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8-大汉情缘大漠谣





    我心中七上八下,甜蜜中带着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九爷却仿若未发生任何事情,推着轮椅进了屋子:“湘妃竹的笛子已经做好了,纹理自然雅致,再雕刻装饰反倒画蛇添足,我也就偷了回懒,你看看可满意?”    
    我伸手接过笛子:“我可不懂这些,你若说好那肯定就是好了。”


《大漠谣》 第三部分第十三章·落花(4)

    九爷笑道:“你园子里住着一个名满天下的宫廷乐师,多少人想拜师都不可得,你不趁着机会向他讨教一二?”    
    提起李延年,不禁想起李广利,我眉头皱了皱,九爷问:“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想到李广利此人,只能感叹‘龙生九子,个个不同’。”    
    九爷笑说:“你操心太多,若真烦把他轰出去也就完事儿了。”    
    我浅笑未语,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为了你,真要轰他我还舍不得。九爷轻轻咳嗽了一声:“你最近歌舞坊的生意扩张得很快,我还听下头人说你做了娼妓坊的生意,这是名面的,你暗中……还做了其它生意,为什么?你若只是想赚钱,不妨做些其它生意,你如今这样走得有些急促和过了。”    
    我一惊后,心中又是喜,自以为不可能被人知道的事情却还是没有瞒过他,除非……除非他一直密切地留意着我的举动,讷讷道:“我自有我的打算和计较。”    
    他默默发了会儿呆,忽地问:“玉儿,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尽力不在外面用拐杖行走吗?没有特殊情形,我都只愿坐轮椅,而且一直刻意让众人以为我的身体很差,就是天照他们也以为我弱得根本难以走远,身体还经常不妥当。我的确腿有残疾,身体也的确内弱,可却没有我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我愣了好一会儿,难道不是天照他们所说的那个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幼时的自卑?“为什么?你是故意做给谁看的吗?”    
    九爷轻点下头:“做给皇上看的。我的母亲是窦太后的侄孙女,幼时常常进宫玩耍,当年皇上和母亲也算感情不错的表兄妹。所以窦太后在世时,石舫和窦氏一直走得很近。窦氏败落后,皇上对石舫盘根错节的势力很是忌惮。父亲和母亲过世后,偌大一个石舫落在了我手中,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个病秧子,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石舫的生意又在我手中一点点没落,石舫在长安城肯定逃不过彻底覆灭的命运。”    
    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一点身世,我听得怔怔发呆,当年他才多大?竟然要以稚龄担负起众多人的性命,与汉朝的皇帝周旋。而且他只说了家族中和汉朝的关系,和西域的关系呢?那边他又肩负着什么?这一路行来,他究竟承受了多少?    
    他凝视着我,慢慢道:“玉儿,当今皇上心思深沉机敏,行事果断狠辣,必要时是一个除对自己外的任何人都能下杀手的人。不要做触犯天家的事情。你在长安城怎么和别的商家争斗都可以……,但……”他吞下了已到嘴边的话,只语重心长地说:“玉儿,行事务必三思。”


《大漠谣》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赏星(1)

    “啪”地一声,我把筷子扔到了桌上:“这是干什么?好好的馍馍,为什么要乱放东西?”    
    红姑瞟了我一眼,继续吃着手中的馍馍:“用槐花蒸的馍吃着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前段日子看到我用槐花煮茶发了通脾气,今日好好的馍馍又惹了你,槐花究竟哪里犯了你忌讳,一见它你就火冒三丈?”我闷闷坐着,红姑自顾吃饭,不再理会我。    
    不是槐花犯了我忌讳,而是我一直不愿意再想起那个立在槐花下的人。    
    躺了好久却一直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起来,摸黑拉开门。点点星光下,只见一个黑黢黢人影立在鸳鸯藤架下,心唬得一跳,又立即认出是谁,一时竟然没有一句合适的话可说。    
    霍去病转身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后忽地说:“你言而无信,既说了改日来找我,可到现在也没有找过我。”    
    我走到他身前,沉默了会儿,仍然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说,眼睛看向鸳鸯藤,一朵花儿正羞怯怯地半打开了皎洁的花瓣,惊喜下,忘形地叫道:“你看!那朵花开了,今年的第一朵花。”    
    霍去病侧头看向花:“看来我是第一个看到它开花的人。”    
    我深吸了口气:“很香,你闻到了吗?”    
    霍去病道:“去年人在西域错过了它们,它们倒是知情识趣,今年的第一朵花就是为我绽放。”    
    我笑道:“没见过你这么自大的人,连花都是为你绽放!不过是恰好赶上了而已。”    
    霍去病凝视着花,一脸若有所思:“一个‘恰好赶上’才最难求,有些事情如果早一步,一切都会不一样。”    
    “一,二,三……”我头埋在花叶间,一个一个点着花骨朵,霍去病吓得骇笑:“你不是打算把这么多花蕾都数一遍吧?”    
    我点了一会儿,笑着放弃了:“就是要点不清我才高兴,那证明它们很努力地开花了。”    
    霍去病问:“为什么叫它们金银花?银色好理解,是现在看到的白,可金色呢?”我笑道:“现在卖个关子,不告诉你,再过段日子你来看花就明白了。”霍去病笑起来:“我就当这是个邀请了,一定赶赴美人约。”我“啊”了一声,懊恼地说:“你这个人……”    
    他忽地拽着我胳膊,向外行去:“今夜繁星满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犹豫了下,见他兴致高昂,心下不忍拒绝,遂默默地随他而行。    
    因为上林苑没有修筑宫墙,视线所及,气势开阔雄伟。我看着前面的宫阙起伏、千门万户,嗓子发干,咽了口口水道:“上林苑中有三十六座宫殿,我们要去哪个?”    
    霍去病笑道:“胆子还算大,没有被吓跑。”我没好气地说:“要死也拖着你垫背。”他眼睛在我脸上瞟了一圈:“这算不算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我冷笑两声,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我们去神明台,上林苑中最高的建筑,到台顶可以俯瞰到整个上林苑和大半个长安城。躺在那里看星星的感觉不会比你在沙漠中看星星差。整个长安城只有未央宫的前殿比它高,可惜那是皇上起居的地方,戒备森严,晚上去不了。”    
    一览无余的视野?毫无阻碍的视线?我心立动。他领着我翻墙走檐,一路安全地到了神明台,因为一无人住,二无珍宝,这里没有卫兵守卫,只有偶尔巡逻经过的兵士。    
    我和霍去病在黑暗中一层层地爬着楼梯,人未到顶,忽隐隐听到上面传来一两句人语声。我们俩都立即停了脚步,霍去病低声骂道:“这是哪个混账?”    
    我侧头而笑:“只准你来,还不准别人也来风雅一回?既然有人,我们回吧!”霍去病却道:“你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去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账,轰了他走。”我欲拽他,他却已几个纵身上去了。    
    真是个霸王!难怪长安城中的人都不敢得罪他。我四处打量了下,正想着待会儿索性躲到窗外去,霍去病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我身边,拖着我的手就往下走。我纳闷地问:“谁在上面,竟然让你这么快又下来了?”他淡淡说:“皇上。”    
    我捂着嘴笑起来,低低道:“原来是皇帝那个混账。”他虽是警告地瞪了我一眼,板着的脸却带出一丝笑意。我一拽他手,向上行去:“我们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被捉住了,我可不管你。”霍去病身子不动地道。我摇了摇他的胳膊,轻声央求:“皇帝的壁角可不是那么容易听到,我们去听听。何况他正……留意不到我们的。”霍去病看了我一瞬,轻叹口气,一言不发地拖着我向上行去。    
    果然如我所猜,李妍也在这里。满天星光下,李妍正坐在刘彻腿上,刘彻用披风把李妍围了个严严实实,自己却随便地坐在地面上。两人依偎在一起,半晌一句话都未说。    
    霍去病紧贴着我耳朵道:“没有壁角可听,待会儿倒说不定有春……戏……看。”我狠狠掐了他一下,他一把揽住我,猛地咬在了我耳朵上。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我想叫不敢叫,欲挣不敢挣,摸索着去握他的手,他本以为我又会使什么花招,手虽让我握住,却是充满力量和戒备。结果我只是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他静了一瞬,手上的劲力忽然撤去,温柔地亲了下我的耳垂,放开了我。我轻轻一颤,身子酥麻,一瞬间竟有些无力。反应过来时,刚想再报复他,忽听刘彻柔声说:“未央宫前殿比这个更高,等你生产后,身子便利时,我们去那上面看整个长安城。”    
    我忙凝神听李妍如何回答:“未央宫前殿是百官参拜夫君的地方,妾身不去。”李妍和刘彻私下间居然仿若民间夫妻,不是皇上,而是夫君;不是臣妾,而是妾身。紧站在我身后的霍去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轻轻握了下他的手。    
    刘彻哈哈大笑:“我说能去就是能去,谁敢乱说?”李妍搂着刘彻脖子,亲了刘彻一下:“皇上偷偷带臣妾来这里眺望远景,仰看星星,臣妾已很开心。最重要的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啊!不对,还有我们的孩子,是我们一家子在这里,妾身已经心满意足。皇上能想着哄臣妾开心,那臣妾绝不要因臣妾让皇上皱眉头。上前殿的屋顶对我们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情,可万一落在他人眼中,只怕又会对皇上进言,皇上虽不在意,可总会有些不悦。我不要你不开心,就如你希望我能常常笑一样。”刘彻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此心同彼心。”说完把李妍紧紧拥入了怀中。    
    李妍呀李妍,这样一个男子近乎毫无顾忌地宠着你,你的心可守得住?真情假戏,假戏真情,我是眼睛已经花了,你自己可分得清楚?你究竟是在步步为营地打这场战争,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步步沦陷?    
    我有心想再听一会儿,想到霍去病,却觉得罢了,拽了拽他的手示意我们走。两人刚转身,却不知道我的裙裾在哪里勾了一下,只听“嘶”的一声,布帛裂开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清脆。    
    刘彻怒喝道:“谁?”


《大漠谣》 第四部分第十四章·赏星(2)

    我慌乱内疚地看向霍去病,他向我摇摇头,示意不必担心,一切有他。一转身拉着我走上了台子。    
    “臣想着今夜倒是个看星星的好时候,没想到一时不谋而合,却打扰了皇上和娘娘的雅兴。皇上一个侍卫都没带,恐怕也是溜进来的吧?”霍去病一面向刘彻行礼,一面笑道。    
    他对偷进宫廷的事情浑不在乎,说得好像只是不小心大家路边偶遇,刘彻似乎颇有几分无奈,但又几分赞赏,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我,含笑道:“朕还没审你,你倒先来查问朕。我们的不谋而合好像不止你小子说的那两点,都起来吧!”    
    我重重磕了个头后,随在霍去病身后站起。刘彻放开李妍,李妍起身后下死眼地盯了我一下,低垂目光看向地面。我心中轻叹一声,盘算着如何寻个机会向李妍解释。    
    刘彻对我道:“既然是来赏星看景的,就不要老是低着头,大大方方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听闻你是在西域长大的,也该有几分豪爽。”我低头恭敬地道:“是!”说完扭头看向远处,其实景物却无一入眼。    
    李妍温柔地说:“皇上,我们景致已看过,现在夜也深了,臣妾身子觉得有些乏。”刘彻看了眼李妍隆起的腹部,忙站起来:“是该回去了,这里留给你们。”笑瞟了眼霍去病,提起搁在地上的羊皮灯笼,扶住李妍向台阶行去。    
    霍去病和我跪送,刘彻走到台阶口时,忽地回头对霍去病笑道:“今晚上放过你,过几日你给朕把事情交待清楚了。”霍去病笑回道:“臣遵旨。”    
    李妍忽道:“过几日要在太液池赏荷,臣妾想命金玉同去,陪臣妾说话解个闷儿。”刘彻颔首准可,我忙磕头道:“民女谨遵娘娘旨意。”    
    刘彻和李妍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下,“起来吧!”霍去病拉着我站起来:“你见了皇上居然这个样子,比兔子见了老虎还温顺。”    
    我走到台檐,趴在栏杆上:“那你说我见了皇上该如何?难道侃侃而谈?”霍去病趴在我身侧道:“这个样子好,宫里到处都是温柔婉转、低眉顺眼的女子,皇上早腻烦了。像李夫人这样的,不失女子温柔,骨子里却多了几分不羁野性更能拴住皇上的心。”    
    “你刚才还好吧?”我细看着他的神色,霍去病无所谓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