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珍珠令
斤花雕一起灌了下去。才醉眼迷糊,酒气醺醺地站起身子,双手拍着他那如瓢大腹,哈
哈大笑道:“今天你吃得痛决了啊?这得归功于这位小施主和我佛有缘,布施斋供,功
德无量,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朝祝靖行了个礼,踉跄着朝外走去。
但他只走了三步,忽然又回过身来,醉态可掬地朝祝靖嘻嘻一笑,说道:“小施主
也不用再等了,你等的人,今晚不会来了。”祝靖听得大奇道:“大师如何知道的?”
穷和尚大笑道:“你知道的,穷和尚自然知道;你不知道的,穷和尚也知道;穷和
尚不知道的,还有谁会知道?”随着话声,已经摇摇晃晃地扶着楼梯下楼。祝靖看着他
疯疯癫癫,摇摇晃晃下楼而去,突然心头一动,曾经想起万人俊说过,那神秘老人,可
能就是反手如来。自己虽然不知反手如来是准,但这人既称如来,自然是和尚了。莫非
这穷和尚就是反手如来?
“不错,就是他!不然他怎会知道那位老人家和自己有约?又怎会知道他不来,只
有他已经来过,酒醉肉饱走了,才不会再来,才要自己不用再等。”心念闪电一转,急
急站起,招呼堂倌,问道:“一共多少银子?”跑堂敢情早就算好了帐,立即笑道:
“回相公,一共是四两三钱三……”
祝靖没待他说完,随手取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往柜上一放,说着:“多的不用找
了。”说完,快步追下楼去。他和穷和尚前后不过转个念头的时光,但等他追出酒楼门
口,哪里还有穷和尚的影子?这时夜市虽没有华灯初上时那么热闹,但行人往来,还是
不少,若不知他往南往北,就无从追起。再说,他要是存心不让自己知道,你就是追在
他背后,也休想追得上他。祝靖站在酒楼门口,望着大街上往来的行人,怔怔地出了会
神,就举步朝街尾走去。回转高升栈,走到幽静的后进,已完全像住家一人除了西首厢
房还有一点灯火透出之外,其余几个房间,都己熄灯就寝,听不到一点人声。月光照在
阶前,明澈如水,显得分外清幽。
祝靖走到长廊尽头,举手推开房门,突然,他脚下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已经有人先
在房中,一个人静静坐在窗下一张椅子上。
房中虽没点灯,但窗外明亮的月光映照之下,房中并不太暗,这一刹间,祝靖已看
清楚这人一身黑衣,脸如黄蜡,赫然正是酒楼上看到站在对街绸布店门口朝自己偷看的
那个黑衣人。祝靖心头暗暗哼了一声:“此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黑衣人目光一抬,看他推开房门之后,只是站着不动,不觉微微一笑道:“你站在
门口、可是不敢进来么?”祝靖冷笑道:“我还当自己走错了房间呢!”
黑衣人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你没走错。”祝靖举步走入,目光直注对方,哼道:
“那是朋友走错了房间了。”
黑衣人道:“我也没有走错。”祝靖道:“此话怎说?”
黑衣人道:“因为我在等你。”祝靖道:“你等我有什么事?”黑衣人眨动眼睛,
深深地注视着他说道:“我要和你谈谈。”祝靖道:“你要和我谈什么?”黑衣人一笑
道:“你好像怀疑我来意不善吧?”
他这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这和他那张冷酷的蜡黄的脸孔,太不相称了。
这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若是生在女子口中,这女子必定会是个绝色佳人,只可惜这副
细致洁白的牙齿,竟生在冷酷蜡黄的男人脸上,那真是生错了地方。但祝靖并没注意到
他生硬的笑容,也忽视了他笑的时候那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只是冷冷说道:“就算你来
意不善,又能怎样?”黑衣人显然没有恶意,他又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你
的房间,我来找你,至少是你的客人,瞧你这般模样,岂是待客之道?”祝靖似已感到
不耐,双眉微攒道:“你有话就请说吧。”黑衣人道:“我想你对我这副装束,应该不
陌生吧?”祝靖道:“不错。”黑衣人道:“你两个朋友去了北峡山?”
“嗯。”祝靖目光凝视着黑衣人黄蜡般的脸,说道:“你都知道了?”黑衣人又露
齿一笑道:“我知道的,只怕你还未必知道呢?”
祝靖冷漠地道:“你还知道什么?”黑衣人徐徐道:“你两个朋友,只怕有去无回
了。”
祝靖突然睁目道:“你说什么?万人俊……他们有了危险?”倏地跨上一步,左手
一探,一把扣住黑衣人的脉门,顺手往下一顿,五指一松,黑衣人一个人竟毫无还手之
能,居然被他摔一个大筋斗,跌坐地上。原来祝靖心头一急,无意之中使出了那记“抓
狗式”来。
他一见黑衣人被他摔倒地上,霍地又跨上一步,右手“呛”的一声,掣出七星剑,
剑尖直指对方咽喉,喝道:“快说,你们又有什么阴谋?……”
但他焉知黑衣人一身武功,其实甚是了得,虽然一时不备,被他一记怪招所制,只
是他剑尖还没遇到,黑衣人他已经身子一缩,滑溜得像泥锹一般,在地板上一下滑出去
八尺来远,挺身跃起,同时也锵的一声,撤出一柄二尺四五寸长的短剑,气道:“你这
人真不识好歹,我若要害你,你早就没命了。”祝靖似是没有听见他说些什么,只是冷
笑一声道:“我不会杀你的,你说,你又有什么诡计,要去害万人俊他们?”
他连自己也不知道,他和万人俊只是萍水相识,并无深交,但一听到万人俊有危险,
他就心头焦急得紊乱如麻,这大概是缘吧?
也就是古人说的惺惺相惜了。黑衣人一漾手中短剑,冷冷说道:
“你若要我说,也不是难事,第一是胜了我手中宝剑,第二是我胜了你,也会告诉
你的。”这人敢情是天生的牛脾气。
这若算是打赌的话,胜了他手中宝剑,那是他赌输了,自然要说;但他胜了祝靖,
那是赢家,该可不说了,但他却答应祝靖,胜了也会告诉他的。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
他方才被“抓狗式”所制,心里不服气,要和祝靖在剑上比划比划,至于祝靖问他的话,
他本来就存心告诉他的。但这也不对,他怎会对外人泄漏他们内部的秘密呢?祝靖是个
生性高做的人,闻言冷笑一声道;“就这么办,我若是败在你剑下,你就不用说了。”
黑衣人道:“那你是不想知道你朋友的消息了?”祝靖听他提到万人俊,心头不由
大怒,眼睛里发出火花,哼道:“你当我胜不了你了“你”字出口,长剑倏进,飞刺出
去。
黑衣人身形一侧,不退反进,剑光一闪,避剑还击,朝祝靖左肩削去。祝靖见他身
法奇特,心头暗暗一凛,身子半转,出手加快,眨眼之间,刺出了三剑。黑衣人一柄短
剑,十分灵活,身如逆水游鱼,左右摆动,祝靖刺出的三剑,却是贴着他的身子错过,
连他衣服也刺不到一角。但他短剑,却剑光连闪,既快又毒,剑剑不离祝靖身前大穴,
剑剑俱是杀着。只是他每一剑都在递到一半,还未刺到之际,就中途撤了回去。显然,
他是手下留了情。祝靖心头着实恼怒,剑法展开,使得更快,恨不得一剑把对方杀死。
两人倏进倏退,在房中打了十几个照面,祝靖身上已经有了汗水,他把几手最拿手的剑
法,都使了出来,就是胜不得黑衣人分毫。心头是又惊又急,突然心中一动,故意剑法
一滞,露出空门。要知黑衣人手中使的是一柄短剑,只有二尺四五寸,比起祝靖三尺三
寸长的七星剑,实足短了将近一尺。因此他不论攻拒,都得配合他逆水游鱼般的身法乘
隙进招。此刻一见祝靖露出空门,身形倏然滑进,剑光一闪,改削为拍,用剑身朝祝靖
执剑右手脉门上拍来。这一记若是给他拍中,祝靖长剑就得脱手了,就在此时,他突觉
右腕一麻,已被祝靖一把扣住了脉门.一点剑尖,同时抵在他咽喉之上。
祝靖得意地道:“还不放下手中短剑?”原来他在情急之下,使了一记“抓狗式”,
果然劲而易举地把黑衣人制住。黑衣人眨着一双深沉的大眼睛,光芒闪动,既是愤怒,
又像赞赏似的,披披嘴道:
“你就只会这一手。”
祝靖道:“只要把你拿下就行了,你还不放下短剑,从实说来?”
黑衣人轻微地挣动了一下,说道:“快些放开,我说就是了,我不是为了给你送信
来,还会在这里等你?”
祝靖意外地道:“你是给我送信来的?”黑衣人目含幽怨,说道:
“你还不相信?”
祝靖心中暗道:“这人怎么有些娘娘腔!”一面缓缓收回长剑,说道:“只要你说
的是实话,我自然会相信。”
黑衣人道:“那你先放开我。”祝靖心想:“谅你也逃不出去,放开就放开。”心
念一动,口个说了声:“好。”果然五指一松,放开了黑衣人手腕。
黑衣人也把短剑收入鞘中,然后举手一把摘下包在头上的黑布,但见一堆乌云似的
秀发,立时披散下来。祝靖惊异地道:“你是女子。”
黑衣人展齿一笑,又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这下由蜡黄而冷漠的面子,
登时变成了少女娇美的粉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娇羞不胜,欲言又止。祝靖望着她,
惊异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黑衣少女脉脉含情地道:“我叫黑玫瑰。”
祝靖问道:“你们都是女的?”黑玫瑰道:“不,他们是黑龙会的人。”
祝靖道:“你不是黑龙会的人么?”黑玫瑰微微摇摇头,赧然道:
“实不相瞒,我原是百花帮的人,被派在黑龙会,目前我任务已了,就要回去了。”
她不待祝靖间话,接着又说道:“只因相公两个朋友,前去北峡山,已被他们知道,黑
龙会用飞鸽传递消息,一日干里,只怕相公两个朋友还末赶到北峡之前,他们早就张网
以待。我欲助无能,故此不揣冒昧,特来相告,相公最好是追上他们,劝劝他们,对那
枚毒药暗器,不可再追究下去了,否则.黑龙会的人决不会放过他们的,就是相公,也
是少管闲事的好……”
她在说话之时,迅快地挽起秀发,包上黑巾,倏地站起身来,接着说道:“好了,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也该走了,相公玉体珍重。”
话声一落,莲步轻盈朝处走去。但她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这一瞬工夫,
她已经覆上了蜡黄面具,只有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含着无限情意,望了祝靖一眼,转身
疾奔而去。
祝靖看得暗暗好笑,心想:“这小娘儿大概对我动了情了。”黑玫瑰飞身上屋,出
了客栈,就飞身落地,一路朝南奔行。
刚到三宫殿附近,就见前面不远处,似有两个黑幢幢的人影,口左一右站在路旁。
要是没有月色,黑夜里不走到近前,绝难发现前面有人,但今晚正是月半,也就是朔望,
月色大佳,那两幢黛影,既不是树,自然是人了,黑玫瑰为人何等机警,一见前面有人,
伺立路旁,敌友不分,她哪肯自己送上去?脚下立时停了下来。她方一停步,却发现对
方两个人影,已经缓缓移动,朝自己逼来。黑玫瑰依然站着没动,但她右手已暗暗握住
了剑柄。这紧原是一瞬间的事,那两个人影已如鬼魅般到了自己面前。黑玫瑰这下看清
楚了,这两个人一色黑布劲装,一个脸如黄蜡,另一个脸如死灰,黑沉沉的,看上去有
些阴森。黑玫瑰一眼就认出站在前面的那个黄蜡脸,正是和自己同来的黄字二十七号。
他不是已经跟踪万人俊、许家烨去了北峡山么?此时忽然见他和灰脸人同时在这里出现,
不觉暗暗一惊,慌忙躬身一礼,说道;“属下黄字二十八号,见过巡主。”原来那灰脸
人叫做“巡主”,“巡主”敢情是黑龙会的职称。
灰脸人阴恻恻道:“二十八号,你知罪么?”黑玫瑰心头一震,但她脸上戴着面具,
自然丝毫不动声色,只是惶恐地躬躬身道:“属下不知犯了什么罪?”
灰脸人冷冷一哼道:“大胆”丫头,在我面前还想抵赖么?”黑玫瑰道:“巡主明
鉴,属下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触犯了会中的哪一条规章?”
灰脸人沉哼道:“你真的不知道么?好,二十六号,你告诉她。”
黄蜡脸汉子应了声“是”,冷漠地笑了笑道:“属下此次临行之时,奉有郝堂主密
令,认为二十八号颇有可疑之处,要属下随时注意你的行动……”黑玫瑰道:“我又不
是郝堂主的手下,他如何会知道我可疑不可疑?”
黄蜡脸汉子道:“你是水堂主手下,郝堂主这道密令,自然是受水堂主委托的了。”
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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