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光年
泰来的舰队里。这件事的本身,对两人来说,是否已经产生了一种讽刺的意味?
“对,我不应该这样说,我只是想来告诉你,钟元帅不仅是个复仇者,更被权力蒙蔽了心。你既然加入了他的阵营,就注定了逃不掉的命运,只要战争一结束,他一定会用最利落的手法除掉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他不相信任何人,不论是你还是洛克亥姆少将,包括他的副官佛雷森上校,等到利用价值失去之后,只能面对一条绝路。菲利克斯,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也要因为报仇而跟他合作?”
佐霞忧心忡忡的表情,使得出口的语言听来更加沉重。
菲利克斯冷笑道:“你错了,聪明人恰恰有一种怪癖,就是爱跟自己最不喜欢的人合作。因为钟泰来有权有势,自然是我选择的最佳合作对象。”
“难道你的心已经被仇恨充满,完全没有小杨提督了吗?”
“我的心里有诺薇卡,一直都有她,可是这有什么用?她死了,或许正是因为她永远也无法看到这一幕幕,我才会安心的投靠巴拉特。我希望留在诺薇卡心中的那个我,依然是从前的菲利克斯,而不是现在的执戈者。”
菲利克斯说得稀松平常,佐霞却听得难受。她不敢相信,在她眼前的这个人会是诺薇卡一直深爱的男子。也许他根本不该出现,就这样消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便不会带来如此多的绝望。
“原本我想告诉你一些事,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难道你会跟我说,你到死都不会离开钟泰来?”
“对,除非钟元帅死了,否则我不会离开他!”
佐霞的目光异常坚定,令菲利克斯极度震惊。她被钟泰来下了迷药吗?原本他以为佐霞也和他一样藏着苦衷,但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实在无法怀疑。从前对诺薇卡忠心耿耿的她,如今竟把那份忠诚完全交给了钟泰来,怎么可能?他甚至能感觉到,佐霞不愿离开钟泰来的决心超过了曾经对诺薇卡的那份情。脑海中一片茫然,他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佐霞,我最后问你一句话,如果诺薇卡还活着,你是会选择她还是钟泰来?”
“你没有权力让我做这种选择,提督她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钟元帅手下的人,不可能再回头了!”
佐霞的双手抱着头,脸上显露着十分苦恼的表情。
“好,既然你连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都已经丧失,我再和你说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你走,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以后我们最好不要碰面。”
菲利克斯坐到椅子上,伸手指向门口。
佐霞走到门口,转头望向菲利克斯,苦涩的一笑:“人的命运早就由神灵决定了,不是吗?菲利克斯,你不要以为受到命运捉弄的人只有你一个,神不会偏心任何一个人,只是不同的人受到他们捉弄的时间不同罢了。我们没有资格说自己是最可怜的人,在这世界上的人都有可怜的时候,或许神没有让人的悲剧在很早的时候出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惠了。”
她没有对他说再见,就此走出了那扇门,而离去时的那番话,却撼动着菲利克斯的心灵。
“为什么不试着多和她谈一会儿呢?”
汉斯端着咖啡从门外走了进来。
“命运,你没听见她说命运吗?”
菲利克斯端起杯子,品尝那褐色液体的苦涩味道,轻轻颤动了一下身子。深蓝色的眼睛在黄白色的灯光下变得更加深邃,宛如海水在一处沉淀成一团墨般的色彩,汉斯记得,菲利克斯离开亚力克、离开费沙的那天,露出过这种异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凄凉的华丽,坐在那里微微晃动着咖啡杯的他,好像油画中的被上了凝重之色的人物。
命运吗?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然后闭上了眼睛。他记得佐霞离开的一刹那,碧色的美丽双眸也透着深沉。他无法猜出她的心事,但能确定的一点是,她应该和他一样,也遭到了和他性质相似的事。或许那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比仇恨更能割裂心脏和神经的东西,佐霞那纤弱的肩膀,根本无法扛起这种无法形容的重量。
“要不要给小杨元帅发个讯息?”
汉斯轻轻凑到他的耳边,试探性的在旁提醒着他。
菲利克斯摇了摇头,低声说:“即使要给诺薇卡发信息,也不能选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托利斯坦的指挥室不是钟泰来唯一不能加强监视的地方吗?”
汉斯不解的摸着脑袋。
“钟泰来为人狡猾多端,你以为那么容易对付?”
“难道托利斯坦也被监视了?”
“有没有被监视我不知道,你曾经在维尔特林不是带着新党做过地下工作吗?我相信你应该能想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你想等到打仗的时候,再和小杨元帅联系?”
汉斯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错,只要战争一展开,军队必然因忙碌而混乱,根本自顾不暇,实在是最好时机。但佐霞并不知道诺薇卡还在世,而且她的心到底是不是向着钟泰来,谁也不清楚,仍然会让他们防不胜防。
“你担心佐霞会影响到我们和诺薇卡的合作计划?”
菲利克斯看出了汉斯的想法。
“放心,我自有主张,虽然我并不是太了解佐霞,但诺薇卡曾经既然如此信任她,她必定有特别的地方。”
菲利克斯点点头,似乎在避免汉斯再追问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
“对了,安东尼有没有发电文过来?今天我去见过钟泰来,说是已经确定了作战地点,让宇宙舰队总部通知我。”
“你不说我倒忘记了,那小子的确发了封电文。”
汉斯猛然想起这件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电文。
“什么?这个星期内加紧行程,以最大舰速抵达兰提马利欧星域?”
“怎么了?在兰提马利欧作战有什么问题吗?”
汉斯疑惑的望着他的脸庞。
菲利克斯沉默着。兰提马利欧——这个银河帝国和旧同盟经常的战场,竟然会又一次被选为目的地,难道真是天意弄人?这正是他的生父罗严塔尔和养父米达麦亚交战过的地方,罗严塔尔就是在那里被米达麦亚的舰队逼上了绝路。菲利克斯苦笑了几声,如今,这个“绝地”要由他亲自踏足,又会不会成为他的“绝地”?
“菲利克斯,听说这次的帝国舰队是亚历山大皇帝亲自率领,你真的能狠得下心和他交手吗?”
汉斯的话让菲利克斯猛然一怔。
“虽然我不想说这些,因为我和我们全舰队的官兵都不是那种有着伟大思想的人,所以只会忠于我们的将官,也就是你。可是你离开费沙的那天,皇帝陛下他就在寝宫里晕倒了,以至于后来的三角会战,他当时都毫不知情。”
“你说什么?”
菲利克斯心头顿时涌上一阵热流,原来他虽然知道亚力克曾经生病的事,却没料到会是从那一天就开始了。脑中闪过亚力克俊美的容颜,他无法阻止自己对好友的思念,可这思念却丝毫不能转化为行动。最好的朋友是仇人的儿子,一直是他严重的心结,更何况这次出征的帝国舰队中不仅有亚力克,还有缪拉和艾齐纳哈两位元帅。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温暖的笑容,如今却完全变了色。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在战场上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据钟泰来说,帝国还会派出一位将领,偏偏对于这位将领还没有任何相关情报,巴拉特所有的官兵都对其充满好奇。
“你看,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为什么还要装作不在乎皇帝陛下的样子呢?”
汉斯安慰他说。
“你说得对,我没有忘记过和亚力克的友情,在离开的那一天,我的内心挣扎了许久。可不管我和他的那份感情有多深,他始终是莱因哈特皇帝的儿子,即使我故意要在战场上避开他,也不可能和他回到从前。”
菲利克斯将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当年维尔特林大革命前夕,我眼看着我唯一的妹妹在刑场上被绞死,却救不了她。即使维尔特林换来了和平与安定,我却依旧无法忘记屈维斯当年的暴政,它像一个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阴影,总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你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罗严塔尔元帅身亡的那一幕,却仍然摆脱不了那个阴影,所以你没有办法去正常面对皇帝陛下,对吗?”
“既然你也能理解,那就不要用相同的话来劝我。”
“但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小杨元帅啊。战场危机四伏,随时随地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你有没有想过她?”
“汉斯,我既然可以暂时离开诺薇卡来到这里,就不会让自己有危险。而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帝国最后一位将领的情报尽快弄到,最好在钟泰来得到情报之前。”
“我知道了,尽管这件事办起来难度不小,但我还是会尽力去搜集的。”
汉斯笑着点了点头,向菲利克斯说了声再会,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元帅,我回来了。”
佐霞轻轻敲响旗舰“凯伦”总指挥室的门,那扇门并没有紧闭,她没听到里面有人出声,径自走了进去。
“你去找过菲利克斯?”
钟泰来的声音忽然响在黑暗的角落,佐霞被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灯光也突然照亮了整个房间。只见钟泰来端着红茶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异样的目光对着她的脸庞。
“您怎么不开灯?我以为……”
“你以为我被菲利克斯暗算了?还是以为我要等待时机暗算那孩子?”
钟泰来扬着嘴角,那个笑容让人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别害怕,我并没有怪你去找菲利克斯,只是阿尔耐德不小心在监控器里看到你上了他的旗舰托利斯坦。我知道,因为他是小杨元帅最爱的人,可是却背弃了他的所爱,你是去骂他的对吧?”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假装平静?佐霞看着钟泰来闪烁不定的眼神,始终认为他的话语只是一个幌子。他大概就是认定了她诚实、在他面前藏不住话的个性,想让她亲口把“托利斯坦”上所发生的事自觉对他说出来。她越来越无法想象自己身上会流着这个人的血,老谋深算的钟泰来,他下一步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请您不要把菲利克斯牵扯到您的复仇计划中来,好吗?”
她大胆吐露了心声,钟泰来却只是淡淡一笑。
“瞧你担心的样子,难怪连我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人,也无法对你做出任何伤害。除了凯伦以外,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子,但这世界上究竟多少真正善良的人呢?如果善良就能换得幸福的话,凯伦也不用死了,你说是不是?”
每次一提到凯伦,佐霞那反对钟泰来的勇气就会立刻减少一大半,钟泰来似乎知道,这个仇会是她的死穴。不,也许是父女连心的天性,让他很自然就会在她面前提起凯伦的名字。
“我知道你又会对我说,我将来会有子嗣,希望我为后代积点德,别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对吗?不过,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后代,因为走上了这条路,我的生活已经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如果我留下了后代,有一天我死了,就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来报复我的孩子。如果你也相信宿命,那么我的宿命就注定是一颗孤独、暗淡的星星,直到化作尘土的那一天。”
钟泰来扶着佐霞的肩膀,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当他转过身,重新坐在指挥台前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佐霞在一旁悄悄落泪,泪水染湿了那个孤独的角落。
第九十二章 归来的疾风之狼
米达麦亚和艾芳瑟琳并肩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静静看着远处的青山。又是一个清朗的早晨,只是风在瑟瑟的吹着,外面的人行道上不时会飘进一两片黄叶,若非如此,或许院内的人还没感觉到,秋天已经来临了。
秋天是适合散步的季节,可米达麦亚夫妇却已经许久未想过出去走走,或许只有这个家,是他们可以彼此依靠、分担某种失意的地方。家,仍旧在,而家的温暖,却似乎已经失去了太久的时间。菲利克斯不会再回到这里,蜜雪儿又做了皇后,难得归家一次。也许昔日的“疾风之狼”果然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拿着退休金,和妻子重新走上平民夫妇的道路。
“渥佛,你又在想菲利克斯?”
艾芳瑟琳轻声问。
“我真不能想象,罗严塔尔现在正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我,菲利克斯那孩子,我竟然连他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米达麦亚苦涩的一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
艾芳瑟琳猛然发觉丈夫话中有话。
米达麦亚轻轻握住妻子的手,“也许我不该隐瞒你,艾芳。你也知道陛下不久就要亲征,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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