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珍珠令
请坐下。”
戚承昌“喳”了—声,直起身来。
傅都统回头道:“紫贵,你没告诉他,今晚只是便餐。”
戚承昌没待任紫贵开口,恭声道:“回督帅,紫贵兄打发傅安传谕,说是便餐,卑
职问过傅安,听说是督帅替福邸来的人接风,卑职不敢失礼,才公服赴宴。”
傅都统莞尔笑道:“这就是你自作聪明处,老夫说了便餐,就是家常便饭,何须如
此费事?快宽宽衣,老夫再给你们介绍不迟。”
戚承昌又应了声“是”,双手捧下顶戴,宽了外套,早有一名长随替他接了过去。
傅都统才伸手一指戚承昌,朝林子清说道:“林老弟,老夫替你们引见,这位就是
离宫侍卫营戚统带。”接着又朝戚承昌道:“这位林老弟,叫林子清,是福邱交待下来
的人。”
林子清、任紫贵在戚承昌进来的时候,早已站了起来,此时经傅都统一说,林子清
立即抱拳道:“在下林子清,见过统带。”
戚承昌连忙还礼道:“原来是林兄,兄弟久仰。”
傅都统抬抬手道:“你们都坐下来。”三人告了坐,才依次坐下。
傅都统从他袍袖中,取出两封信,随手朝戚承昌递去,说道:“承昌,这两封信,
一封是福邸专程派张保送来的,一封是格格亲笔,你拿去看。”
戚承昌双手接过,依言抽出信笺,神色恭敬地阅读了一遍,然后依然折好信笺,双
手送还,欠着身道:“林兄既是福邱交下来的人,督帅如有腹案要卑职办的,但请指
示。”
傅都统蔼然一笑道:“你果然猜对了,老夫觉得林老弟是福邱推荐的人,职位太低
了,格格的面上不好看,还是安插到你侍卫营里去,较为适宜。”
戚承昌道:“督帅吩咐,卑职敢不遵命?只是怕委屈了林兄……”
傅都统一手摸着八字胡子道:“你看看侍卫营里,有没有二领班的缺,先要他见习
见习,以后有机会,你再提他一把。”
—开口,就要二领班,这下可把戚承昌难住了,但口中不得不唯唯应“是”。
任紫贵趁机陪笑道:“侍卫营两营六个队,一共只有六个二领班,也许戚统带有困
难,下属之意,何如调一个二领班到都统衙门来当差,不知督帅意下如何?”
傅都统颔首道:“这可以,咱们第三营有个副统带缺,你随便调个二领班来就是了,
算起来,二领班调副统带,还是调升了呢。”
戚承昌想了想,才抢头说道:“督帅吩咐,卑职遵办,那就把侍卫营第一队的二领
班边鸣吱调来好了。”
傅都统点头道:“好,紫贵,你明天就备个公文,把边鸣歧调到第三营。”一面回
头朝戚承昌道:“林老弟的公文,那就由你去发布了。”
戚承昌欠身应“是”,转脸朝林子清道:“林兄明天就可到离宫报到了。”
林子清感激的道:“多谢督帅、统带栽培。”
任紫贵抢着说:“明天一早,兄弟陪林老弟去报到。”
这时一名长随,在门口请示道:“大人可要开席了么?”
任紫贵一挥手道:“叫他们开上来好了。”
过不一会,只见两名青衣使女钩起帘幕,双双躬身道:“大人请入席了。”
傅都统首先站起身来,含笑道:“走,咱们出去吧。”
花厅上早已摆好了四副杯盏,银烛金杯、牙著玉盏,朱门酒肉,果然弥见奢华!这
一席酒,虽是“便餐”,但水陆俱陈,珍馐罗列,宾主尽欢,不在话下。
第二天一早,任紫贵陪同林子清,骑着两匹马朝“避暑山庄”而来。
避暑山庄依山而起,圈地数十里,围以清水砖墙,丛竹茂林之间,分置楼台亭榭,
琼楼玉阁,飞栋流丹,极湖山之胜!
两人两骑刚到北城,老远就看到青山叠翠,树木葱郁,南首山黧间,矗立着品字形
的三座宫门,气象宏伟!
任紫贵在马上遥遥指点了下,说道:“林老弟,那里就是‘行宫’了,咱们再过去
一段路,就得下马了。”
林子清不便多问,只点了点头。不多一会就到了“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处。两入
一齐带住马头,跨下马鞍,左右首几间平房中。早已有人迎了出来,朝两人弯腰行礼,
接过马匹。
任紫贵拍拍长袍,回头道:“林老弟,咱们走。”这里离宫门少说还有半里来路,
路上已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着挎腰刀的禁军。
任紫贵领着林子清,还没走近,只见右首一道宫门口,站着头戴尖顶帽,身穿蓝袍,
腰束阔带的跨刀汉子,瞧到任紫贵,立即趋上几步,打了一揖道:“小的楚得胜,奉统
带之命,在此恭候任老爷和林爷的。”
任紫贵连忙含笑抱拳道:“不敢,不敢,有劳楚兄了。”
林子清也跟着抱了抱拳。
楚得胜躬身道:“二位请,小的替二位带路。”说完,就朝宫门中引去。
任紫贵抬抬手道:“老弟你请。”
林子清道:“老哥哥。在下初来,还是你请先。”
任紫贵哪里肯先,说道:“老弟第一次上任,老哥哥是陪你来的,自然老弟请先
了。”
两人让了一回任紫贵坚持非林子清领先进去不可,林子清勘不过他,只得走在前面,
任紫贵才陪着他走进。
宫门里面是一片铺着石板的广场,行没多远就有一道小河,河上架着三道雕刻精细
的石桥。过桥不远,迎面是一排宽阔的石阶,约有数十级之多,上面矗立一座金碧辉煌
的宫殿。
殿门紧闭,站着几名佩刀禁军。楚得胜领着两人没朝石级走,却循左首一条石板路
行去。两旁古木参天,浓阴夹道,行约半里,已经走过前山,但见一片草坪,中间一排
五盈楼宇。门前站着两个挎刀壮汉,衣饰和楚得胜相同。左右两边,各有两排营房,看
去十分整齐。林子清心知这里敢情就是行宫侍卫营了。
楚得胜引着两人,刚走到阶前,只见统带戚承昌已经亲自迎了出来,清瘦的脸上,
满堆欢笑,道:“任夫子、林老弟,请怒兄弟迎迓来迟!”
任紫贵笑道:“统带太客气了,兄弟是陪林老弟来的。”
林子清趋了上去道:“下属是向统带报到来的。”
戚承昌呵呵一笑,道:“林老弟这就见外了。在公事还未发布之前,你是兄弟的客
人,走,请里面坐。”他把两人让进客厅,分宾主落座,一名长随送上了香茗。
戚承昌目光一抬,望着任紫贵问道:“任夫子,督帅府的公事,办好了么?”
任紫贵微微一笑道:“兄弟自然带来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双手递了过
去。
戚承昌接过公文,看了一眼,就大声道:“来人。”
在厅外伺候的长随答应一声,急步走入,打揖道:“小人在。”
戚承昌道:“去请第一队的大领班裴福基、二领班边鸣吱进来。”长随“喳”了一
声,匆匆往外行去。
戚承昌也往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含笑朝林子清道:“林老弟,这是你的公文。老弟
新来,暂时先委屈些日子。”这自然是任官令。
林子清一股俱是感戴之色,惶恐地双手接下,肃立说道:“多谢统带恩典,属下只
怕不能胜任。”
戚承昌含笑道:“这是督帅的意思,再说福邱派下来的人,还伯不能胜任?老弟也
不用说谢,你好好的干,有机会,兄弟自会给你往上报的。”
任紫贵等两人说完,立即拱手道:“恭喜老弟,荣任之喜。”
话声甫落,只见厅外走进两个人来。前面一个是矮胖身躯的中年人,一张圆脸浓眉
纲目。稍后一个是中等身材的汉子,年约三十五六,倒是相当精干。
两人刚到门口,就肃然停步,由前面矮胖汉子说道:“属下裴福基、边鸣吱告进。”
戚承昌点头道:“二位请进。”这两人当然就是侍卫营第一队的大领班和二领班了。
裴福基、边鸣吱相借进入大厅。
任紫贵已经站起身来,含笑拱拱手道:“裴兄、边兄久违了。”
林子清也跟着站起,点头招呼。
裴福基白胖的脸上,挤出欢笑之色,连连拱拱手道:“任老哥你好。”
戚承昌一指林子清,朝裴福基道:“福基,这位林子清林老弟,是福郧派下来的。”
接着又替林子清介绍了戚、边二人。
裴福基听说是福邱派下来的人,立即满脸堆笑,连说:“久仰。”大家寒喧了几句。
戚承昌一摆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坐下来再说。”
于是大家相继落座。
戚承昌从几上取起都统衙门的公事,回头朝边鸣歧含笑道:“恭喜边兄,这是都统
府的公文,调升边兄为都统府第三营副统带,这里二领班的职务,由这位林老弟接充。”
一个侍卫营的二领班,调都统府第三营副统带,按品级来说,该是升了一级。但侍
卫营的二领班,总是皇帝的近臣,调到都统府辖下去,乃是外放。
边鸣吱脸色有些异样,他自然清楚,这是因为林子清是福邸派下来的人,要安插林
子清,才把自己挤了出去。但这是命令,他不得不接受,双手捧过公文,躬身道:“属
下遵命,只不知何时前去报到?”
戚承昌道:“边兄办妥此地离营手续,就可去接任了。”
接班的人已经来了,他自然得尽快离开。
边鸣吱又说了句:“属下遵命。”
戚承昌打了个哈哈,说道:“都统府和侍卫营,都是自己人,兄弟从前也是在督帅
手下当差,边兄跟督帅做事,比跟兄弟强得多了。”
边鸣蚊应了声“是”。道:“属下这就去办理手续,统带如果别无吩咐,属下就告
退了。”
威承昌点头道:“你去办过手续就回来,任夫子难得到营里来,中午兄弟请大家喝
酒,一来替林老弟接风,二来替边兄饯行,一举三得,大家正好叙叙。”
官场中,就是宴会多,此风至今不衰!
戚承昌等边鸣吱走后,回头朝裴福基道:“福基,林老弟现在是你第一队的人了,
你陪他到内务府夏总管那里去备个案。”
裴福基连忙站起身来,欠身应“是”,一面朝林子清笑道:“林兄,你带着公事,
请随兄弟来。”
林子清道:“有劳大领班。”
裴福基一张圆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林兄不用客气,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
这是应该的。”
他因林子清是福邱的人,竭力套着近乎。两人别过戚承昌,直向行宫内务府而来。
夏总管是行宫的太监头儿,听说林子清是福邱来的,自然也另眼相待,验看过侍卫
营的公文之后,林子清填好一张籍贯身世和三代姓名就算完成手续,领到了一块二领班
的银牌。
晌午时光,戚统带的花厅里,摆了一席酒筵,一张铺了大红桌毯的圆桌上,银杯牙
著,美酒佳看,罗列纷陈。主人是统带戚承昌,客人一共有三位,那是新任第一队的二
领班林子清,离任的二领班、新任都统衙门第三营副统带边鸣吱,都统衙门首席文案任
紫贵。陪客有五位,那是第一队大领班裴福基,第二队大领班霍如龙、二领班卜全生,
第三队大领班费世海、二领班贾长新。这一席酒,在行宫侍卫营是很少有的。新来一个
二领班,统带居然给他接风!当然除了接风,还有是替边鸣吱饯行,但林子清却坐了首
席,不用明说,是以林子清为主。这也没有什么,一句话,因为林子清是福邸来的,昨
晚不是连督帅都替他接风了么?尽管这些大领班、二领班都来自江湖,本是武人,但一
入官场,谁都利禄薰心,不然,谁肯卖身投靠,来当清廷的鹰爪?试想一个江湖人,从
三等侍卫,慢慢地往上爬,能当上大领班、二领班,没有十年,至少也爬了八年,还有
谁不世故日深的?他们只要听任紫贵、戚承昌两人的口气,连都统都和这新来的“二领
班”林子清套着近乎。聪明的人不用多想,一点就透,傅都统就是福邸来的人,照说他
是老资格,何用再跟林子清套交情?这一定就是福邸中有一位强有力的人,支持着林子
清。这人,连傅都统都非“拍”不可,明乎此,在座的几位大领班、二领班,还有谁不
想和林子清套近乎?
林子清登时成了他们倾心结纳的对象,于是大家热情洋溢地向这位新来的“二领班”
敬酒,林子清看得出来,这是善意的敬酒,不是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欢乐的笑
容。酒过数巡,一名长随匆匆的走入,朝戚承昌耳边,低低说了两句,戚承昌似乎微微
一怔,问道:“人呢?”
那长随道:“就在外面,没有统带的吩咐,不敢擅入。”
戚承昌挥挥手道:“叫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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