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魔情录
摊主见有了客人连忙热情地招呼了起来:“您看看,都是好东西。”
叶歆随手拿起几样看了看,然后问道:“这里怎么这么静?”
“唉!四周不太平,没什么人来,那些牧民很少进城,所以就成了这样子。”
“这里是边境,总该有铁凉的商人来吧?”
“铁凉?”摊主笑了起来,摇头道:“他们哪有这个胆,这一带抢劫的人很多,专门抢铁凉商人,因为这样不算违法,所以久而久之就没了人。”
叶歆皱了皱眉,道:“这些无知将军,边境贸易自古就是利润最高的生意,而且税金的收入也极高,他们不但不保护,还纵容盗贼行凶。”
摊主愕然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批评将军。”
叶歆笑而不答,挑了一张绒毡,然后离开了。
雄伟的雪狼关座落在群山中的一个峡口处,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绝壁,莫说是人,就连飞鸟山灵也不易过去,只有中央有一条断谷可以通行。
雪狼关高大的城墙是由山石所建,此时被大雪染成了无瑕的白色,成为了名符其实的雪狼关。
巨大的关口上,站满了铁凉的守城士兵,不少都是驻守了数年的士兵,由于数十年从来都没有战争,所以每个人都显得十分轻松和平静,关下的大门敞开着,因为铁凉是天龙的属国,为了表示敬意,因而长年都开着,但只有极少数的人从这里经过,其中大部份都是商人。
新年将至,草原的绿色已经被纯洁的白色代替,关前的地势平坦而开阔,可以望去很远的地方,红烈像往常一样,又来到了城墙上巡视。
“大将军,雪终于停了。”一个守城的士兵看着身边的红烈道。
“是啊!雪停了。呵呵!新年到了,今年好像特别冷。”红烈捻着花白的胡子,含笑着用左手拍了拍了士兵肩头。
红烈对下属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尤其是最基层的士兵,他经常说士兵才是军队的灵魂,只有无能的将军,没有无能的士兵,因而得到了士兵们的爱戴,成为了铁凉军中不可缺少的一员老帅。
“大将军,现在天下太平,没什么好担心,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不会有事,况且几十年都没有打过一场仗。”
红烈默然不语,直直地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原野,他的心里却不平静,朝廷中的夺嫡之争越发激烈了,身在边关都能感受到一场大风雨就要来临,更令他不安的是女儿的失踪,身为准皇后却迟迟不归,不但太子屡有微言,就连皇帝也是经常念叨。然而令他最担心地当然是女儿的性命安危。
“緂儿不是说去看看武道大会就回来吗?这么久了也没有任何消息,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
“大将军,你看,有人来了。”一边的士兵惊叫着。
红烈诧异地抬头望向远方,果然发现白色尽头处有一些黑色的物体在移动,一看就知道是人。在冬季,雪狼关极少有人通行,而今突然出现这么多人,红烈不由地感到一丝惊讶。这种寒冷的日子,一般商人是不会出行的。
士兵们没有紧张,因为雪地上的人数并不多,不足以对关口造成任何麻烦。
“这种天还有人来,真是古怪。”
“也许是迷了路。”
“不如我们打赌,来的是难民。”
士兵三三两两地聊了起来,都在猜测这队人马的来意。
一匹马离开了队伍向着关口奔来,马蹄所到之处带起滚滚的雪尘,四处飞扬。
红烈转头吩咐道:“下去看看,也许是路过的行商遇上了什么困难。”
一员校卒刚想下关,马上之人已奔到关下,仰头高声叫道:“父亲,我是红逖。”
“逖儿?”红烈惊喜地探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马上坐的是儿子,笑着扬声道:“是逖儿吗?快进关。”
红逖坐在马上也看到了父亲,笑道:“父亲,是我,我回来了。”
“快进城吧!”自从儿子出使后便无音讯,所以红烈一直很担心,此时见儿子平安归来,心里万分高兴。
红逖用马鞭指着身后的队伍道:“天龙派了使臣随同孩儿前来,父亲是否亲自下来迎接?”
“天龙使臣?”红烈一听天龙使臣到了,略为诧异,因为天龙的使臣一向走青狼关,那一带道路易行,路程也较短,沿途也有较多的大城可以停留。他不愿失礼于人,转身指着一个偏将吩咐道:“施耀辉,回去叫大将军府管事安排迎接事项,把别院腾出来给天龙使臣。”
“是。”施耀辉领命而去。
“众位,随我去迎接天龙使臣。”红烈整了整头上缵着红缨的银盔,昂首步下城墙。
作为臣国的重臣,迎接天龙使臣是一件颇为尴尬的事,因为红烈从不把铁凉当成是天龙的臣国,然而名义上的不平等却无法推诿,而且天龙是个强大的国家,对铁凉仍有威胁,因而他选择了最隆重的迎接方式。
城下,红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父亲的脾气他最清楚,若是见了妹妹和侄儿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然而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见到父亲到来,他连忙迎上去叩倒在他面前,恭敬地道:“孩儿参见父亲。”
“逖儿,起来吧!”红烈见到儿子很高兴,拉他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红逖依然俊秀儒雅,如一块美玉竖在面前,不禁捻髯点了点头,含笑问道:“你出使天龙已有八九个月,为何到现在才回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红逖微笑道:“因为天龙误传父亲领兵入侵,占了丹络和鬼方,所以扣留了孩儿。”
“入侵?”红烈一听就乐了,哈哈笑道:“天龙还真抬举我,居然传我入侵,真是好笑。”
身后的副将梁栋笑着插嘴道:“那是因为天龙怕了大将军的威名,不然也不会被一个传言吓破了胆,看来天龙朝真是没落了。”
红烈回头笑道:“过奖了,不过天龙的局势只怕也不太稳,不然不会把我铁凉放在眼中。”
“皇上不是说天龙迟早会有内乱吗?到时候大将军领着我们杀出雪狼关,一直夺关占城,由北路直捣天龙的京城。”说话的是总兵曹代。
红烈抚髯大笑,指着东方道:“银州万里草原就够你跑上几个月。”
“诸位,天龙使臣还在等候,何不先接使臣?”红逖见众人说个没完,忍不住打断谈话。
红烈点头道:“大家随我出迎,且看这天龙朝的使臣是何等人物,不可失礼于人,听到了吗?”
“大将军放心吧!我们会让天龙的人看到我铁凉大军何等的精壮。”
“好。”红烈满意地笑了,双脚用力一夹马身,催马出了城门,边走边问道:“逖儿,这位使臣还是礼部的小官吗?”
天龙朝一向看不起铁凉,因而每次派的使臣大都是六七品的小官,因而红烈以为还按往常的惯例,所以此时才问。
“不,此次出使我国便是那名动天下的叶歆,想必父亲也有耳闻。”
~第十一章~
“他!”红烈突然猛的一拉缰绳,战马被拉的长嘶一声,前蹄飞起,踢出了一抹雪尘。
紧随着红烈身后的众将也略略吃了一惊,但反应却没有红烈这么大,毕竟相隔很远,虽然有传闻说叶歆如何厉害,又如何大战群豪,但这种以讹传讹的消息对于他们并不能产生任何效应,只当作是笑话来听。
“此人不是新任的什么西北安抚使吗?”红烈惊讶地看着儿子,他的脑中浮现出种种的想法,不但是因为叶歆的出使,还有银州的种种变化,以及天龙朝的国政朝纲。
“正是,叶歆现在是一等子爵,领西北安抚使之职,坐镇银州西部。”红逖见父亲的反应甚大,不由地有些惊讶,能令父亲动容之人不多,叶歆虽然有些名声,但毕竟没有真正的展现其才华。
红烈的脸上出现了异样的神情,自从叶歆到来,他就一直密切注视着他,因而知道叶歆正在对付天马草原的马贼,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使铁凉。
“为什么会是他呢?”红烈不由地猜疑了起来。
“大将军,叶歆名声虽响,却不是因为他的才华,而是因为女人,这种人不必担心,依我看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哈哈!”一位随行的将领出言笑道。
这种轻视和不屑在很多将领们的脸上显示出来,对于一个靠着一段情事而闻名天下的青年官员,他们直接地用笑容代替讥讽的言词,当然,其中还包括了对敌国大臣的蔑视,以及对臣国之名的不满。
红逖清楚地看到了众人脸上的表情,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任何辩解之词,因为他觉得叶歆终有一天会让他们后悔有现在这种感觉。
红烈瞥了儿子一眼,从他眼中闪出的神采可以看出他对众人之言的不认同,身为父亲,他很清楚儿子的才能,不然也不会做到礼部侍郎一职,而他自己也对叶歆抱着一种好奇的心态,想看看这位在两三年内一跃而上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因此他出言喝止将领们的嘲弄和讥笑。
车帐在狼牙的骑兵护送下来到了城门口,他们的队列并不整齐,甚至可以用散乱两个字来形容;或三五成群,或十几个挤成一团,脸上并没有士兵的庄严,而是带着各种表情,有的小声说话,有的放声大笑,有的拿出水壶喝水,还有是撕着肉干往嘴里塞,看上去丝毫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像是拦路打劫的强盗。
铁凉的将领又忍不住讥笑了起来,心中更看不起叶歆,觉得他领导无方,必然不是个能人。
“果然浪得虚名,这群乌合之众要是与我们的铁骑打仗一定不堪一击。”
“这是好事,有个无能的敌手,将来咱们若是杀出雪狼关便可以势如破竹,攻取整个银州。”
“不过那车帐倒是挺华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马车。”
“这更说明他只是贪图享受的无能之辈。”
诸如此类的小声嘀咕在整齐的队列中飘起,红烈听在耳中皱了皱眉,轻轻咳了一声,制止了手下无礼的骚动,但他的心中也存在着许多疑团。看着散乱的天龙士兵,他很轻易地便察觉到他们身上的那股气质,这并不是长期待在军中所拥有的,而是有着一种豪迈奔放的气息,就像是在草原奔驰的野马,那么不羁和洒脱。在他数十年的从军生涯中,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人,脑中浮现出那些驰骋在草原上的汉子,更直接的说就是──马贼。
“叶歆用马贼做亲兵?是故意还是无心呢?难道……”他问着自己许多问题。
华丽的车帘被挑开了,叶歆含笑走出了车帐,他的出现将所有的眼光都吸引住了,这些目光之中包含着各种意思,惊讶,怀疑,不屑,赞许……
叶歆泰然自若地承受着无数的目光,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面前的铁凉人,整齐的军容和高扬的士气使他感到铁凉骑马一直以也的辉煌战绩。最后,目光落在了红烈的身上,并被他锁住了,因为这位坐在马上年过花甲的老人不但气势过人,而且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神采,那伟岸的身形透出一种豪迈,花白的长须则使他多了一点温和与高贵。
“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一代名将。”叶歆的心中暗暗地赞叹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把红烈当成是岳父,而是把他当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将军。
红烈也在看着他,这位两鬓雪白的“敌国”大臣给他一种惊讶的感觉,从叶歆的身上,他仿佛能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神采,一种是飘逸潇洒,出尘不羁,一种是阴冷坚韧,傲视天下,对于这种奇怪的感觉,他自己也十分诧异。
“哇……哇……”
车帐内忽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使这庄严隆重的场面变得有些滑稽,为这对翁婿初次的会面添上了一丝幽默。
叶歆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一向机敏的他被儿子的哭闹声弄得不知所措,愣在当场。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国家使臣的车帐之中竟然藏有婴儿,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叶歆的手下首先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铁凉的人也忍俊不禁捂着嘴偷笑。
红逖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一直安安静静的侄子会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他伸手扯了扯发愣的父亲小声道:“先进城吧!”
红烈强忍笑意,轻咳了一声,道:“叶大人远来辛苦,舍下的别院已经打扫完毕,请叶大人先到我府上休息,晚上我设酒宴为大人接风。”
叶歆知道他在化解场面的尴尬,含笑点了点头道:“红大人先请。”
红烈拨转马头,手臂向身后的人挥了挥。
叶歆松了口气,苦笑一声,吩咐狼牙随红烈的安排进城,然后转身进入车帐。
红緂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歉然地道:“对不起,我不知炽儿为何会哭。”
“见到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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