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珍珠令
凌君毅心头一阵激动,问道:“他如何出卖了黑龙会?”
荣敬宗道:“当时东督是和砷门下的走狗国泰,此人原是贪婪无能的奸顿之徒,接
到上面的密3,早巳吓得心惊肉跳,拿不出主意。据说他督署中有一个师爷,叫做钱君
仁,外号阴世判官。据说此人原是江湖卖药郎中,后来不知如何夤缘进身,当了国泰的
心腹,狼狈为奸,他替国泰出了个主意,用兵万万不可,当时只在左手掌中写了四个
字。”凌君毅道:“不知他写的是哪四个字。”
荣敬宗道:“以寇制寇。”
凌君毅道:“以寇制寇?”
荣敬宗道:“不错,他这主意可说恶毒已极,他用的是分化利诱的手段,但若无丧
心病狂的人,又如何颠覆得了黑龙会?”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也许是天数,正
好韩占魁这贼子,因和令尊凤有嫌隙,令尊继任会主之后,他表面上竭诚拥戴。内心的
仇恨却愈来愈深。因为他是老会主拜弟中儿子,其父是为黑龙会殉难的,老会主一直把
他视如于侄,而且又摇升到青龙堂堂主,要是没有令尊,黑龙会会主的继承人就非他莫
属。”
他虽然已经说得够详细,但总使人好像中间漏说了一段什么似的,并不完整。
凌君毅道:“他纵和先父有隙,那是私人的恩怨,不该出卖黑龙会。”
荣敬宗道:“这叫利令智昏,忘记了他老子是死在鞑子手里的,因为清廷答应他事
成之后,不但不究既往,还可给他官做,还有赏金,才使他卖主求荣,苟颜事仇,献出
本山秘道总图,作为他个人进身之阶……”凌君毅失色道:“黑龙会在清廷严密搜捕之
下,得以屹立不动,凭仗的就是山腹秘道,外人不得而入。他献出秘道总图,那就无异
断送了黑龙会。”
荣敬宗双手紧握拳头,切齿道:“就是嘛,老会主三十年苦心经营,神算子殚心竭
智所设计的机关秘道,就此落入异族之手。”
凌君毅道:“详情如何,还望老伯赐告。”荣敬宗脸色显得异常难看,目光如刀,
切齿道:“创立黑龙会的人,除了老会主,共有九位长老,他们都是生死与共、肝胆相
照的结义兄弟。老会主逝世之后,已经只剩五位,那时差不多都是花甲以上的人了。这
姓韩的贼子,不但献了秘道总图,而且居然狠起心肠,接受鹰爪的指示,暗中下毒,先
把五位长老毒毙……”
凌君毅道:“当时没有人发现他的阴谋么?”
荣敬宗道:“没有,这恶贼心机镇密,而且那毒药是大内之物,许多满汉大臣,在
靼酋赐食之后,往往回家暴卒,用的就是这种毒药,死后丝毫看不出中毒的征兆。黑龙
会在一月之内,五位长老先后谢世,自然引起许多怀疑,但每个人都又死得十分安详,
看不出一点异样,大家心头尽管起疑,也无可如何……”凌君毅剑眉轩动,怒声道:
“这贼子真该碎尸万段!”
荣敬宗续道:“那是二十年前的端午,距离五位长老逝世已经过了两个月,会中并
没有发生事故,大家戒心渐懈,端午是个大节,每年过节,会主和三堂堂主、三十六将,
都要在大厅上欢聚,还有各堂的巡主,也一起参加……”
凌君毅忍不住问道:“他又下了毒。”
荣敬宗没有直接回答,续道:“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当儿,
青龙堂一名沈姓当值巡主,匆匆进来,在韩占魁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韩占魁脸有喜色,
从座中站起,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是端阳佳节,大家都在这里,兄弟有几句话要说。
就是本会创立已有三十余年,当初原是以匡复朱明为宗旨,这三十年来,清廷已经奠定
四海,广施仁政,朱明气势已尽,凭咱们区区百数人,犹图顽抗,何异以卵击石?终日
匿居山腹,三十年来一事无成,再过三十年,还是出不得头。古人曾谓顺天者昌,逆天
者亡,咱们这是逆天行事,因此,兄弟之意,不如归顺大清,接受招抚,大家还可博个
前程。’他大概就是这样说的,唉,这些话,说出来真是污了嘴巴。”
凌君毅道:“当时先父如何呢?”荣敬宗道:“当时大家只当他酒后狂言发的牢骚,
但这是大逆不道,触犯会中禁律,会主自然不容他再发谬论,立即起身叱道:‘韩堂主,
你大概喝醉了,你知道你说了什么,还不快快住口。’韩占魁仰天大笑道:‘凌长风,
你少在韩爷面前摆会主的威风,你不妨睁眼瞧瞧,你们这些叛逆,一个也休想逃得出
去?’会主听得勃然大怒,喝道:‘韩占魁,你疯了,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按本会
律条,你该八刃分尸1’韩占魁神色不变,也大声道:‘凌长风,按大清皇律,你们这
些叛逆,都得凌迟处死,罪灭九族。’他说至这里,突然把手中酒杯,往地上摔去,这
是‘掷杯为号’,这一刹那,日月厅四面八道暗门中,同时涌出十数名清廷派来的鹰
爪。”
凌君毅道:“黑龙会精英全在厅上,除非他们使用霸道暗器,这十数名鹰爪,何难
一举歼灭?”
荣敬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沉痛地道:“鹰爪他们并末使用暗器,日月厅上,也没
有搏斗,连一丝抵抗也没有,就让他们反剪双手,一个个缚上绳子。”
凌君毅凛然道:“大家都中了毒。”
荣敬宗缀然道:“韩占魁在雄黄酒中,下了‘软骨丹’,每个人都失去了抵抗能
力……”凌君毅急着问道:“先父呢?”
荣敬宗目含泪水,说道:“老朽那时就担任黑龙潭总管,并未在场,这是事后听人
说的,会主眼看大势已去,嚼舌自财,壮烈成仁。”
凌君毅热泪夺眶而出,噗的跪倒地下,呛声道:“爹,孩儿一定要手诛姓韩的恶贼,
替你老人家报仇。”
荣敬宗拭着眼泪,说道:“公于不必伤心,等你黑龙潭回来,自可手刃亲仇,谅那
姓韩的老贼,也逃不到哪里去。”凌君毅站起身子,忽然关切地问道:“老伯,家母如
何逃出去的呢?”
荣敬宗道:“这也是天意。令堂那时已经有了身孕,终日呕吐,并末与会,那些鹰
爪,又忙着接管本会三堂,而且各处都有零星的搏斗。令堂得到事变消息,从一处秘道
逃出,等到他们发觉,已经不见令堂的踪影了。”
凌君毅道:“姓韩的老贼,既然出卖了黑龙会,怎会又当起黑龙会的会主来了呢?”
荣敬宗道:“他出卖黑龙会,对清廷是一件大功,如今已是四品顶戴的侍卫领班,仍令
他兼黑龙会会主,这是一个极大阴谋。”
凌君毅道:“这是什么阴谋呢?”
荣敬京端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这和老朽,公子都有关联。”
凌君毅听得奇怪,口中不觉“啊”了一声。
荣敬宗续道:“二十年前,大江南北,所有接受长公主节制、反清复明的组织,不
是遭清廷破获,便是销声匿迹,再无动静,只有黑龙会占地理上的优势,仍然屹立江湖,
当时可以说已是最后的一个组织了。清廷要他继续主持黑龙会,目的就在借此可以陆续
发现还有些什么人仍在反抗。他们要把大明朝的孤臣孽子,一个个找出来,不能放过一
粒反抗他们的种子,留在土里……”他越说越激动,紧握着拳头,朝自己左手掌心,狠
狠地击了一下。
凌君毅心中暗道:“这和他和我,又有什么关连呢?”
荣敬宗续道:“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和黑龙潭有关……”
凌君毅听他一再提起黑龙潭,而且方才还说清廷派姓韩的老贼主持黑龙会,和他和
自己有着关联,现在又说和黑龙潭有关,由此推想,莫非黑龙谭有什么事,和自己有关
了。
荣敬宗不待他追问,接着说道:“老朽当日被擒之时,因老朽和令尊平日私交极深
之故,一直被囚禁达一年之久。后来老朽得知令堂带了‘骊龙珠’逃出,他们始终没有
找到下落。因此,老朽觉得必须继续活下去,而且必须仍然弄到黑龙潭总管,才能有等
到公子重来的一天,老朽不得不苟颜投降,而且透露了一个极大的机密给他们,作为进
身之阶……”
凌君毅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不知老伯透露给他们的是什么机密?”荣敬宗笑
了笑道:“这机密除了令堂,只有老朽一个人知道,那就是黑龙潭底下,原是老会主在
开凿山腹甫道时,无意中发现的一座洞府,留有重阳真人的武功壁画。后来长公主巡视
本会,认为这座洞府十分隐秘,因此就把各门各派参与太阳教的教友名册移藏到这里来。
老会主深感责任重大,商请神算于设计,在洞府之上,引来毒泉,开凿了一个深潭,就
是现在的黑龙潭。”
凌君毅佛然道:“老伯把这个机密泄漏给清廷,岂不等于出卖了长公主手创的太阳
教全数教友?”
荣敬宗微微一笑道:“公子责备的极是。但老朽若不说出这个机密,就无法取得他
们的信任,也得不到黑龙潭总管这个差事,焉能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等到公子了。”
凌君毅依然愤然道:“老伯牺牲了无数太阳教友,就是等到小侄,又有何用?”
荣敬宗含笑道:“老朽也是在太阳神前立下重誓的教友,岂会出卖全体教友?而且
此事关系数万人的性命,真要让他们得去,老朽就成了太阳教万死莫赎的罪人。”
凌君毅道:“老伯不是已经告诉了他们吗?”荣敬宗笑道:“老朽方才说过,老会
主请神算子设计,引入毒泉,己把这座洞府,沉入潭底,潭水深达二十丈,一滴毒汁,
文可置人于死地,二十丈深的潭水,就是天上神仙,也下不去。”
凌君毅听到这里,口中不觉“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呢?那就是黑龙会、百花帮,为什么一直都在干方百计的寻求“毒汁”
解药。不用说,黑龙会的目的,是要取到太阳教教友名册。至于百花帮的太上,自然不
是为了这份名册,却是志在重阳真人遗留的武功。由此看来,百花帮的太上,果然就是
昔年出走的如花——老会主的亲生女儿。
荣敬宗手持苍髯,问道:“公于明白了什么?”
凌君毅道:“黑龙会劫持四川唐门唐老庄主、岭南温家温老庄主、少林药王殿主持
乐山大师和龙眠山庄祝庄主四人,胁迫他们研求‘毒汁’解药,就是为了潜入潭底,去
取名册了。”荣敬宗点头道:“不错,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令堂为什么要带走
‘领龙珠’。”
凌君毅道:“‘骊龙珠’能解潭水之毒。”
荣敬宗笑道:“令堂没有把全部经过告诉公子,无怪公子也不知道了。”
凌君毅膛目道:“难道还另有隐密吗?”
荣敬宗道:“‘骊龙珠’果然能解天下奇毒,但它另一功能,就是入水不濡,俗称
分水珠的是也。”说到这里,目注凌君毅,又道:“公子现在总该知道老朽忍辱偷生,
在这里等候公于是为了什么了?”
凌君毅道:“老伯是要小侄潜下黑龙潭洞府中去么。”荣敬宗脸情忽然变得十分严
肃,说道:“不错,公于此行,有两件重大任务。第一,你要报杀父之仇,非把重阳真
人遗留的一套剑法学全不可。因为韩占魁自小由老会主扶养长大,老会主倾囊传授,令
堂会的,他自然也会。‘飞龙三剑’在功力上,他比你深厚得多,只有学会全套剑法,
方可克制。”
凌君毅应了声“是”。
荣敬宗又道:“第二,你必须把秘藏室中的‘太阳教名册’予以毁去。”
凌君毅抬目道:“老伯要我毁去名册?”
荣敬宗道:“不错,这份名册已是数十年以前之物,当时长公主联络各门各派,准
备举事,但时至今日,不但挞虏气势正盛,而且,各地太阳教友的组织,多半瓦解,这
份名册,本已失去价值。但若被清廷鹰爪得去,大江南北许多义民,均将受到株连,留
着实是祸根,只有把它毁去,才能消洱一场杀劫。”
凌君毅起身道:“小侄谨遵吩咐,只不知黑龙潭如何走法?”
荣敬宗道:“公子请坐,黑龙潭经神算于精心设计,就是有了‘骊龙珠’,不知开
启之法,如何进得去?离开此室,咱们就不能再说话了,因此老朽还得把此中机括,详
细说明才行。”随着话声,探手从大袖中取出一张陈旧的羊皮纸来,在矮几上摊开,一
手指着图上,说道:“此潭周围二十四丈,北首峭壁上,有一龙头,毒泉就是从龙口流
出,昼夜不患。你须以‘壁虎功’,从龙头下面垂直下去,直达潭底。好在有‘骊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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