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珍珠令
由贵宾区向西,是‘天启堂’。沿廊向南行是‘晚香阁’再过去是‘看剑阁’和‘撷古
斋’一东一西,遥遥相对。中间有一座大假山,山上是‘朵云亭’,亭中可览全园景色,
大概的情形,就是这样了。”凌君毅不住地点头,含笑道:“多谢指点。”
迎春嗤地笑道:“祝庄主这么说,折煞小婢了。”凌君毅.手捻须,微微一笑,缓
步向一条白石小径上行去。这座花园,果然占地极广,到处都是茂林修竹,花香鸟语,
亭台楼阁,丹碧相映!人行其屯但觉清风徐来,俗虑皆涤,有谁相信大好园林,竟是江
湖动乱之源的“珍珠令”发号施令之所!
凌君毅听了迎春的述说,对俗大一座林园,大致上已经有了一个概念,心中暗想:
“自己初来,最好是到假山上的‘朵云亭’去,看看全园形势。”心念转动,就缓步徐
行,向中间一条路上转去。不多一会,果然到假山前面。但见叠石成山,玲珑剔透,山
石之间,遍植细竹,廊腰缦回,曲径凌空,极具匠思,虽是一座假山,也足有普通一座
小山大小,十余丈高下,山上有亭,自然是“朵云亭”了。
凌君毅拾级而上,亭内朱栏曲折,装饰豪奢,凭栏远眺,果然全园景物,尽收眼底。
但凌君毅这一远眺,不觉怔住了!他昨晚虽在下车之时,被他们拥黑布蒙着眼睛,但在
侯铁手出下车之后,他曾也记忆得清清楚楚。据自己推想,这后园位置,该是在大庄院
后面,最多隔着一道相当高的围墙。由于被“请”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无意中服下了他
们的迷药,而且迷药中,又被掺人了散功之药,纵是武功再高的人,也只能保留下二三
成功力,若要从相当高的围墙越墙而逃,已绝无可能。当然,他们一定也会在四周派上
高手在暗中监视,严密防范,这不是光凭想象,事实也应该如此之事,但凌君毅此刻看
到的,竟然全不是那回事。俏使女迎春说的没错,这座花园,三面环水,北首是插天高
峰,百丈峭壁,照说,花园南首,应改是大庄院,但此刻看到的只是五榴雕梁画栋的
“绝尘山庄”。“绝尘山庄”南面,是一条足有十余丈开阔的江面,江对岸,垂柳如线,
青山隐隐,哪有什么大庄院?再看东、西两面,同样是江水围绕,江岸绿树成阴,林外
青山如屏!
文学殿堂 赤雷扫校
东方玉《珍珠令》
第 九 章 黑 帖
昨晚明明是马车直达大庄院前面,才下车的,如果是隔着一条江面,马车如何能够
飞渡?自己明明看到高墙逾丈,庄院巍然,那座大庄院又到哪里去了呢?从昨晚到现在,
自己始终保持着清醒,决不会被人转移到另一处地方。
他不敢相信。再回头北望,那座高峰插天,峭壁百仞,却有些眼熟,那是昨晚看到
的大庄院后面的那座山峰。奇也就奇在这里,大庄院不见了,这座山峰却仍然存在,这
就证明自己昨晚没有看错。
他心中愈觉惊异,也愈党此中必有蹋跷!当然,纵有蹊跷,一时也无法找出它的所
以然来的。“绝尘山庄”这名称起的一点也不夸张,三面环绕着十余丈宽的江面,确实
与世隔绝,插翅难飞!凌君毅本来只是为了察看全园形势,如今心中虽然疑团莫释,但
总算着清楚了,于是就循着原径,朝“兰苑”而来。
还有一点,使他感到奇怪的,他竟然没有遇上一个人,好像主人对他相当放心,压
根儿就没有派人暗中监视他的行动。好像被“请”到“绝尘山庄”之后,就可以自由自
在,无拘无束,到处可以任意走动。愈是这样,凌君毅的心头,疑念也愈来愈重。他们
费尽心机,把这些“贵宾”请来,究竟有何图谋呢?总不至于把这些人供奉在花园里,
当一辈子“贵宾”吧!
“兰苑”既然以兰名苑,在“兰苑”四周,盆栽的名兰,也确实不下数百盆之多。
一排排的高脚花架,脚下还放着磁碟,注以清水,这是防蚂蚁爬上去啮了兰根。上面是
高大的凉棚,覆以芦帘。倘徉在芦帘之下,既可晒到一些微弱的阳光,也可以领受到天
风的凉爽。凌君毅这时就在花棚下面,背负双手,仔细看着每一盆兰花,从这份闲情逸
志上看去,他该是这里的主人,不是被一“请”来的“贵宾”,更不像是名动江湖的武
林大豪。凌君毅原是有为而来,心中抱定既来之,则安之的主意,正因如此,恰好表现
了潜龙祝文华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的独特性格。
这时,已经快近午刻,只见一名身穿青衣的使女,从白石小径上疾行而来,只看她
身法之快,不想而知,轻功极佳。那青衣使女到得“兰苑”门口,仅和迎春说了两句话,
迎春就领着她朝兰苑右侧的花棚下走来,凌君毅只作不见,依然背负汉手,逐盆看着盛
放的兰蕊,连头也没回。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近身侧,便自站定,接着响起迎春
的声音,叫道:“祝庄主。”
凌君毅“晤”了一声,一手捻须,缓缓回过身去。迎春说道:“敝庄主已在前厅恭
候,特地打发春香姐姐来请祝庄主前去一晤。”
她说到这里,站在她身边的青衣使女赶忙闪身而前,躬身一福说道:“小婢春香,
见过祝庄主。”这便女同样生得眉目如画,婀娜多姿!凌君毅点点头道:“老夫正要拜
会贵庄主,姑娘请在前面带路吧。”
春香又躬了躬身道:“是,小婢替祝庄主带路。”说完,转身走在前面。由“兰苑”
通向“绝尘山庄”本庄,是一条较为宽阔的白石子路,两边种着不知名的花树,天风吹
过林梢,树枝籁簇作响。凌君毅随在春香身后而行,心中突然一动,昨晚侯铁手把自己
送来之时,也曾听到风吹树枝的声音,和这条路上仿佛相似,那么进入花园的通道,就
在绝尘山庄之中了。不错,这座花园三面环水,绝尘山庄又在花园的正南方,极大可能
是由地底秘道出入,才需要沉重的铁门。“绝尘山庄”是五幢坐南朝北的楼房,华宇庞
然,气魄宏伟,画栋雕梁,美仑美奂!整座花园,只有到了这里,才稍梢看到一点江湖
霸主的气息!那是在十几级宽阔的石级上面,四支大红抱柱两旁,挺胸凸肚,站着四名
一身青色劲装、腰跨单刀的汉子。
春香领着凌君毅拾级而上,堪堪登上檐廊,迎面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前面,鸽立着
一个中等身材的锦袍老人,当他一眼瞧到凌君毅时,立即呵呵大笑着急步迎了上来,洪
声道:“兄弟久闻祝庄主大名,每以未能识荆为憾,侠驾远莅,真使蓬革增辉,丰勿介
意。”
此人年约五旬,貌相清瘦,双颧高耸,双目奕奕光,个子不高,但声若洪钟,看来
和蔼之中,另有庄严、高贵的慑人威仪,他这一迎了上来,春香立即从旁闪开。
凌君毅听他口气,自然就是“绝尘山庄”的庄主无疑,当下拱了拱手,淡淡一笑道:
“这位大概就是此地主人戚庄主了?兄弟幸会之至。”
锦袍老人连连抱拳道:“不敢,兄弟正是戚承昌。”
凌君毅心中暗暗忖道:“武林中从无‘戚承昌’这一号人物,如果他不是用的化名,
那么此人就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戚承昌未等凌君毅开口,呵呵一笑,抬手肃客道:
“请,请,祝庄主请到里面奉茶。凌君毅由主人陪同,跨进这座雕粱画栋的大厅,一眼
就看到厅上早已有三个人坐在那里。这三人,一个是灰袍老僧,面颊狭长,长眉细目,
看上去年约六旬,正襟而坐,手中默默拨着一串念珠。
另外二个是蓝袍老人,生得浓眉凤脱方面大耳,黑须垂胸,年在五旬以上。还有一
个是身穿棕色缎袍的老人,脸色白净,个子不高,身躯微胖,颔下留着一把苍髯,也在
五旬左右。主人陪同凌君毅进入大厅,他们六道目光,不期而然地同时向凌君毅投夹。
就凭这一眼,凌君毅已可看出这三人都有相当精深的内功,但目光却是散而不凝。
戚承昌含笑抬手道:“祝兄初来,快请上坐。”凌君毅也不客气,泰然在上首宾位
坐下。戚承昌陪同落座,立即有两名青衣使女奉上香。绝尘山庄的使女,敢情都经过严
格挑选,个个年轻貌美,姿色动人!
戚承昌举起茶盏,说道:“请用茶。”
凌君毅取过荣盏,轻轻蹑了一口。戚承昌放下茶盏,站起身道“诸位大概都是闻名
已久,尚未见过,兄弟替大家引见一下。”说到这里,首先指指凌君毅,说道:“这位
就是龙眠山庄祝庄主,江湖上素有潜龙的雅号,三位应该不会陌生。”
凌君毅慌忙站起身来,抱了抱拳。坐着的三个人,也同时站起,三个眼中,飞闪过
一丝难以言喻的异色。灰袖老僧合十道:“原来是祝大侠,贫袖久仰得很。”
戚承昌指了指灰袖老僧,说道:“这位是乐山大师。”凌君毅不禁动容道:“大师
原来是少林高僧。”其实地看到在座三人之后,早已料到这个老僧是谁了。”
戚承昌看池面带惊异神色,不觉微微一笑,又朝蓝袍老人一指,说道:“这位是唐
天纵唐老哥,四川唐门的老当家。接着又指指棕袍老人道:“这位是温一峰温老哥,岭
南温家的老当家。”凌君毅心中暗道:乐山大师和唐温二位老当家全在这里,那么自己
母亲,可能也就在这花园中了。”
心念闪电一转,陡地脸色微变,目注戚承昌,冷冷说道:“如此说来,戚庄主就是
盛传江湖的‘珍珠令’主人了?”他曾听到迎春说过,他们在迷药之中,另外掺了散功
毒药,服过他们迷药的人,最多只能保住三成功力。因此他双目虽然注定了戚承昌,但
却把自己功力隐去十之六七。
戚承昌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岂敢,岂敢,这是江湖上人不明内情。以讹传讹,
对兄弟诸多误会……”
凌君毅凛然道:“戚庄主把兄弟等人劫持来此目的何在?”戚承昌连连陪笑道:
“祝兄这是误会,兄弟只是久慕四位大名,敦请侠驾前来敝庄,原是为了消弥一场武林
毒劫,兄弟决无半点私心。此事说来话长,来,兄弟已命厨下准备了粗肴水酒,替祝兄
洗尘接风也稍示兄弟一点敬意。咱们还是边吃边谈吧。”接着朝四人抬手含笑道:“大
家请入席了。”。
他貌相和蔼,话又说得很诚恳,使人无法不相信他。凌君毅奉了师父之命,查究
“珍珠令”到底有种什么阴谋而来,自然不能与主人闹得太僵。当下微微一哼,脸上虽
仍有愤容,但已忍了下去他装作得恰到好处,好像对戚承昌既有怀疑,也想听听他的意
见戚承昌抬治手又道:“请。”
大厅东首,是一道建造精细的圆洞门,此刻两片紫绒门帘,已由两个俏丽使女一左
一右掀了起来。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很精致的酒席。主人戚承昌抬手肃客,含笑向凌君
毅道:“祝庄主请上坐。”
凌君毅道:“不敢。”他向乐山大师抬抬手道:“大师少林高僧该请大师上坐”乐
山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酒席是戚老檀越替祝大侠接风的,贫僧怎敢逾越?
还是祝大侠请。”戚承昌含笑道:“大师说的是,祝兄也不用客气了。”
凌君毅再三谦让,还是坐了首席,大家依欢入席。席上金杯玉著,器具板尽豪奢,
此刻早已摆满了菜肴,山珍海味,细切精制,拼出各式花样,足见厨师手艺之精。两名
俏使女等大家人了席,立即捧银壶,给各人斟满了酒,只有乐山大师是以茶代酒。主人
戚承昌首先举杯,说道:“祝兄驾临寒庄,兄弟为武林请命,先敬祝兄一林。”
“为武林请命”,这题目不小!凌君毅连说不敢,和主人对干一杯。接着大家相互
干了几杯之后,话题渐渐进入正题。凌君毅道:
“戚庄主方才曾说把兄弟邀约前来,是为了消弥一场武林毒劫,个中内情如何,可
得闻乎?”
戚承昌举杯一饮而尽,说道:“祝兄不问,兄弟也要奉告了。”微微一顿,接道:
“事情先得从兄弟说起,咱们戚家和黄山万家,原是世谊,兄弟早年体弱多病,曾拜在
石圃老人膝下,认作干亲……”凌君毅曾听师父说过,黄山大侠万镇岳的父亲,号石圃,
在七十年前,曾有“黄山一剑”之誉。这位绝尘山庄庄主,居然还是石圃老人的义子!
戚承昌说到这里,目注凌君毅,道:“去岁暮春,我那义兄忽然传出死讯,祝兄大
概也听到了。”
凌君毅点点头,“唔”了一声。
戚承昌面色一黯,徐徐说道:“他是被一种极厉害的掌功所伤,呕血而死。”
凌君毅故作惊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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