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魔情录
“该死的仙主堂,我不灭你,誓不为人。”叶歆愤怒地砸碎了台上方砚,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升到了顶点,占满了他整个思绪。想到了凉城外的那五百亲兵也是因为仙主堂而死,心里的仇恨便再也无法抑制,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寇子诚对于他的这种激愤却十分高兴,当他知道叶歆甘愿被贬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一丝担心,然而看着怒目横扫、气势冲天的他,寇子诚心中大安。
叶歆长长地吐了口气,压住心中的狂怒,缓缓地坐回了原位。习惯了冷静的他,并不容许自己过分的释放激情,因为他很了解官场,唯有从容不迫的冷静,才是立身之道。
寇子诚看在眼中,心里更是佩服,他深知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这点,叶歆的表现并不是冷漠,而是冷静,虽然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如今的叶歆才是他心目中值得追随的主公。
“仙主堂!”叶歆仰头向天,回忆着龙溪城的一幕。
寇子诚叹道:“我虽然没见过白安国大人,但也从丁老弟的言辞中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如此英勇,在危难之际,不但没有逃走,反而与民一起抗战,直到最后慷慨捐躯,我该为自己曾经看不起他而向他陪罪。”
叶歆叹道:“不,他的死是我的责任,若不是我安排他去监视赵玄华,就不会有今天之事。”
这一刻,叶歆明白了自己心里为何对尘世还有一丝留恋,因为自己的肩上多了许多责任,这些责任并不会因为一走了之而淡化。
责任便是责任,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身边的人的生死,自然也要为他们的生死负起责任。如今的白安国便是一个例子。从而,他又想到了丁氏兄弟、紫如、狼牙、朴哲、夜寒等等,他们每一个都在为自己做事,都因为自己而承受到巨大的危险,虽然自己脱离了尘世之后,可以得到轻松自在的生活,然而这似乎太自私了。
寇子诚见他黯然神伤,劝慰道:“如今白大人已经牺牲了,大人应该做的便是为白大人报仇雪恨,这样才对得起白大人在天之灵。”
“我一定会彻底消灭仙主堂!”叶歆的脸上露出了冷酷的表情,眼中的杀意更浓。
寇子诚见他如此,心中大慰,又劝道:“主公如今被贬至小县,实在是屈材。银州的几位都在等待大人的归去,黄大人将铁凉挡在悬河城外,而高虎的四万大军也被调入了银州中部去防御叛军,天马草原尽为我们所有,虽然部族尚未平定,但只要处理得当,也可迎刃而解。主公不如趁着乱世揭竿而起,与天下诸强逐鹿四方,一显主公大才。”
“这……”叶歆犹豫了,虽然答应了夺天下还情,但他并没有决定现在就反叛,因为造反的后果太大,尤其是对于民心的影响不容小觑。他沉吟道:“若不能找到正当理由,造反便成了逆臣,而且天龙朝虽然内有忧患,但对于百姓来说,他们根本看不到官场中的勾心斗角,一旦造反,民心定然舍弃我们;何况,天马草原的部族势力仍未消除,立足尚且未稳,盲目行事只会弄巧成拙,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造反。”
~第六章~
寇子诚见他一脸的犹豫,于是又劝道:“即使现在不反,主公应该弃官而去,回到银州暗中经营天马草原,待时机成熟,再宣告独立。若是在此久待下去,只会浪费时间。而且仙主堂有西进之意,嘎山城外来了一些仙主堂的成员,虽然人数不多,但总是一种先兆。”
“他们派人去天马草原?”叶歆冷言问道。
寇子诚点了点头道:“属下在嘎山城一带遍布耳目,所以探查的十分清楚,而他们全都被我抓了起来,盘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去策反天马草原的部族,加入他们的行列。”
叶歆面色凝重的道:“如今最大的麻烦莫过于仙主堂的渗透,其影响极大。虽然你远道而来,但还是烦劳你立即赶回去,严密布置东线的巡查,见到仙主堂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主公,您的决定……”寇子诚疑道。
“辞官与否,容我再想一想。一切就按我信上所说安排,短期之内当可无误,如今我只是担心苏家。”叶歆叹道。
“苏家?”寇子诚道。
叶歆沉着脸道:“苏家的态度晦暗不明,尤其对皇位之事更是三缄其口,从不表态,实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据可靠的消息,他们似乎在安排苏剑龙掌兵银州,若是如此,苏家的势力将会伸入天马草原,这对我们十分不利,但皇上的心意我拿捏不定,不知道会有何决断。”
寇子诚冷冷一笑,道:“就算苏剑龙去了天马草原,我们也有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叶歆却不这么想。苏家扩张的不只是权力,还有它的影响力,如果从南到北都有苏家的势力范围,则无论朝野都会被这种气势所压,倒向苏家的小势力也会越来越多。万川入海,终成大势,若不能及早压制,终成大患。
寇子诚见说不动叶歆造反,颇有些失望,但也无计可施,苦笑了一声,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立即赶回去安排对付仙主堂,大人在此务必小心。”
叶歆点头道:“劳你辛苦了。这件事情颇为紧急,若是让仙主堂渗入天马草原,我们会有大麻烦,此番关系我们的根基,切不可大意。”
“我明白。”寇子诚不再耽搁,立即离开黄川县,乘着马车向北疾行。
※※※※※
叶歆沉着脸走向内堂,心头无比沉重。白安国之死,意味着仙主堂的势力正在西进,而且地盘稳固,所以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屠城。对他们而言,屠杀并不意味着失去人心,尤其是对于那一群死忠的信徒来说,也许会更有快感,更加忠心。
“可惜我道力未复,否则先杀到龙溪城取了赵玄华的性命,这个跳梁小丑就像是只虱子,若不杀他,迟早吸光世人的血。”叶歆心想。
冰柔方才见他情绪不稳,心中担忧,早就在院口等他,见他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挽着他的手臂,担心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叶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道:“北方的仙主堂屠了呼兰府府城。”
“屠城!”冰柔惊得花容失色,捂着嘴大叫了起来。
叶歆捏紧了拳头,愤慨地道:“呼兰府知府白安国是我的部下,是我派去监视仙主堂,如今惨死异乡,我若不为他报仇,怎能对的起他在天之灵?”
冰柔是豪爽的侠女性格,气得柳眉倒竖,玉脸蒙霜,娇斥道:“实在太可恶了!斗争就要光明正大,这种卑劣的行为天理难容。相公,我支持你,一定要消灭仙主堂!”
叶歆点点头,寒着脸道:“我会彻底消灭仙主堂,一个不留。”
冰柔气了一阵,怕他身子受影响,于是挽着他的手臂,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柔声安抚道:“相公,别急坏了身子,我们再慢慢计划。”
凝心正走出来,忽然发现院中气氛十分凝重,诧异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叶歆沉着脸把事情说了一遍。
凝心听到一半脸色就白了,摇头叹道:“尘世间的杀戮实在可怕。”
叶歆叹道:“姐姐,现在你明白我要做的事了吧!这种祸患留在世上,我无法安心回山。”
凝心默然了。虽然不想牵入人世间的俗事,然而听过这一个消息之后,心里很不舒服,还有些薄怒。
叶歆看了她一眼,忽然醒悟自己的失言,歉然道:“姐姐,我以后都不会说这种事了,免得害你分心。”
凝心见他体贴,玉脸露出了微笑,牵着冰柔的手,嫣然道:“没关系,有什么不高兴,就和我们姐妹说吧!”
面对这一双玉人,叶歆不愿让她们感染自己的怒气,于是摇了摇头道:“不说了,我去炼药。”
※※※※※
不知是过于匪夷所思,还是因为对消息压制,呼兰府府城被屠的消息并没有传开。由于叛军的攻势停了下来,京城内外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华灯如旧,凡嚣如尘。
就在这种时节,苏剑豪终于与玉霞公主完婚,盛大的婚礼震动京城,这位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朝廷大员,拥有了一个新的身分──皇婿。
新赐的驸马府坐落在皇宫的西侧,与几处王府相连,星河凝空之际,院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虽然苏剑豪两次大败,但叛军进攻之事已有扼制之势,经过了几次调兵,苏剑豪在眠月河以北建立了个弯月形的防御网,效果倒是十分的好,所以他的威望也在回升,尤其是皇帝的添兵之举,使众人都明白了他圣眷之隆非同寻常。此大喜之时,朝中的百官相偕到贺,几乎没有一名官员敢不来送礼。如此气派,如此威望,京城内外一时无两。
与此同时,一位更重要的人物也出现在京城,那就是镇西大将军苏方志。他由清月国退回跃虎关,虽然情势紧迫,但他还是进了京。对于苏家来说,京城远比顺州要麻烦复杂,尤其储君之位仍然悬而未决,老谋深算的他也想藉此机会做最后的决断。
驸马府的书房内,苏方志和苏剑豪父子撇下了众宾客,来到此处议事。
“剑豪,你的防务安排的如何?”苏方志问道。
“父亲大人,一切都十分妥当。”苏剑豪说道。
苏方志摇头轻笑道:“剑豪,你做官数年,手腕还是不够狠辣。如今这个年代不是弱者生存的时候,尤其是身居高位,千万双眼睛都盯着你,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听着父亲的一番责备,苏剑豪有些懵,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诧异地问道:“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孩儿不明白所指为何,请父亲明示。”
“京中之兵莫过于禁军,若能掌握禁军,就等于掌握京城的动向,你现今领兵在外,不可只思退敌,还应该多想一想将来之事。”苏方志说道。
“您的意思是……”苏剑豪若有所思的道。
“守住恭城一线,不进不退,偶尔打几场小仗,对上有个交待。如此一来,朝中必然焦急,你便上奏佯称军力不足,只能小胜,不足歼敌,朝中便不能不为你添兵。我观京城四周府县已无兵可调,新兵又缺乏训练,不可临阵,唯有禁军可用。”苏方志解释道。
苏剑豪恍然大悟,点头道:“父亲之意,孩儿明白了,您是要我不断地抽空京城的防卫。”
“正是,战事离京城不远,所以调禁军去也能防卫京城;然而你是领军大将,便有权挟制禁军,甚至收为私兵也未尝不可,况且兵部在我们的掌控之下,禁军内也有我们的人,事情大可无忧。”苏方志说道。
“父亲此计真是神妙之极。”苏剑豪喜道。
苏方志捻着短髯,正色道:“如今的时局,大乱不远,故此掌兵者为上,掌权者为中,掌职者为下。掌兵者可以坐拥大军,进可自立称王,退可支持新帝,成败与否,全在自身操纵;而掌权者有权无兵,如轩丘聿之流,虽然权重,但权来自于上,只能依附皇权,方能持久,所以身不由己,力不能尽,成败与否取自别人;掌职者只不过是官场过客,随时更替,太平时期尚可作为,乱世之中也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苏剑豪想不到父亲竟如此深通官场,不禁汗颜,躬身道:“父亲之言,令孩儿茅塞顿开。”
苏方志得意的看着儿子,脸色渐缓,含笑道:“你也不必太担心,有我做你的后盾,大可放心,而今又有公主策应。”
提起玉霞公主,苏剑豪皱了皱眉,脸上似有不悦之色。
苏方志没有留心,端着茶碗呷了一口,又道:“如今朝中的势力分布一目了然,我原以为叶歆会是一支奇兵,没想到这么快就衰落了,想起来颇有些可惜。论起做官,此人的本事远在你之上,若在太平时期,必是首辅宰相,权倾一方,只可惜生不逢时,在诸势力的夹缝中生存,不容易啊!”
苏剑豪听到自己不如叶歆,心中大为不悦。当年情场大败他早就心中有刺,只是后来叶歆服软,归到自己麾下,这才没有计较,但总觉得自己才貌学识,绝不在此人之下,因而出言辩道:“父亲为何小看孩儿?我不信我不如他。”
“你有此大志,我心甚慰,然而叶歆白手起家,数年内已升至封疆大吏,手握雄兵,竟可与我抗衡,这种人物,就是我当年也远不如他。”说着,苏方志轻轻笑道:“他如今已经势败,听说终日带着女人游山玩水,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若他仍在银州,我们要分力去对付他,实在很麻烦。”
苏剑豪想起冰柔,眉头皱的更紧,愤然不平道:“此人连妻子尚且不能保全,根本不配称为俊杰!”
苏方志忽然脸色一沉,喝道:“你还敢说?弄一个不明来历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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