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珍珠令
凌君毅看他执意不肯,也就不再客气,当先策马朝山道上行去。巴天义随护在后,
不久到得吴氏别业门前。副总管耿土贵早在门前鸽立等候,一见两人到来,立即朝身边
一名武士挥挥手道:
“凌爷到了,快快入内通报。”
这时另有两名武土迅快上前接住马头。耿士贵一脸堆笑,趋了上来,连连拱手渲:
“兄弟率命在此恭候多时了,凌爷路上辛苦,快请到里面奉茶。”
四川唐门,一夜之间,忽然变得如此好相与,实在使凌君毅想不出道理来。凌君毅、
巴天义相继下马,巴天义摆手肃客道:“凌爷请。”
凌君毅含笑道:“还是巴总管请先。”
巴夭义连说不敢,陪同凌君毅进入大门。刚走到二门,只见从里匆匆迎出一个身穿
蓝纱长衫青年,含笑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凌兄了,兄弟唐少卿,迎道来迟,多多失
礼了。”这蓝衫青年,年约二十四五,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涂朱,双目有神,只是两道
眉毛浓了些,看去不但英挺,还显得儒雅。
巴天义忙道:“凌爷,这位就是少庄主。”凌君毅慌忙抱拳,道:
“原来是唐少庄主,在下久仰英名,幸会幸会。”
唐少卿含笑道:“兄弟昨晚听家母盛称凌兄英武,一举破了敝门‘八封刀阵’兄弟
真恨不得早些和凌兄见面。”他说来诚恳,不像是客套话。
凌君毅歉然道:“在下孟浪之处,唐少庄主多多包涵。”
唐少卿爽朗笑道:“凌兄说哪里话来,昨晚之事,还是凌兄手下留情,这只能说咱
们唐家的人以众凌寡,理屈在我。”凌君毅只觉这位四川唐门的少庄主儒雅豪爽,顿生
好感,一面说道:“唐少庄主这么说,在下更觉不安了。”
唐少卿侧身肃客,含笑道:“兄弟和凌兄一见如放,凌兄如不谦弃,咱们就以兄弟
相称如何?”
凌君毅欣然道:“唐兄吩咐,兄弟敢不从命?”庸少卿喜道:“兄弟能交上凌兄这
样一位朋友,真乃人生快事!”
凌君毅道:“唐兄过奖了。”两人进入二门,唐少卿陪同凌君毅边说边行,很快穿
过一重屋宇。
唐少卿道:“家母在后堂等候,凌君请随兄弟来。”说着,直向后院行去。不大工
夫,到得后院,唐少卿领着凌君毅走进后堂。只见唐老夫人手捧白铜水烟袋,端坐在一
张紫擅镂花的靠手椅上,身后伺立两个使女,在替她捶背。昨晚伺立唐老夫人身边的那
位少夫人,并不在场,敢情昨晚被自己削落青丝,有些不好意思。凌君毅因自己和唐少
卿一见如故,既然订了交,那三只紫蜂,一股秀发,自然不好再拿出来了。
唐少卿慌忙趋上两步,躬身道:“娘,凌兄来了。”凌君毅跟着上前作了个长揖,
道:“晚辈见过伯母。”
唐老夫人含笑抬手说道:“凌相公请坐。”唐少卿道:“娘,孩儿和凌兄一见如放,
已是兄弟论交了。”
唐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脸含慈笑道:“你倒抢得好快,年轻人与年轻人,也比较谈
得来,这叫做惺惺相惜,”凌君毅和唐少卿相继在下首椅上坐下。一名使女端上香茗,
替两人放在茶几上,然后退去。
唐老夫人望着凌君毅蔼然一笑,道:“昨晚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江湖上原有一句
老话,叫做不打不成相识,如今好了,凌相公和少卿成了弟兄,凌相公的表妹,也过继
老身做了义女。”
凌君毅听得奇怪,微微一怔,道:“晚辈的表妹?”他意思是说:
“我哪来的表妹?”唐老夫人笑道:“是呀,最近大家都在跟踪一个神秘人物,据
说那神秘人物身上有一只小小的锦盒,可能是一件稀世之宝,据说连少林寺和岭南温家
的人,都在暗中尾随。老七不知听了谁的话,误把冯京作马凉,拦不住你凌相公,却把
你表妹给掳了来,这件事,老身昨晚已经听你表妹详细说明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凌
相公也不用再掩饰行藏,快把脸上的易容药洗去了,让老身瞧瞧。”
唐少卿讶异地道:“原来凌兄还易了容,孩儿怎会一点也看不出来?”唐老夫人笑
道:“人家凌相公是反手如来的得意高足,反手如来纵横江湖数十年,有几个人见过他
庐山真面目的?”
凌君毅不知道唐老夫人说的自己表妹是谁,但不管她是谁,自己既和唐少卿订了交,
和唐老夫人以子侄之礼相见,老夫人既然看出自己已易了容,要自己把易容药洗去。人
家老夫人是一番好意,这也是礼貌,不好推辞,只得说道:“伯母吩咐,晚辈敢不遵
命?”当下就从怀中取出一颗洗容药丸,在掌心涂了少许,两手轻轻搓匀,往脸上涂去,
然后又取出一方棉布,轻轻在脸上一阵拭抹。本来一张紫膛脸,经这一拭抹之后,唐老
夫人,唐少卿,还有两名使女,都觉得眼睛一亮!
没想到武功卓绝的凌君毅,竟然是一个玉面朱唇,剑眉星目的美少年!温文清隽,
简直不像是会武的人,本来,唐少卿也算得英俊了,但和凌君毅这一比,就比了下去。
唐少卿大笑道:“凌兄好俊的人品!”
唐老夫人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越看越中意,蔼然点头,笑道:“凌相公品貌出
众,该是金马玉空中人才是。”一面回头道:“春兰,凌相公来了,你们还不快去请大
小姐、二小姐出来?”那个叫春兰的丫头,答应一声,匆匆往里奔去。
唐老夫人关切地问道:“凌相公今年贵庚多少了?”凌君毅欠身追;“晚辈今年二
十一岁了。”
唐老夫人面现喜容,看了唐少卿一眼,笑道:“凌相公比你还小了三岁,比你妹子
却大了两岁。”
回头过来,又道:“老身听说令堂也失了踪,也是‘珍珠令’那帮贼人劫持去的
吧?”凌君毅道:“这个晚辈也不知道,但家师要晚辈到江湖上来侦查‘珍珠令’的下
落,由此推想,家母一定也落在那帮人手里了。”
唐老夫人点点头,又道:“凌相公府上还有什么人?”凌君毅道:
“没有了,晚辈幼年丧父,和家母相依为命。”
唐老夫人含笑点头,还没说话,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屏后传来,接着香风飘
动,俏生生走出两个绝色丽人!-个身形修长,体态苗条,穿口一身窄腰身的紫色衣裙,
脸上有些红馥馥,但一双晶莹的美目,却闪着异样光采,飞剪般向凌君毅投来。另一个
身材娇小,穿着一身葱绿衫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天生娇憨的方姑娘。
凌君毅只知她姓方,连芳名叫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绿衣少女!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方姑娘一眼瞄到凌君毅,秀美的脸上,登时绽出百合花般的笑
容,一阵风似的迎了过来,欢笑道:“大表哥,你果然来了,前天我被唐七爷的手下掳
了来,逼着要我说出表哥你的下落。我又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昨天晚上,七爷把我送到
这里来,我认了这里的老夫人做干娘了。”她哼哈格格他说得又快、又脆,一大串话,
从她口中说出,听来十分悦耳。她一边说,一边又朝凌君毅眨着眼睛,这意思,自然是
要凌君毅承认她“表妹”。
凌君毅直到此时,才知道唐七爷劫持的原来是她,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姑娘,居然一
下变成了自己的“表妹”!本来嘛,一表三千里,你若是从五百年前仔细推算起来,老
祖宗有一个妹子,嫁到了张家,老祖宗又娶了王家的姑娘,牵丝摸藤,一路排将下来,
天底下的人,谁都可能变成表哥或表妹。
凌君毅自然看到小姑娘跟他眨有眼睛,春花般的脸上,虽然有点羞涩,但却流露着
央告的神色。他含笑站了起来,说道:“前天唐七爷的信上,说他掳了我的妹子,要我
用怀中之物,向他交换人质,原来是你。你一直没回去,偷偷地跟着我来作甚?江湖上
可不是女孩子走的哩。”他这几句话,真是做表哥的口气。
方姑娘笑了,笑得好甜,一面朝他扮了个鬼脸,才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为什
么不能在江湖上走动?许多武林中人,都暗中跟踪下来,我只想知道那人一路传递下来
的是什么东西就行了。”说到这里,探怀摸出一个扁扁的银盒子,在凌君毅面前扬了扬,
嘻笑道:“这是千娘给我的蝴蝶嘻哈哈出去,振翅会飞,这是唐门三种最精巧的暗器之
一文卿姐姐使的是紫蜂镖……”紫衣姑娘粉脸e红,娇叫道:“苹妹,你不许乱说。”
“文卿姐姐使的是紫蜂镖”,这句话听得凌君毅心头一动。
唐文卿又羞又急,跺着脚,说道:“我才不像你呢,一口一声的‘表哥’长,‘表
哥’短,叫不停口。”方姑娘理直气壮地道:“他本来就是我表哥咯,我叫他表哥,有
什么稀奇?不信我再叫给你看。”说到这里,果然大声叫道:“表哥,表哥,表哥
哥……”
凌君毅皱皱眉道;“表妹,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也不怕唐伯母
笑话?”方姑娘小嘴一噘,说道:“干娘她老人家才不会呢,就是你会教训人。”说话
之间,两名使女已经摆好了酒席。
唐少卿道:“娘,酒席已经摆好,大家可以人席了。”
唐老夫人笑道:“凌相公是客,你该先请凌相公才对。”一面朝身后使女吩咐道:
“凌相公不是外人,你们去请少夫人出来。”一名使女转身往里行去。不多一回,唐少
夫人跟着走出。
唐少卿朝凌君毅抬抬手,道:“凌兄请。”
凌君毅忙道:“不敢,伯母请。”唐老夫人蔼然笑道:“这里虽然不是咱们唐家,
但目前老身住在这里,总算也是主人身份。凌相公是客,不用谦让了。”
方姑娘抿抿嘴,轻笑道:“大表哥,你今天是娇滴滴的客人呢!”
口中说着,目光故意溜了唐文卿一眼。
唐文卿脸上又是一红,但心头却是甜甜的。
大家谦让了一阵,还是由唐老夫人坐了上首,凌君毅坐了宾位,唐少卿夫妇和两位
姑娘依次就坐。两名使女替大家面前斟满了酒。
八古娘抢在第一个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酒杯,说道:“干娘,我敬你老人家,也恭
喜你老人家了。”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唐老夫人含笑道:“这丫头一张嘴好甜。”
使女立时又替方姑娘斟满了酒,她没坐下,等酒斟满了,举杯朝唐少卿夫妇说道:
“大哥,大嫂,小妹敬你们二位”又把一杯酒了。她仍然没坐下去,等使女再擞满了酒,
她一手托着杯于,朝凌君毅嫣然一笑,道:“大表哥,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但在席上,
我年龄最小,照理,我该一个个的敬过来,但我酒量小,最多只能喝三杯,因此大表哥
和文卿姐姐,只好一起敬了。”
说完,果然朝两人举举杯,-口喝干。唐老夫人看看凌君毅,又看看自己女儿,真
是天作之合,一对壁人,心中更是高兴,不住地亲自夹着莱肴,往凌君毅碗里送。
唐少卿抬目看了自己妻子一眼,两小口都发出会心的微笑。
唐文卿平日里尽管刁蛮,今天却斯文得不时霞生双颊,但也不时地朝凌君毅偷偷看
上一眼。这一席酒,直吃了半个多时辰,可说宾主尽欢,饭后,凌君毅起身告辞。
方姑娘道:“大表哥,我也要走啦,我们一起走好久?”凌君毅道:“表妹,你认
了干娘,就陪老夫人多伎几天,我还有事去。”
唐老夫人笑道:“凌相公,你也不忙,在这里多盘桓几日再走,你要办的事,老七
他们已经跟下去了,自会有消息来的。”“唐文卿道:“苹妹,我不许你走。”方姑娘
附着她耳朵,低声道;
“你这是不许他走吧?”唐文卿又羞又急,阵道:“看我饶了你才怪!”
伸手就呵。
方姑娘哈哼格格地笑道:“好姐姐,我不说了。”两个姑娘家又闹作了一团。
凌君毅朝唐老夫人道:“晚辈实在另有要事,不便久留。”唐老夫人点头,道:
“凌相公既然身有要事,老身自不便强留。”一面回头朝身后一名使女吩咐道:“你去
把老身那口剑取来。”
那使女答应一声,转身而去,一回工夫,捧着一口尺许长的古剑,送到老夫人面前。
唐老夫人接过短剑,说道:“老身无以为赠,只好把这柄剑送给凌相公聊增行
色……”
凌君毅看出这柄短剑,形式古朴,定是一口宝剑,没待唐老夫人说完,连忙摇手道:
“伯母厚赐,晚辈如何能收?”唐老夫人蔼然笑遣;“你和少卿一见如故,兄弟论交,
你表妹又是老身的干女儿,老身也可以说是你的长辈,这剑就算是老身的见面礼,这总
该收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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