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魔情录
叶歆看在眼中摇了摇头,想不到红逖竟是如此沉不住气,在这种场合如此冲动,既失体面,又惹恼了紫如,经此一事,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不禁叹了一声。
黄延功却是个直肠汉子,见红逖居然对紫如动手动脚,先是一愣,气得脸色通红,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喝道:“红逖,这里不是铁凉,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小子要是再敢动手,老子治你的罪!”
叶歆连忙劝阻道:“黄兄莫怪,红大人与紫如是旧识,只不过一时失态而已,这算不了什么──紫如,你也大惊小怪了,难道忘了旧谊吗?”
黄延功这才怏怏地放开红逖,但气还未消,只是按下心中怒火,向他道歉道:“原来是这样,红大人,在下失礼了,你别见怪。”
红逖尴尬地笑了笑,眼睛还是直瞟着紫如,既是惭愧又是不安。
紫如盈盈一福道:“紫如还有事务要处理,失陪了。”然后转身走向了后院。
叶歆没想到一向温柔的紫如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苦笑一声,却也没有阻拦她,而是走到红逖的身边劝道:“红大人,请进吧!”
红逖望着紫如的背影叹了一声,默然走进了设宴的卿月阁。
叶歆叫来夜寒小声吩咐道:“你先去陪着他们,我有事离开一阵。”
夜寒以为叶歆去安抚紫如,笑着应道:“大人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寇兄,不会有事。”
叶歆点了点头,转身往后门走去,想起红緂母子,心里也有些激动,毕竟红緂是有实无名的妻子,何况还有出世才几个月的小儿子。
后门附近的人早就被叶歆支开了,静悄悄的。他来到门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缓缓地打开后门。
一入眼帘便是一位俏生生站在马车旁的美貌少妇,弯眉若柳,玉脸凝脂,脸上浮现着一种浓浓的相思和幽怨,她的怀中抱一个可爱的婴儿,小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母亲,一动不动。
“夫君。”红緂看着每日念叨无数次的的丈夫,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哭着就扑进了叶歆的怀中。
叶歆怜她痴情,亲昵地拥着她柔声安抚道:“别哭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吧!”
红緂深情地抬头看着叶歆,痴痴地道:“夫君,你想我吗?”
“当然想。”叶歆亲了一口直盯盯看自己的儿子,含笑道:“妹子,我们进去吧!”
“嗯!”红緂微微点头,回头唤道:“锦儿,把东西拿了,我们进去。”
“锦儿?”叶歆愣了一下,抬头望向红緂的身后,这才发现马车旁站着的竟是锦儿,不由地大吃了一惊,急声问道:“锦儿,你不是在雪竹庄照顾柔儿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锦儿俏声辩道:“我是小姐的丫鬟,当然要陪着小姐,大夫人那里有老爷和老夫人照料,不必我留下。”
叶歆点了点头,道:“来了也好,进来吧!”说罢拥着红緂走入了府第。
“是。”锦儿娇笑着提着几个大包袱跟在后面。
叶歆回头问道:“只有你们吗?”
红緂应道:“我们是偷偷来的,不敢让人知道。”
“这样就好,锦儿,把门锁好,马车就放外面吧!没人敢偷。”
红緂突然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了叶歆一番,笑道:“我的夫君越来越有霸气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像个封疆大吏的样子。”
叶歆笑着捏了捏她的俏鼻子,然后拉着她进了自己住的“圆舒轩”。
进了屋子,红緂把儿子放在床上,然后迫不及待地扑入叶歆的怀中,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呢喃着道:“见到夫君真好,想死我了。”
叶歆突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此时他明白了,这种压力就是来自于红緂对自己的深厚感情,让自己不忍推托,然而来自冰柔的压力也使他更为不安和忧心。
看着激动地流泪的红緂,他拥紧了她,左手轻轻地抚弄软柔的青丝,柔声道:“别哭了,应该高兴才是。”
“妾身天天想念夫君,今日终能相会,怎么不落泪?”红緂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仿佛一松手便要失去。
“傻妹子。”叶歆轻叹了一声,忽然笑道:“妹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救出柔儿的方法了。”
“真的?”红緂闻言猛地抬头看着他,脸上尽是惊讶之色,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她的心里很清楚,本以为没有这么快,但突然听到这句话,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反应。
叶歆重重地点了点头,兴奋地道:“等我请到凝姐姐下山就回京去,办法已有,结果虽未确定,但我有信心,想来几个月之内便可救出柔儿,从此天南地北任我翱翔,不再受这宦海的系绊。”
红緂忽然低下了头,幽幽地道:“夫君,柔姐有封信让我带给你。”
“信?快拿来。”叶歆心系冰柔,听到她有信立即高兴了起来。
红緂却显得有些不安,犹豫了一阵却没有移动。
叶歆见她如此立时起了疑心,但还是柔声问道:“妹子,柔儿她没有出事吧?”
“没……没有。”红緂怯弱地缩了一步,眼睛也不敢正视叶歆。
叶歆心中的怀疑陡然暴涨,催问道:“她真的没事吗?”
“对不起。”红緂又扑入叶歆的怀中哭了起来。
叶歆心神大震,以为冰柔出了什么大问题,急得脸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双手抓着她的臂膀问道:“柔儿到底怎么了?快说呀!”
红緂被他的震怒吓着了,傻傻地站了片刻才说道:“她真的没事,只是心情不太好。”
叶歆一听之下,紧张的神经立即放松下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轻叹道:“我不在她身边,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唉!不知道又哭了多少次呢!这事不能怪你,是我负她太多。”
红緂的神情却依然没有变,还是一脸愧色,面对叶歆的宽容,她再也忍不住了,幽幽地道:“她知道了我们的事。”
“什么?”叶歆刚刚松弛的神经再一次绷紧了,脸色变得更差。虽然他知道这事迟早都会让冰柔知道,但他希望在冰柔出笼之后再亲口告诉她,如今由第三者告诉她,其中难免会产生许多误会,心里更是着急,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激动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地喝问道:“谁让你告诉她?临行之前再三叮嘱,这事只能由我去说。”
“我──”红緂被叶歆的雷霆暴怒吓着了,脸上现出委屈之色,却又没有辩解,默默地承受着。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怎能忍心去打击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可怜女子呢!你真是太糊涂了,心里有气只管向我来,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可你不能这样对待柔儿,她的情绪已经不稳定了,你这么做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于心何忍啊!”叶歆越说越是担心,心中的不满像是暴风般吹了起来,竟然伸起手就想打人。
红緂抬起头迎向叶歆的手掌,脸上的泪水像是洪水般涌了出来。
“唉!”叶歆看着梨花带雨的俏脸,怎么也狠不下心来,长叹了一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伤感地道:“都是我的错,柔儿定是恨死我了。”
“夫君。”红緂伏在叶歆怀中。
“叶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埋怨你对小姐太过冷淡,所以就把消息告诉了柔姐,你要责罚就罚我吧!”锦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双腿一曲便跪在地上。
“是你?”叶歆瞪着她喝问道:“你都说了什么?”
红緂抱着叶歆的腰哀求道:“不能怪她,她是为了我。”
叶歆扫了锦儿一眼,无奈地道:“起来吧!事已至此,多言无益,现在柔儿必是心神俱灰,我要尽快赶回去。”
~第二章~
红緂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叶歆,道:“这是柔姐的信,她的意思都写在信中,夫君看了就明白了。”
叶歆实在无法想像冰柔听了消息之后的心情,颤抖着接过信,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上面写着:
“妾冰柔泣拜:妾闻君与緂妹妹成百年之好,心神大乱,然妾知此事非君所愿,但事已至此,妾不忍相责,君如今官至封疆大吏,妾愿已足,望君善自珍重,今有緂妹相伴,妾无忧矣。妾决心已下,只求一封休书,从此永守笼中,有子相伴,有母相陪,君勿以妾为念……”
“柔儿。”叶歆看到此处震得两眼发直,心神俱丧,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柔姐说什么?”红緂早就知道此事,却全当不知。
叶歆抱着头道:“她要我把她休了。”
“柔姐,她──”红緂幽幽叹道:“柔姐还是在责怪夫君。”
叶歆摇头道:“她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信中所说都是肺腑之言,若是她责怪我,我的心也好受一点,但她如此大度,我心里更是惭愧。”
红緂突然明白了,冰柔这是要成全自己和叶歆,又不愿叶歆为了救她而涉险,沉思了片刻,出言劝道:“夫君,你还是回去一趟吧!告诉她,我不会和她争。”
“小姐。”锦儿一听就急了,站起来说道:“你不能这么做。”
红緂摇头道:“夫君他早就打算把我送回雪狼关,我也想念父亲,正好与哥哥一起回去,从此留在那里扶养炽儿。”
“妹子。”叶歆正有如此打算,原以为很难劝服红緂,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出,想起红緂跟着自己做了两年有实无名的夫妻,也吃过不少苦头,还差一点送命,论理自己实在不应该有负于她,心中不安的他站起来牵着红緂的手柔声道:“妹子,你受苦了,等我把凝姐姐请下山救出柔儿,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问题!”
“嗯!”红緂默然点了点头,她清楚知道叶歆此时不会轻易地许下任何承诺,但刚才的退让总算为自己留下了更多的机会。
锦儿想帮红緂说话,却又不敢地支吾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劝道:“叶大哥,小姐既然来了,你就好好待小姐吧!让她也开心几天。”
叶歆苦笑一声道:“我还没有想到怎么处理你们私自离京的事呢!若是能救出柔儿,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还要继续做这个官,这事就不能随便处置,必须想个方法应对,否则会有生死之忧。”
锦儿吓得伸了伸舌头:“想不到影响这么大,叶大哥,你还是快想办法吧!”
“我正在考虑,没想出办法之前你们不要随意走动。”
红緂走到床边抱起儿子,一边哄着儿子,一边走到叶歆的身边,道:“你好久没抱炽儿了吧?快看看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很多了。”
叶歆抱着小儿子亲了亲嫩嫩的小脸,不由地笑了起来,道:“这小东西没淘气吧?”
“比你好。”红緂白了他一眼,然后把儿子抢入怀中。
“大人。”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红緂愕了一下,问道:“是紫如吗?”
叶歆点了点头,扬声唤道:“进来吧!”
红緂惊道:“夫君──”
叶歆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她不会乱说。”
正说着紫如走了进来,见到红緂后突然愣住了,惊讶地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红緂似笑非笑地打趣道:“怎么?我不该来吗?”
紫如嫣然道:“当然不是,只是有些诧异而已,噫?小公子也来了!”看到婴儿,她走上前摸了摸小红炽的脸,赞道:“真是可爱,多俊秀的一张小脸呀!一看就知道是大人和夫人的儿子。”
叶歆见到紫如,这才想起前院还在宴请红逖和黄延功,笑道:“我把正事都忘了,他们还在前院,紫如,你陪夫人吧!我要去看看。”
红緂嫣然道:“夫君,怎么不把紫如也带去,哥……红大哥可是每天都念着她。”她忽然想起紫如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吓得连忙改口。
“这──”叶歆看了紫如一眼,想看她的反应。
紫如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道:“大人,你去吧!我陪夫人聊聊。”
红緂见紫如不愿去见哥哥,好奇地问:“紫如,你和红大哥是不是吵架啦?”
紫如淡淡笑道:“夫人别多心,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场合,别无他意,红大哥我已见过,不必再去了。”
红緂见她一脸淡然,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抬头对叶歆道:“夫君,等宴会散了把他叫来,有事说清楚为好。”
“嗯!”叶歆看了紫如一眼,然后步出了屋子。
卿月阁中十分热闹,黄延功和夜寒正在比酒力,有说有笑,唯有红逖神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还不时地向门口望去,当叶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神情又紧张了起来。
叶歆拱了拱手含笑道:“不好意思,有点杂务处理,让诸位久等了。”
黄延功迎上去拉着叶歆的手臂笑道:“大人,迟到者该罚三大杯。”
叶歆撩袍坐下,笑道:“该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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