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珍珠令
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狭长的纸条,字迹潦草,写着:
“招商、悦来二栈,戚承昌均已暗中派人伺伏,行动小心。”
纸条上并未具名,但这一笔字和昨晚示警的纸团,笔迹相同,显系出于一入之手?
林子清不禁怔住了!这人究竟是谁?他一再向自己示警,消息怎会有如此灵通?戚承昌
居然又派了人,住进招商、悦来客栈,自己怎会一点都不知道?不错,他曾当着自己也
说过,要一班弟兄住进隆记客栈,暗中保护辜鸿生,不妨以他为饵……林子清嘴角上不
禁泛起一丝冷笑,迅快地把纸条在掌心搓了两搓,从容走进隆记客栈。一阵轻快的脚步
声,走近吴从义房门,吴从义已经很快的开启房门,看到来的是林子清,不觉松了口气,
躬着身道:“林兄来了。”
林子清点点头,问道:“这里没事吧?”
吴从义道:“没事,弟兄们都在严密戒备,如今林兄来了就好。”
林子清道:“我先进去看辜兄,回头还有一件重要任务。”说完,转身朝辜鸿生房
间走去,叩了两下房门。辜鸿生当然还没有睡,很快就开了门。
林子清举步走入,含笑道:“辜兄还没睡么?”
辜鸿生掩上门苦笑道:“兄弟住在这小客栈里,本来还安得下心,但以目前的情形
看来,却教兄弟反而有坐立不安之感。”
林子清“哦”了一声,问道:“目前辜兄房间四周,都已有咱们的人,辜兄尽可放
心,怎会反而坐立不安了?”
辜鸿生苦涩的笑道:“林兄不是外人,兄弟也不妨直说。戚统带把兄弟安顿在这里,
这是布下的陷阱,目的是以兄弟为饵,引诱凌君毅入翁。”
林子清手托下巴,口中“晤”了一声。
辜鸿生又道:“兄弟和凌君毅动过手,此人剑法高明,兄弟自问最多只能接得下他
十招八招,稍有失闪,就非丧在他剑下不可,兄弟哪能大意?方才就抱着剑在床上打
坐。”
林子清看到他床上,果然横放着一柄长剑,不觉笑道:“辜兄也太小心了,辜兄不
是说能接他十剑八剑么,他真要进入辜兄房中,辜兄连一剑也不须发,只要大喝一声,
他们就可闻声赶来,辜兄还怕什么?”
辜鸿生道:“话是说得是,但兄弟可不得不防,据说凌君毅精擅易容术,因此这几
天来,连店伙送茶水进来,兄弟都有些提心吊胆,兄弟真希望他早些来,能合大家之力
把他除去了,也好松上口气。”接着指指床上一个尺许长的纸简,又道:“方才统带要
人送来一个号炮,说是一旦发现凌君毅的行踪,要兄弟尽快朝窗外丢,支援的人,立可
赶到。”
林子清心中暗道:“那白衣书生传递给自己的密柬,果然没错,号炮—起对面和隔
壁客栈里的人,自可闻赶来了。”一面微微一笑道:“统带盘算的虽好,但凌君毅真要
进来,只怕辜兄没有放号炮的机会……”
辜鸿生听的不禁一惊,张口“嗅”了一声。
林子清依然含笑道:“辜兄方才不是说过,凌君毅擅长易容之术么,也许他就站在
你面前,你还不知道呢!”辜鸿生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林子清举足跨前了一步,缓缓说道:“也许在下就是凌君毅。”
辜鸿生心头怔仲,勉强笑道:“林兄这是和兄弟开玩笑了。”
林子清虽然逼前了一步,但他是侍卫营二领班,辜鸿生可没敢后退。林子清左手十
指,疾如闪电,一下扣住了辜鸿生的脉门。
辜鸿生诧然道:“你……”
林子清没待他话声出口,右手一指点在他“症门穴”上,笑道:“现在辜兄明白兄
弟是谁了吧?”
辜鸿生右脉被扣,一身力道全失,连半点挣扎也没有,再加“症门穴”被制,口不
能言。但他心头却是十分清楚,脸上肌肉扭曲,惊悸得张大眼睛,额角上汗水,像黄豆
般流了出来。
林子清声调平和,缓缓说道:“荣老伯大概并不知道当年出卖黑龙会,也有你一份,
又因你是三十六将中人,才饶了你。
你总还记得荣老伯临别赠言,咱们都是黄帝子孙,要你堂堂正正的做人,谁知你利
禄薰心,依然不知悔改,今天才落得如此收场。”
辜鸿生一脸惊怖,张了张口,似要申辩,但苦于出声不得。
林子清话声一落,右手又是一指,点在他心窝上,左手一带提起他身子放到床上,
随手取过一条棉被,替他盖好。转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口中故意低声说道:“辜兄
不用送了。”跨出房门,仍然随手掩上,很快闪到吴从义门口,推门而入,说道:“吴
兄,你立刻挑选六名暗器手法较为高明的兄弟,随兄弟走。”
吴从义应了声“是”,才望望林子清,问道:“林兄要他们到哪里去?”
林子清道:“我已经查到一处萎民藏匿之处,带他们去逮人,你不用多问。”
大领班交代过,一班弟兄在外面要服从二领班的指挥,吴从义自然不敢多说,口中
唯唯应“是”,接着问道:“林兄要他们在哪里集合?”
林子清道:“你要他们从客栈出去,出了巷底,在阴暗处待命,你和其他四名弟兄
守在客栈里,不得擅离。”
吴从义躬身领命,匆匆离去。林子清也相继离去,出了巷底,已是一条冷僻的小街,
等没多久,就见巷底陆续有人走出。
林子清朝他们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就很快奔了过来。林子清把他们引到一处转角阴
暗之处,点过人数,果然是一共六人,这才说道:“方才吴领班已经和你们说过了?”
其中一名汉子躬身道:“回二领班,吴领班交待过,说二领班有特别任务要属下等
人听候吩咐。”
林子清压低声音道:“不错,本座侦查到一处莠民隐匿的所在。他们定在吟晚三更
聚会将有举动,咱们多准备暗器,届时不用出声喝问,只管用暗器招呼,一律格杀勿
论。”
六人同声应“是”。林子清道:“好,你们立时随本座走。”话声一落,当先纵身
掠起。六名侍卫紧随地身后而行,不消片刻,便已赶抵及第坊巷口。林子清看看天色,
这时距离二更,差不多还有半个更次,当下就领着六人进入巷子。他早已相度好形势,
因此不用多看,纵身飞上附近民房,要他们分别在屋脊暗处隐伏下来,各自指示机宜,
嘱咐了他们几句,无非是隐秘行藏,等对方来人接近第五家民房之时,方可出手等语。
安排完毕,心中不觉暗暗得意,忖道:“到了二鼓,就让你们去狗咬狗吧!”身形一伏,
迅快掠落地面,穿出巷子,就施展“天龙驭风身法”,一路朝东城顾家花园奔去。
夜色正浓、围墙高耸的顾家花园,树木葱郁,所有楼中亭榭,全在迷蒙夜雾笼罩之
下。林子清因这里是行宫侍卫营统带戚承昌的住所,纵然艺高胆大,也不敢大意,跃上
围墙之后,审慎地察看了四周形势,才轻轻飘落地面。这是一座假山的侧面,全园最僻
静的地方,一条白石小径,通向一座六角小亭。亭的四周,围着圈矮小而修剪整齐的冬
青树。林子清当然无暇去欣赏园中的景色,他略一瞻顾,正待纵身跃起,突听不远处响
起“嗤”的一声轻笑!
这笑声极轻、极尖、极脆,分明出于女子之口!此时、此地,纵然是女子的笑声,
听到林子清的耳中,仍然蓦地一惊,急忙刹住身形,凝目四顷。不用你找,适时从一排
矮小的冬青树丛中,缓缓站起一个苗条人影!
林子清还没看清,苗条人影已经轻声说道:“林公子才来么,小婢已经在这里恭候
多时了呢!”
这姑娘穿一身青衣,身材顾长而苗条,胸前垂着两条又祖又黑的辫子,只是以手掩
面,侧着身于,看本清她面貌。
她自称小婢,果然是使女打份。林子清证了一怔,问道:“姑娘……”
苗条人影咭的笑道:“林公子不认识我了,小婢是迎春呀!”
这回,她才转过身来!不错,她是迎春,林子清看清楚了,那一张甜美的瓜子脸,
乌黑有光的双眸,笑的时候美而且媚。
林子清舒了口气,目光注定迎春,轻声叫道:“姑娘怎知在下会来?”
迎春轻盈一笑,神秘的道:“公于不用多问,时间不多,快随小婢来。”
她仍然像在“绝尘山庄”时一样的狡黯,问她的话,不肯正面作答,话声一落,转
身就走。
林子清早巳听丁峤说过,迎春是百花帮的人,心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但仍然不
放心的问道:“姑娘领在下去哪里?”
迎春边走边道:“小婢带你去救一个人。”
“救人?”林子清奇道:“是谁?”
迎春道:“到了地头,公子自会知道。”她依然不肯说。
说话之时,已经走出了一段路,使林子清感到奇怪的是,迎春款款而行,好像毫不
避人。这情形自然使人不无可疑,试想迎春只是一个使女,她也许得到帮主牡丹的通知,
要她接应自己,那也只能暗中进行。领着一个外人,尤其在深夜时光,应该躲躲掩掩,
防人发觉,才合乎情理,但她却似有侍无恐,不怕园中的人看到。
戚承昌的住所,不会没有防范。这只有一个解释,她已被戚承昌收买,引自己入翁。
林子清虽觉事有可疑,但他艺高胆大,何况本来就是找戚承昌来的,不论他有备无
备,总归要面对面和他动手过招,一决生死。因此,就算戚承昌摆下了刀山剑林,他也
并不放在心上,跟在迎春身后,泰然行去。
迎春忽然脚下一停,伸手指指楼上,道:“公子要救的人,就在这座楼上,小婢在
这里替你把风,你快上去吧。”这已极为明显,果然是戚承昌安排好的陷阱!别的不说,
光是这一路行来,四下里偃无一人,稍有江湖经验的人,就可看得出来!
林子清暗暗冷笑:“戚承昌,你就是躲在龙潭虎穴之中,我一样取你首级,区区一
座小楼,岂能困得住我?”心中想着,故意潇洒一笑说道:“多谢姑娘了。”
迎春道:“公子动作快些,小婢就在这里等侯。”
林子清不再和她多说,双足轻轻一点,身形拔空而起,越到屋檐,一下落到小楼走
廊之上。一排三间书楼,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声,连几扇朱红的雕花落地长门,也只是
虚掩着!
林子清脚下稍微一停,探手从怀中取出“骊龙珠”,一手推门而入。珠子散发出清
莹的光芒,照到这间屋中,林子清不由的一怔!
这是一间布置华丽的起居室,一切陈设已经说得上穷极奢侈,但却静悄悄的没半个
人影,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埋伏。林子清心头愈觉惊疑不定,目光一转,发现右首一道门
尸,珠箔低垂,经珠光一照,闪着星星般碎屑的宝光,煞是好看。他蓦地想起方才迎春
说过:“要救的人,就在楼上。”她伸手指的,就是这里边一间。心中想着,立即举步
走了过去,奉帘而入。才一跨入,鼻中就闻到一股如兰如麝的香气,映人眼帘的,竞是
菱花镜台,流苏罗帐,锦茵绣墩,陈设之美,令人目迷五色,说不尽的华美,这是女子
的绣阁!
林子清呆了一呆,正待退出,瞥见牙床前面,无声无息的躺着一个青衣婆子,一望
而知是被人点了穴道。林子清不觉停步,心头更觉疑虑丛生,一个箭步,掠了过去,这
一瞬间,他既然发现床上还躺了一个女子。这女子身上覆了一条绣着戏水鸳鸯的绣被,
只露出一张娇嫩的粉脸,侧着头脸,一头秀发披散在鸳枕之上。此刻睁大一双含着晶莹
泪水的眼睛,望着自己,口中发出“晤”“晤”之声,似是在绣被中竭力的挣扎着。林
子清目光一接,不觉又是猛然一怔:她赫然竟是方如苹!
林子清急急问道:“苹妹,是你,你被他们点了穴道!”一步跨上床前“踏凳”,
迅快的伸手揭开鸳被!
这一揭,林子清不由大吃一惊,一张俊脸登的骤然红上了耳根,原来方如苹全身赤
裸,不着寸缕,双手、双足被分开了用锦带紧缚住,一个“大”字形仰卧在床上。晶莹
如玉的胴体,丰盈胜雪,玲珑凹凸,峰峦毕现!
林子清接触过不少女孩子,但像这般活色生香、悉呈眼底,还是破题儿第一次,一
时但觉心头狂跳,大是手足无措,急忙拉过锦被,仍然替她覆到身上。
方如苹看到凌大哥,真是又羞又急,又惊又喜。羞急的是自己这样出乖露丑,全让
他看到了,今后如何做人?惊喜的是他终于来救自己了,她双届羞红如火,紧紧闭上了
眼睛,一颗颗的珠泪,从长长的睫毛中滚滚而下。
林子清定了定神,心中暗道:“时机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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