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光年
作品:亿万光年
作者:涵昭
内容简介:
银河彼端传奇重现,星之大海再起烽烟。黄金狮子皇帝的继承人,在无限荣耀中茁壮成长;叛逆英雄的儿子,重负着情与仇,找寻唯一能被称为真理的目标;诞生于奇迹中的女孩,却不相信奇迹……战争、和平、历史的选择,亲情、友情、爱情的交错,银河的故事,延续直至——亿万光年的远方。
正文
第一卷 惊雷篇
第一章 冬夜雷鸣
(宇宙历816年,新帝国历18年)
“艾芳,我回来了!”
浑厚而温柔的男声,随着风穿过四季常绿的柏树林,一袭火红色披风飘动处,渥佛根·米达麦亚已经以“疾风之狼”的速度走进了阔别已久的家门。
“渥佛,你回来了?”
还穿着围裙的艾芳瑟琳,吃惊却又兴奋的奔到门口,迎接已离家半年的丈夫。当丈夫走进家门的时候,她小心的为他拿掉外套。
“不是说要三天以后才回家吗?怎么会提前了一天?瞧我都没有做你最喜欢吃的肉骨干酪汤。”
“谢谢你,艾芳,不过没有关系。”
米达麦亚握住妻子的手,同往常一样,送上一个会心的微笑。
寒风,刮起远处的灰尘,把柏树林外的天和地弄成了模糊的一片。艾芳瑟琳坐在窗前,习惯性的托着腮,凝神的望着窗外那一片并不算美丽的景象。丈夫则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刚泡好的热咖啡,就着盘子里可口的菜肴,她已经许久没看到他如此宽慰的样子了。整整已过十六个春秋,米达麦亚呆在家里的日子仍然屈指可数,作为新银河帝国的国务尚书,艾芳瑟琳非常理解他繁忙的工作,她只是默默的在家等着丈夫归来。至少一年有那么短短的几天相聚,也会有着说不出的甜蜜,让人更加珍惜。
在军部的同僚眼里,米达麦亚无疑是最幸福的人,就是已经拥有家庭的几位元帅也这样认为。他如今虽然担任文官的职务,却曾是当年银河帝国最优秀的将领,加上家有贤妻,有一个帅气的儿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艾芳瑟琳歪着头,向丈夫更加靠近了些,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米达麦亚已经四十八岁了,身材短小精悍,也并非英俊的那一类型,但她就是觉得,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丁点衰老的迹象。尽管战争远离他许久,“疾风之狼”依然是妻子的荣耀和骄傲。
将窗玻璃打开一条缝,确定风势稍减退了一点,艾芳瑟琳便站起来,将手肘搁在窗台上,从那缝隙里呼吸新鲜空气。外面的世界渐渐清晰了,随之而来的是夜晚,欣赏不到景色,她似乎觉得有点可惜。
“蜜雪儿在皇家学院还好吗?”
“还好。”
听见妻子提起女儿,米达麦亚总会自豪的回答。
“只不过听学艺尚书说,她还在补习一些功课,两天以后才会回来。再说,皇太后也想留她两天,顺便能陪皇帝陛下多玩一会儿。”
“皇太后还是这么喜欢她?”
艾芳瑟琳笑着换掉丈夫刚喝完的咖啡。
“是啊,我想等有一天到了我退休的时候,这个国务尚书的职位大概由她接任更合适吧,每当看到女儿,我都会想起年轻时候的皇太后。”
米达麦亚不好意思的拨弄着蜂蜜色的头发。
“想起从十六年前先皇驾崩到现在,一直都是皇太后摄政,她实在太辛苦了。等到陛下亲政时,也许就是我退休辞职的时候。转眼十六年,我们似乎也都老了吧。”
“你还嫌自己老?可是别人都说‘米达麦亚元帅最多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样子。’渥佛,你就那么不喜欢搞政治吗?”
“你又取笑我,你明明知道我这个人比起治国更擅长打仗。”
“可是,你管理国政并没有做错的地方啊,况且,皇太后一直欣赏你。”
“算我说不过你,对了,怎么没有见到菲利克斯?”
“啊?他……”
一听丈夫提到儿子,艾芳瑟琳忽然像是出了了什么问题,不禁全身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是儿子又惹事了吗?”
米达麦亚猛然收敛了笑容,他很清楚艾芳的脾气,只有那种令人担心的事情,才会让她出现这样的表情。
“不……没有……”
“你还说没有?你这次慌张的神情比上次还严重,艾芳,儿子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菲利克斯他……在军校里打了同学,已经被罚关禁闭两天了……”
艾芳瑟琳终于吞吞吐吐的揭开了答案。
米达麦亚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儿子的影像:菲利克斯,那确实是个能很容易吸引别人视线的孩子,才十六岁就有着一米八六的身材,一头中分的黑褐色头发,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湖水一般湛蓝的眼睛。除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不同外,这孩子简直就和少年时的某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孩子无法遗传自己正直敦厚、循规蹈矩的特点。
“都是你宠坏了他,看来明天我必须亲自去贝鲁军校,教训那个臭小子。”
米达麦亚望着妻子苍白的脸,无奈的叹息着。
“渥佛!你可千万别打他,要怪就怪我吧!”
艾芳瑟琳见丈夫发火,顿时惊慌失措的拉住他的手臂。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菲利克斯了?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爱闯祸,我只是觉得愧对罗严塔尔,没有替他教好这个儿子!”
米达麦亚严肃的握着妻子颤抖的手,脸上出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渥佛……”
艾芳瑟琳顿时沉默了,放开米达麦亚的手,摇着头坐到了沙发上。她不愿再继续说下去,她深知丈夫的心思,想到死去的挚友罗严塔尔,一向坚强的米达麦亚准会痛彻心扉。此刻,她心底只留下了一连串的问号,如果罗严塔尔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这样的菲利克斯,他会怎么想呢?
夜幕终于完全降临,窗外的北风却像是知趣的停止了,然而接下来的,竟是突如其来的一声轰隆雷鸣,响彻了整个大地。米达麦亚夫妇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谁会想到冬季也会打雷呢?或许,是远处的某个超新星爆裂了吧。远方的天际散落了点点星之碎片,火红的、暗红的,逐渐消失了,落在人们永远看不见的地方。
一个黑褐色头发的少年,独自坐在幽暗的禁闭室里,一会儿躺下身子,像虫子一般蜷缩在角落里的草垫上。若不是那巴掌大的小天窗外透射出一丝乳白色的淡淡光线,他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里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他躺在那儿,嘴角叼着一根草叶儿,右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哼着自己编的打油歌。说到被关禁闭,他经历过不止一次这样的“劫难”,这一次被关了两天,当然也丝毫不会在乎。只不过对于换了好几所军校的他来说,比起豪华的皇家军校,这里的条件的确太差了一点。
“亚力克,你现在还好吗?”
撩动着嘴边的草叶,少年嘟嘟囔囔的念着一个名字。或许他只有想念这位挚友的时候,才会眼眶湿润,凝聚的思念终于变成两滴难得的眼泪,沿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无声的滚落在空气里。
“菲利克斯……菲利克斯……”
一张英俊而秀美的脸,带着稚气的清脆声音,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
“亚力克?”
菲利克斯猛然一怔,然而转眼间,金发好友的影像立刻就消失了,原来又是幻觉。
“菲利克斯!”
禁闭室的门忽然开了,不过进来的人当然不会是亚力克,而是杰纳德——一个圆脸蛋、身材有点胖的男孩子。他是黑发少年的另一位朋友,银河帝国“狮子泉七元帅”之一——亚伦斯特·冯·艾齐纳哈的独子。
门一打开,室内自然多了不少光亮。杰纳德站在门口,抬起那对泪汪汪的灰色眼睛,心疼的望着草垫子上的好友。
“杰纳德,怎么了?来看我也不用哭成这样啊。”
菲利克斯上前拉起他的手,一面为他擦擦眼睛。
“菲利克斯,真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把你害成这样……我知道这两天你一定在这里面受了不少苦,我……”
杰纳德哭得愈发伤心。
“你还哭?”
菲利克斯皱起眉头,用力推了他一把。
“我真搞不懂你,从皇家军校到这里,你跟我也混了好几年,为什么还是总被人家欺负?要是你有胆子,就凭你比他们长得壮实,还手也绰绰有余,哪里还会被打得那么惨?杰纳德,我是想看见你自己变得有点尊严,如果你来就是想跟我说抱歉的话,那你马上离开这里。”
“不是,不是,菲利克斯……其实……是教官要放你出去了啊。”
“放我出去?”
菲利克斯听罢,起初是很惊讶,接着却冷笑一声。
“他要放我走,我还偏不走呢!这里不过是光线稍微暗一点罢了,和外面一样的有吃、有喝、有睡,而且还是别人给我送饭吃,不用自己去食堂,难道不好吗?我还挺舍不得离开这个小世界。”
“拜托你就别闹了好不好?在这种黑暗地方关久了,再好的身体也会捱病的。”
杰纳德硬拉着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喂,你很烦啦!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力气?真不知道艾齐纳哈叔叔那么沉默的人,他的儿子偏偏就这么啰啰嗦嗦。喂!叫你轻一点儿!手会被你扯掉啦!”
“别管啦,快点!米达麦亚叔叔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什么?我爸爸回来了?”
菲利克斯惊得差点跳起来,开始是惊喜,接着立刻转为不安。父亲为什么偏选在这时候回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慌乱。
“你没事吧?”
杰纳德担心的望着一脸惊慌的朋友。
“其实……米达麦亚叔叔早晚也会知道这件事的,你还是……”
“走吧。”
菲利克斯深呼吸了一口大气,咬了咬下唇,跟着好友朝会客室走去。
米达麦亚穿着一身便装,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默默凝视着那扇只翕开一条缝隙的门,而他此刻的思想却并不在这里。脑海里一片沉寂,他感到有一双颜色不同的眼睛在看着自己,是一种极度敏锐的目光。窗帘边上有个阴影,仿佛是一位面容冷峻的英伟男子,披着深蓝色的披风,斜倚在灰白的墙壁旁,望着他的脸,一言不发。
“罗严塔尔,你又回来了吗?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对着窗边的虚幻身影,米达麦亚不住的苦笑着,然而对方并没有任何回应。
湖蓝与深黑的双眸,时常出现在幻觉里,仿佛在故意充盈着他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隔世的思念,的确是种太难承受的煎熬,就算十六年漫长的时间也无法抹去。他擦了擦模糊的眼睛,轻轻端起了咖啡杯,仔细端详着那光洁而造型精美的杯之轮廓,自然出现的弧度,映照着一个扭曲的面庞。
这个人真是我吗?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无助,也会学着沉默不语。终于不再犹豫,举杯饮下那褐色的液体,是一股苦涩无比的味道,混杂着并不浓郁的香,刺激着内心短暂的空洞。
菲利克斯走进那间私人会客室的时间,大约是早晨七点半。窗外已经完全停止刮风了,大概这个被关了两天禁闭的少年,根本就不知道昨天刮了一整日大风。在路上,他瞧见了不少同学,几乎个个都患了感冒,到处都是咳嗽和气喘的声音。平时总是爱在私人会客室门外偷看的那帮人,兴许也病得没有了无聊的精力。
“爸爸。”
沉默了半晌,他才怯生生的叫了父亲一声。
米达麦亚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无奈的眼光望着儿子的脸。菲利克斯很熟悉父亲这样的表情,每次自己闯祸以后,父亲总是这样的神态。整个会客室里,充满严肃的气氛,父子俩静静的凝视,像是在透明的空气中碰撞出无声的矛盾粒子。
面对这个儿子,米达麦亚早已不知如何处置。无论多严厉的训斥,无论被关多少次禁闭,无论换多少所军校,都无法收敛菲利克斯那难驯的性子。玻璃窗上的露水悄悄的滑落,连那样轻微的声音都能听见。菲利克斯不喜欢这样的沉寂,而父亲却一定要守住这份坚持。
“菲利克斯,你到底要闯多少次祸,才能让我和你妈妈安心?”
出乎儿子的意料,这次竟是米达麦亚先开了口,但那低沉的声音仿佛在猛打着少年的心。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到底像什么样子?六年换六所军校,佳绩真是非凡,才十六岁就为我这个做父亲的挂了无数张红牌。”
“爸爸!”
从未听见过父亲如此尖锐的语言,菲利克斯不自觉的辩解着。
“您听我说,是杰纳德被同学欺负得很惨,我因为想帮他,才和他们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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