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魔情录
这个时候,手举火把的牧人突然翻身上了五百匹战马,将火把插在马头上特制的火把套上,然后迅速抽出弓箭。
一枝枝用油布轰着的箭被火把点着了,随着一声声弓弦拉动,如同流星似的坠落在帐蓬的顶上。
帐蓬是用羊毛和羊皮制的,遇火印燃,熊熊的大火立时烧了起来。
“走!”
松仁按照叶歆的计划将五百骑兵分成两股,一股向左,一股向右,沿着营寨的边沿跑,将一枝枝火箭送入了高虎的军营内。
虽然遍地积雪,但灭火却不是容易的事情,高虎的士兵们只能抓起雪堆向着火处扔去,却因此砸坏了不少帐蓬,情况更是混乱。
不到片刻,高虎的军营已是火光冲天,如同雪地中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火堆,火堆旁到处都充斥着哭叫声,咒骂声、惨嚎声、羊叫声、马嘶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烤羊肉的香味。
由于高虎忙着救火,无暇理会松仁,使得他和五百骑兵几乎没有受到反击,从容不迫地撤回了寨中。
叶歆站在寨墙上,望着烈火熊熊的敌营,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松仁走到他身边,望着面前胜利的成果,赞叹道:“叶大人真是厉害,居然想到用羊去堵他们的营门。”
一旁的族人笑道:“他们现在恐怕都在破口大骂。”
“我们已经送给他们一千只烤全羊,钱债两清。”叶歆笑了笑,又调侃道:“他们现在一边吹着寒风,一边吃着烧羊肉,滋味十足啊!”
寨墙上顿时哄然大笑。
次日清晨,高虎的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完整无缺的帐蓬已经没有多少了。士兵们累了一夜,却也没有救下多少帐蓬,都站在寒风中大声地咒骂。
高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栽在鹰峰寨这种小地方,立即点拨了人马冲到寨墙外叫骂。
叶歆望着衣衫不整,狼狈已极的高虎大军,忍不住放声大笑。
“高虎将军,别来无恙。”
高虎听到寨墙上的笑声,气得七窍生烟,抬头望去,一眼就认出了叶歆,不禁愣住了,这时才知道自己是败在他的手下,恨得牙痒痒,扯着嗓门吼道:“好你个叶歆,果然卑鄙无耻。”
叶歆轻松自若地笑了笑,扬声道:“高将军,我送了你一千只烤全羊,这份礼物已经不轻了,我算是仁至义尽了,劝你还是早早回家吧!”
“叶歆狗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你还是顾着自己的小命吧!我的大军已经从嘎山城出发了,相信很快就会直捣你的老窝,到时候可别怨我没给你提醒。”
高虎脸色大变,他当然知道嘎山城有重兵,只是之前得到消息说嘎山城调兵西征,所以才敢带军出来搜刮财物。此刻见叶歆出现在鹰峰寨,以为他早有准备,心神大震。
叶歆嘿嘿一笑道:“高虎,我和你原本没有甚么过节,是你派儿子主动向我挑衅,我不得已才做出反击。今日胜负已分,你若不降,日后的下场不会比那些羊好。”
高虎真的被他唬住了,心道:“叶歆敢出现在这里必有所恃,看来他西征是假,东征是真,嘎山城的消息一定是想蒙蔽我,我真是太大意了,居然中了他的圈套!不行,城池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否则我就无家可归了。”
想着,他突然拨转马头,带着散兵残勇,狼狈地往回逃去。
松仁看着远去的雪尘,对叶歆佩服得五体投地,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大人不愧是天下名士,不但计策巧妙,而且能言善辩,几句话就把高虎和他的大军打发走了。”
叶歆笑道:“他以为自己中了我的计,害怕停留在此会受到伏兵攻击,又怕丢了老窝,所以仓惶而退,若他真的孤注一掷,只怕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无论如何,敌军已退,这全是大人的攻劳。”
叶歆正色道:“我不是虚言,下一步的确是要进兵银州,还望族长支持。”
松仁笑道:“大人放心,日后若有用得着依巴族的地方,尽管吩咐。”
叶歆亲切地拉着他诚恳地道:“附近的部族应该也受了不少苦,希望族长帮我游说,我不要牛羊,也不要草地水源,只希望你们把我当成朋友,让我成为大家的保护者,让我的军队守护你们的牛马,让我的商队为你们带来财富。”
松仁喜道:“大人说的太好了,我松仁一定尽力相助。”
一场小型的战争就此落幂了,鹰峰寨没有损失一个人,只是损失了一千只羊。每一名依巴族人对叶歆扭转乾坤的能力都感到衷心的敬佩,叶歆就像是部族英雄似的受到爱戴和崇敬。
叶歆得到的其实更多,他的名声会随着依巴族人的脚印传到草原的每一个角落,当他的军队踏过这片草原的时候,迎接的不是马刀和长矛,而是美酒和烤肉。
六天后周大牛领着一万骑兵出现在鹰峰寨外,看着平静如昔的寨子,随同而来的松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在寨门口看到父亲时,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他冲到父亲面前惊问道:“爹!高虎呢?”
“跑了!”
“啊!”松鹰惊呆了。
“多亏了叶大人的妙计。”松仁满怀敬意地望着叶歆。
周大牛走了过来,望着满面笑容的叶歆,内心满是愧疚,低着头走到他的面前,“参见大人。”
叶歆见到故人,十分高兴,笑道:“大牛,你似乎瘦了。”
周大牛忽然单膝跪倒,神情沉痛地道:“大人,周大牛前来领罪。”
叶歆吃了一惊,连忙扶他起身,见他满脸愧色,急声问道:“是不是悬河城发生了甚么事?”
“悬河失守了。”
叶歆顿时呆若木鸡,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大人,我也有份怂恿出兵,请你责罚吧!”
叶歆猛的吸了口气,拉着他小声问道:“刺客是不是红烈派来的?”
“是!”
叶歆的心凉了,除了苦笑,他不知道该用甚么表情来表达心情的沉重,但他甚么也没有问,甚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周大牛的肩头,说了一句“辛苦了”,拖着失落的背影黯然地走向住所。
次日一早,叶歆便告别了,与周大牛一起前往卧牛城。虽然在嘎山城得知狼牙攻占了高虎的夜明城,迫使他领着残兵向东逃窜,但这个消息无法消除叶歆心中的迷乱。
~第十二章~
十二月底的肃州已是冰雪封境,叶歆的车队在狼牙、周大牛和寇子诚的陪同下,终于回到了卧牛城。从出使铁凉之日算起,重回卧牛城已是经过整整两年了。
群臣得到了消息,出城十里迎接叶歆的回归,望着缓缓驶来的队伍,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些沉重。
叶歆走下马车,望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一阵感慨,如果选择了归隐山林,就不会有今日的见面了。
夜寒带着文武群臣一起跪倒在地,恭敬地道:“恭迎大人回家。”
“起来吧!”叶歆面带微笑,安抚道:“见到大家没事就好!这两年辛苦你们了,我衷心地感谢。”
“大人!”众将见他不加责备,反而好言安抚,心中更自责,感动得泪流满面。
“天下没有不败的战争,一切重头再来吧!”叶歆扶着夜寒起身,小声问道:“紫如的伤怎么样了?”
夜寒撩起衣袖拭了拭眼泪,躬身禀道:“紫如姑娘的伤势一直拖着,时好时坏,现在又是冬日,伤口难以完全愈合,冰老太爷说等开春了也许会有起色。”
“委屈她受累了!”叶歆轻轻一叹,抬头望了部下一眼,神色忽然一黯,问道:“东方兄安葬了吗?”
夜寒心中一痛,黯然神伤,道:“葬在青龙山!”
“嗯!安顿好之后,我带夫人一起去祭坟。”叶歆心情沉重,不想多说,朝众人摆了摆手后又登上马车,缓缓驶向府第。
总督府的人都知道叶歆回归的消息,三位老人不便于行,因此在圆舒轩外等着,见儿子平安归来,三老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爹,娘,岳父!”叶歆跪倒在三老面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君行老泪纵横地看着儿子,心情激动万分。
陶晶只顾抹泪,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叶歆特意又向冰离叩了三个响头,含泪说道:“岳父,我没有好好保护岳母的安全,致使岳母大人遇到不幸,一切责任全在我身上,请岳父责罚。”
冰离早已泪流满面,拉着他的手叹道:“一切都是命,你也不要太过自责。”
叶歆看了看四周,问道:“柔儿呢?”
冰离叹道:“她不敢见你,在屋子里。”
“我去看看她。”
陶晶忽然拉着他,劝道:“她也很伤心,你就别再责怪她了。”
“娘,我不会的。”叶歆苦笑一声,仰天叹道:“她的错也就是我的错,我又怎么会怪她呢!”
陶晶点头道:“这样就好,快去看看她吧!”
叶歆踏入圆舒轩,看着院中盛放的梅花,微微一叹,看了看正房,又看了看紫如住的偏厢,犹豫片刻,转身向偏厢走去。
陶晶微微一愣,拉着他问道:“你不先去见柔儿?”
叶歆摇头道:“柔儿是家事,晚一点也不迟。紫如姑娘救了破儿,又因此重伤在床,我听说她伤势康复得十分缓慢,身子也很虚弱,想先去探望她,顺便查看伤势。”
“也好!这个孩子也真可怜。”
叶歆缓缓地踏入屋子,一眼就看见紫如正侧着脸呆呆地望着门口,见他进来,立时露出了笑容。
叶歆却吓了一跳,此时的紫如早已失去了迷人的风采,脸色苍白,面颊削瘦,几乎看不出京华第一名妓的神韵,教他心中愧疚。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紫如的脸因为兴奋而染上了一抹红晕。
叶歆静静地坐在床边,怜惜地看着紫如没有血色的脸,握着她瘦削的手轻叹道:“紫如!是我连累你了。”
紫如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道:“你回来就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我帮你号一号脉。”叶歆捏着她的手腕,发现脉象很弱,不禁紧皱眉头,忧色忡忡地道:“伤得这么重,身子也太虚弱了,连用药都难。”
紫如苦笑道:“伤口时开时合,连冰伯伯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用参汤朴气,也许要等开春才有起色。”
叶歆神色凝重地道:“拖得越久越难治,而且你的身子太虚弱了,我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治疗。”
紫如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心中欢喜,却不敢多想,生怕自己也卷入他的家事,话题一转,问道:“见过夫人了吗?”
“没有。”叶歆摇头道:“知道你的伤重,所以一回来就先来看你!”
“谢谢大人!”紫如露出了梨花般的笑容,又劝道:“快去看夫人吧!免得她误会。”
“误会?”叶歆有些诧异,自己和紫如之间的事妻子很清楚,应该不会再胡思乱想。
紫如幽幽叹道:“当日夫人坚持要出兵,夜寒劝阻不了,因此来求我帮他。我怕悬河城会出事,所以就以叶夫人的名义发了手谕,又让夜寒想办法把夫人押回来,从而想阻止出兵。虽然没有成功,但夫人的心里不知道会不会怨我,我很担心。”
叶歆这才知道其中有这么一段插曲,不但没有担心,反而感激地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这事我要谢你,虽然没有成功,但你办得很好,可惜柔儿她不听你的劝阻,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大败!”
“败了!”紫如吓呆了,身子一弓,竟然弹坐了起来,但力不从心,又倒了下去,一对无神的眸子满是惊愕。
“你不知道!?”叶歆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她的身子。
紫如只觉得肋处的伤口像被锯子锯着似的,痛楚难当,嘤咛一声,当场就昏了过去。
“紫如!”叶歆惊得面如土色,心里别提多后悔了,连忙揭开被子,发现紫如的肋处已是鲜血淋漓,染红了雪白的小衣,他更是惊慌,忽然跳起来冲到门口叫道:“快取药来!”
院中的三老都吓了一跳,见他急得满头大汗,惊声问道:“出甚么事了?”
“紫如的伤口又开了,快取药。”叶歆说了一句又冲回紫如的身边,小衣染血的面积越来越大,他看着焦急,急忙撩起紫如的小衣。
冰离取了药箱进来,见伤口流了这么多血,也皱起了眉头。
叶歆急忙从药箱中取出金针扎在伤口附近的穴位,止住流血,然后找出毛巾抹干伤处,只见肋部有一条中指长的伤口,虽不大,却很深,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况。
“毒还没清!”叶歆看着微微发青的伤口,脸色又是一变。
冰离叹道:“匕首插得很深,毒性又烈,虽然用了不少拔毒的药,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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