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魔情录
锦儿问道:“叶大哥这样,怎么不送往城里?”
宋钱摇了摇头,道:“我了解公子,他宁死也不肯扔下夫人,我们若是搬走他,他醒来之时还会叫我把他搬回来,如此一来一去反而误事,况且夫人一时无法抬出来,我们也不能放着夫人不管,不如就搁置在这里,我再把医师找来。”
红緂附和道:“锦儿,就这么做吧!我去看柔姐。”说罢,便向密舱走去。
而宋钱和锦儿把叶歆抬到红緂原来住的房间,那里没有进水,一切完好无损。
红緂进到密舱时,密舱中的水已经没过了小腿,此时正慢慢退去。
冰柔挺着大肚子站在冰冷的水中,上身裹着厚厚的棉衣棉被,却仍是冷的直打哆嗦,幸亏叶歆的神奇道力将船移到了岸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妹妹,相公呢?”冰柔一见到红緂就急声问了起来,她感觉到船身发生了一些事,似乎已经安全了,只是迟迟不见丈夫的身影,十分担心。
红緂想到满身是血的叶歆,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展出笑容,道:“没事了,你们现在已经在岸上。”
然后,她找了一些小型的硬物放在笼子里,让冰柔站在上面,免得受到河水的寒气侵扰。
冰柔见她避重就轻,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越发起疑,复问道:“相公呢?”
红緂勉强地笑了笑,道:“他太累了,正在休息,我怕扰了他,所以没有叫醒他。”
冰柔点了点头,叹道:“这次真是幸运,我还以为死定了,想不到居然能冲上岸边,而且毫发无损,实在是难得,看来我们命不该绝。”
红緂想起方才神奇的一幕,赞叹道:“多亏了大哥神奇的道术,想不到天下竟然有这种神术,实在是大开眼界。”
“是相公?!”冰柔惊讶:“他的道力好像没有这么厉害。”
红緂突然想起那日在密林的小屋中,叶歆也是施展完道术后吐了血,当时她听不明白凝心和他在说些什么,只听到有一种叫“水元素”的东西,凝心在劝他不要再用,以免伤身子。
莫非大哥是强行用了那种叫“水元素”的东西,才产生了如此神奇的效果?危难之际,大哥不但放弃了自己逃生的机会,又明知这种作法对自己有害还敢使用,他对妻子的感情实在是叫人敬佩。
想到此处,红緂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就是金石不渝的爱情吗?”
冰柔看到她站在那里发呆,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红緂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说罢,便帮着将密舱中的水一点点的弄出去,直到没有积水为止。
过了一天一夜,叶歆方苏醒过来,望了望四周,发觉自己躺在船里,而红緂正趴在床边睡着了。
“柔儿呢?”叶歆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妻子。
他只记得当水元素产生作用的同时,身体就像是要裂开一样,五脏都仿佛被什么力量所压迫,产生了无比的剧痛,痛得他张大嘴巴,想叫却又叫不出声来。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上次与凝心一起合力破解“天地之笼”时,便已有这种情况出现,但上次时间较短,刚施展此术,便昏了过去。
而这次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守护妻子的信念使他忍受了下来,直到船安全着地,他的心情才松弛了下来,剧痛的效果立时体现出来,随即昏倒,他并不确定密舱中的妻子是否安然无事。
现在的他觉得全身无力,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精力,身子一动,便软了下来,只能软软地躺在床上。
“大哥!”叶歆的动作惊醒了红緂,她乐极了,兴奋的叫了起来。
“妹子,柔儿怎么样了?”
看着叶歆着急的样子,红緂实在很羡慕冰柔,不禁叹道:“你不顾自己,却先想着妻子,若天下的男子都是像你一样,该多好!”
“柔儿到底有没有事?”叶歆不理她的赞叹,不停地急声催问。
“你放心,一点事也没有,锦儿在那里照顾她。”
叶歆立时舒了口气,连精神也似乎好了很多。
红緂怜惜地看着他,道:“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只一天的时间,你的头上竟然多了很多白发。”
“什么?!”叶歆吃了一惊,连忙叫红緂拿镜子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叶歆吓了一跳,发觉自己果然一夜之间老了不少,昨天还是十八岁的面孔,今日已经变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再加上两鬓添加的几十根银发,完全不像自己,因而不由的呆住了。
“大哥!”红緂见他愣住了,轻声呼唤着他。
他急忙伸出手帮自己把脉,发现脉象怪异,肺脉跳动的异常剧烈,似乎肺脉过强,压抑了其他腑脏的运作,因而对身体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他大吃一惊,急忙检查道力,发现果然有所不同。自己本身就是因为木性太强,经脉腑脏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因而不能练武,而修炼道力,使自己的木性平和而收敛,减少对身体的不良影响。而这时木性居然增强了数十倍之多,他仔细推敲了一下,觉得是水元素产生作用时不但激化了道力,而且刺激了身体内的五行,使之更加不平衡。
在山上与凝心一起修道时,他一直没有发现有这种现象产生。一则是他们只是用水元素炼药,没有将两者合用,而且一使用,他便不支倒地。二则凝心对水元素的控制比他好,此中也许有些细微的不同之处,因而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在这次之后,道力似乎消耗殆尽,难怪总觉得有一个虚空的感觉,如此一来,自己又需要时间去修炼道力。好在官场之中多用智力,而如今的道力也能施展遁术,这已经足够保命。
但这道魔合一之术不能再轻易使用,消耗的不仅是道力,还有生命力,难怪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一定要找到解决方法才能再用,否则只是自找死路。
红緂见叶歆愣在那里想事情,十分奇怪,但不敢多话,见他似乎安定了下来,才问道:“大哥,你没事吧?请来的医师都看不出你有什么病,把我们都急死了。”
“命不该绝!”叶歆笑着应了。
他知道一般的医师是不可能明白他的身体状况。他见红緂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知道她是为了照顾自己,长时间守护而劳累至此,不由心生怜意。
“妹子,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别把身子累坏了,我可担当不起。”
红緂守了一天一夜,也确实累了,笑了笑,道:“好吧!我去找宋钱来。”
过了良久,宋钱才姗姗来迟,见到叶歆安然无事,自然是高兴万分,随即交待了自己的安排。
船的位置在磐州城东面三里的岸边,周围有龙天行带人守着,又在岸边临时搭建了几间茅屋。
受到这一变故影响,整支船队不得不在磬州城停留了下来,而叶歆的船坏了,一时无法找到一模一样的船,只好尽量的修理。
由于去端庆府只有三五天的路程,因而只求能航行三五天便可,好在风雪已过,此时已经开始修船,相信两三天便可以启程,年关之前一定能到京城。
听了宋钱的禀告,叶歆安下心来,苦笑道:“这一路似乎特别多事,先是灾民,后是山贼,还有岳风搜船的事件,这次更是危险,仿佛在预示着前路困难重重。”
“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每次我们都能逢凶化吉,化不利为有利,就像是龙天行,平安州的水运事业,哪一项不是因祸得福。前路虽然有不少困难,但凭我们的财力和公子的智慧,一定能够像这几次一样克服困难。公子那神奇的道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叶歆面色一沉,问道:“你没跟别人说起吧?”
“没有,看见的船夫都以为是河神显灵,说公子能得到神灵的保佑,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他们都要跟着公子办事,这样才能分沾福气。”
“荒唐!”叶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也好,这也许能使他们更忠心办事,只是叫他们不要对外人乱说,免得被人说成装神弄鬼。”
“是!”
然而,船夫们早已将故事编得活灵活现,还加上了不少渲染之辞,使故事更加紧张,突颢了神奇力量的传奇。再加上宋钱不让任何人上船打听,因而使人们都对这艘船产生了好奇心。
船里的人自然也成为打听的主要对像,叶歆船上的几个船夫并没有发现叶歆等人的神奇之处,因此没说什么,只说船上有一男两女,其他什么也没有。
叶歆为了让妻子安心,将两鬓增添的白发全部拔去,好在不多,因而影响不大,但脸上的变化却无可更改,只好以温言安慰妻子。
~第三章~
十二月十九日。
这日,船终于修好了,下水之后,并没有立即前行,而是回到码头,与船队会合。所有的船夫都对这一艘曾经有河神显灵的船肃然起敬,趴在码头上恭敬地向船磕了三个头。
叶歆依然没有露面,但他从宋钱和龙天行的嘴里知道了发生的事。想到这次的事件,他有感而发,将船命名为“飂翼”,并以绿色的飞翼为旗,这便是日后内战之中响誉四方的“魔旗”。
打点完一切之后,宋钱指挥着船队继续向京城进发。在端庆府换了马车之后,亲信和叶歆等人由马怀仁带领着进京,货物则交丁才处理。
时光飞逝,十二月二十六日,终于抵达京城郊外。
一眼望去,前方出现了一座城,城墙虽然不矮,但面积不大。城墙用灰黑色的砖石建成,虽是黑夜,但城墙上仍是灯火通明,上面有守城的兵士巡逻。
红緂奇怪地问道:“京城怎么这么小?”
旁边的马车上,马怀仁笑道:“这不是京城,京城有三个子城,以品字形包围中央的京城,眼前这一个叫文城。”
马怀仁今年已五十岁,有一个儿子,也在为宋钱做事。
红緂又问道:“文城?还有武城吗?”
“正是,除此之外,还有军城,是驻兵用的,十万禁军有七成驻在那里,其他三成守在主城和文武城。文城是科考之地,国子监和太学都在这里,还有众多的书馆和学堂,以及其他辅助设施。武城顾名思义,是习武的地方,武道大会便是在那里举行,各门派掌门人的家眷都在那里,武城的限制很严,不是轻易便可进出。”
叶歆插嘴问道:“我要的宅子在什么地方?”
马怀仁知道叶歆的身份,恭敬的答道:“禀公子,现有两宅,庄院在文城往南一里的聚贤池,那里风光秀丽,是京城的第一好去处,周围都是大官或者富商的私宅,既幽静又清雅。另一处按公子的吩咐,在京城城南的淡云街有一座不大的宅子,合三间民居而成,周围都是平民居所,毫不起眼。”
“好!”叶歆满意地点了点头:“马老,请你在城中的宅子帮我找一个管家,要老实人,最好年纪大一点,处事稳重。”
马怀仁疑惑地看着叶歆,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以为自己会是叶歆在京中的主要助手,不曾想过叶歆要另找一个管家。
叶歆察觉到他的眼神,笑道:“马老别多心,庄院之事以及京中的生意,还要请你多费心,城中的宅子是为了将来之用。你在京城已久,认识的人一定不少,又有商家的背景,我不想现在就和商家扯上关系,因此还请你委屈一下,做个庄院的主人,在暗处才好做事。”
马怀仁随即放心地笑了起来,道:“公子这是抬举马某,能在聚贤池成为庄院的主人可是难得的事,就算是二三品的大官也未必有这个福份。”
叶歆笑了笑,又道:“马老忠心耿耿为叶某做事,叶某一定不会忘记。等事情办完了,我就会离开京城,庄院就送给马老做为安渡晚年之用,以表示叶某的诚意。”
他知道马怀仁将是他在京中的主要助手,不能不先拢络他,况且说的也是实话,只是预先告诉马怀仁一声而已。这科考前三个月,他已将拢络人心和探察情报做为主要目标,以方便将来的所有行动。
马怀仁一时愣住了,惊愕地张大了嘴,不知道如何反应。他虽是宋钱的主要手下,每年过手的银子也有十数万之多,但这个庄院是他亲自买的,共花了将近八十万两,宋钱手上的流动资金差不多都用光了,叶歆如此慷慨地送给他,实在不能不令他吃惊。
宋钱并不在意这宅子,平安州的生意若是弄得好,一年至少有上百万两的进项,因而微笑道:“马老,还不快谢谢公子的厚赏?”
马怀仁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伏地拜谢。
叶歆连忙将马车停住,下车扶起他,道:“以后京中的事还要仰仗马老周旋,叶某一介文士,初到此地,难免有些不合适的举动,还望马老多多提携。”
“马某一定尽力辅佐公子成为当朝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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