搓左臂——乐滋滋握住那盖子:“我开啦!”小心加力,往上拔。
木塞“啵”一声离瓶,醇厚的香味随之溢出。唐劲大嗅了一口,赞了一声“果然一分钱一分货”,举瓶要倒酒,连带嘟囔:“咋这么大的杯子!”没办法,他家里、老营里,白酒都是瓷小盏、玻璃小盏儿抿的。而唐劲琢磨过南拳北腿,琢磨过炸药子弹,琢磨过毙敌俘虏,可他还从没琢磨过喝白兰地用什么!
简丹明白,所以简丹只是莞尔,并无分毫轻视,横过杯子一比:“就倒一点儿,大约二十毫升,横着放流不出来那么多。”
唐劲照办,挨个斟上。塞盖子单手很难,简丹接手。唐劲端起自己那杯酒,闻了又闻:“好香,真香!”晃了晃侧对着灯光一瞧:“真漂亮!”还没尝上一滴,先已经乐坏了,引得简丹也乐了。
不是唐劲没见过好酒,可杨队弄回一两瓶茅台,他们那么多人,一人一盏,能喝多少?十毫升上下而已!也就一小盏!
然而这一瓶子酒不一样:这一瓶可是他的,统统是他的!
啥,明天不请杨队他们喝?
去,咋可能?!请,当然请!可那不是他请吗?
——他当家他做主儿,这酒还是他的!
他、的!
他家丹丹特地买了、千里迢迢带来给他的哇!
……
简丹享用美酒,闻的比喝的得多。她就着豆腐卷与虾饺慢慢儿来,七个卷四个饺子一杯酒下肚,也有七分饱了,简丹这才尝了两块小小的辣子鸡丁,喝鲢鱼汤。
此时唐劲已经干掉了十之七八的辣子鸡丁,解决了十五个卷儿十个虾饺,刚刚捞出了鱼头开啃,盘子里还有最后几个饺子,酒则是续到了第三杯:第二杯与第一杯一样多,第三杯又少点儿。
简丹瞧得暗暗乍舌;不过转念一想,唐劲他们体能负荷超常量,的确需要补充特别多的营养与热量,也就释然:“外面没下雨了,呆会儿下去不?我今天还没走那。”
唐劲一口子答应:“好啊,我也去练练。”
简丹瞧着唐劲脸颊上有一抹熏红,侧头借了亮光看看,确凿无疑,真的是酒劲儿上来了,登时笑了:“练什么?打醉拳么!”
唐劲一点儿也不惭愧,酒窝一冒还煞有介事一点头:“唔!”
刚吃完饭当然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两人下楼时八点二十多了。
他们这儿有操场有球场有小广场,两人直接去了操场。
球场新,乃塑胶的;小广场则是水泥地;剩下那个操场,最落后,并不是标准田径场,而是煤渣铺的跑道,中间乃垒实的泥地。
这样的操场,简陋,雨天泥泞,但也有其长处:泥地不像水泥地那么硬,人摔倒了,磕碰就轻,最多被沙石擦破点油皮。
说到底,塑胶跑道还不是为了改善地面硬度、减轻反震。
操场一圈大约三百二三十米。两人到的时候,一溜儿士兵在跑操——晚上这时候,不止唐劲他们抓体能,这里的后勤兵也一样,只不过量上面差远了。
简丹看了片刻,莞尔一笑,让开了内道,沿着外道走。她前两圈热身,自然而然越走越快,第三圈开始上速度。
打拳入门后,是个全身活儿,讲究“整劲”。唐劲一个手不能使,很不对味,所以他只是活动活动,跑了个十一二圈,开过筋骨,趴在双杠上看简丹绕圈竞走。
简丹身高性别在那儿摆着,速度比唐劲慢。此时她全身已经热开,正是走到最酣畅淋漓的时候,动作标准又舒展,瞧着不仅活力满满,还赏心悦目。
所以唐劲看得很高兴。他搭了自己脉搏替简丹计时估了一下步频,乐了——每分钟超过了二百,优秀运动员!
可有人不高兴。小周喘着气一溜儿连跑带走,到唐劲这边来了,哭笑不得:“你们什么时候不能来,咋挑这个时候啊,害得我们多跑了四圈!还冲得特别快!”
“哎?”唐劲诧异,讶然看小周,他还真没发现——你们刚那速度,还能叫“快”?!
小周恨恨:“本来十圈就够了!”转头看看简丹,发现操场上竟然还剩一队军装在绕圈,又幸灾乐祸笑了:“嘿,他们还在跑!”
唐劲远远一望:“通讯连?”
部队大院为家属区的首长们服务的,都有警卫、司机、通讯这三个连排班。编制大小、满不满员,则视情况而定。通讯负责接线,电话是个军官都有,一般少不到哪儿去;司机按着车来,警卫直接服务于首长,这两者就要看够那级别的首长人数了。其中唯独通讯兵里可能有女的。而眼下还在跑的那一队里面,就有女兵。
军人跑操,讲究个整齐。眼下这些男兵们争个面子,大约还可以咬牙加速与简丹拼一拼,但既然他们列队开跑时没跟女兵分开,这就追不上了——绝不能抛弃战友哇!
所以此刻,外圈的简丹将内圈的通信兵们越拉越远。
也所以,唐劲瞧得津津有味,彻底乐坏了。
……
小周瞧了一会儿,趴唐劲身边去了,一半好奇一半讨教:“哎,你怎么追到她的?”
唐劲一听,瞅瞅小周,缓缓收了笑,绷起他那娃娃脸,说了八个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小周自动翻译成“死缠烂打,狗皮膏药”,当即点头表示了解,一看时间,道个别回去了。
余下唐劲接着趴在那双杠上,继续望着简丹,肚子里开始犯起了嘀咕——他家丹丹到底看上他啥呀?
87、忐忑(上)
再乐天的人,也会有情绪走低的时候。
所以这天晚上,唐劲特别黏人。
……
一开始,唐劲只是催简丹给他洗头。
简丹哪里知道唐劲破天荒在那儿患得患失?洗头本来就难以单手操作,简丹自然替唐劲包办,与前一天一样拼了“洗头椅”。
只是时间不早了,若是十点休息,没空儿再像昨天那样花半个小时慢慢儿按,因此简丹亲了唐劲两口,一把摁倒唐劲——直接水洗!
唐劲那么短的头发,水洗才一两分钟的事儿,所以唐劲意犹未尽、不大乐意,完了又要简丹给他擦把脸。
简丹绞了热毛巾,摊开,好好儿搁到唐劲手里,自己去搓衣服了。
这服务足足到位,然而唐劲的期待却还要高上一截!因此唐劲的不乐意上涨。他胡乱抹了脸,照旧脱到留一条小裤开始洗澡——这一天下来,两人都出过了汗——甩甩毛巾示意简丹给他擦背。
可惜简丹搓衣服也一贯地专心致志,没发觉。
唐劲媚眼抛给瞎子看,无奈一扁嘴,清清嗓子。
简丹听到了耳里、并不曾往心里去。
唐劲瞅着简丹,眼见简丹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用力一清嗓子!
简丹这才发觉有情况,转头一看,莞尔,过去给唐劲帮忙;等到给唐劲擦完背又绞了个毛巾,简丹瞧着唐劲开始有些把持不住,不等唐劲轰她,自己就出去了。
结果唐劲更不乐意了!
简丹在阳台拉绳、晾东西。唐劲坐在卧室床尾一角,百无聊赖又帮不上忙,只剩下看简丹忙碌。
当地气候常年湿度大,加上近来下雨,昨天的还没干,今天的又晾上了。何况除了衣服,还有那新买的三件套,也被简丹洗了一遍——在加工车间里,这种产品都是成堆摞在地上的,制作、质检,好几道程序不知多少人摸过,所以外套还好,这贴身的衣物被褥,不洗能用么?!
这样一来,要晾的东西多,衣架就不够用了。因此简丹才拉绳。也就是最常见的塑料绳,一块钱一大团的那种,红色的,两道搓一道,便可以了。
不过搓绳也是个技术活儿,简丹会是会,却没干过多少次,这动作就慢了。等她哼着小调儿收工,唐劲已经满肚子不乐意了。眼看简丹走过床尾,唐劲飞起一脚拦住:“我渴了。”
简丹乍一看唐劲那架势,还以为唐劲要她给洗脚呢,差点把盆儿敲去唐劲头上!险险刹住,又好气又好笑,还不解:“怎么啦?”
唐劲瞅着简丹、冲简丹一亮绷带手。
病号?
又不是不能自理!难不成倒个水也不行了?!昨天前天不还好好儿的吗?今晚发什么疯呢!
简丹无语摇摇头;不过小事一桩嘛,何况她正要去放盆,于是顺便给唐劲倒了一杯水:“热的还是凉的?”
唐劲不乐意泄了一两分,觉得好了一点儿:“温的。”
简丹给兑了温水,又拎了热水瓶进来,往床头柜旁边搁了预备明天清早用,将水杯递给唐劲。
唐劲却没接,直接伸头去喝。
简丹意外。不过举手之劳嘛,又不是彼此为敌的外人,简丹干脆坐到唐劲身边,喂唐劲喝水。
唐劲喝了两口,肚子里的不乐意跑了一大半;再喝了两口,酒窝小小一冒。这一冒就不可遏制,唐劲转头瞧瞧简丹,乐了。
简丹莞尔,接着喂,直到唐劲一摇头示意够了,简丹便去床头柜上放了杯子,腾了拖鞋盘腿坐上床,倾身问唐劲:“你到底怎么啦?”
唐劲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哪里好意思说,大大一摇头,挪腾挪腾,脱了衣服,被子一盖,瞅瞅简丹,还不大好意思,格外殷勤地掀了另外一边的被角邀请——不睡吗?
可唐劲一向开开心心,简丹还是头一次碰着他这样,给想得歪了、想严重了,转身挪过去,亲了唐劲一口:“出了什么事儿?”不待唐劲回答,又挨得紧点儿、摸摸唐劲的脸儿,望着唐劲眼睛,慢慢儿地、认认真真地道:“不能说的就别说,我也没想知道。我的意思是,要是大伙儿凑钱什么的,你该出就出,想多尽点心那就多尽点心。咱们既然可以,出点儿力也是该的。另外还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你跟我直接说就是。能帮的我尽力;不能的,我也不会跟你绕弯子,嗯?”
唐劲眨巴了下眼,有点懵,心头缓缓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甘美如蜜,灼热如浆,醇厚得胜过今晚刚开的那瓶酒,沉甸甸火热热……真好,真的很好——再好没有了!
像开年那五百块钱一样的开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每每他老妈问帐的时候,他又怎么说?就是一句“花掉了”。刘澄红追问他花哪儿了,只能说“买东西了”、“下馆子了”。
刘澄红一听,总免不了唠叨他,也不是没叫他把工资卡上缴,以便替他看着、好好儿存起来。本来他上缴也就上缴了,但这种开支免不了、又不好告诉老妈,这存折也就不能交了,连带对老**唠叨也一筹莫展,只好闷不吭声捱着。
倒是他老爸,约莫猜到了七八分,遇到那种时候听老婆唠叨得多了,会吼一句“行了,花都花了,再说有个屁用”,再看看儿子,泡杯茶出门找老哥们儿下棋去,没人的地方叹口气。
……
所以,不管是他老妈还是他老爸,都令唐劲深感愧疚不安。否则唐劲怎么会个子越长越高、脾气却越来越小?
上学那会儿,唐劲可从来不会乖乖儿让他老妈唠叨!早躲自己房间里了,再不就撒腿跑了!
可他家丹丹不同。他家丹丹明白,他家丹丹不怕,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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