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珍珠令
艘快艇,品字形地向北驶去。
初更方过,天空就飘着霏霏细雨。雨不太大,只是沾衣欲湿,但江面上已经朦朦胧
胧,一片烟雨,稍微远一些,就看不清了。每条快艇都有一划、一扳两个水手,一在船
头,一在船尾,中间地方不大,至多只容得两个人,可坐可站。因为它小,所以在江面
上行驶迅速。这时正有一艘梭形快艇,从江面上冲浪而来!中舱站着一个身着天青劲装
的汉子,伸手指点着两名水手。朝牛洛山北首的江岸驶来。
这条船上站着的正是秦得广,他们走的是直线,自然比许廷臣、徐守成两条船,要
东西两方巡逻过来,要近得多。牛洛山北首,是一片荒滩,长江上游的江水,流到这里,
就分成东西两股,要越过牛洛山才汇合,因此,这一带江岸长年经水激撞、石崖陡峭,
差不多都有一二丈高。秦得广就在指点着水手,把船驶向东北首一处较为平坦的江岸,
岸边芦苇丛生,水势也流得较缓,水手依照他的指示,把小艇傍着芦苇岸停住。霏霏细
雨,好像也停了。秦得广为了让其他两条船知道自己停船的所在,命船头那名水手,点
起了一盏风灯,自己就在中舱盘膝坐下不到顿饭工夫,许廷臣、徐守成两条快艇,也先
后驶来。
秦得广站起身,含笑招呼道:“二位辛苦了。”
许廷臣拱手道:“秦护法已经到了一会?”
秦得广呵呵笑道:“兄弟也才来不久,二位是一路巡逻过来的,自然比兄弟要迟一
步了。”两条船随着泊定。
徐守成道:“若非秦护法在船头点起了灯,属下还找不到这里来呢!”
秦得广笑道:“这一带地势,兄弟极为熟悉,这里水流不急,还可避风,上岸去,
有一块草坪,可坐可卧,也可监视江面,江上有什么动静,一目了然,走,咱们到岸上
去,兄弟准备了酒菜,上岸喝酒去。”
徐守成道:“秦护法,咱们奉命巡逻江面来的,这不太好吧?”
秦得广豁然笑道:“徐兄也真老实,咱们总不能整夜的在江上打转,巡过一遍,也
得休息休息。兄弟方才不是说过?上面有一块草坪,可坐可卧,而且地势比这里高,可
以俯澉十里江面,一目了然。咱们一面喝酒,一面仍可监视江上。再说,咱们休息过一
阵,还要在附近山林加以搜索,看看有没有匪类潜伏。”说着,一面叫道:“走,兄弟
先上去了。”纵身朝岸上跃去。
许廷臣听说有酒喝,立即接着笑道:“徐兄,秦护法对这一带了如指掌,咱们跟他
走就没错。”跟着纵上岸去。
徐守成只得跟在两人身后,相继登岸。秦得广说的没错。离江岸不远就是山坡,坡
前是一片杂林。林前有一块草坪。
秦得广己在草坪上坐了下来,含笑道:“许兄,徐兄,快请坐下来,可惜今晚没有
月亮,不然,在这里饮酒看月,真是人生一大乐事。要是景色不好,李太白会跳下江心
去捉月?”
许廷臣、徐守成跟着在草坪上坐下,秦得广船上的两名水手,已经提着一大壶酒,
三个蓝花粗瓷壶,和一大包下酒菜走了上来,放到三人中间。然后打开油纸包,里面有
鸡腿、翅膀、酱牛肉、卤肉、卤蛋等等,好大一包。
徐守成看得奇道:“秦护法,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秦得广一把接过酒壶,先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才在自己面前例了一碗,三个指头
撮着碗边,咕的喝了一口,朝徐守成粗犷—笑,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今晚轮到兄弟
值夜,兄弟早就跟厨下大司务定好了的。一个晚上,不喝点酒,提提精神,谁支持得
住?”说到这里,目顾左右,笑道:“来,来,二位莫要客气,先吃些菜。”随手抓起
一个鸡翅膀,就啃了起来。
许廷臣举碗道:“秦护法,属下敬你。”
秦得广一面啃着翅膀,一面和许廷臣喝了一大口酒,回头望望徐守成,说道:“徐
兄怎不喝酒?”
徐守成道:“兄弟不善饮酒。”
秦得广阴笑道:“徐兄这是怎么了?不会喝酒,也得喝一点,老实说,今晚这壶酒
和这包下酒菜,是兄弟特地为徐兄准备的。”
徐守成道:“秦护法这么说,属下如何敢当?”
秦得广忽然脸色一正,说道:“徐兄可是认为兄弟和你说笑么?兄弟确确实实是为
了你徐兄才准备的。”
徐守成道:“秦护法盛情,属下真是不敢当了。”
秦得广喝了口酒,冷然道:“徐兄可知兄弟备置薄酒的区区微忱么?”
徐守成茫然道:“属下不知道,还请秦护法明教。”
秦得广裂开阔嘴,仰天笑道:“人生能得几回醉?兄弟略备水酒,为的是杯酒联欢,
要替徐兄引见一位故人。”
徐守成道:“原来秦护法这里有位故人?”
秦得广点头道:“不错,兄弟这位故人,算起来和徐兄还有同宗之谊。”说到这里,
忽然举手连击三掌,大声道:“徐兄可以出来了。”
他话声方落,只见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朝秦得广拱手道:“属下来了。”
秦得广伸手朝徐守成一指,说道:“这位就是徐使者,武当门下,你们有同宗之谊,
应该多亲近亲近。”
徐守成黑夜之中,看不清对方面目,只觉此人身材面貌,依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心中虽觉奇怪,一面拱手道:“兄弟还未请教徐兄台甫。”
那人缓缓走近,笑道:“兄弟徐守成,是奉命接替兄台来的。”
徐守成心中骤然一惊,霍地后退一步,一手紧按剑柄,目注秦得广,喝道:“秦护
法,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得广得意一笑道:“徐兄何须如此,兄弟略备水酒的用意,就是为这位徐兄接风,
也是为徐兄你送行,聊尽故人一点心意。”说到这里,忽然沉声道:“你们还不给我动
手,更待何时……”
话声甫落,突觉腰间一麻,耳中听到有人细声道:“秦护法,暂时委屈你了。”原
来这说话的正是他船上水手李黑狗,一下点了秦得广的“凤眼穴”。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徐守成听到秦得广口气不对,呛的—声,掣剑在手,大喝道:
“秦得广,原来你是黑龙会的奸细,你待把徐某怎样?”
站在徐守成边上的一名水手,叫做王麻子,他手中银光一闪,多了一个亮银盒子,
赫然竟是“森罗令”,朝秦得广请示道:“秦护法,你要小的射杀徐守成,究竟要射杀
哪一个?”
秦得广坐在那里,头上已经有了汗水,但并未作声。
那水手望望假徐守成,忽然扬了扬手中银盒,笑了笑道:“朋友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此时再不束手就缚,还要我服伺你么?”假扮徐守成的人看出情形不对,蓦地双足一顿。
转身就走。
那水手大笑道:“我没用‘森罗令’打你,是为了要留活口,你想逃可没这般容
易。”
徐守成一见假扮自己的贼党,转身想逃,口中大喝一声:“贼子,你往哪里走?”
正待纵身扑起:
那水手大笑道:“徐兄不用追了,他逃不走的。”话声末落,果见那假冒徐守成的
人才一转身,暗中已有两道人影,疾掠而出,沉喝道:“朋友站住,你不用走了。”
东方玉《珍珠令》
第二十八章 满盘皆输
徐守成认得那拦住假冒自己贼人的两人,却是许廷臣船上的两个水手,心中正在暗
暗惊异!
只见先前那个水手把银盒往怀中一揣,锵的一声从身边抽出一柄细长长剑,叫道:
“宋兄、张兄,咱们早已约定好了的,这人该由兄第对付……”身影一仆之势,已然飞
窜出去两三丈远,一下欺到对方身侧,说道:“朋友请亮兵刃。”
徐守成看得耸然动容道:“会是公孙护法!”
只听站在秦得广身后的那个水手,清朗地笑道:“不错,他是公孙护法,徐兄只管
坐下来,现在可以安心喝酒了。”
徐守成听得又是一怔,慌忙抱拳躬身,惊奇的道:“你老是……是总使者!”
那叫李黑狗的水手已经伸手抹去脸上易容药物,微微一笑道:“兄弟正是凌君毅。”
徐守成呆得一呆,惊喜地道:“果然是总座,今晚若非总座乔装超来,属下只怕难
逃毒手了。”
说假扮王麻子的公孙相长剑出路,一个“狼形步”欺到假徐守成身侧,那假徐守成
反应极快,挥手就是一剑,朝公孙相刺去。此人拔剑攻敌,出乎奇快,显然剑上造旨极
深。
公孙相大笑道:“来得好。”火花一闪,两支长剑,已经撞在一起,发出锵然剑呜!
两人各自觉得手腕一震,后退了一步。
公孙相横里移步,长剑一旋,第二剑抢先出手反击过去。
假徐守成却也丝毫不慢,身形同时转了过来,振腕发剑,又是一声金铁交鸣,把公
孙相刺去的长剑,震荡开去。
公孙相大笑一声道:“阁下既然要假扮徐兄,怎么连武当剑法都没学会?”说话之
时,剑光如练,接连刺出三剑。假徐守成一言不发,挥剑还击,以攻还攻,同时还击三
剑。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见白芒闪动,两条人影,盘旋交错。全被
剑光环绕,无法分辨敌我。这真是一场罕见的搏斗,除了飞闪如电的剑光之外,还不时
传出阵阵金铁交呜之声。
公孙相“天狼剑法”,剑走偏门,回头发剑,令人防不胜防,原是十分恶毒的剑法;
但假徐守成出手奇快,剑发如风。剑剑都指袭死穴,同样是十分恶毒的招数。两人这一
场恶斗,当真是凶险百出,着着都是杀招,只要谁稍一疏忽,就得当场溅血,不死也是
重伤。一时看徐守成和方才拦住假徐守成去路的两个水手,莫不耸然动容,内心中的紧
张,不在动手的两人之下。
徐守成看看被制住穴道、坐在地上的秦得广、许廷臣两人,心中暗道:“令晚若非
总护花使者和公孙相适时现身,先制住了他们两人,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只不知总护花
使者是如何得知他们阴谋的?”心念转动,不觉对这位外貌俊美,武功高强的总护花使
者,生出无比的钦佩之心,忍不住回头朝凌君毅望去。只见凌君毅目光注视着搏斗的两
人,但脸含微笑,一手端着酒碗,就唇轻喝,状极悠闲,生似公孙相已经稳操胜券!心
头暗暗觉得奇怪,再转脸望去、场中两人,依然双剑翻飞,精练电掣,四五丈方圆,尽
是流动的寒芒,自己根本看不出胜负的迹象来。这时两人恶斗已在百招以上,仍是个胜
负难分之局。突听公孙相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紧,疾攻三招,只听两人中间响起一声
震慑心神的金铁狂鸣。假徐守成手中长剑,立被逼落。
公孙相长剑一指,朝他前胸点去,朗笑道:“阁下黔驴技穷,难道还不肯束手就擒
么?”
假徐守成疾快的胸腹一吸,后退两步,厉声道:“鹿死谁手,未可逆料。”
“打!”突然纵身跃起,朝斜刺里飞身扑起。原来他自知身处绝境,除了公孙相之
外,还有两个假扮水手的敌人,拦住自己后路,因此横闪而出,企图飞身逃走。
公孙相看他左手扬处,并未打出什么暗器,已然料到他想乘机逃走,口中朗笑一声
道:“阁下想走,只怕没有这般容易。”
右手一抖,长剑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插在地上,人已快如离弦之箭,长身掠
起,迎空拦截。
假徐守成怒吼一声:“下去。”挥手一掌,朝迎面飞来的公孙相击来。
公孙相飞身纵起之时早有准备,同样劈出一掌,迎着击出。两人身在半空,硬拼一
招,双掌交接,发出蓬然轻震,双双震落实地。
公孙相双脚才一落地,左脚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上身一扑之际,已经欺到假徐守
成身侧。振腕一指朝假徐守成左腰“笑腰穴”上点去。假徐守成使了一招“龙尾挥风”,
反击而出。公孙相身形一侧,施展“狼形步”,一下窜到了假徐守成右首,左手闪电抓
出,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腕脉门。他这一下,当真身法奇快,出手如电!假徐守成要待化
解,已是不及,口中大吼一声,左手握拳,奋力朝公孙相面前捣去,右手五指一翻,也
抓住了公孙相的手腕。
公孙相右手一翻,施展擒拿手法,反扣他左手。两人各有一只手互相扣握,另一只
手,却互作近身搏斗,忽掌忽指,各以极快手法,企图制服对方。攻拒之间,转眼工夫。
各人都以精妙手法,接连变换了十几个招式。假徐守成终究人单势孤,急于脱身,口由
大喝一声,飞起右脚,朝公孙相小腹蹬来。公孙相右手正和对方缠搏,无法分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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