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光年
米达麦亚抬起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菲利克斯他就是那样的孩子,从小到大,他只会去爱别人,他不愿意他心目中重要的人因为他而伤心,也不允许他心目中重要的人受到伤害。然而,他自己伤心的时候,却总是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不想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但他毕竟叫了我二十几年的爸爸,又有谁会比我更清楚那孩子的性格呢?表面上看来,他冷漠、坚韧又倔强,其实他比任何人都需要爱。虽然他拥有幸福的家庭和陛下这个最好的朋友,但除了你之外,也许再没有任何人能给他不一样的温暖。诺薇卡,你或许并不知道,菲利克斯两次去海尼森遇险都受到你的帮助,我就想亲自跟你说声谢谢。虽然你是杨元帅的女儿,也是曾经打败我们帝国军的人,但你是菲利克斯最爱的人,也能这样爱着的儿子,我盼望着你能早些成为我们米达麦亚家的儿媳妇。那孩子有人在身边,应该会改变很多吧,至少能多一些笑容了,不是吗?”
“元帅……”
诺薇卡听了米达麦亚的一席话,禁不住眼角闪动了泪光。并非单纯的因为米达麦亚对他们婚事的赞同,而是这位老元帅竟是如此爱着自己的儿子。一心只要自己的孩子永远幸福,原来,父亲的爱也同母爱一样伟大吗?杨威利的影像再度浮印脑中,晶莹的泪珠悄悄顺着脸庞掉落下来,无声无息。
11月15日,是银河帝国与巴拉特的军人们都值得高兴的日子,帝国一级上将菲利克斯·米达麦亚和巴拉特元帅诺文斯卡娅·杨在费沙皇宫狮子泉举行了订婚仪式。这不仅是两人爱情的升华,更像是两国之间结成了盟好的另一条纽带,就连这天的阳光也格外灿烂,仿佛全世界都在为这对历经无限痛苦而终于要结为连理的恋人感到欣慰。
订婚仪式并不算特别盛大,大家都知道,这是菲利克斯和诺薇卡的要求。为表示他们军人的身份,他们两人都没有穿礼服,而是穿了华丽的军服。
仪式上,亚典波罗对尤里安开玩笑说:“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高度差太多,好像漫画里夸张的卡通人物。要是拍照的话,最好是菲利克斯那小子从头到尾都把诺薇卡抱着拍,这样的话就变成经典艺术了。”
“为什么一定要准新郎把准新娘抱着拍呢?我记得我和卡琳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肉麻。况且菲利克斯和诺薇卡两个人穿的是军服,这样拍像什么话?你想把军人的感觉弄得不伦不类吗?”
“尤里安,这你就不懂啦,常规是需要人去打破的,谁说军人就一定要站得笔直去结婚?浪漫,这叫军人的浪漫,你明白吗?好不容易用狮子泉的美丽景色当背景,衬托这幸福甜蜜的一对,待会儿我一定把他们俩推到黄金有翼狮子的国徽下面去拍照,保证让这些照片成为这个没有趣味、人都只会板着脸的银河帝国舰队里最特殊的风景线。”
“提督,你的创意不错啊。”
尤里安转过头来冲他笑笑。
“果然是我们巴拉特舰队的潇洒骑士,我看等到你决心要结婚的一天,大概会来个更经典的婚礼吧。”
“臭小子说什么呢?结婚?我才懒得结婚,女人是这辈子最让我头痛的动物,倒是自在落得清闲。”
亚典波罗嘴里说着狠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情景,因为当尤里安说到结婚的事时,他的脑海中已经无法抑制的浮现出莎洛特的影像。他竟会莫名感到有点可惜,的确,连二十岁的诺薇卡都已经订婚了,他和莎洛特的事却还没有着落,甚至出现了矛盾。到底回去之后,要怎么跟莎洛特说呢?亚典波罗摸着军帽的边沿,陷入了沉思。
“哥哥,亚典波罗叔叔,你们也过来一起拍照啊!”
诺薇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潮,这才发觉真的到了拍照的时间,连忙走了过去。
“喂,我说菲利克斯,你还是把你的未婚妻抱起来,到那个国徽下面去拍几张经典的照片吧。这样我们站在旁边当陪衬的,表情也可以来得更自然一点。”
“您说要我抱着诺薇卡,然后到国徽下面去拍照?”
菲利克斯惊讶的望着这位老提督的表情,没想到如此严肃的事,在他说来居然好像比任何事情都容易。
“叔叔,您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就别像孩子一样闹了吧。”
诺薇卡上前扶住亚典波罗的肩膀,悄悄在他耳边说。
“这里是费沙的皇宫,不是我们的舰队,要是在我们舰队,随便您怎么闹都行。但是现在,您就请入乡随俗,放菲利克斯一马,别让他为难了。您看那边,米达麦亚元帅一家等会儿也要来跟我们一起照相,您这不明摆着跟他抬杠吗?拜托。”
“可恶的丫头,要嫁人了就把娘家忘了?我可是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叫过爸爸的人呢,怎么能把我们巴拉特的气势输掉?不妨告诉你,我就是要跟那位‘疾风之狼’抬抬杠,让他们都看看我们杨舰队是什么样的作风,以后让帝国舰队的楞头官兵也都羡慕死我们民主共和大家庭的温暖。”
亚典波罗跟诺薇卡说完话,接着将手搭在菲利克斯的一边肩上,露出一种带了点邪气的笑容。
“菲利克斯,你应该知道,诺薇卡她从小就没有见过她爸爸,但是她学会说话的时候,就是把我当成她爸爸。所以,我达斯提·亚典波罗就等于是你未来的岳父,你如果不想我对你印象不好的话,就照我的话去做。要不然,你即使跟诺薇卡订了婚,也别想跟她走进结婚礼堂。”
这次,菲利克斯可算是遇到了克星。听亚典波罗的话吧,他担心有损国家的形象;不听他的话吧,又担心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无法真正娶到诺薇卡。头脑里顿时一片混乱,或许这种感觉比打仗还要辛苦。而就在他陷入苦恼的时候,一个清脆有力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菲利克斯,就照亚典波罗元帅的意思,加上我也跟你们一起照相吧。”
第八卷 残云篇
第七十一章 晨是夜的前奏
“亚力克?”
诺薇卡与菲利克斯不由惊呆了,但两人却不能不承认,那对面走来的人的确是亚力克。
他仍旧穿着华丽的军服,披着雪白的披风,一头耀眼的金发随风吹动,宛如雄狮的鬃毛。只是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凌人的霸气,是散发着的让人感到温馨的光芒,好像褪去冰冷的晨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手上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朱丽叶向着天上的太阳伸出一双小手,仿佛要热情的把太阳拥抱。
他真的是那个在星海战场上驰骋的亚历山大皇帝吗?诺薇卡走上前去,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然而朱丽叶甜甜的笑容,让她十分怜爱。
“诺薇卡,我想抱着我的女儿,跟你们一起在国徽下面拍照,你觉得好吗?”
亚力克微笑着问她。
“亚力克,我们……”
“你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吧?今天是你和菲利克斯订婚的大喜日子,不是谈论外交和国事,我想在这一天里,体会一下不做皇帝的感觉。在这天我只是你们的朋友,带着女儿一起来参加你们的订婚典礼。”
亚力克的语调很平静,却让诺薇卡感动得险些落泪。
“亚力克,我不知道应该跟你说多少句对不起。”
菲利克斯信步上前,握住亚力克的手。
亚力克看着好友抱歉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然而很快便转为笑容:“菲利克斯,其实说抱歉的人一直都应该是我才对。因为我从小就注定了皇帝的身份,受到万千宠爱,得到许多人的保护和拥戴,却只会获得,而不会付出。从童年时代开始,就一直是你在关心和照顾我,而我从来也没为你做过什么,甚至让你受伤,还造成了你和诺薇卡长久的痛苦。我根本没有了解过你的感受,只是一味想要获得诺薇卡的爱和你的关怀,对于我的自私,我感到非常愧疚。因为我是这样一个人,常常会忽略掉身边的人和事,才会把许多事都变成越缠越紧的死结,终于解开了心底的结,我希望还来得及和朱丽叶一起祝福你们。”
“你不要这样,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不是吗?”
菲利克斯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一边握着亚力克的手,一边握着诺薇卡的手,三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谁都能感觉到心底血液燃烧的温度。这一刻,或许他们三个人都等了太久的时间,甚至都以为永远不可能再寻回,而今在灿烂的阳光下重聚在狮子泉,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轻松、激动与幸福。他们仿佛可以听见,周围所有的人,包括花草树木、虫鱼鸟兽都在为他们欢呼,歌唱在这完全感觉不到寒冷的冬季。
一张珍贵的照片,就这样变成了回忆,也变成了永恒的纪念。黄金有翼狮子的国徽下,穿军服的菲利克斯抱着他心爱的诺薇卡,摆出一个很浪漫但也非常幽默的王子与公主造型;亚力克站在他们的身后,右手抱着朱丽叶,左手在两个好友后面掀动雪白的披风;三人的左边站的是米达麦亚一家,右边站的是尤里安和亚典波罗,无论是严肃还是随意,都露着开心的笑容。
后来在尤里安的历史著作中,记载着这样一笔:“那一天,仿佛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安定与喜悦,我思考着,我们是否已经失去了战场上的勇气和豪气,而开始为一些不起眼的事情像傻瓜一样的高兴。其实战争与和平原本就是一对双胞胎,征途需要我们去踏足,而爱则更需要我们去守护。如果我们会为这样的事而感到兴奋,应该是爱的力量驱散了战争所带来的每一缕烽烟,否则我们一定会哭泣。或许,能鼓起爱的勇气,去包容这片蔚蓝的天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我们会找到生命的真谛,比在战场上发光更加珍贵。最后,军人们都会明白,拥有爱、奉献爱,这一种珍贵才是真正的永远。我们的世界里没有神,也不需要像神一样的英雄来让人崇拜,因为我们本身就是自己的神,也为拥有真爱而获得了最闪亮的英雄勋章。”
次日,诺薇卡去了皇宫,向亚力克告别。因为她必须回去处理海尼森一些事之后,才能再到费沙来,到时候就能菲利克斯真正完婚。尽管菲利克斯比亚力克更舍不得她走,但诺薇卡毕竟还是巴拉特的元帅,他也可以理解这件事。亚力克打趣儿对他的好友说,诺薇卡嫁到费沙来之前,必须先回娘家一次,让未来的新郎尝一下分离的滋味,这叫先苦后甜。菲利克斯知道亚力克在开玩笑,但他还是有点担心,毕竟诺薇卡这一趟回海尼森,多半是要撇清和李德与民主党的关系,不知会不会有事发生。
诺薇卡离开的当天下午,菲利克斯便再次去了山上拜祭罗严塔尔,但愿这位守护着他的元帅的灵魂,也能一样守护他最爱的女孩。尽管他的要求听起来有点自私,然而他对诺薇卡的感情至深,也不会在乎这个,只要诺薇卡平安,一切就都好了。
“菲利克斯怎么会在这里?”
丛林里的暗处躲着一个人,却是瓦列的儿子安东尼,他是因为失意而来到山上散步,想发泄一下情绪。他深深记得那天的订婚仪式上,菲利克斯和诺薇卡笑得非常幸福,甚至连亚力克突破帝国传统,和他们一起在国徽下拍照,他郁闷得离开了现场。这几天以来,他都会到这座山上来,却没想到菲利克斯也在这个地方,而且还在给那个被暗地里叫做叛徒的罗严塔尔元帅献花。
大概因为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是好朋友,才会让他的儿子也来悄悄祭拜这位老战友吧,安东尼这样想着,一面窥视着菲利克斯的行动。
“谁在那儿?”
菲利克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丛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墓碑的方向,却见安东尼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安东尼学长?”
“别叫得这么好听,在你的眼里,恐怕早就不记得我这个学长了,何必还这样称呼我呢?”
安东尼走上前,冲着他一声冷笑。
菲利克斯听他话中带刺,同样冷冷的说:“既然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我也不勉强,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吧,我只不过是闲着没事来这里散步,可你在这儿干什么?”
安东尼不怀好意的指着罗严塔尔的墓碑。
“你真孝顺,不仅是你父亲米达麦亚元帅的好儿子,还要帮他孝顺地底下这个人。还好是我我看到你在这儿祭拜,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多半会觉得这地下的罗严塔尔元帅才是你的父亲吧。呵,这位叛国元帅也真有福气,虽然没有亲人给他送终,却有他的好朋友给他操渡亡魂,连好朋友的儿子都把他当爸爸一样呢。”
“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吧。”
菲利克斯虽然心里直冒火,却不知道安东尼为何会对他说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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