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箱





  四方形的箱柜,中央有张桌子,而那个有问题的纸皮箱,就摆在上面。
  “这真的是那个箱子吗?没有被带走当作呈堂证物吗?”晴美说。
  “由于结果不能以谋杀案成立的关系,根据家属的要求而送还的吧。”
  “即是真东西罗——石津,打开来看看。”危险的事,都由石津承担。石津二话不说就照做不误,正是他为人的作风。
  他听片山的话去做,并非因为有胆识,只是迟钝而已。
  “是。”
  他毫不犹豫地拿开盒盖——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只是个箱子啊。”晴美有点失望地说。
  “真的?里面好像不太一样。”片山向内窥望。
  “有两层底的。”
  “不,说是底也很怪。”
  在箱底深处,有个类似用作间隔之物,那里开了许多个小洞。
  “是不是空气洞?”
  “嗯,好像是。”片山说。
  “那么,一定是装过某种生物了。”
  福尔摩斯倏地爬上去,然后频频嗅味道。
  “都廿年了,怎会有味道留下呢?”晴美说。
  “可是,房间内什么也没有哇。”
  “对呀……会不会有小鸟什么的,他们看漏了——”
  “不是没可能。若是那样,不是会留下羽毛之类的东西吗?”
  “嗯。一定是看漏了。”
  “怎会那么不巧就偏偏看漏呢?”
  石津想了一下。
  “会有被鸟吓死的事发生吗?”他少有地提出正经的疑问。“对了!一定是来讨债的!”
  片山和晴美笑了笑。福尔摩斯打哈欠。
  “不过,从这箱子来看。肯定是装过什么吧。”
  “蛇啦蝎子啦毒蜘蛛之类——”
  “那种东西,怎会那么容易到手?”
  “不妨问问,看死去的靖夫有什么病态的厌恶之物没有。”
  片山等人四处调查一通,但什么痕迹也没发现。
  已经廿年了,找不到任何痕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们走出那个箱柜时,见到治子走回来。
  “怎样?”
  “嗯。大致上看过了。”
  站在片山的立场,他只能说这句话。
  福尔摩斯漫不经心地走路来,打个大哈欠,在治子脚畔缠着。
  “哎哟哟,它好像困了,大家回到客厅去休息休息吧。”
  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
  “福尔摩斯好像怪怪的。”晴美边走边悄声说。
  “嗯。有点反常。”
  “吃太多就困了嘛。”石津说。
  不是的——那一定是福尔摩斯的“演技”。
  走进客厅,正子和哲次在等着。
  “嗨,如何?”哲次好像有点醉了。
  “那个箱子,为何是隔开两层的呢?”片山说。
  “那个呀……”治子点点头,“当时也很仔细地调查了好久,大家猜测会不会是装过什么危险性动物。”
  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
  “然后——”
  “结果显示,并没有装过任何生物。”
  “那么,那隔板上的洞有什么用?”
  “不晓得。”治子摇头。
  “大概是妖怪吧。”哲次说。“来,喝点东西吧。刑警先生也来一杯,如何?”
  “不。我完全不能喝酒的。”
  “那么,苏打水行吗?”
  “好的。”
  哲次把苏打水送给片山,说:“不知何故,我一闻到苏打的味道,就会想起那天的事。”
  “那天?”
  “发生事件那一天。”
  “为什么?”晴美问。
  “不晓得。”哲次摇头。“身不由己的,好像跟某种东西有关连,连接记忆之类的东西。”
  “会不会是炭酸的味道?”
  “也许吧,我不太清楚。”哲次耸耸肩。
  炭酸?可是,苏打水不能杀人吧。
  片山拿起苏打水的玻璃杯,喝了一两口时,福尔摩斯不知想起什么,突然从桌几上瞄准片山扑过去。
  “哗!”片山基本上是属于反射神经迟钝的人。
  他来不及闪过,被福尔摩斯撞个正着。
  “喂!福尔摩斯!”片山发出怪叫声——盖因苏打水浇在他的高级西装上面(其实也没啥大不了)。
  “哎呀,这可麻烦了。”治子说。
  “对不起。我找个地方弄干再回去好了。”
  “这样不好吧——不如今晚在这儿住一宵,明天就会干的。”
  “怎么可以这样——”
  福尔摩斯“喵”了一声,仿佛阻止片山说下去似的。
  咦?片山心中恍然。
  看来这是福尔摩斯的“预定行动”,即是要他留在这儿过夜。晴美好像也察觉它的用意了。
  “对不起。承你的邀请,那我们就在此借宿一宵了。”
  “欢迎。那么,那位刑警先生意下如何?”
  “哦。”石津双眼发亮。“一宿三餐多少钱?”
  “好想吃甜品哪。”石津说。
  “别这么奢侈。”片山苦笑。“可是,干嘛非要我们留下来住宿一宵不可呢?”
  “你问福尔摩斯吧。”晴美说,环视一下客房内部。“好大呀!光是这里,就有我们的公寓那么大了。”
  “别贪慕虚荣了,想点什么好不好?”
  晴美耸耸肩。“我也一头雾水。虽然炭酸的味道令人想起……”
  “忌廉苏打也不错。”不管甜的辣的都爱吃的石津眯着眼笑。“毕竟想吃甜品,如果有冰淇淋就好了。”
  “外面在开派对哦,别在这里胡闹了。”
  “这儿也有呀。”晴美说。
  “真的?我没察觉啊。”
  “我吃了嘛。”
  “是真的吗?”石津脸色转白。“我没发觉!真的有吗?”
  他似乎觉得,即使让凶恶的犯人在眼前跑掉也不足惜……
  “是跟干冰一起放在箱子里——”说到一半,晴美突然“啊”的一声大叫。
  片山差点被她吓得晕倒。
  “喂!你想谋杀胞兄吗?”
  “是干冰呀!我明白啦!”
  “你说什么?”
  “炭酸的味道!无影无形地不见了……是不是?若是干冰的话,就符合一切线索了!”
  “干冰……”片山点点头。“可是。为何他会死于干冰?”
  晴美一时语塞。“那个——可能是窒息什么的——”
  “怎会呢,装在那个箱子里的干冰分量变成炭酸后会致死吗?若要杀死一个人,需要很大量哦。”
  晴美的脸沉下来。
  “我还以为是好主意呢。”她摇摇头。“福尔摩斯,你怎么想?”
  福尔摩斯“喵”了一声。
  “听到吗?刚才它叫的是同意的声音哦。”晴美兴冲冲地说。
  “是吗?我听起来是取笑的声音。”片山说。
  “我倒以为它是在说‘我饿了’……”石津说。
  4
  “真对不起。”
  第二天,天气晴朗,暖洋洋的。片山从治子手中接过自己那件完全干透了的外套时,不由搔搔头。
  “哪里哪里。昨晚睡得好吗?”
  “嗯,非常好——不过,总不能睡得太熟。因为我们是来查案的。”
  “请别想得太辛苦。”治子笑了。
  “其他人呢?”晴美问。
  “他们都是贪睡鬼。来.请用早餐。”
  话是这么说,饭厅的时钟已接近十二时。
  “好天气。”晴美看着窗外说。
  晨光恰好隔着窗照进来,令她觉得暖乎乎的。
  “你先生的事,终究不得明白。”片山说。
  “没关系。也许不明白的好……”
  “那是什么意思?”片山问。治子突然严肃起来。
  片山赫然,突然觉得见到了这女子的真面目。
  “杀外子的方法时怎样都无所谓。”治子安静地说。“因为凶手就在我们中间——事到如今才知道是自己的亲人杀了先夫,也是一件难堪的事吧。”
  “原来如此。”
  “那么,为何每年还开这种派对?”睛美放下咖啡杯说。
  “是我自己性格乖僻的关系吧,那是为了使我自己相信,外子不是被杀的。”
  “你说什么?”
  “即是说……假如外子是自然死亡的话,我的心情是何等轻松啊。因此.我请许多朋友来,一起谈论这件事件……这样子,若连请来帮忙的专家也想不出什么的话,便可证明他不是被谋杀的……”
  “原来是这样。”晴美点点头。“我了解你的心情。”
  “但另一方面,我又有肯定外子是被杀想法……花了廿年时间,还是无法打消这个想法。”
  福尔摩斯“喵”的一声叫了。
  “怎么啦?”晴美说。“它好象想去外面。”
  “它好像想到哪儿去——怎样?—起去看看好吗?”
  “由一只猫带路?哟。好好玩。”治子愉快地说。
  “这猫有时会挖到宝藏的。”片山说。
  福尔摩斯走到庭院,往旁边迈步。
  “它好像想去那个箱子那边。”晴美说。
  “难道它想再进去一次?”
  “可是昨晚我们已经——”
  福尔摩斯仿佛责备似的“嘎”的叫了一声。
  跟昨晚一样,那个组合房柜就在那里放着。
  “好像没什么改变嘛。”
  福尔摩斯在门边叫了一声。
  “它说进去——哥,请。”晴美说。
  片山和石津开门走了进去。
  “哗——”片山喊。
  “怎么啦?里面有什么?”
  “不是!好热。里面热得象蒸笼。”
  “噢,说得也是。”治子说。“因为这是个铁箱。”
  “你们居然能在如此酷热得地方练琴?”
  “不,以前它是摆在屋里得,太阳晒不到。”
  “是吗?”片山沉思。“大家每次都是在派对时调查得,即是在晚上——应该在白天调查才是。”
  “这里是房子北面的侧面,上午被太阳晒个正着。”晴美说。“换句话说——”
  “发生事件之日,这箱子也被太阳晒着吧?”片山转向治子。
  “嗯。因为箱子摆在院子正中央的缘故。”
  “即是说,即使在十一月份,这东西如果被太阳晒着的话,里面也会热得厉害了?”
  “对呀,我倒没察觉。”
  晴美走进去,开了门。那个纸皮箱,仍旧摆在桌上。
  “这里大概更热了吧。假设你先生因热而晕倒了——”
  “那么,那箱子有什么用?”片山说。
  福尔摩斯叫了一声,往出口走去。
  “跟着它走吧,它要到什么地方去。”晴美说。
  福尔摩斯在昨晚的派对之后尚未收拾的桌子之间跑来跑去,最后咻的跳上一张摆满饮料和玻璃杯的桌子。
  “怎么啦?这是做鸡尾酒的桌子哦。”
  他们打开冰箱一看,还有剩余冰块。福尔摩斯又叫了一声。
  “慢着。”片山摸着下巴。“对,可能是——”
  “怎么啦?”晴美问。
  “那个纸箱,为何分成两层,并有洞子?”
  “不晓得。”
  “为了冷却呀!即是——干冰和冰块!”
  “啊?”
  “回去吧。我想再看一次那个箱子。”
  四人又回到那个组合式的铁柜。
  片山走进酷热的柜子,拿起里面的纸皮箱。
  “对呀!那种炭酸的味道,其实是干冰,就摆在这道间隔的上面。”
  “那么,下面放什么?”
  “冰块。”
  “什么?”
  “冰块——即是水。”
  “为什么?”
  “用来喝的呀。”
  晴美悚然一惊。
  “谁要喝?”
  “当然是死去的男主人啦——懂吗?假如他事先知道自己会被关在这里的话呢?”
  “你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里在白天热得厉害。如果留在这儿一整天而没有水喝的话,他衰弱的心脏肯定受不了。”
  “于是他要预备水——”
  “但又不可能提着水壶走。而且,普通的水,一下子就蒸发掉了。因此他在箱子下面放冰块,上面放干冰。好让冰块不易融解。”
  “可是,他为什么那样做?”
  “等等。然后,他如预知的一样被关起来了,他一点也不慌张。因为有水,而且是冰水,可是当他需要水时,拿出来一看——”
  晴美点头,说:“没有水了!于是突然恐慌起来。”
  “有人把冰快扔掉了。换言之,他被关在这里一整天,终于心脏承受不住了。”
  “可是,他干吗故意跑到这里来呢?”晴美说。
  这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知道啦!”
  “姐姐!”治子回头,喊叫一声。
  “是我把冰块扔掉的。”正子说。
  跟往常一样悠闲的语调。
  “为什么?”
  “不要误会。你丈夫只是受到应得的惩罚罢了。”
  “什么应得的惩罚?”
  “那个人是觊觎你的财产才跟你结婚的。我都知道了。”
  “可是,那种事没什么呀,我也知道的。”
  “不光如此。”正子说。
  “怎么回事?”
  “那人想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