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魔情录
峰和扎猛夫妻都笑了。
闲聊了一会儿,叶歆便告辞离去。
明宗的身体虽然每况愈下,但心境尚好,而且政事稳定,又没有什么水旱之灾,加上他年纪大了,每日睡一两个时辰也就醒了,因而终日无所事事,所以经常叫叶歆入宫陪他下棋、闲聊。
见叶歆到来,明宗微笑道:“叶歆,一切礼数都免了,朕正等你下棋呢!”
叶歆告罪坐下,与明宗对弈起来。
“皇上,詹事府越来越没事做了,您能不能给点事做?”叶歆知道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无所顾忌,就算说错了,明宗也不会怪罪,因此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要求。
明宗抬头笑道:“怎么,嫌闷吗?陪朕下棋,不是很好吗?”
“这虽是微臣的福气,只是有尸位素餐之嫌。”
“明日武道大会便要开始,你陪朕一起去看比武。”
“是!”叶歆苦笑了一下,忽然想起红逖之事,问道:“皇上,臣斗胆问一句,不知皇上为何不接见铁凉使臣?”
明宗抬头瞥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看棋盘,半晌才淡淡地应道:“铁凉近来蠢蠢欲动,秣马厉兵,有东侵之兆,我此举是想警告铁凉,不要轻举妄动。”
叶歆这才明白明宗的意思,赞道:“皇上果然英明,铁凉国即使有东侵之意,怎奈北有黄沙之隔,南有大军相阻,若想东侵谈何容易。”
“朕也很放心,故而为了免去刀兵之祸,才冷待铁凉使臣。”
“不过这么做,会不会有反效果?万一铁凉使臣一怒而去,然后起倾国之兵进犯,那也是头疼的事。更何况,将来使安排在客栈中,也似乎失了大国的礼数和气度。”
“礼部将他们安排在客栈?”明宗愣了一下,十分诧异,不满道:“该死,朕虽然要他们冷待来使,可也不曾要他们失礼于人,这种做法岂不是让铁凉觉得我天龙小器。”沉吟了一阵又道:“叶歆,这样吧!你代朕去相迎,把他们接到你的府上,明日请他们一起观看比赛。”
叶歆真想搧自己几个耳光,随便一说竟将问题引到自己的头上了。红逖搬入府中必会见到红緂,这下可麻烦了。
明宗见他眉头深锁,问道:“不愿意吗?”
叶歆笑道:“这是皇上的恩宠,微臣怎会不乐意?只是微臣年轻,不曾有此等经验,怕失了礼数。”
“你是朕的义女婿,也是皇室之人,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嘿,你输了。”
叶歆坦然一笑,明宗的棋力不高,因为叶歆总是赢一盘输两盘,所以总能逗得明宗开心,而明宗体力有限,最多只能下三盘,因此下完三盘,叶歆便告退了。
回府的途中,他心里一直琢磨着如何去面对红緂的哥哥。
回到府中,红緂见叶歆闷闷不乐一脸愁容,好奇地问道:“出了事吗?”
叶歆拉着红緂走入寝室,愁眉深锁道:“皇上要我接妳哥哥到府上来住。”
“啊!”红緂也吓了一跳:“为什么?”
叶歆叹道:“都怪我多嘴,原想帮妳哥哥早些见到皇上,便可早些回铁凉,谁知皇上却将他推给了我。如今可好,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不过他们迟早也会知道,我担心是他们要挟我。妳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守秘密吗?”
红緂道:“我这个哥哥虽然不常见,但感情一直都很好,爹总说他是将门书生,学问不少,武功也不太弱,只是书生气太浓,一点也不像爹。不过他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因此不会拿自己妹妹的性命开玩笑。”
“希望如此,我这就去接妳哥哥,吩咐在‘养怡轩’的客厅摆上酒宴,不许一个人进去,妳抱着炽儿等我们。”
“夫君,你可要让着他一点,他这个人有点呆气。”
“知道了!”叶歆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向红逖所住的“隆昌客栈”而去。
~第八章~
“隆昌客栈”
掌柜正霹啪拨打着算盘,见是叶歆,陪笑着道:“原来是叶大人,怎么有空到我这里?”
“掌柜,红大人在吗?”叶歆扫了一眼狭小的“隆昌客栈”,心里满不是滋味,一国使臣竟然住这种地方,实在有点可怜,可这红逖竟然没有任何投诉,的确有些奇特,从这里可以看出他的书生意气。
“红大人?哪个红大人?”掌柜一脸愕然地盯着叶歆。
“铁凉国来的红大人,据报是住在这里,我奉皇命来请他。”
掌柜略加思索,惊愕地道:“原来他是铁凉来的官,竟没听他说起过。”
叶歆又问道:“他人呢?”
“搬了!”
“搬了?搬哪去了?”
掌柜又思索了一阵,突然叫道:“我记起来了,他好像搬到妓院去了。”
“妓院?”叶歆苦笑了一声,这个红逖可真奇怪,一个使臣来上国朝拜,竟然住在妓院,他是不是糊涂了,可转眼一想,恍然大悟,心想这个红逖倒很聪明,用此计来讽刺天龙,看来此人的心计不弱。
掌柜搔了搔不多的头发,道:“好像是城西一间叫‘玉春坊’的大妓院。”
叶歆点点头,无奈地走出了客栈,想到要进妓院,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虽然不歧视妓女,但官员这么走进妓院,实在有失官体,弄不好会被御史们参上一本,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玉春坊”而去。
“玉春坊”所在的大街有很多妓院,是出了名的花街。叶歆刚走入花街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有一种作贼心虚的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禁苦笑了起来。
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招牌,终于发现了二十丈外的“玉春坊”招牌,招牌是木制,雕成梅花形,中央写了一个玉字,而“玉春坊”也建得颇为雅致,与街上其他的妓院一比,便似乌鸦中的凤凰。
“哟,这不是叶大人吗?叶大人来逛妓院,真是天下奇闻,什么风把你从老婆的床上吹到这里来了?”
叶歆勃然变色,转身凝望,只见身后站着一人,正嘻笑着看着自己,眼神中藏有极度的不屑和鄙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轩丘梁,他的身旁还有一群手下。
叶歆冷笑道:“我怎比轩丘大人?”
轩丘梁嘲讽道:“是啊!我轩丘梁来这里光明正大,不像叶大人要躲躲藏藏,生怕有人看到。”
叶歆不想与他争论,这样只会引得更多人注意,于是哼了一声,拂袖而走。
轩丘梁却不放过他,嘻笑着跟着他,见叶歆走到“玉春坊”的门口停了下来,又笑道:“叶大人原来是老马识途,眼光果然独到,这间‘玉春坊’是京城头一号,其他的妓院根本没法比。叶大人的相好不知是哪一个?”
叶歆没有理他,跨进大厅。
老鸨迎了上来,道:“客官,您好像第一次来,要不要我给您挑一个姑娘?”
轩丘梁道:“我说老鸨,妳是不是糊涂了,咱们叶歆叶大人可是天下第一大情痴,到妳这来是给妳面子,还不把姑娘都叫出来让叶大人挑,太普通的可别拿出来献丑。”
老鸨一听是叶歆,诧异地道:“真是叶大人?”
叶歆冷冷地道:“我来找人,红逖在吗?”
老鸨见叶歆不是来取乐的,脸色就变了,但知叶歆名声在外,不敢不给面子,便淡淡地道:“谁是红逖,我不知道。”
叶歆随手从怀中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老鸨面前扬了扬,道:“把人给我叫出来,这钱就是妳的。”
老鸨看得眼都花了,一百两银子虽然不算是巨额,但叫个人就有一百两,这种便宜的事谁都乐意,陪笑道:“好,我这就去帮您找,您先在这大厅里等着。”说罢叫道:“来人啊!招呼叶大人。”
叶歆道:“不必了,快去快回,晚了,这一百两就飞了。”
“是,是,我这就去。”
轩丘梁随手搂着一个颇为妖艳的妓女调笑道:“叶大人,什么人敢劳烦你跑到妓院来?”
“皇命!”
轩丘梁吓了一跳,连忙走开,这个时候他可不敢与叶歆直接对抗,叶歆“藤魔”之名他也有耳闻,所以只敢用言语挑衅,不敢动真的。
周围脂香花浓,春色盎然,大厅中都是些浓妆艳抹的妓女在陪着嫖客们喝酒作乐。
叶歆看着摇了摇头,看这间妓院的外观,本以为虽是妓院但格调高雅,但进来一看也不过如此。
身旁的龟奴陪笑道:“大人,这里是前堂,是招呼普通客人的,后面还有清雅小馆,楚湘榭、白云楼等,那里都是能歌善舞的美女,尤其是紫如姑娘的楚湘榭,大人若有兴趣,小的带您去看看。”
叶歆摇头拒绝了,心想若是答应,倒真像是来逛妓院的。
不一会儿,老鸨出来了,道:“大人,那位客官正在楚湘榭与人下棋,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您自己去找他。”
叶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穿过前堂,又走过一条长廊,眼前出现了一道拱门,有一中年妇女正等在门口。
老鸨指着中年妇女道:“她是秀娘,是院子的总管,你跟着她去吧!”
叶歆跨入院,景致迥然不同,一进眼帘便是一个清幽的小庭院,过了庭院还有水池假山,颇有诗情画意。
不时有女子从身边走过,神态自若,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淫荡之态,与前堂之女子相去甚远,便如良家闺秀一般。
叶歆暗暗点头,心中赞道,这里根本看不出是藏污纳垢的风月场所。
秀娘见了叶歆的神色,笑道:“大人,这个后院可是京城的名胜,乐而不淫,别具一格,不仅是青楼,也是客栈,客人们住在这里不但舒服,还能听歌品茶、赋诗饮酒,不少客人长年住在这里就是为了听曲子,而在这里的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除非她们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会强迫她们,当然也有不少人会为她们争风吃醋。”
叶歆尴尬地笑了笑,若不是为了找人,他一辈子也不进这种地方,即使再高雅,也不可能使他心动,况且天下绝色莫过于凝心,心中已有珠玉在前,对其他女子自然没有兴趣。
秀娘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道:“大人是名满天下的情痴,对这等烟花之所自然不会有兴趣,只是这里无拘无束,进来妓院也并非淫徒,不进来也未必是心如止水。大人不也进来了吗?若大人并无此心,何惧区区一间妓院,若大人有心,就算不进来,心里也尽是污垢。”
叶歆惊讶地看着秀娘,想不到一个老鸨竟然也能说出这番大道理,果然人不可以貌相。
秀娘又道:“这后院可不是一般人能来,就算有权有势,我们的姑娘也未必会见他,就像轩丘梁大人,他父亲是权臣,但他胸无点墨,只来了一次就被我们的姑娘赶走了。若不看在叶大人才气横溢,又是状元公,你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进来。”
秀娘像是在给叶歆讲课一般,既捧又贬,弄得叶歆啼笑皆非。
好不容易步入了楚湘榭,眼前有一池,池边有一片草地,一群人围在草地上或站或坐。
秀娘指着这群人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正与人斗棋,赢的人可以独自听紫如弹一曲,输的要赋诗一首以助雅兴。”
叶歆好奇地瞥了一眼,前面的人都全神贯注地观棋,没有人留意自己,笑道:“这倒风雅,而且有趣,不知这紫如是何人?”
老鸨竖起拇指赞道:“紫如可是这里的仙子……”
叶歆皱了皱眉,世上能称为仙子的只有凝心一人,一个妓女被称为仙子总觉得不顺耳,亵渎了远在灵枢山的凝心,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这种感觉直接跳入了他的脑中。
秀娘没有留意他的神态,继续说道:“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长得更像天仙一样。”
“哦?这种女子怎么……”叶歆说到一半就顿住了,毕竟妓院带有贬意,不便出口。
秀娘笑了笑,明白他想说什么,解释道:“大人不必在意,我也觉得可惜,多少王孙公子用重金赎她,她都不肯,东家也舍不得她这棵摇钱树,所以就留了下来。”
叶歆走到人群后面,踮起脚尖伸头看去,隐约见到两个青年正在对弈。
一人穿玄色锦袍,上绣百狮戏球,头束银冠,但脸部被人所遮看不清楚。另一人面如白玉,渗出淡淡的红润,一对丹凤眼,左顾右盼透着灵气,眉间英气十足,似是练武高手,头系方士巾,两鬓飘在胸前,身上着白锦对花小袄。
忽听一把柔弱的声音传了出来:“红公子,你输了。”
原本围地的人也开始转身散去,叶歆这才看清楚穿玄色锦袍之人,长得果真与红緂有三分相像,只是脸上书生气很浓,与红緂的英武之气相去甚远。
他的左边放有一檀木琴台,台上有一龙纹小鼎,一缕香烟,似兰胜蕙,一张断纹古琴平放案上。
台后坐有一名丽人,年方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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