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光年
“指挥官,敌军完全进入亚力斯亥姆主星域范围了,要反击吗?”
通讯兵和叶莲娜的声音,分别从通讯器和点字显示器里传到旗舰“威利”的指挥室。诺薇卡放下手里的水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奥斯汀果然是好样的……奈斯中校,对方的旗舰可以分辨出吗?”
“已查到敌军的旗舰藏在反T形阵的前锋垂线和后方水平线的交界处,偏向左舷30度的地方!”
“好,全舰马上变换成斗星阵,前锋目标是敌舰队左舷!”
“敌人的阵型乱了?”
当卡尔在电子图上看到一场大规模的混乱时,不禁大喜。
“报告指挥官,找到敌军的旗舰了!白色旗舰——在敌军右舷30度的方位!”
卡尔心中愈发惊喜,敌军的旗舰终于出现了,还是那么明显的白色,不是等着自己去攻击吗?他顿时挥起右手,大声下达了命令:“前锋舰队转向攻击右敌军右舷!”
霎时间,蓝黑色的战舰群疾驰向巴拉特舰队右舷,眼看胜利就要来临。然而,当卡尔的前锋舰队刚把敌军圈入射程范围,预备炮击的瞬间,一艘艘战舰突然失去了控制,先前的欢呼变成了惊愕的惨叫。只见周围红白交错的光芒四散,原来是恒星间的能源流出没,加上巴拉特军预先投下的核融合弹散发出的能量,形成了巨大的能源风暴,帝国军的前锋战舰陆续在能源风暴中化为碎片。
“报告!前锋舰队来讯,三千舰过半数已经在能源流中遇难,队长拉特托上校战死,侥幸生还的一千余舰严重破损,官兵多数重伤……”
“可恶,难道我军都没有察觉到前面会有能源流吗?”
通讯兵近乎哽咽的语气,让卡尔气愤的拍打着椅子的扶手。
“指挥官小心!敌军的前锋朝着我军左舷来了!目标是……”
通讯器里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喊,通讯兵的报告还没完成,话语已经消失。那名通讯兵显然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关键,他所在的战舰已经被敌军摧毁。
“糟了!我们中计了!”
多纳尔望着电子图,脸色陡然变成了铁青。
“是斗星阵!”
卡尔惊愕而无奈的呼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敌军之所以一时混乱,并非自乱阵脚,而是诺薇卡布下的新阵型——“斗星阵”。顾名思义,这种阵型是将舰队分成七支分队,另外安排一支修理队伍,看起来像是北斗七星的形状。这种阵型的作战原理,就是用混战的方式发挥母舰的空战和防御能力,在攻击的同时,利用周围星体的能源流杀伤敌军。亚力斯亥姆只有一颗行星,而多数的恒星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若非预先测度好能源的信息,舰队很容易在能源流里丧生。而一旦掌握住该星域的情况并先占领此地,这里无疑是一个防御的绝佳地带。诺薇卡首先让自己的舰队在防御区内布下水平阵,只是诱敌的方式,在变换阵型之时故意暴露自己的旗舰,更是一着上上策。待到敌军意图攻击旗舰时,让敌军来接近能源流。敌军在能源流中挣扎,必然也会产生混乱。此时,巴拉特军的斗星阵进一步得到发挥,前锋在混战中可以更快接近帝国军左舷,从而将卡尔的旗舰圈入炮火的射程之内。同时,受损的帝国舰队需要救援和修复,由于右有能源流的无形火力,左有舰队的倾力攻击,帝国军若偏向某一边,只会腹背受敌。
一个小时过去了,卡尔舰队被打得阵脚大乱,舰数逐渐减少,而诺薇卡舰队的优势则更加明显。由于斗星阵阵型较为分散,能迅速的回旋,控制住较大作战区域,作战中不需要大范围移动,就可有效的攻击。对于舰数较少的巴拉特临时舰队,此阵的优点可谓发挥得淋漓尽致。
“赶快重整阵型,绕到侧面出击!”
卡尔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却已无法挽回。一枚飘散着冷火的飞弹,在旗舰旁边爆炸了。他的视线一阵模糊,旗舰猛烈的震动,使得他重重的跌倒在地。一口气还未喘过来,第二枚飞弹又接踵而来,强烈的振荡和气流让他倍感窒息。举起拳头猛砸在地板上,抬眼之处,只见参谋多纳尔已经伏倒在地。原来刚才的炮击,打中了旗舰的左右尾翼,多纳尔的头部被撞到钢铁的舱板上,已然停止了呼吸。
“指挥官!舰桥没事吧?请回答!”
卡尔吃力的站起身来,走到通讯器旁边,回答通讯兵的时候,连说话的力气差不多也用尽了。
“敌军旗舰发出讯号,要我军投降,请下达指示!”
“竟然要我军投降?那些家伙只不过是用诡计占了上风,凭什么跟我们谈条件?”
“可是……敌军致电说,如果我军不投降的话,他们将会集中攻击旗舰。他们还说,总司令已经被逮捕,要塞被占领了……”
“我哥哥他……被俘虏了?怎么可能?你是在骗我的吧!”
“我没有骗您,指挥官,敌军的通讯器里,的确能听到总司令的声音。现在旗舰已经被包围,只要敌人一声令下,您就会立刻危险。要是您死了,相信总司令他也不会独活的。”
卡尔低下头来,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在他看来,战败的军人的确应该宁死不屈,但想起哥哥,他只觉得心里像千万根针扎一样痛苦。
跟着一行巴拉特官兵的队伍,卡尔走上了去伊谢尔伦要塞的归路。不同的是,原本是要塞副指挥官的他,此刻竟成为战俘,让他极度困窘。
雪白色的旗舰“威利”,在巴拉特舰队的簇拥下,成功抵达了要塞。奥斯汀率领的蔷薇骑士们和诺薇卡很快汇合,不一会儿,要塞的会议厅里便沸腾了。无论是谁,都惊叹于这位少女准将的足智多谋,而巴格达胥回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地方,感触更是良多。
“指挥官,之前出言顶撞,还请接受我的歉意。”
叶莲娜走上前去,向诺薇卡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她的表情中再也没有了不满,取而代之的是崇敬之情。
“奈斯中校,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如今旗开得胜,你的功劳很大。我的计策如果没有你联络众官兵们实行,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赢得胜利。”
“难得指挥官如此看重我,我必当竭尽全力为指挥官效犬马之劳!”
叶莲娜的清脆有力的声音落下,迎来众人潮水般热烈的掌声。
“我还想向大家说明一件事。我们的舰队毕竟是临时舰队,没有得到巴拉特国防委员会和统合作战部的认可,所以我希望大家现在不要把我当成指挥官。大家都是战友,不是吗?”
诺薇卡笑着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大家安静一下。然而,叶莲娜却在这个时候发言了:“不叫你指挥官当然可以,不过总得有个称谓吧。我们的指挥官是英雄的女儿,为了纪念杨提督,干脆就叫你小杨提督吧,大家说好不好?”
“好!小杨提督!”
又一阵澎湃的掌声响彻天地。诺薇卡在众人的拥戴下,被奥斯汀上前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子。笑声和赞美的声音融合在一起,让这个杨舰队的第二故乡充满了无限生机。
在胜利的喜悦之后,半个小时之后,坎普兄弟被带到了会议室。尽管古斯塔夫和卡尔和卡尔都觉得郁闷非常,但两人都想知道,那位神机妙算的敌军指挥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见到他们的时候,巴拉特的士兵们都去休息了,只剩下巴格达胥、叶莲娜、苏尔、奥斯汀、邓肯等几个主要官员陪伴在诺薇卡身边。
首先抬起头来的卡尔惊呆了,那坐在正前方的人,真是敌军的指挥官吗?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梳着辫子,身材娇小玲珑,面若梨花。就算她身上穿的是军服,也遮掩不住自然纯真的美丽,那种悠闲且缺乏威信的样子,让卡尔几乎气得要狠狠的打自己几个耳光。帝国军校的秀才兄弟,居然会败在区区一个少女手上!
走得离诺薇卡近了一些,古斯塔夫才抬起头,他的反应更多是惊愕。
“杨……威利?”
“哥哥,你说什么?”
卡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古斯塔夫面对这个少女,竟然会叫出杀父仇人的名字。
“你是不是头脑不清楚了?她明明是个小姑娘,怎么会是我们的杀父仇人杨威利呢?”
“我没有头脑不清,你难道不觉得她长得很像杨威利吗?”
卡尔定睛一看,脸上的表情已然变了。哥哥并没有说错,尽管没见过杨威利本人,但在他们小时候,就在报纸杂志上看过杨的照片。坎普一级上将战死后,兄弟俩发誓要为父亲报仇,早就记熟了那张令他们愤恨的脸。而眼前的这个少女,的确让他重新记起了那个永远不会在心底抹煞的面容。
“你们两位就是帝国军驻伊谢尔伦要塞的指挥官坎普兄弟?”
诺薇卡礼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两人行了军礼,让兄弟俩觉得诧异。
“我是巴拉特临时舰队指挥官——诺文斯卡娅·杨。两位如今来降,我理应以礼相待,请坐。”
“你说什么?你姓杨?旧同盟的杨威利是你的什么人?”
古斯塔夫上前一步,更为惊讶的询问。
“是我的父亲。”
就在诺薇卡说明的时候,卡尔已经愤怒的扑上前去,想掐住少女的脖子。奥斯汀眼明手快,飞身挡在了诺薇卡身前,右手一拳打在卡尔的面门,跟着左手一勒。卡尔就算再怎么凶猛,也抵挡不住奥斯汀的一身怪力,刚才那一拳,已经将他打翻在地,一把明晃晃的战斗刀抵住了他的咽喉。
“好不讲信用的家伙,说好是来投降,我看是想暗杀我们的指挥官吧?”
奥斯汀摁住卡尔,邓肯也同时抓住了古斯塔夫的右手。
“哼,算我们兄弟失策,没能杀死杨威利的女儿,给我们的父亲报仇!现在我们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算我们兄弟做鬼,也要杨威利的女儿死无葬身之地!”
“住口!”
奥斯汀又是一拳打在卡尔脸上。卡尔的嘴角流着缕缕鲜血,却还不忘对诺薇卡破口大骂。古斯塔夫看着弟弟连捱两次打,万分心疼,但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怨怒。可是,他此刻恨的并不是杨威利,而是当年父亲死在杨手上,如今他们兄弟也落在杨的女儿手上。坎普家辛苦获得的功名,一切的一切,两代人的艰辛努力却都偏偏葬送在了杨家人手里!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坎普家尽心尽力为帝国效忠,父亲战死,我们兄弟二人被俘,难道都是为了要成就杨家的丰功伟绩吗?”
古斯塔夫仰天长叹,握拳的手上浮现着突起的青筋,汗落如雨。
“我听母亲说过坎普一级上将的事。”
诺薇卡缓缓的走到古斯塔夫面前,再次向他行了军礼。
“当年要塞之战的事,坎普一级上将的确战死在家父的手上。但那时候两国的战争在所难免,家父本不是一个好战的军人,同样不希望结局会是如此。我知道我在这里跟两位表示歉意,你们绝对不会接受,但我依旧想代替去世的父亲,向你们说一句对不起。如果换作是我,我可能也会跟两位一样,想杀了仇人的女儿吧。可如果我要报仇,我会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我的仇人。所以,你们两位请回费沙去吧,我也期待着有一天你们能亲手为父报仇。”
“你说什么?要放我们回费沙?”
古斯塔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奥斯汀却更觉得莫名其妙,“诺薇卡,你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把他们抓住,你却要放他们走?”
“我不但要放他们走,还要把他们麾下的残留部队都放回费沙去。”
诺薇卡摘下头上的军帽,淡淡的说。
“这场战争中,虽然我军没有重伤者,帝国军却有死伤。我不愿意看到有人流更多的血,也不愿意战争频频发生。如果亚历山大皇帝能因为伊谢尔伦的事,收回之前取消巴拉特自治权的命令,我也不会再上战场打仗了。”
“可是诺薇卡……”
“奥斯汀,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爸爸本来就欠坎普兄弟的父亲一条命,我这次放了他们,以后也不用对他们感到愧疚。”
“我们可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杨威利害死了我们的父亲是铁的事实,不管你怎么补偿都无法挽回!”
卡尔皱着眉头,两眼燃烧着愤恨的火焰,好像疯狂的野兽,要把诺薇卡一口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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