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光年
“亚力克在海尼森?”
米达麦亚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倾吐出来,希尔德听完后,感慨万千。
“唉,当年我是想让亚力克有时也出去转转,但是你也知道,虽然先皇逝世已经很久了,可费沙的旧势力和保守派还在不时的搞动乱,我实在怕他外出会受到伤害……”
希尔德后悔的蹙着双眉,接着便是叹息。
“虽然他是皇帝,很多方面也都受到过最完美的教育,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有哪一只雏鸟不想试着飞向天空呢?亚力克之所以会出走,归根到底还是得怪我这个不称职、又忽略孩子感受的母亲。”
“皇太后陛下,您千万不能自责。”
米达麦亚劝道。
“身为皇宫的人,当然会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便是如今的君主立宪制,也并不完善,仍旧残留着专制的影子。改革都要一步一步来,不能说谁对谁错,何况是管束子女呢?您请放心,菲利克斯应该就会和家里再联系,相信到时候他一定能护送陛下平安返回。”
希尔德轻尝了一口咖啡:“只要亚力克和菲利克斯都平安回来,我就已经不求别的了。至少,在亚力克十八岁亲政以前,我一定要为他把守旧势力的枝节剔除,为他打造一个真正和平美好的国家。”
“皇太后陛下,军务尚书求见!”
奇斯里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宫内二人的谈话。
小胡子的“艺术家”元帅在门口向希尔德深深鞠了一躬,接着和旁边的米达麦亚相对行了军礼。
“军务尚书不用多礼了,有什么情况请坐下禀报。”
希尔德深知梅克林格的工作作风,这位元帅一向处事非常有分寸,许多别人认为复杂的事务,在他手中都会迎刃而解。若不是有极其要紧的事,他也不会直接到寝宫来向她汇报。
“今天清晨,军务省收到从巴拉特首都海尼森传来的急电。”
梅克林格一面坐下,一面向希尔德讲述详细情形。
“前次巴拉特自治领的议会进行了一次军政员选举,最终选出了一位名叫钟泰来的新参谋长,据说是由总理杨夫人亲自任命,今天已经正式上任了。”
希尔德沉默了片刻,“一位新参谋长上任,又是杨夫人亲自任命,就足以让军务尚书感到不安?事情应该不那么简单吧。”
“听说这位钟少将不是简单人物,他并非纯军人出身,杨夫人却任命他为军事参谋,似乎不妥当。”
梅克林格一脸严肃的说。
“巴拉特是在我们银河帝国的管辖范围内唯一独立的自治领。虽然我们不应该干预那边的内政,可是作为军事参谋,就相当于我国的宇宙舰队总司令属下总参谋职位。巴拉特与我国的关系,可说同时是半从属国和友邦,杨舰队又是巴拉特宇宙舰队中的支柱。让一位非纯种军人、甚至是政治家庭出身的少将担当重要的军事参谋长角色,杨夫人和巴拉特政协的做法显然过于武断。”
希尔德想了想说:“军务尚书是担心巴拉特那边用人不当,会造成政治人士参与军事,直接影响到全自治领的利益,从而滋生的弊端会波及到我国,对吗?”
“皇太后陛下明鉴!”
梅克林格再行了一礼。
“梅克林格元帅。”
望着对方忧心忡忡的神情,米达麦亚忽然起身说道。
“你的说法虽然很有道理,但杨夫人也是军人出身,巴拉特自治领十六年来在她的治理下,可谓国泰民安。我认为她如此做法,一定有更深的含义。”
“可是,国务尚书……”
梅克林格欲言又止。
“你们也别为这件事情辩论了。”
希尔德打断二人的话。
“我国有驻巴拉特的大使馆,让使馆内就职的官员们随时向两位元帅禀报情况,再交由我来作最终处理就行。即使那边再次发生类似当年特留尼西特主政时代的事件,相信不用我国插手,杨夫人也自然会处理得很好。”
“既然皇太后已有最终决定,那微臣就告退了。”
米达麦亚行过礼,便欲走出宫门。
然而,梅克林格依旧站在那里,脸上担忧的表情仍然没有褪去。
“军务尚书难道还有军情禀报吗?”
希尔德甚为惊异,梅克林格的脸色竟似比刚才还要难看。
梅克林格好容易才吐出那慑人心魄的语句。“今天中午刚刚从巴拉特得到消息,听说在海尼森的墓园里,杨威利元帅的坟墓……被一颗来历不明的小型空投弹……几乎炸为平地了……”
第八章 悬案
“诺薇卡,你不要这样,你说句话呀!”
昏暗而凌乱的卧室里,菲利克斯和伤势已渐痊愈的亚力克望着坐在窗前的诺薇卡,不知该如何劝慰那伤心的人。本来以为父亲的坟墓遭到袭击,她会大哭一场,然而两个少年却根本没想到,黑发少女的反应会是沉默不语。
“你别吓唬我们啊。杨夫人今天中午出门的时候,你已经这样了,你忍心她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你这个样子,更加伤心难过吗?”
亚力克握着她几乎僵硬的双手,急切的眼神仍令诺薇卡不为所动。
“亚力克,不要劝了。”
菲利克斯轻轻拉了他一把。
“我们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毕竟杨元帅是她最重要的父亲,如今却连灵魂都得不到安息,只是靠我们的劝慰,她就可以和难过说再见吗?我们先出去吧。”
外面是下着绵绵细雨的天气,不同于寻常冬日空气的干燥。吹动的冷风,仿佛滞留在雨里一般,无声却令人有些许窒息感,给海尼森的整片土地染上了斑驳而紊乱的异色。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出来?”
亚力克站在院子里,不解的望着朋友的脸。
“诺薇卡此时正需要我们安慰,我们却为什么不能守在她的身边?”
“我又何尝不想帮助她?”
菲利克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对我们都有过救命之恩,如果她需要帮助,我们当然要竭尽全力。但是,现在我们根本就帮不了她,海尼森的事情,我们外人是不能插手的。亚力克,你的头脑一向比我聪明,怎么到这个时候你却先乱了思维呢?”
“菲利克斯,我……”
“不过……杨夫人已经说了,明天要让敏兹元帅送你回费沙。”
亚力克顿时惊诧:“什么?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杨家现在发生这种事情,你却拉着我要回去?”
“你必须回去。今天早上我已经和爸爸联系过了,皇太后陛下也知道了你的下落。我知道你不想离开,但是我国怎么可以少了皇帝?尽管你还没有亲政,可你却忍心让皇太后一面为国事操劳,一面还要担心你吗?”
“菲利克斯!”
亚力克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好几分贝,冰蓝色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神情。
“好,明天我可以回费沙去,但是你要代替我留在这边,我不容许诺薇卡有任何闪失!如果她出了半点差错,你就别想再进宫见到我!”
“亚力克……”
菲利克斯陡然愣住了。为什么,那清澈的明眸中会出现那样的眼神?离开的几年来,亚力克到底变了多少?自己已经是费沙出名的叛逆小子,而亚力克竟然也和自己一样吗?从那威严的眼神里,他甚至感到在这个广阔无垠的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占据自己那位金发好友的思想。
亚力克是第一次喝斥他,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真正的亚历山大皇帝?莱因哈特的影子,已经开始在儿子身上显露了,那一片明丽而冷峻的冰蓝,十足的霸气美得无以伦比,像是要覆盖掉浩瀚的银河。他说出那些话以后,接着淡淡的笑了,恢复的,仍旧是从前那片灿烂色彩,如雨里的一方晴朗天空。
夜,已经深了,黑暗的天空带着压抑感,仿佛将整个海尼森星球也压缩了好几倍。白天残存的雨水,一滴,再一滴,无声无息的交汇在一起,顺着已破损得不成形的石碑碎块时缓时急的滑落,偶尔打在另一块青色或褐色的石头上,为静静的墓园更添了几分死寂与幽深。
据尤里安说,菲列特莉加已经因为承受不住这太大的打击而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明早才能转到病房见客。庆幸的是,杨的骨灰盒埋得甚深,那枚小型空投弹炸掉的毕竟只是坟头,而并没有伤到地底掩埋的东西。
诺薇卡捧着那盛装父亲灵魂的盒子,小心的将它放入新挖的土坑内。一路走到墓园,她的脚步仿佛比花岗石的盒子还要沉重。来路上,印下了一道道湿润而深刻的痕迹,反射着清冷孤寂的浅辉,似是柔软却又异常坚硬,叫人无比心痛。两行再也强忍不住的泪水,顺着毫无表情的美丽面庞,悄悄的流下,落入黑色的泥里,似和着那些被烧成焦炭的兰花,等待“春风吹又生”。她捧着一把一把的泥土,试图重新将父亲的坟头堆积起来,却始终无法让坟头再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诺薇卡……”
耳畔,不知什么时候传来了亚力克清脆的声音。
轻轻转过头来,诺薇卡的目光正对上金发少年冰蓝色的眼睛,她并没有避开,只是缓缓开启樱唇,低声吐出一些话。
“我知道……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哥哥已经告诉过我,你明天就要回费沙了。”
“可是,我并不想离开这里……”
亚力克的声音似乎在颤抖着。
“请原谅我,在你最需要帮助和关心的时候,我却……我只想你答应我,在我离开之后,请你振作,好吗?”
“你们是属于费沙的……候鸟虽然要迁徙,但终究还是要回归故乡。只要你们回去以后还记得海尼森,记得我这个朋友,也就够了。”
“菲利克斯会留下来。是我拜托他留下照顾你,因为……他家里没有我家管束得严谨,所以才……”
“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家必定不是一般的费沙贵族。”
诺薇卡擦干眼泪,凝视着亚力克。
“但是,我并不想问你太多,也不想向菲利克斯打听你的事情,我怕事情一旦曝光,我们的友谊就从此结束……”
“我真舍不得离开杨家……虽然只有短短的日子,却是我全新的生命开始,我同样也不想它就此结束。”
亚力克站到诺薇卡身边,抬头望向远方的星空。
“我在杨元帅的灵前启誓,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可以真正变得阳光灿烂,我一定会再回海尼森来见你,还有菲利克斯……真的好想一切都变作永远的美好与和平,不再有动乱,不再有烦恼。诺薇卡,我甚至想同你和菲利克斯共享整条银河……”
“可是我并不奢望那些,只愿我们三人能再见面,就已经满足了。”
诺薇卡的视线,躲不开亚力克的目光。那美丽绝伦的蓝眸,到底倒映着什么?或许,自己是第一次看过这样一双眼睛,它会深情注视浩瀚辽阔的星海,然后勇敢的去摘取最耀眼的明星,甚至,连流星也来不及从那片冰蓝中陨落……
费沙的皇宫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行走的速度也是异常匆忙。不知道是因为年轻的皇帝即将返回皇宫而高兴,还是为海尼森突发的恐怖事件感到焦虑。蜜雪儿跟在宪兵总监克斯拉的身边,视线一直没离开老元帅那带着矛盾表情的脸。
“元帅,您这样都快一上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蜜雪儿不解的拉扯着克斯拉的衣襟。
“毕典菲尔特元帅不是一早就去准备迎接亚力克陛下了吗?”
“不是这件事情……”
克斯拉喃喃的说着什么。
“那……就是海尼森的事了?那件事情,皇太后不是已经交给瓦列元帅和使馆的官员们负责了吗?”
“不,都不是。”
克斯拉携起蜜雪儿的手,一面走一面说道。
“不知怎么的,今天我刚一来到宫里,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哪里还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元帅,您怎么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也难怪,最近几天里连续发生了两件大事呢。但是,国家有皇太后和七位元帅,相信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情了吧,一切或许都是巧合而已。陛下的失踪事件,不是也要告一段落了吗?”
“每天陪我这老头子重复警卫巡逻这种没有滋味的事情,你就不觉得闷?”
克斯拉转过头来,伸手搭上孩子的肩膀。
“不会,那时候是皇太后怕陛下出事,才让我什么事情都和陛下一起做。其实我本身并不喜欢那样,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监视者一样,怕迟早有一天会惹陛下讨厌。比起做监视者,我宁愿跟您一起巡逻。”
蜜雪儿撇撇小嘴,在任何地方都俨然大人的她,只有在克斯拉面前最是孩子气。
克斯拉笑了:“鬼丫头,身在福中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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