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光年
卡尔皱着眉头,两眼燃烧着愤恨的火焰,好像疯狂的野兽,要把诺薇卡一口吞下去。
“诺薇卡,人家好像根本不领情呢。”
迟迟未开口的巴格达胥,在这时突然说话了。
“卡尔·佛朗兹·坎普是吗?你哥哥好像比你会做人一点,我想他没发言的原因,是因为诺薇卡刚才的话。你们的父亲是在战场上死的,而且打败坎普的人是杨元帅,跟他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原来所谓伟大的银河帝国军人,是喜欢大欺小、男欺女的混蛋。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相信巴拉特王牌情报员巴格达胥的名号,帝国的军人也不会陌生吧。虽然我们善良的指挥官不跟你计较,可我的心胸似乎比较狭窄,嘴巴也比较烂。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把你今天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变成全银河系都知道的新闻吧。”
“你……”
巴格达胥的话说得很轻松,卡尔听着却如芒刺在背。尽管自己怒气冲天,但为了不让亚历山大皇帝的英名被抹黑,只好闭上了口。
“我愿意留下,只要我弟弟回费沙就够了。”
古斯塔夫忽然开口。
“哥哥,你……”
“败军之将,本来就该死在敌军手里,或者成为战俘。对我们帝国的军人来说,战败之后回国,的确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但是如杨威利的女儿所说的一样,我们军人要报仇,暗杀才是最可耻的手段。听说巴拉特自治领为了崇尚民主自由的思想,对战俘的待遇并不坏。我要你回国,不是要你丢人,而是要你有带罪立功的机会,当你和我国的军队在战场上打败杨威利女儿的时候,也就是我回国的时候。我就是要在巴拉特舰队中,看着这个女孩子如何被我国的舰队击败。到那时候,就算我们都死了,也会对天堂里的父亲说,杨威利不败的神话已经破灭。”
第四十七章 挽弓,离弦之前
巴拉特宇宙舰队总司令佛兰西斯·拉莫尔·培林,带领着舰队的残余兵马,依旧在惠比斯底星域出口处与帝国元帅缪拉的舰队僵持。而正当他们准备出兵拼死一搏的时候,通讯兵却传来消息:帝国舰队全舰撤退,向巴拉特方示意战斗结束。而帝国军为何要结束战斗,原因不得而知。
奥特拉重新走上培林的旗舰“亚特朗”,明显发现老元帅额上的皱纹仿佛浅淡了些。或许,培林已经准备好了牺牲,而帝国突如其来的退兵消息,反倒消磨了他的斗志。当元帅转过头来看到他时,嘴角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仿佛让周围的紧张气氛也烟消云散了。
“元帅,到底是怎么回事?敌军明明已把我军逼入绝境,为什么会突然撤兵?”
如培林所想的一样,奥特拉一定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难不成是他们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国内有重大的事,我实在猜不出别的理由。”
“情报员在一分钟前刚刚得到消息,好像是帝国的某个要塞失守了。”
“要塞失守?”
听了老元帅的话,奥特拉疑惑万分。
“帝国的要塞并不止一个,如果因为其中一个要塞失守,而要下令宇宙舰队撤兵的话,也太唐突了。”
“如果失守的并不是别的要塞,而是杨舰队曾经的家呢?”
培林摸着腮上的花白胡子,深邃的眼睛望向远方,尽管根本望不到彼端的世界……
对于伊谢尔伦要塞失守一事,吃惊的并不只是巴拉特舰队。帝国旗舰“帕西法尔”上,缪拉紧锁着眉头,看着远处的太空,从接到消息开始就失去了别的表情。尽管自己曾经担心过伊谢尔伦,但要塞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失守,而且是被尤里安·敏兹以外的人夺取,实在令人无法想象。桌上的薄荷酒,他再没有心情喝下去,副官麦克雷也跟着元帅一起发愁,整个旗舰都沉溺在愁云之中。
“元帅,下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巴拉特派出庞大的宇宙舰队跟我们在惠比斯底开战,若要再派舰队去伊谢尔伦,我们应该可以打探到情报。但是伊谢尔伦失守,我们的情报员竟然完全没有查到。”
麦克雷终于首先打破了沉默。
“刚才的情报是卡尔·佛朗兹·坎普准将发来的。坎普兄弟向来同心同德,甚至可以同生共死。既然古斯塔夫·伊沙克·坎普准将没有回来,那他的弟弟为何会丢下哥哥一个人?”
“我想,卡尔应该是被敌人放回来的,而之所以他愿意独自回来,一定是古斯塔夫的意思。如果敌人要处死他们两个,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不会独活。”
“这也太离谱了吧?敌人既然夺取了要塞,俘虏了要塞指挥官,照理说即使他们不处死两位准将,也会把他们送回海尼森的战俘区,没理由放他们走啊。”
“如果敌人的将领并不是一个喜好杀戮的人呢?”
“元帅的意思是……”
“当年杨威利夺取要塞时,明明把我军打得溃退,却并不愿意连续发射主炮,伤害更多的人。他要我军逃跑,表面上看来很荒谬,但我国的军人们真的就那么愿意死吗?那次逃脱的人,事后也称杨威利是名将中的名将。正因为他不像英雄,才更使得那么多人尊敬他,奉他为英雄。看看现在吧,目前巴拉特的杨舰队并未出动,尤里安·敏兹也身在海尼森的统合作战部。我们之所以查不到那支舰队的来历,也许它根本不是巴拉特的正式舰队,只是有人临时组成了一个舰队,故意借攻打伊谢尔伦要塞牵制我军。不过,我的确很佩服这个舰队的指挥官。他可以如此巧妙的利用时间差攻打要塞,可以在我派出的精锐部队里安排内应,更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让情比金坚的坎普兄弟闹出矛盾,从而在战略和战术上同时击败两位准将,占领要塞。据我所知,在战斗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只有杨威利。”
“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那个人的足智多谋,足可以跟旧同盟元帅杨威利媲美?”
麦克雷顿时惊呆了。
“为什么不问问回来的坎普准将,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卡尔如果要说,在他发情报的时候就对我说了。坎普两兄弟是我国军校的秀才,都有着极强的自尊心,我认为卡尔要在回费沙后找我详谈,应该是因为这一仗让他们觉得非常羞耻。”
“是吗?”
“麦克雷,你告诉菲利克斯一声,让他到舰桥来一趟。”
缪拉站起身来,将薄荷酒的瓶盖扣上。他脸上的肌肉颤抖着,仿佛那个不自然的笑容,是在和扣上盖子的酒瓶作别。
菲利克斯在麦克雷的带领下,从驾驶室走上了舰桥。缪拉请菲利克斯坐下,少年却有些不好意思。但对于缪拉叫上自己倾谈之事,菲利克斯并未感到受宠若惊。因为惠比斯底一战,元帅的战略和他心里所想的不谋而合,他天性率直,也从不避讳什么。
“元帅找我到底想谈什么事?”
“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必拘礼叫我元帅。”
缪拉微笑着对少年说道。
“是,缪拉叔叔。”
菲利克斯应了下来,对他来说,还是这样称呼缪拉比较习惯。
“你知不知道伊谢尔伦要塞失守了?”
“有这种事?”
菲利克斯恍然大悟,难怪即将全胜的时候要突然撤兵,他一直弄不懂缪拉的意图,原来是因为这样。
“菲利克斯,你在海尼森呆过一段日子,不久前也有再去过那里。你认为除了敏兹元帅以外,会是谁有这样的能耐,可以巧妙夺取要塞?”
缪拉接着问道。
菲利克斯摸着头想了想,“巴拉特还有一位元帅达斯提·亚典波罗,您应该认识吧?”
“亚典波罗元帅吗?我跟他只有过一个照面,并没有说过话,但这位元帅是杨威利当年的首席副将,我是知道的。尽管他并不像杨威利的名气那样大,但说到实战,毕典菲尔特当年可是吃够了他的亏。那时他充当着将杨威利命令执行的角色,是一个更擅长实战的将领。可我们的情报打听到一些事情,说是他已经调到巴拉特舰队后勤部,应该失去了舰队指挥权才对。”
“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能和敏兹元帅相提并论的指挥官。”
“难不成杨威利真的复活了?”
杨威利复活?看着缪拉低下头去,默默不语,菲利克斯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诺薇卡。但他也是半信半疑,因为出征前传来的消息,说是诺薇卡已经死了,才让亚力克最终决定了应战。而转念一想,即使诺薇卡并没有死,以她的军衔,绝对不可能自己带领舰队来攻打要塞。尽管自己也没见她真正打过仗,可照缪拉所说,那种精明的战略,那种奇特的战术,果真像是传说中的英雄杨威利再现。难道真是诺薇卡?她根本就没有死?
“菲利克斯,你在想什么?”
缪拉的话打断了少年的思潮,菲利克斯抬头对元帅说了声抱歉。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的确想到了一些事,但我的猜测并没有根据。”
菲利克斯说了一半,又考虑了片刻。
“那个夺取要塞的人可能是诺薇卡。”
“你是说杨威利的女儿?”
缪拉听罢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女孩子不是已经死于意外了吗?就算她没死,但她的军衔根本不足以带领一个舰队。还有,即便她是杨威利的女儿,但毕竟是个小女孩。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打过一场仗,即使演习成绩再优秀,可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用到这种老谋深算的办法?”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诺薇卡的确十分聪明,就像我第一次去海尼森时,她帮了我好几次忙一样。我知道我这么说,您可能不会相信,但有时候直觉也很准不是吗?诺薇卡虽然年轻,可她身上流的毕竟是杨元帅的血。您想想看,她可以在十岁就破格入伍,这是银河联邦的军事史上破天荒的事情。既然这种不可思议的事都可以发生在她身上,那么她利用谋略夺取伊谢尔伦要塞也有可能。如您所说,卡尔并没有向您说出敌军的指挥官是谁,像他那样要面子的人,一定是输给了很伤他面子的人,才会连元帅也隐瞒。等到您回费沙之后问过卡尔,一切就都会真相大白了吧。”
诺文斯卡娅·杨吗?缪拉心中荡涤着疑惑和不安的涟漪,即使自己不愿相信菲利克斯所说,但少年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认真,绝对不是在说笑。杨威利的女儿若并未死亡,那为何帝国会收到那样的情报?难道这本身就是一封假情报,是故意要激怒亚历山大皇帝应战的另一封挑战书吗?如果自己的猜测属实,则从一开始,帝国就完全中了巴拉特政府的圈套。来攻击要塞的人,战略战术是可怕的,而更可怕的是那个最初就开始制造事端的人。巴拉特政府里竟然会隐藏着如此可怕的人物,可以完全利用到皇帝的弱点来挑起战争,对帝国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更多的疑点,不断在缪拉心底滋生,可是要挽回局面已经太迟了。战争,本就像一场特大的洪水,因为雨的沉积,很容易便出现暴涨。然而,想要把暴涨的洪水拦截,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要治理战争这种特殊的洪水,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军人们的血。也许,长期以来令帝国人看不起的巴拉特人群中,从很早以前就躲藏着一头爱好嗜血的野兽,只是那表面披着的华丽羊皮遮盖了狼子野心。
坐在伊谢尔伦要塞总指挥室里,诺薇卡不时打量着室内的一切,仿佛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这里是父亲和母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让她自然而然觉得贴心。伊谢尔伦要塞被夺取的事,回去的卡尔到底有没有报告给缪拉呢?培林元帅和三支舰队的官兵们有没有脱险?由于巴格达胥去了情报中心还未回来,她也不知道情况,只是不自觉想起惠比斯底的战役。其实她最大的希望是亚力克能够因为要塞失守一事,撤消他收回巴拉特自治权的旨意。
“诺薇卡,我可以进来吗?”
门口传来奥斯汀的声音。
“都已经这么晚,大家也都睡下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诺薇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请他进来坐下。
“我本来的确也准备休息的,但看到总指挥室里还亮着灯,所以就来了。诺薇卡,你问我的话,也是我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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