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魔情录
颜蓉虽然吃惊,但到底是亲生儿子,自然是护着他们,劝慰道:“老爷息怒,剑龙和剑虎还小,不懂事,老爷教导一下也就行了。就算叶家告到官府,以苏家的地位也不会有事。”
苏方志还是怒着叫道:“他们还小?二十几岁的人了,既是军官,又封了爵,做事怎么这么不经大脑,我苏家迟早败在他们手上。”
颜蓉道:“老爷,没那么严重吧?”
苏方志忽然叹道:“夫人你不知道,虽然这两个小畜牲不会有事,但我苏家声誉会大受打击。朝中派系纷乱,皇子们各自结党,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局势错综复杂,稍不留意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我一心只向着皇上,从不参与任何派系,此刻我手握重兵,又远在西南,没有人敢动我,但也如履薄冰,刻刻小心。”
他续道:“但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对眼睛在盯着我,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我整倒取而代之。尤其是那些皇子,巴不得我被贬被杀,就是圣上恐怕也防着我作乱。偏偏这冰家医馆声名在外,连皇上都知道,几个王爷、皇子都与之有来往。要是他们告到京里,再让朝中的御史们参上几本,说我们仗势欺人、纵子行凶,苏家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若是朝中的各个派系再推波助澜,恐怕我这位子也保不住了。就算能平安无事,我们苏家也会在皇上面前失宠,到时候一沉百踩,我们根本不会有好日子过。”
“不会这么严重吧?”颜蓉听了,吓得面无血色、嘴唇泛白。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当年开国四大家族何等威风,可今天除了我苏家,其他三家无复当年的地位。你们颜家自岳父过世后便一沉不起,你那几个兄弟和侄子只会走马章台,十足的酒色之徒。上个月,你那个侄子颜僖连爵位也给削掉了。至于秦家和易家,已经没落,要不是我护着,早就连世袭的爵位也给削掉了,现在干拿着个爵位,一点权力也没有。若我不是小心翼翼,恐怕苏家早也给弄下去了。”
颜蓉见丈夫发了脾气,也不敢多说。
“这两个小畜牲,做事不经大脑、有勇无谋,很容易就会给别人抓住痛脚,到时候不只是他们有事,我们整个苏家都会受到影响。我是怕他们把我苦心经营的苏家弄至万劫不复的地步。”
苏剑豪在一旁听着父亲的话,他这才了解为官之难,完全不像是他习武那样,一招一式,光明磊落,因为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将来要走的路恐怕也会和父亲一样。
等了一会儿,苏剑龙和苏剑虎才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眼光逃避似的看着地下。
苏方志一见他们,怒火又冒了起来,大声地喝斥着:“你们这两个小畜牲,平时飞扬跋扈也就算了。现在竟敢出去无故伤人,我要执行家法。来人啊!取刑棍。”
其他人都不敢求情,取了刑棍过来,就地打了两人三十棍,直打得苏剑龙和苏剑虎死去活来。颜蓉看着心疼,却不敢求情,直到打完了才敢上去看。
打完了之后,苏方志打发所有的下人,然后对着苏剑龙和苏剑虎教训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执行家法吗?”
苏剑龙和苏剑虎忍着痛,解释道:“知道,我们伤了人。但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想去教训一下那小子,谁知他这么蠢,自己把手送上刀口。”
“错了!”苏方志喝道:“我气的不只是你们做错事,是你们的愚蠢,是你们无故为苏家惹祸。”
“愚蠢?”苏氏三兄弟都很奇怪,连颜蓉也不明白,大家都看着苏方志。
苏方志哼了一声,道:“对,是愚蠢!你们两个畜牲,做事之前一点计划也没有,若是深思熟虑再做,事情又怎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而且,为了一口气而致自己于险地,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只有蠢材才会做。现在可好,弄得人尽皆知,我苏家的名声一落千丈。这还是小事,将来你们要是在官场上也做出这等蠢事,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轻则丢官去职,重则不但会人头落地,就连我们也要受到牵连,满门抄斩也是平常的事。”
~第四章~
“那该如何做呢?”苏剑龙吓得一哆嗦,颤声问道。
苏方志眼露精光,森然阴笑,道:“既然做了,遇上当时的那种情况就一定要做得干净俐落,不留手尾。像冰家这种出名的人家,如果不能一击而至之于死地,就不要轻易动他们。这次,龙儿和虎儿要是镇定一点,伤了人后干脆把人给杀了,再弃之荒野,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有人怀疑,没有证据又能奈何。可你们不但伤人,还被吓跑了,太没用了。”
“啊!”苏剑豪不寒而栗,他从未想到父亲会是如此狠毒之人,手段如此毒辣,居然要两位哥哥斩草除根。
苏方志深深地看着苏剑豪,语重心长劝道:“剑豪,你虽然文采武功过人,但心地太好,这会对你将来仕途的发展不利。你要记住,皇上要的是忠臣、是能吏,不是好人。现在朝中的得势大臣哪个是好惹的,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谁都可能是敌人。”
“我早年也像你一样,以武者的风范为目标,不肯做坏事,总喜欢直来直去。可是你可知道朝中的那些清官为什么死的死、贬的贬吗?就是因为他们心思太直。天下谁都想又做好人又得利,可这事是几乎不可能的。”
“为了皇上和苏家,有的时候一定要心狠手辣,该下手的时候一定要狠,心慈手软只会为你招来灾祸,切记、切记。我不怕后人说我心狠有辣,只要能令苏家一直长盛不衰,我在所不惜。你是苏家的希望,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心软而至苏家于危地。”
“当然,我不是要你做坏人,能做好事的时候还是应该多做,这样会帮你建立好的形象,以便能与清流好好相处,免得他们总是找碴。官场这浑水,过清过浊皆无法生存,要想成功必须示之以清、藏之以浊。这是做官的诀窍,千万要记住。”
父亲的一席话令苏剑豪完全不知所措。一直以来,他所学的都是仁义道德、武者风范,尤其是在外学武的日子,谨守武道成为了主要的思想,这时突然要他接受尔虞我诈的官场处世之道确实有点困难。
虽然,他明白父亲所说的都是事实、是为了他好,而且为了苏家也需要这么做才行,但他还是觉得有些逆耳。
苏方志又道:“如果有选择,我也不希望你变成心机深沉的人,但为了苏家,你一定要作出选择。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坏事,有什么事就由剑龙和剑虎去做。我要将你塑造成阳光般的英雄,清月和铁凉两国早已蠢蠢欲动,朝廷皇上年纪又大,战乱之日很快就到了。以你的才能必能有所做为,到时候你和苏家一定会受到天下人的尊敬和景仰,这样才能使我们苏家名留万代。”说到这里,苏方志仰天大笑,一副得意的样子。
苏剑豪吓了一跳,他想不到父亲有这么大的野心,急声问道:“父亲,难道你想……”他实在不敢说那两个字。
颜蓉、苏剑龙、苏剑虎也愣住了,一起盯着苏方志,心急地想知道苏方志的想法。
苏方志傲然一笑,大胆地侃侃而道:“造反?我可不想背上不忠的罪名。当今皇上对我苏家还算不薄,他是个厉害的角色,天龙皇朝又地大兵多,有他在,谁也不可能成功。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不想背上叛逆的罪名。但世事难料,照我看,皇上年纪大了,再健康的人也会死,就皇上的健康而言,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皇上在位一天,我就会拥戴皇上。”
他续道:“只是现在太子未立,皇上最喜欢的二皇子又英年早逝,现在的皇子中没有一个有绝对的优势问鼎大位,因此朝中的大臣总是相互倾轧。而三个最有利的皇子对我们四大世家早就看不顺眼了,一直想夺我兵权。若皇上一死,就算我们不反,他们恐怕也不会放过我们。因此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万一他们发难,我们也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虽然他们不成气候,而且薄情寡恩,但天龙毕竟势力强大,就我们这二十万人马根本无法抵抗,只有在皇上在位的时候不断地增加我们手上的筹码,才能保全我们苏家。”
苏家三子和颜蓉都明白了,苏方志对于保全苏家的苦心,也说明苏家正处在一个关键的时刻,稍有不慎,便会有灭族之灾,这也难怪苏方志会对这件事如此动怒,他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一件事的影响,而是要教训他们处事的方法和准则。
苏剑豪忽问道:“父亲的苦心,孩儿明白,若皇子们真想清扫我们,我们有何良策可行?”
“我们有很多路可走。一是投入清月国,将二十万士兵和顺州之地拱手相让。二是我们独立,联合清月和铁凉瓜分天龙。三是以清君侧的名义,入京勤王。这些都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使的招,我也怕苏家留下个叛国的罪名。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孩儿明白,孩儿一定为苏家的长盛不衰而努力。”苏剑豪若有所悟,斩钉截铁地说。
“好、好!”苏方志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厉色的对苏剑龙和苏剑虎喝道:“以后你们别再给我惹祸,做事之前要多用大脑,有什么不懂要多问剑豪。以后你们要辅助剑豪,为苏家的大业尽心尽力。”
“是,父亲!”苏剑龙和苏剑虎唯唯诺诺地应了。
苏剑豪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理叶歆受伤这件事?”
“为今之计,只有我亲自带着那两个小畜牲去叶家陪罪,希望能化解两家的恩怨。另外,我还会把他们降为参将,以示我公平持正。”
苏方志又道:“剑豪,别再去招惹冰家那女孩,免得再生事端。大丈夫何患无妻,别为了一个女人坐失大好的人生。另外,学堂不必去了,在家准备府试,只要你能高中榜首,人们自然就会忘了发生的事,我们苏家的声望也会回升。”
“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她,她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苏剑豪暗自神伤,苦笑着答应了。
颜蓉心疼儿子,连忙插口道:“好了,别说了,先把龙儿和虎儿扶下去上药,别误了。”
苏方志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哼了一声,道:“起来吧!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日薄西山,淡淡金光染上了云霞,夕阳的余晖仍传送丝丝暖意。
然而,叶家仿佛笼罩在阴霾之下,屋内愁云密布。突如其来的惨祸使每个人的心情都跌到了谷底。即使屋外的阳光是如何的温暖,也无法减少冰叶两家诸人心中的冷意。
叶歆的房中,冰离和青竹道人正紧张地为叶歆进行治疗。叶歆双目呆滞,躺在床上任由冰离和青竹道人联手为他疗伤。双手手腕的血已经被止住了,雪白的肌肤上露出深深的伤口,煞是吓人。
冰离先用十数枚银针控制着小臂的经络血脉,再将砍断的手筋两头相接,以银针固定位置。
之后,青竹道人施出道力,操纵着一条像丝般纤细的青丝藤伸入伤口,缠绕着手筋断处,紧紧地将手筋连接在一起,青丝藤的另一头则绕在青竹道人的手上。
他利用了叶歆制药的原理,将药力一点点注入青丝藤,再透过青丝藤将药力慢慢地注入手筋,从而刺激手筋以及附近皮肉的生长。
但他们知道,这方法最多只能使手筋复原,却无法确定是否能使手的功能也复原。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众人都站在一旁看,宋钱看在眼中,心中大震,但脸上却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神色,直到治疗完毕,他才告辞。
冰柔留在房中陪着叶歆,其他诸人回到客厅。陶晶和田氏仍然抽噎着,不停地用手巾抹着眼泪。叶君行则老泪纵横地坐在一边,不停地哀声叹气。
冰离忧心忡忡地沉声道:“现在,我们所要面对的是两个问题,首先是如何让被砍断的手筋连接起来。这一方面,经过暂时的治疗,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利用针炙之术不断治疗,再加上道长继续注入药力,相信手筋会复原。第二个问题较为重要,更为棘手。当手筋长好后,手恐怕不能立即变回像以前那样灵活。如何使手的功能复原才是问题的要点,否则即使手的伤好了,使不出力也是没用。这方面,如果单以医术治疗,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方能使手的功能复原。希望道术可以帮助治疗,缩短恢复的时间。”
青竹道人道:“歆儿之伤,需要经常为其注入药力才行,最好的方法是他自己运用道术和医术为自己疗伤。我们虽然各善一术,但终究不如他了解两者的共性,只有他自己才能完美的将两者结合使用。但看他如此颓靡不振,只有先令他振作起来,才能有机会使手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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